洗完澡,喂饱肚皮,想当然耳,跟着就是上床睡觉,可今夜也不知怎地,她的心竟奇异的无法如往常一般平静。
心头总感觉有一股烦闷,就像一颗大石压在她的心头上,虽不至于让她喘不过气,可还是折腾得让她睡不着觉。
翻来覆去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决定放弃,改躺而坐地顺手打开床边的小台灯,拿起睡袍,裹在自己身上,踱步到窗前,往外一瞬,「咦?怎么下起雨来了?」
而且还是倾盆大雨,瞧这雨势还不小呢。还好,她没把衣服晾在屋外的习惯,要不现在可有得忙了。
水眸再转,她转睐向另一个方向。
杜玉鸯突然发现在自己家门口隐约可见一道蜷缩成团的影子,「奇怪?那人到底是谁?怎么蹲在她家门口呢?」
瞧那身影好似有几分眼熟,难不成是她昨晚在路上捡回家的那个失去记忆的男人?
好哇!他竟然还敢赖在她家门口不走!
这算什么?想以这种卑劣的方式来博取她的怜悯吗?还是天真的想以死赖活赖的方式赖定她呢?
哼!倘若他真有这该死的想法,那可就大错特错,她杜玉鸯这生最缺乏的就是同情与怜悯人的慈悲心。
今天他就算真被雨给淋死了,也不关她的事。要生要死,全凭他的运气,她小女子能力微薄,担负不起一个大男人的生死。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这电话是房东太太帮她装的,平时也只有她一个人会打过来,而她向来不用这支电话,就算真有事要跟家里的人联络,她也会到公司再打。
当然这做法,同样也是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
想起房东太太那唠叨个没完的性子,她实在不想接。
可一想到房东太太每月替她节省的那四千元房租,基于这份情,她也实在不好不接。
再说,如果她当真懒得去接的话,万一把那好心的房东太太给惹火了,到时她杜玉鸯的下场可能就是要多付个几千块的房租,这岂非得不偿失吗?
好吧,那就勉为其难的接吧!
一步步慢慢的走,走了好久才走到电话旁,拿起电话才刚要开口,就听闻房东太太劈哩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玉鸯啊,妳心肠也别那么狠,男女朋友争执总是难免,事情过了就算,况且那男人都已经在妳的大出口蹲了那么久,现在外面又下了那么大的雨,妳再不原谅他,当心把他给淋病了。)
房东太太就住在杜玉鸯家隔壁,自然而然,能把她屋子外的景况看得一清二楚。
「房东太太,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啊!
杜玉鸯这些话,都还来不及说完,对方又传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妳现在正在气头上,要妳原谅那个可怜的男孩实在太过为难,可妳也得想想,万一把他给淋出病来,妳舍得吗?
就算妳真的舍得,倘若不幸点,这场大雨真把他给淋死了,到时妳的麻烦可大了。警察找妳盘问不说,闹大了上新闻,对方家人找上妳,妳又要拿什么理由对人交代?妳上班的公司若知道妳闹出这样的丑闻,妳想妳还待得下去吗?还有……)
房东太太下面的话,杜玉鸯全都有听没有见,只因她整个人已然被她前面的那一段话给忙傻了。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房东太太所提的那些问题呢?
公司、社会舆论、对方的家庭、还有她自己的家人……天啊!真是不想不怕,越想越怕。
虽然那个人并非被她亲手所杀,可他死在自己家门前却是不容争辩的事实,到时她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对所有指责她的人解释清楚呢?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开门让他进来,房东太太,谢谢您,就这样啦!掰掰!」
三、两句话把房东太太应付完毕后,杜玉鸯立即慌张的把电话挂断,一路用跑的方式,直奔大门,把锁全部打开,用力把门往里一拉--
这一拉可好了,那个蹲在她屋外的男人,竟全身僵硬的倒进她来不及准备的怀抱之中,害得她也被他那身湿透的衣服给弄得一身狼狈,还差点稳不住脚步,一起被他给压在地板上。
「喂,你没事吧?」看他倒在自己身上,杜玉鸯拼了命使劲的拍打他的双颊,急着想唤回他的意识,只求他死没关系,但至少别牵连到她身上啊!
「不要再打我了,我好痛,全身都痛,尤其是我的头更是痛啊!」昏昏沉沉的他,一边抱怨,一边还不忘将自己冰冷的身躯恨入那温暖香甜又柔软舒适的怀抱中,但求她的慰藉。
听他还有说话的力气,杜玉鸯狠心的揪着他的耳朵不放,直逼地睁开双眼正视自己后,她才颐指气使的命令他说:「你马上给我进来。」
话落,她也不管他进不进来,干脆先行一步,走到屋子里唯一一间卫浴设备,帮他放了一脸盆的洗澡水,想供他洗澡并洗脸。
一脸盆的水耶!好心疼啊!这个月的水费还有瓦斯费,不知又要增加多少?在想赶他走,又赶不走的情况下,她这个月的开销铁定会增加许多,到时她的钱……呜,好心疼。
唉!这男人对她来说,果然是个麻烦,而且还是个推不掉的麻烦。
当放好热水之后,杜玉鸯气闷的转过身子一瞧,才发觉那男人竟没跟她一起进来。「可恶!他到底要为我惹多少麻烦才甘心?」好啊,既然他不跟着她走,那就别怪地无情。
踏着愤怒的步伐,杜玉鸯摆出一脸狰狞恐怖,一步步逼近那躺在地上的男人,一弯身,伸手就揪住他的耳朵,硬逼他清醒过来。
他直喊着:「好疼、好疼,放开我。」
「要我放开可以,但你得自己站进来,走进浴室去好好清洗干净,要不……哼哼!后果可想而知。」
「妳好凶喔!」他说得可怜,更感委屈。明知这女人凶悍无比,可他就是直觉的想赖在她的身边不肯走。这叫什么?犯贱是吧?
「你管我凶不凶!让你再踏进我家门坎,对你来说已经算是够好了,你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跟我抱怨,怎么?是不是要我再把你赶出我家大门?」她说得狠,姿态更是明显的不悦,一脸不欢迎的表情更是不容人错认。
一看她摆出这凶悍的架式,他也只好委屈的把所有的不满吞回肚子,乖巧的照着她的指示,缓缓的踱向浴室。
「记住!你可以用的热水就只有那盆子里的,不准再给我多放;还有一定要把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要不我照样会把你赶出去,知道吗?」
「喔!」
无精打采的应付她一句之后,他转头一瞧,才发觉那女人所说的盆子竟才这么一丁点人,拿来洗头都不够呢!还妄想他把全身洗干净,这、这可能吗?
「呃……我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倚在浴室门口,双眼紧盯着他一举一动的杜玉鸯,不用等他出口,一句话就狠狠的断了他所有希望,「就只有那些水,你有办法就用,如果没有办法,我也绝对不会勉强你,干脆逮你到警察局去,一了百了。」
「不!不!」一听她要扭送自己上警察局,他怕得脸色发白,颤魏魏的开口道:「我可以的,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就算不可以,他也会想出法子化腐朽为神奇,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很好。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再多可就别怪我……」
「我知道了,我保证绝对不会超过五分钟的。」在她的威胁之下,他不管她所提的要求有多不合乎常理,照样一口允诺。
「很好。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现在先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丢出来给我。」这是为了搜证,杜玉鸯想从他身上的衣服寻找出能代表他身分的蛛丝马迹,只要能让她找到线索,她就可一举把他给解决。
五分钟,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而已。
他手脚利落,动作更是快速,三两下就把自己扒得一乾二净,跟着还配合的把他的衣服丢到外头,然后先就着脸盆里的水清洗头,跟着再清洗身子……
★※★※★※
里头的人忙得晕头转向,等在外头的杜玉鸯也没空着,她把他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全部都掏过了,可惜就是找不到半点有关于他身分的线索。
这怎么可能?看这身昂贵的服饰,他身上至少也该带个皮夹,皮夹里应该也要有张身分证、信用卡、抑或是健保卡之类的证明文件才是。
可翻来覆去全部找遍了,不要说没有那些卡片证明,就是连一张白纸也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有人出门都不带任何证件的吗?甚至连最基本的现金也没带,这情况可真有点诡异,有点说不过去了。
是有人在她之前淘光他所有证明文件及现金?抑或他个性散漫,本来就不习惯带那些东西?
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杜玉鸯干脆将手中的湿衣服丢往一旁,这时她赫然发现他的外套里竟绣着一个字--绅。
这代表什么?是他本来的名字,还是服饰店的名号?
「我洗好了,可是……」很勉强的洗完澡之后,跟着他才发觉自己并没有任何可以换穿的衣物,只好拿起挂在浴室里的浴巾裹在自己身上,怯懦的站在杜玉鸯的面前,畏缩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完全。
「洗好了是吗?」抬起头,杜玉鸯这才发觉一个极大的问题,「怎么办?我这里没男人的衣服可供你换洗,这下应该怎么是好?」这问题还真是教她头疼,更严重的是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安置他才好。
看她蹙紧眉头一脸为难的看着自己,他更是吓得不敢乱动,就怕再惹她生气,更怕她会狠心的再把他给赶到屋外淋雨,那种恐怖的经验,可是他穷其一生再也不想去尝试的。
想了再想,杜玉鸯突然想起,「对了,我好像有一件过于宽大的衣服。」想到那件衣服,她马上翻箱倒柜的找,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着它。「哈哈!就是它了,你今夜就暂时穿上这件衣服吧!明天我去上班时,再帮你想想办法。」要她花钱去买当然是不可能,唯一的方式就是征求好心人士的募捐,她想这法子应该是行得通才是。
一看清楚那件衣服,他脸色倏地涨得绯红,以很不确定的语气问:「妳当真要我把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吗?」好恐怖的衣服,好恐怖的颜色,瞧它一身红得像火,质地又不是很好,皱巴巴的,他实在不敢穿着这件衣服出去见人。
「怎么?难不成你还敢挑剔不成?」有衣服让他穿,他就该叩首称谢了,还嫌东嫌西的,不想活了吗?
「不、不、不,我马上穿,我马上就穿。」只要她一摆出凶脸,他就会很莫名其妙地感到畏惧、畏缩,就不知尚未丧失记忆之前的他,是否也是如此。
「拿去,自己到浴室里面穿,至于内在美,就暂时空着好了。」反正这件衣服也够长的,就算不穿内裤,应该也不至于春光外泄才是。
「喔!」颤巍巍的伸出手,他接过她手中那件恐怖的红色长衫,跟着转身进入浴室,磨蹭了好久的时间,还是不敢出去。
瞧着从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影像,男不男,女不女的,更可怕的是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点紧绷,他一身壮硕的肌肉根本遮掩不住,更糟的是,它的长度根本无法遮掩住他的臀部,也就是说有穿它比没穿它还要来得糟糕。
「喂!你在里头生小孩吗?还不赶快出来。」为了他,她已经浪费很多的水以及电力,他若再执意躲在浴室里不肯出来见人的话,可就别怪她一把将所有的灯熄灭,顺便赶他出自己家门,省得再为他浪费更多不必要的金钱。
「喔!好。我现在不就出来了吗?」他实在没那个脸走出浴室,可在她的威胁之下,他又不得不出去,只好扭扭捏捏的打开门,一步步缓缓的走向她,垂着头不敢直视她可能会有的表情。
杜玉鸯一手拿着他换下的衣服,边开口边缓缓抬头,「我从你衣服上找到了一个线索,那就是……」
话说到此,她口就这么呆呆的张着,一双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往下掉,一切就只为他穿上那件红衫的可笑模样。
「天啊!哈……你的模样……实在是……哈哈哈……太、可笑了!」她一边笑,一边说,笑得弯腰流泪,不可自抑,根本无视他涨红的脸。
好难为情喔!看她笑成那副德行,他唯一您的就是找个坑当场把自己埋在里头算了,也省得遭她耻笑,「这衣服是妳拿给我穿的。」他委屈的抱怨着,罪魁祸首是她,把他耻笑得一无是处的也是她,这女人可真是难伺候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哈哈哈!」衣服是她拿给他穿的,这点杜玉鸯无法否认,只是她万万也没想到,那件衣服她来穿都快长及膝盖了,唤他穿,竟连小小的屁屁也遮不住,这情况怎不引她发噱呢?
看她依旧笑个不停,他性子也拗了起来,干脆把心一横,「算了,我还是裹回方才的那条浴巾。」一个大男人露出壮硕的胸膛还有几分看头,可若把臀部给露出来,那可就不能看了。
「耶!等等,我想到了。」一听他要再裹回刚才的那条浴巾,杜玉鸯心头顿生一个无可无不可的主意,「这样好了,你不妨就穿着那件长衫,再裹着一条浴巾,这样不就什么也遮住了。」哈哈!好主意。
这样一来,她也可以正经的跟他讨论一下他以后在这家里的地位与处境。
「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唯一能做的就是遵照她的指示,谁教她是这屋子的主人呢。
他不听她的,又能听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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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他着好身上的衣服后,杜玉鸯立即一脸严肃的要求他乖乖坐在她面前,要他准备聆听她的训诲以及她收留他的种种条件。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过方才我从你身上的衣服找到一个绅字,现在姑且不论那个绅字代表的是你的名字,抑或是你那件服饰的产品名称,我决定把那个绅字,暂时拿来当你的名字,所以从今以后你就叫作阿绅,这样你懂吗?」杜玉鸯不问他同意与否,霸道的帮他取了个新的名字,他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罢,总之她决定的就是命令,不容他置疑。
「是的,从今以后我就叫做阿绅。」寄人篱下的他,今天就算屋子的主人要把他唤成阿狗、阿猫、阿屁的他也不能有任何意见,唯一能做的就是点头同意。
「很好!」看他这么乖巧听话,杜玉鸯心里才感到舒坦许多,要不以他今晚花费的电力、水费,可会害她心疼好几日呢。「再来的就是关于你吃住的事。我是可以无条件的供应你三餐,也可以让你共享这间屋子里的一切设施,不过期限只维持一个月,在这最近几日内,你必须找到一份餬口的工作,接着下来你必须跟我共同分担房租、电费、水费、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开支,另外妳还得负责清扫这间屋子、清洗我俩所换洗的衣物,另外还有烧开水、倒茶、煮饭……等,总之,就是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一句话也不准反驳,更不得说一个不字,这样你懂了吗?」
「懂了。」阿绅回答得可真是委屈,想想她所提的要求,简直就是把他当成免费劳工,更可恶的是他这个免费劳工,还得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这才真教他感到冤啊!
「很好。」看他没半点异议的点头,杜玉鸯心情定更加愉快。这样一来,她只要小小的牺牲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拥有一个免费劳工可供使唤,这种事相信任何人碰上,都会感到高兴的。
可再经过一番仔细的斟酌之后,小气魔女杜玉鸯又反悔了。她心忖:耶?不对喔!牺牲一个月?这怎么可以?
吝惜的规条之一:绝对不能让别人有占她便宜的机会;之二:不能破例为任何人牺牲;之三:绝对不能怜悯任何可怜之人;之四:万万不可浪费一点一滴的钱财。
而她方才的牺牲,岂不有违吝惜规条中的第二项,为人牺牲,这怎么可以?
「对了!这一个月你所吃所住的,包括用的在内,我都会详加记载,等你下一个月领薪水,可得跟我一并算清才行。」吝惜魔女可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就算是小小牺牲一个月,也是不行。
就连亲兄弟都还是得明算帐呢,更何况她跟这男人非亲非故的,让他平白进驻到她的地盘,已经够让她感到气闷,要再无端牺牲下去,这怎成呢?
这可是有违小气吝惜的名门教条,说什么也不得破例,今天若为他破了例,难保将来他不会得寸进尺,耍赖的连工作都不去找,那她岂不真的要亏大了!这再怎么也说不过去。
「妳所说的,我阿绅一定全部谨记在心。敢问我现在是否可以先吃点东西,然后上床睡觉?」饿了整整两天,空荡荡的肚子早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全身乏力的几乎瘫软在地,要再不给他补充点粮食,他可能还未开始炼狱般的生活,就先饿死当场。
一听有人在觊觎她花钱买来的食物,杜玉鸯直觉的脸色一沉。「别想」这两个字差点冲出她的口。
可再回头一想,这男人从昨晚至今,一粒米一滴水都还未入口,万一把他给饿出病来,到时她损失的不就更多。
算了!就当为自己的往后铺路好了!暂且施舍他一点食物,「冰箱里有馒头还有鲜乳,你自己去取来用吧!」
唉!这一来,她今天可又多花了十五块钱,疼啊!她的一颗心还真是疼得要命。
一听有吃的东西,阿绅可跑得比什么都快,一到冰箱前,一打开冰箱往里头一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就是一句冷硬的馒头,以及两瓶鲜乳,「就这样吃吗?」冰镇的鲜乳勉强还可入口,可那冷硬的馒头不是要先热过才好入口的不是吗?
「当然!」白眼一瞥,杜玉鸯回答得理所当然,她也是这样吃的,难道他就不行吗?
连她这主人都能做到的事情,身为「奴仆」的他又怎能提出任何异议。
不行!两个字就是最中肯的答案,听不听全在于他,只要他有骨气想再出去淋雨,她杜玉鸯是绝对不会勉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