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土地老爷也苦恼得很,他忙得分身乏术,既要应付善男信女的请愿,还得勤跑百姓家,看看他们是否如同所求地需要他的帮助。
做人难,做神更难,尤其是大寿之日还碰到令人头痛的小麻烦……
一道甜软女音撒娇喊道:“土地爷爷……”
两个神仙站在神桌旁说话,自然是无人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听见他们的声音。
“停,不要再眨巴眨巴着你的无邪眼睛求我了,土地爷爷我也是很忙的,没空插手你那芝麻小事。”土地公叹气,好事不上门,偏来个小祸害。
“可是人家只想得到你嘛!你不帮我,谁能帮我?我现在就像蒙着头走,找不到方向。”除了土地爷爷,她还能找谁?全是一群没义气的神仙……
“撒娇也没用,你出去从庙门口左转再走三条街,那儿有间供奉观音菩萨的大庙,你去求大士还比较快。”这颗烫手山芋,丢远点才安心。
穿着杏花黄衣裙、容貌清妍的小姑娘娇憨地扯着他衣袖。
“不要说得这么无情啦!我知道土地爷爷疼我,舍不得我吃苦受罪,而且这人间好多人哦,人家怕迷路了!”
白胡子白眉毛的土地公拄着人高的竹杖,一脸无奈又想叹气的仰望着天,想来个视若无睹。
今日是他的寿辰,多少信徒前来祝祷,一桌一桌的美食佳肴摆满他不下大庙的庙埕,有鱼有肉还有陈年白干,还有戏班子上门演戏给他看。
他一年一次的生辰呀!可不能毁在这莽撞的小仙手中,至少也得等他酒足饭饱再说,神仙得意须尽欢呐!
“土地爷爷,你真忍心看福气自投罗网呀!人家可是偷偷地跑下凡,要是让其他大仙知晓了,屁股就要开花了!”
眼巴巴求人的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福禄寿喜四神跟前伺候的小仙,福神不成材的小徒弟,下一任福神的继位者。
可是她修行了三百年,修成今日十五、六岁的人间姑娘模样,仙术还是一样惨不忍睹,敬陪四小仙之末。
偏偏她自个儿无自知之明,学了些仙法的皮毛就神气活现的,常常瞒着福神和其他仙人偷下凡,到人间玩个过瘾才肯回去。
土地公困扰不已,因为她每回偷跑下来一定找他,然后大祸小祸闯个不停,连累他一把老骨头了还得跟在后头收舍。
要不是他跟福禄寿喜四神的交情不错,是下棋喝酒的老友,他早就一竹杖敲下去,要她有多远离多远,少来烦他。
“你还好意思说,你哪一次不给我找麻烦,叫你安分点,你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前头才说完,你点头后一转身,马上就让我不得安宁,你……福气,你存心让老土地不得安宁是吧!”她呀,简直是个活动劫数!走到哪,哪个神仙就遭殃。
土地公又是感慨,又是叹息,长须飞呀飞的,被呼出来的气吹得老高。
“这一次真的不是我的错,土地爷爷你要相信我,小福气再调皮也不敢动师尊的宝贝神器,我没使坏啦!”福气赶紧自清,指天发誓道。
“哼!我要真信你,这嘴白胡子就白长了,你若没有意无意地耍弄椰子精,他会偷了福神的拂福尘跑掉?”一棵种在土里的椰子都能长脚跑了,她居功厥伟!
“那个……呃,呵呵……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干笑,满脸心虚。
天上数日前,一向好动的福气闷得心浮气躁,便取来瑶池的仙水,想让种了几百年仍不结果的椰树早日开花结子,她好有甘甜的椰子水喝。
谁知她太过心急,一下子浇了太多水,惹得刚有精魄的椰树十分不快,长长的椰叶朝她脑袋抽过,以此宣泄不满。
本来是好意却挨了打,福气也不高兴了,立时对着椰子精施展法术,束缚他十二个时辰,然后不知打哪搬来一窝蚂蚁,让它们在椰子树根筑巢。
动弹不得的椰子精被爬满树身的蚂蚁又啃又咬,健壮的根又成了蚂蚁窝,蚂蚁爬来爬去,椰子精哪忍得了这种欺侮。
因此法术一解开后,他就火大地想找福气算帐,可是那时候静不下来的福气正在蟠桃园,和看守园子的桃花仙子玩,扑了空的椰子精没找着应在“福神殿”的福气。
他看见置于象牙架上的拂福尘,一时心思走偏,心念一动,为了给福气一个教训,便顺手将神器拿走了,殿前原本直挺挺的椰子树也消失无踪。
福气一回来看见师尊要她保管的拂尘不在原处,椰子也不见了,吓得快哭了,脸色整个发白,慌乱不已的找人帮忙,和其他三个小仙下凡找东西。
“福气呀,你的说词要不要改一改?从你还是一颗金球时,长到如今这模样,你自个儿数一数闯了多少祸事来,福神本来一头乌亮黑发全因你而愁白了。”收徒不慎,祸害百年啊!
有错就认是一种美德,可是福气每次都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只觉得很倒霉,好像什么倒霉事老是找上她。
“土地爷爷,你再帮我一次嘛!我保证以后会学精明点,绝不再犯糊涂!”
“你学精明?”土地公一脸眼露怀疑,压根不相信像只猴子的她会转性变乖。
“哎呀,土地爷爷,你别瞧不起小仙嘛!大不了下次师尊再找你拼酒时,我偷偷藏一葫芦果子酿的‘醉花阴’让你带回土地公庙慢慢喝。”反正师尊藏了三十几驿,少了半醪应该察觉不出。况且一旦喝茫了,谁还记得住喝了几口,她随口糊弄两句,连神也不疑有他。
“当真?”一提到酒,土地公的眼神一亮,肚子里的酒虫也跟着躁动,饮酒是他唯一的癖好。
“福气几时骗过你了,土地爷爷疼我的这一份心意,我一刻也不敢忘。”她嘴甜地说,又送上笑脸,水亮的杏阵眨巴着看他。
“你呀你,就是个小冤孽,连我的生辰也来捣乱,一天不找我麻烦就活不下去是不是?”土地公被她磨得嘴硬不了。
“土地爷爷……”又大又圆的黑眼珠睁得有如狗儿般无辜,惹得人又怜又爱。
“得了。得了,别再摇老土地的手了,让我好好咬一口鸡腿,福神明明沉稳得很,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徒儿……”他一口酒、一口鸡腿的嚷着,不解好友师徒个性上的差异。
难道是物极必反,形成互补?张福德猜臆着。
其实说穿了,福气敢这么胆大妄为,多次私自下凡,土地公绝对是帮凶,若非他在一旁照应,帮着隐瞒,她哪能自在惬意的游玩。
而这也让她以为有靠山,更加肆无忌惮的“偷跑”,只要师尊外出,便是她玩耍的机会,立刻一溜烟到人间“访”友。
这回,从椰子精手上取回拂福尘一事只是小小的因素,更主要是下凡玩乐,且让她有了藉口拖别人下水,要罚一起罚,这样才有伴嘛!
“……拂福尘的下落我会帮你留意的,毕竟是仙家宝物,流落精怪手里终是不妥。”福神的小徒,不帮她也说不过去。
福气乐得眉开眼笑,“谢谢土地爷爷!我就晓得你最疼我……哎哟!会疼,人家的脑袋瓜子不是石头做的啦!”
“瞧你得意忘形的,忘了你又做了什么缺德事了?”这丫头真是宠不得。
“哪有做缺德事,我是送福气到百姓家的小福仙呐!多少人巴望着我送福气到家……”土地公面色一肃地瞪眼看她,福气原本理直气壮的声音渐弱,螓首也越垂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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