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又不冷,等下雪了我再加吧。」平见正弘已经适应慎岛贞睦的啰唆,所以渐渐地不以为意,反正若把这些唠叨想成是慎岛贞睦的关心就不会感到烦躁。
「倒是你,身子说不定比我还要差,我看该加衣服的人是你。」平见正弘瞥了慎岛贞睦一眼,一把将慎岛贞睦手里的外衣抢了过来,然后披到慎岛贞睦的肩上。
「少主……」慎岛贞睦无奈的摇摇头,接著像想到什么似的,露出一抹诡笑。
慎岛贞睦伸手攀住平见正弘的肩,「若是少主乖乖披上外衣,带著便衣的侍卫出门,我就带少主去个地方。」
「你越来越会算计人了。」平见正弘瞪视慎岛贞睦,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但是……
「好吧。」他压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所以只能妥协。
「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个性,只是少主没发现而已……」慎岛贞睦把脸凑近平见正弘。「怎么知道真面目后,对我没兴趣了。」他半眯著眼睛,对著平见正弘厉道。
慎岛贞睦原本就长得漂亮,甚至可说是艳丽,这样的神情更替他添了几分妩媚。
面对慎岛贞睦异样的诱惑表情,平见正弘只差没看傻眼。
「哼!想得美,你的本性只会让我想占有你。」平见正弘对近日来越发吸引人的慎岛贞睦有著更加强烈的欲望,只不过……还是老话一句,他要等慎岛贞睦接受他。
所以对于慎岛贞睦这不时散发足可逼人窒息的惑人魅力,他看在眼里,实在是比谁都难熬。
「少主还真是坚持。」慎岛贞睦勾起嘴角,露出连跟他相处十多年的平见千正都未看过的柔媚笑容。
毕竟撇开身分,平见正弘只不过是个迷恋他至深的男人,一旦认清这点,他和平见正弘相处起来也自然多了,所以才会露出平常不轻易显现的情绪和各种表情。
平见正弘这下不只是傻了眼,连心跳都差点停了。
「谁坚持了!」平见正弘一把抓过慎岛贞睦,就著他那朵笑容尚未消失之前便吻了上去。
他将舌尖试探性地伸入慎岛贞睦的唇缝之间,巴不得能够反被动为主动地挑逗慎岛贞睦,只不过……
「你也太不为所动了吧!我那么认真……」平见正弘舔舔嘴唇,在发现自己的吻勾不动慎岛贞睦的欲望时,他便早早放弃。
「少主的技巧算不错了。」慎岛贞睦笑著替平见正弘披上外衣。「可以出门了吗?」
其实慎岛贞睦不是没感觉,只不过平见正弘在他欲望即将被勾起的前一秒停手,所以平见正弘才没发现他渐趋急速的呼吸。
像这样的情况,到底该说好还是不好其实……慎岛贞睦自己也不甚确定。
「听你这么夸赞还真是让我高兴不起来。」平见正弘有些意犹未尽地瞄著慎岛贞睦的嘴唇。
不过……来日方长嘛!
「走吧,你要带我去哪?」
「一个好地方,但……说不定您已经去过了。」毕竟平见正弘没事就往外跑,河洛的每一寸土地,大概都让平见正弘踩过了吧。
慎岛贞睦牵了两匹马来,把缰绳交到平见正弘手上。
「如果跟得上我,等会儿就给少主一点甜头。」慎岛贞睦说完跨上马背,没等平见正弘就冲了出去。
「这可是你说的!」平见正弘急急地催马赶上慎岛贞睦。
他跟著慎岛贞睦骑了许久,越过他熟悉的街道,渐渐往山区而去,由于平时鲜少上山,所以附近大半是他没见过的景致,让他感到新鲜极了。
马儿越过枯树、踩平落叶,在泥地上踏下一个又一个蹄印,冷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带著几分沁凉,诉说著初雪即将来访的事实。
纵马追著慎岛贞睦来到山顶后,平见正弘将马停在树旁,然后走到慎岛贞睦身边,本想问他为何来这里,却在瞥见眼前的风景时看得出神……
由山上往下望去,可以见到亲水城的全景,整齐的街道与屋宇呈现热闹的景象,往来人群成了一个个的黑点,看不见脸孔与身材,倒像群小虫子在道路上移动。
「真有趣,我平时不来这里的,没想到这么漂亮!」平见正弘欣赏著山下的风景,笑得极为开怀。
「这是我原本的目标。」慎岛贞睦眯起眼睛看著眼前的亲水城。
平见正弘回头望著慎岛贞睦,「你是指继承亲王的事?」
「倒不是亲王的位置,我想自己当主子……」慎岛贞睦忆起少年时的往事,忍不住皱起眉头。
只因他的母亲是平民,他的身分就不被承认。
若是一定要有权势和地位才能让别人看得起,那他会极尽所能地往上爬。
所以……他想当主子,取得自主的权力,不再受人指使或任人利用。
「可是,父亲不是想让你继承吗?」这两件事有什么地方不同?
「服侍大人只是出人头地的途径之一,是不是继承亲王之名我无所谓,只要能脱离……」慎岛贞睦话说一半又吞了回去。
反正都是一些过去的旧事,没必要说出来影响平见正弘的心情。
「我可以理解啦,谁都不想一辈子出不了头,不过——」平见正弘可没漏听慎岛贞睦的最后一句话。「你刚才说想脱离什么?」
慎岛贞睦看了看平见正弘,心知若是他没把话说完,平见正弘想必会追问下去,这就是平见正弘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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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丰庆岛。」慎岛贞睦的口中吐出一个名字。
上河亲王的臣子、亲水里的判事,还有外人所不知道的——三丰庆岛就是慎岛贞睦的亲祖父。
「那个家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又不是三丰家的人。」平见正弘纳闷道。
「我是他的孙子。」慎岛贞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秘密他鲜少对外人透露,除了三丰庆岛和他的生父、养父母之外,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平见千正了。
多年来,他对自己的身世守口如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对个小他许多的少年吐露心事。
「什么?可是你姓慎岛,不姓三丰啊!」平见正弘一听,脑袋里更加混乱。
「我的母亲是平民,所以他不认我这个孙子,只是觉得我长大后会有点用处,才把我送往慎岛家,学剑、学礼法,还有……」慎岛贞睦沉默了一会儿,「取悦男人。」
当初他还年少,无力反抗自己的命运外,对于自己只能任由旁人摆布的残酷现实,他除了将恨意往腹里吞,毫无办法可想。
虽然曾经想过要离开三丰与慎岛家,但还是个孩子的他,离家根本无法找到工作,只能等死或被人卖到娼馆去,那与留下无异。
所以他忍了下来,除了接受他们的教导之外,更试著对一切淡漠以待,学著隐藏自己的情绪,甚至冷眼旁观世事,如此一来,他才能张起一面无形的网,减少自己内心的伤害,令自己平心静气的处事,不然成天想著要手刃三丰庆岛的他,或许早已经被这股恨意给逼疯了吧!
当然,他蛰伏了这么久,为的是有一天能够摆脱这可笑的命运,甚至是起而抗之。
而在当时,是平见千正伸手拉了他一把。
平见正弘只觉得自己的手心突然刺痛起来。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紧握著长刀的刀柄,镶嵌著图案与雕刻的起伏线条已经烙进他的掌心。
「所以你本来是到我父亲身边……当侍僮。」这就是慎岛贞睦为何会如此适应男人的原因……
想必当时父亲应该是发现他有异于侍僮的才能,所以才让慎岛贞睦升格为家臣。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慎岛贞睦敛起忧郁的神色,然后转向平见正弘。「抱歉,让少主听这些无聊的往事。」
「没这回事!」平见正弘咬著下唇,「不管你是谁的孩子、曾经有过什么想法,或者以后如何打算,你就是你,我喜欢你!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少主就是这样的人。」慎岛贞睦笑了笑。
或许正因为平见正弘这种不知该说是大而化之抑或是粗线条的个性,才让他能够坦然说出埋藏许久的心事,甚至是不知不觉的向平见正弘吐苦水吧。
他靠向平见正弘,在平见正弘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吻上他的唇,舌头还钻入他双唇当中。
对平见正弘来说,这样的亲吻或许是种诱惑,但事实上慎岛贞睦寻求的,却只是再单纯不过的慰藉——一个能与他分摊回忆的重担,又能包容他的人。
虽然平见千正帮了他许多,却无法接受、回应他这份沉重的心情,不过……或许爱恋他许久的平见正弘会有办法安慰他!
这么做虽然对平见正弘有些不公平,但是……此刻他也只能希冀平见正弘这个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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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见正弘有些错愕,但随即又受到慎岛贞睦的吸引,他探出舌尖与慎岛贞睦纠缠,双手环上慎岛贞睦的颈项,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一次,慎岛贞睦伸手抱住平见正弘,手指顺著平见正弘的背脊往下滑。
「贞睦……」平见正弘试探性地让手掌滑下慎岛贞睦的颈子,沿著他的背部逐渐往下挪动。
「这时候还叫您少主的话,似乎有些扫兴。」慎岛贞睦没推开平见正弘,放任平见正弘的手掌抚过他的身子,「正弘……」
「贞睦!」平见正弘欣喜若狂地搂紧慎岛贞睦纤瘦的躯体,嘴唇顺势吻上他的颈项,让舌尖沿著白晰的肌肤滑过。
他朝思暮想许久的贞睦!
慎岛贞睦拉开平见正弘的腰带,稍稍拉下他的长裤,握住平见正弘挺立的欲望。
「慎岛贞睦!」平见正弘感觉到慎岛贞睦掌心的热度,欲望跟著不自觉地膨胀,他握紧了慎岛贞睦与自己同样火烫的欲望中心,唇边逸出浅声喘息。
他尽己所能的宠爱、倾尽所有的膜拜,在慎岛贞睦的躯体上烙下属于他的烙印、加上名为爱情的封印,为的不是吞噬他的一切,而是他未曾替任何人开启的真心……
「真是……」慎岛贞睦微微喘息,靠在树干上皱起眉头。
「真是什么?」平见正弘拉了拉微敞的外衣,又顺道替慎岛贞睦把衣服披上。
「每次都弄得这样头昏脑胀的。」慎岛贞睦用手压著额头说道。
他并不排斥与人交欢,毕竟他是个成年男人,就算平时对性欲的需求不高,却多少会有些本能的需求,但是……
为什么每回欢爱后,脑袋总是会神智不清、发疼胀痛呢?
这样他根本无法立刻回去工作,实在是有些困扰。
「每次是什么意思?」平见正弘跟著皱眉,「你是说,那老头叫来的人也这么对你。」该死,一想到这事就让他火大。
「反正是过去的事了。」慎岛贞睦笑著拍了拍平见正弘的肩膀,「别介意这种事情,不然保证多到让您气死。」
「很难不介意!」平见正弘咬咬牙,一脸不屑。「靠这种伎俩贪图升官的家伙,一想到就讨厌!」他直来直往惯了,虽然自己是亲王之子,但是他对于逢迎谄媚的事情向来厌恶,再加上三丰庆岛危害到的人又是他视若珍宝的人儿。
「怪不得父亲派给他个虚职,不让他有实权,原来是这个原因。」
「大人身边才有贞睦容身之处,所以我会守著大人。」慎岛贞睦看了远方的亲水城一眼。
「我身边也有啊!别忘了你也得守在我身边。」平见三弘说著,顿了下又补上一句,「当然我也会信守承诺守著你。」
慎岛贞睦睁大了眼睛愣了一会儿,随即进出狂笑,而且还蹲下身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说句实话,虽然慎岛贞睦没打算成家立业,或是与其它人谈情说爱,可是平见正弘追求他这件事著实让他吓了一大跳,但不能否认,让别人重视、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倒真的不错,所以他也慢慢动摇了,只是……
平见正弘的直言总是过分单纯,每每令他错愕不已。
「你在笑什么啊!」平见正弘以为慎岛贞睦嘲笑自己天真,忍不住涨红脸低叫起来,「别笑,我可是认真的!」
「是贞睦失礼了。」慎岛贞睦抬起头来看著平见正弘,嘴角仍挂著笑意。
他看了平见正弘十几年,一直当这个少主是个脾气毛躁的小鬼,今天却觉得平见正弘可爱。
平时鲜少有事情能让慎岛贞睦如此失态,他自认什么事都能冷静处理,但不知道为什么,跟著平见正弘这几天让他脱离平时的步调,明明很普通的事,却让他笑出泪来。
「算了,总比你成天把命令和父亲大人挂在嘴边好。」平见正弘做了个深呼吸,吐出一口长叹。
「话说回来,我讲的话有那么好笑吗?瞧你笑得前俯后仰的。」平见正弘瞥了慎岛贞睦一眼,纳闷道:「平常你老是一本正经的,我还当你不会笑。」
自从慎岛贞睦跟在他身边后,他发现慎岛贞睦笑的次数多了,不知道是因为他这个少主老做些令人发笑的举动,还是慎岛贞睦的性情变了。
「我现在不就笑了。」慎岛贞睦拉著平见正弘一块儿坐下。
「我指的是常——笑——」平见正弘特意扯长了尾音,还顺手把慎岛贞睦往自己怀里拉,将外袍半覆到慎岛贞睦身上,好替他挡去部分寒气。
虽然慎岛贞睦与他一般高,但大概是因为脸蛋长得绝艳,加上身材纤瘦,所以才会让他感觉慎岛贞睦小自己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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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和大人挺像的。」慎岛贞睦也没闪躲,就让平见正弘搂著他。
「像,哪里像?」平见正弘不觉得自己与父亲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你是指我们都爱上男人这回事。」
「当然这点也颇像的。」慎岛贞睦又笑了起来,「以前大人也叫我常笑,或许我真的很严肃吧。」
「你是挺严肃的,跟你的认真程度有得比。」平见正弘耸耸肩,满不在乎地应道。「或许是因为你想走出自己的路、想有自己的生活,不想永远活在阴影之下,所以才会这么拼命,但是你现在有我、有父亲的认可,我觉得你该休息一下,替自己好好打算。」
「打算什么,结婚生子还是加官晋爵两样我都没兴趣。」慎岛贞睦不以为然。
誓死效忠平见千正、尽心辅佐少主,这就是他的打算,若不是平见正弘突如其来的告白乱了他的步调,想必这些将会是他的终生职志。
「当然不是那些,我指的是跟著我一辈子,接受我的心意,像我爱你一样地爱我。」平见正弘将手探入慎岛贞睦的腰际,一边汲取著慎岛贞睦身上的温热,一边若有似无地摸索著。
「我会跟大人一辈子,也会跟少主一辈子。」慎岛贞睦是平见家的臣子,跟著主子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若论个人感情……
「我接受少主的心意,但现在还无法爱少主。」
「你肯接受我,我已经很欣慰了。」平见正弘往他的耳根子吻了下,笑道:「爱情这回事只能慢慢来,强求不得,过去是我太强迫你、太过一厢情愿,却没能顾及你的感觉,所以你不用在乎我,只要依照你自己的步调慢慢来就好,毕竟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并不想改变你什么。」
这些是水莲曾经告诉过他的话,虽然他之前无法完全接受或了解,但是在与慎岛贞睦互相理解、相处之后,他终于能够明白水莲讲这些话的道理何在。
这算是他的成长吗?
所以就如同水莲所言,慎岛贞睦开始试著接受他了……
慎岛贞睦看著平见正弘笑了起来,「少主,您变体贴了。」
「是吗?」平见正弘被慎岛贞睦夸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干笑了几声,「其实,这是水莲临走前告诉我的话,他说我跟你不是完全没机会,只是要改改我的脾气跟个性。」
「水莲啊,他跟我有这么像吗?听说少主叫他贞睦……」就慎岛贞睦对水莲的匆匆一瞥,他和自己根本不像。
「想法跟感觉有些类似吧,其实你们长得并不像。」平见正弘有些难为情地拉了拉衣服,试图把慎岛贞睦抱得更紧些。
「我会去找他,是想确定自己到底是喜欢上男人还是喜欢你。」他仰望著天空,视线转了一圈,又低头回到慎岛贞睦身上。「结果我发现,我非你不可。」
对平见正弘的深情告白,慎岛贞睦只是笑著摇了摇头。
他曾经向父亲三丰唯志寻求过亲情,但因为三丰庆岛从中阻挠,让他甚至连喊三丰唯志一声父亲都不行。
至于平见千正,他不否认自己对平见千正的感情带著一点淡淡的爱恋,但平见千正心有所属,不可能回应他的感情。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填补他心灵深处的空虚,满足了他的企求,却没想到对象竟然是年纪小他许多的少年,而且还是他将来要侍奉的主子,这点著实让他有些无法接受,甚至感到啼笑皆非。
他没打算当个让平见正弘保护照顾的小情人,再怎么说,主子的命都该由他守护,这是他身为平见家臣的职责,也是身为男人的自尊。
他站起身子,脱下袍子甩了甩再重新穿回身上,打算在天黑以前赶回亲王府。
「等等!」平见正弘在慎岛贞睦脱下袍子的瞬间,他一把将那衣袍从肩上拉开来。
「这个伤是……」平见正弘不舍的问,他刚刚在与慎岛贞睦欢爱时就看到这道伤痕烙印在慎岛贞睦的左肩上。
从愈合的痕迹看来,这道伤的时间应该已经很久了。
「小时候练剑时伤到的。」慎岛贞睦淡漠地回答。
当时三丰庆岛因为他的剑术始终无法进步而动怒,为此甚至取来真刀,亲自指导他剑术,所以他的身上才会留下这道疤痕。
「练剑伤到。」平见正弘露出质疑的眼神,天底下有哪个笨蛋会用真刀练习啊!「是谁伤到你的这伤可不浅。」
「亲水判事。」慎岛贞睦虽然不太想说,但平见正弘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前,必定会一再追问。
亲水判事又是三丰庆岛!就是他派人数慎岛贞睦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伤了慎岛贞睦。
「那个死老头!」平见正弘气得口不择言了,「他不要你,我可是把你当宝,该死的!」
「不是叫少主别介意这些事情了吗?」慎岛贞睦叹了一口气。
「我也说过很难不介意啊!」平见正弘低吼了一句。
虽然他真的很想不管那个臭老头,但是一想起慎岛贞睦受到的伤,他就没办法立刻平静下来。
「那就别问了。」慎岛贞睦眉头一皱,方才的温和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人难以亲近的冷漠。
看平见正弘怒气冲冲的模样,慎岛贞睦也跟著动了肝火。
他好不容易才将这些往事沈封在记忆深处,若不是平见正弘问起,他也不想提。
不过人一旦陷入回忆的漩涡,就很难在一时半刻之内爬出来,所以慎岛贞睦也忍不住跟著生起怒气,此时的他不是亲王身边冷静能干的随身侍从,只是个想从三丰庆岛的钳制中挣脱出来的孩子;一个内心充满愤怒,对三丰庆岛抱著满腔憎恨的少年。
「好吧!」平见正弘闭眼再张眼,努力把脾气吞回腹内,他也不想惹得慎岛贞睦不愉快,加上这些毕竟是陈年往事,他再生气都于事无补。
「你的身体还好吧,可以骑马吗?」平见正弘若有所指地瞥了慎岛贞睦的下半身一眼。
「习惯了。」慎岛贞睦冷冷的说著。
「你在生我气?」平见正弘叹了口气。
他是有些不对,明知道慎岛贞睦不喜欢提往事还拼命追问。
但是他没办法不去想啊!毕竟他爱慎岛贞睦爱了十来年,却迟钝到现在才发现,所以他想一口气追回之前未能与慎岛贞睦相处的时光,这也算人之常情吧?
慎岛贞睦微微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在抚平情绪、交自己从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中拉回来后,才开口轻声道歉。
「贞睦逾矩了,请少主原谅。」
不管谁对谁错,怎么说都没有叫主子忍耐家臣脾气的道理,慎岛贞睦对自己一时恼怒把气发在平见正弘身上相当自责。
「你没错,是我不对,我不会再问了。」一直去挖旧伤口其实没什么意义。
平见正弘伸出双臂,轻轻地搂住慎岛贞睦,柔声低语道:「我不知道你受伤的时候有没有人照顾你、安慰你,不过……就算是一点补偿吧!虽然我迟到了,但总比没来得及爱你好。」
「少主……」慎岛贞睦的态度缓和下来。面对一个年纪小他许多的孩子的安慰,慎岛贞睦只觉得哭笑不得,不过看平见正弘努力的样子,他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抱歉。」没来由的,慎岛贞睦突然道起歉来。
「为什么?惹你生气的人是我呀?」平见正弘松开双臂,他将两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好让自己能够看得见慎岛贞睦的脸孔。
他不以为然地挑了下眉,疑惑道:「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主子,所以才跟我道歉?」
「不是。」慎岛贞睦说完把头靠到平见正弘肩上,「暂时借我一下……」
这才是慎岛贞睦道歉的主因,虽然他明知不该把自己的私人烦恼加在主子身上,但毕竟从来没有人像平见正弘这样毫不保留的宠他、爱他,因而也让他不自觉的想要依赖。
「不用借了,以后这个就是你专用的!」平见正弘再度搂紧慎岛贞睦,说出的话不像安慰,倒像是允诺。
「好累……」慎岛贞睦喃喃说道。
他背著这些旧伤十年来,学著任何事都淡漠以对,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冷漠、够坚强了,但直到方才他才发现,其实他无时无刻都记著这些往事,甚至被这堆加快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果然累了。」平见正弘拍拍慎岛贞睦的肩和背,哄孩子似地应道:「那就靠著我休息吧,看你要休息多久都没问题。」
「也许是该打算……」慎岛贞睦把脸埋在平见正弘的肩膀轻叹。
「打算什么?」平见正弘被慎岛贞睦没头没尾的话给弄得有些迷糊。
「替自己打算……过去的事该放下了。」慎岛贞睦淡淡说著。
这一瞬间,慎岛贞睦突然有种想坦然接受平见正弘的心情,因为如果是正弘的话,说不定真能将他从泥沼里拉出来吧!
「放下吧!没事背著一堆回忆干什么?还不如把脑子空下来,多装点我跟你的记忆。」平见正弘咬咬他的耳垂,朝他耳边呵了口气,笑道:「我想你八成不知道什么叫作玩乐,过些日子我带你出趟远门吧。」
在经历多次冲突后,平见正弘发现,与其用强硬的语气跟慎岛贞睦辩驳,不如改采迂回的方式,因为贞睦吃软不吃硬。
不过看著慎岛贞睦的态度逐渐软化,最高兴的还是平见正弘,甚至让他忍不住要做起慎岛贞睦亲口说爱他的白日梦来……
只是慎岛贞睦根本没把平见正弘后半断的话给听进去,他静静的在平见正弘肩上靠了好一会儿,突然两脚一软,整个人自平见正弘的怀抱里滑落。
「贞睦!」平见正弘吓了一跳,他赶忙将慎岛贞睦抱住,这才发现怀中人儿不知在何时已经昏厥。
「真是的,不舒服就要说啊!你为什么这么顽固?」平见正弘一边喃喃自语地抱怨,一边紧张地将慎岛贞睦打横抱起。
幸亏慎岛贞睦刚才已经穿好衣服,所以平见正弘只消将他抱上马便能离开山顶。
他牵过慎岛贞睦的马,让两匹马的缰绳缠在一块儿,然后把慎岛贞睦抱上马背、自己也跟著跳了上去。
平见正弘抱紧慎岛贞睦,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