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静云的大嗓门在桑文生宽阔的单人病房中听来分夕卜宏亮。
“迟到就是迟到,别扯一堆话来模糊焦点。”即使躺在床上不能活动,桑文生醋寒而青黑的脸色仍足够冻死正常人。
不过,眼前活蹦乱跳的大眼娃显然扯不上“正常”的边。因为卫静云凶狠地把轮椅椎去撞墙壁后,就以一种流氓找人扌丁架的痞子样向他走来。
“我迟到是因为有个台湾欧巴桑跟旅行团走失了,我带她去警察局。”她指着他高傲的鼻骨吼了两句。
“有闲情逸敛当你的善心人,你就该提早出门,省得缠上一堆莫名其妙的意夕卜,耽误了时间,还敢说出一堆自以为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揉着抽痛的右侧太阳穴,诅咒了声。
该死的感冒,让他的偏头痛猖狂地敲打着他的神经。而那个女人,还不知死活的在他面前乱吼乱叫!他发红的眼瞟向她——
“你是这几天点滴扌丁太多,血液里改流酒精了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如果没有人愿意对需要援助的人伸出援手,我们整天挂在嘴边的爱、和平、希望,都是一堆狗屁——”卫静云开始她的拿手好戏——训话。
一个月没叨念学生,嘴巴有点痒。
“滚出去。”平地一声吼雷,成功地堵住那张快速蠕动的唇。
桑文生俯下头压住几乎快炸开的太阳穴。
“你生病了?”她降低了音量。桑文生的脸色好苍白。
“滚。”他暴戾地将床头边的两根拐杖笔直地射向门口。
桑文生生起气来真的很吓人,但,被吓的人绝不姓“卫。”她忖道。
卫静云盯着他的眼睛瞧,迥异于全然夕卜双或是纯粹的单眼皮,桑文生的眼睑是一双一单的组合。
嗯,颇有异教神扯的神秘意味。不过他现在的模祥,扭曲脸部肌肉、青筋浮现、斗大冷汗滴落,比较像是因为犯罪而被处以极刑的神。她推了下下滑的眼镜,专心地看着桑文生。
想她也是很有同情心的。卫静云顺脚把拐杖踢到墙角,关心地朝他走去。
“要不要叫医生?”
“不要。”桑文生咬紧牙银等待另一妓臣大的抽痛袭讨脑干。
“要不要吃药?”他似乎很难受。卫静云正经了脸色,抽了张纸巾想为他拭汗。
“不要。”他倏地推开她的手,拳头握紧至指关节发出青色的筋脉。
“要不要帮你按摩一下?”
“不要。”他狂吼了一声,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什么都不要,你想痛死吗?”看到他痛到无力反驳,她放低了音量,唠叨的嘴倒是没停:“你给我躺好。你就算瞪我蹬到眼珠子掉出来也没用,病人还不懂得做病人的本分,想连累别人啊。”
卫静云忙着让他发凉颤抖的身子躺至垫高的枕头上。
“闭嘴,不然就滚出去。”在剧痛稍稍减退几分后,他疲惫地闭上眼,让额上那双温暖的手拭去他脸上、颈间的汗水。
“你是这祥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忘恩负义。”她捏捏他绷紧的后颈,反复地推揉着直到他眉间拧起的皱折不再。
桑文生没开口,微张开的眼对入她镜面下好奇的美目。
她竟未因为他的怒吼而转身离去,这个脾气暴躁的女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桑文生试着想从她的双瞳中找到不耐烦,却意夕卜地看到她一脸的关心。
这女人,就是嘴巴恶毒了些。
“我脸上有青春痘还是小鸟大便?你盯着我瞧干嘛?”
“一般女人会当我这目光是迷恋的象征。”他深吸了口气,在一阵狂烈的痛楚扫过以后,头痛减轻了些。
“哈。”卫静云毫元形象地仰首大笑一声,“你如果觉得我艳若桃李、美若天仙,你早就在十天前见到我时就迷恋我了;况且我才不指望你迷恋我,反正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我的五官端正、四肢正常就美到冒泡的地步了。起码我的右脚现在就比你的漂亮多了。”
她斜看了他脚上一层厚厚的石膏,大笑两声。
桑文生皱起眉,忍住眉心间疾窜而上的疼痛。
“你是不是艳若桃李、美若天仙,你心里有数。你瘦的跟竹竽没什么两祥,服装品味又其差无比,一嘴比九宫鸟还聒噪。全身最值得看的一双眼睛又被一副连老处女都不愿戴的丑镜框挡了大半,你怎么不干脆戴副蛙镜出门。”
“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嘴巴太贱,是极度惹人厌的。”她说。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正好可以当成'五十步笑百步'的例句。”他回敲道。
两双固执的黑眸相对,突然都笑开来了。两个成年人像国小学生一祥地赌气、闹别扭,还真“成熟”啊!
“很高兴我的尖酸刻薄,可以当成治疗头痛的特效药。”她抿着唇边的笑意,笑得自在。卫静云忽而抓了抓头发,不解地扌丁量着他,“你是练功练到走火入魔,导致全身筋脉逆转吗?”
“你是刚才走在路上被甫劈到,烧坏脑子了吗?”桑文生挑起一眉问道,拇指则抵住仍抽动的鬓边,“你常问这些没头没脑的问题吗?”
“拜托,我是就事论事。”卫静云学他也将柳眉一扬,“你受伤的是脚,头却痛得活像被人用小稻草人诅咒了一祥,不是筋脉逆转,要怎么解释。”
“偏头痛跟着我十多年了。”
“为什么不吃药?”
“吃完药之后会有无力瘫软的副作用。”他厌恶那种失控的感觉,所以除非是痛到人撑不下去了,否则亻也绝不吃止痛锭。
“反正你现在又不能四处走动,也没有什么大手术好伤脑筋,吃药昏睡跟躺在床上因为过度无聊而睡着有什么不同?真搞不清你的大脑在想什么。”卫静云走向浴室柠了条毛巾,嘴巴不忘她随时随地发言的刁惯。
“当然不同。一个是自主性地睡去,一个则是在药力发挥下不得不昏睡。”剧烈的疼痛己过去,只剩下些微的昏眩。桑文生放松地垂下双肩,倒入被褥之间,任她将冰凉的毛巾覆上他的额。
“谢谢你。”他低语着。
“啥?”为他拉整毛巾的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敢问阁下说的是'谢谢'二字吗?”
“你认为是就是吧。”再睁开眼时,已不再有火药味的眼瞳是黑亮的。
“这算英雄难过美人关吗?”她乐的拍了下他肩膀。
对于桑文生与她相同程度的尖酸刻薄,她总也不好批评什么嘛!
“你高兴到胡言乱言了吗?美女在哪?”没见过哪个女人比她还不懂得含蓄的。
丝毫未见女人味的宽大运动格子衫与粗呢长裤挂在她清瘦的身子上,看起来就像个欠缺女性觉醒的女人。在卫静云来不及防备前,桑文生伸手摘下了她那副碍眼的眼镜,手却不自禁地抚过她婴儿般的肌肤。“桑狗熊,把眼镜还我。”她倾身向前想出手夺回眼镜,一不平衡却把身子全贴到他的胸口。她的眼镜,依然被高举在空中。
在她眯起眼打量他时,他凭恃着优势,打量着她,也呼吸着她身上独特的气息。没有一般女人沾染了化妆品的香气,她的身子只有婴儿一样的馨香,属于柔软、纯真的一种淡淡馨香;一种和她的谈吐完全搭不上边的少女感觉。
“你到底还不还我。”卫静云用力撑起身体,拼命告诉自己,耳朵发热是因为生气,而不是因为他胸膛温厚的感觉,让她意会到他是个男人。
她搓着自己的手,想摩擦掉那些鸡皮疙瘩。要命,她是不是真的有些喜欢他啊?
“若是不还呢?”失去大眼镜的她多了分茌弱的气质,卫静云的瞳眸少了焦距后显得迷迷蒙蒙。他的胸口莫名地抽动了下。
“中国有句古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最后一个“到”字还在喉中尚未发音,她的手就抢上他的手,扌丁算一举夺回眼镜。
“哪种报应啊?卫小姐。”成功地向后一闪,让她的手落了空,也让她的娇躯再度沦入他的胸膛之间。
此时趴卧在他胸口的她,看来就像依偎情人的女子。
是他的心跳快还是她的心跳快?卫静云顿时觉得呼吸不甚顺畅。
连忙离开她并不熟悉的男人胸口,她不客气地一拳捶向他的胸口,在听到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后,立即伸出手来。
“还不还我。”
桑文生长叹了一声,将镜脚拉开,倾身为她挂上眼镜。
彼此的脸庞,近到一转头就能引发吮吻的冲动。
将她颊上的一丝发拂人耳后,他轻触着她属于女性的柔软面容。
“呵呵呵——”她故意粗犷地大笑起来,因为心脏几乎快跳出胸口了!“你是要跟我玩那种看谁最先笑出来的游戏吗?”
卫静云干笑着向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闻不到他干净的肥皂味。纵使男女之间的经验太少,她依然知道两人之间的暧昧早已逾越“朋友”二字。
桑文生交叉着双臂,没有出声解释,也没有试着打圆场。她的眼中有着腼腆、有着慌乱、有着抗拒、有着不安。而他,掩饰的比较好。
“在台湾有没有男人没被你的尖牙利嘴吓走的?”他状若无事地拿起一杯水,将每天定期吃的消炎剂吞人口里。
“目前为止没有。那。”她咬住下唇,却还是问出了口:“你呢?有那种勇气十足的女人等在某个角落吗?”
“我结过婚。”简单四个字带过一年的婚姻生活。
“哦。”意料之夕卜的答案让她睁大了眼。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观望着他似乎并未有伤心神色的表情,呐呐地开了口;“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
“什么祥的问题?”桑文生往后靠向卫静云为他拍松的枕头,淡淡地说。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她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为什么分开的?她现在在哪里呢?”看
着他眯起了眼,她呐呐地追加了一句;“当然,你可以全部都不回答。”
什么样的女子会被他钦点为妻呢?
“我们两年前结婚的,分开已经一年多了。她很年轻,狠可爱,和你一样是台湾人。结婚的原因,是因为那年我三十岁。”桑文生没有多谈那失败的一年婚姻。他这辈子最不按照他生涯规划的一件事就是婚姻失败。
“为什么是三十岁?那一年男人的荷尔蒙会失调,进而产生结婚的冲动吗?”她不解地看着他,目光却瞟到他摆在一旁的电子记事本。
桑文生作息的时间、排定的手术、未来一个月预定处理的大小杂事,全记录在他那本电子记事本还有备份磁片里。他的每一日都是有规律且计划周全的,除了天灾人祸之夕卜,他大概掌握了他的每一步未来。
不会吧?卫静云望了望电子记事本又看了看他,试探性的问道:“你的人生计划是三十岁结婚,所以你才结婚?”
“对。”他直言以对,不认为这种想法有何不妥。
“就因为觉得该在三十岁结婚,所以你才结婚?我正式宣布我被你打败了。要是你在那一年一直没有遇到一个喜欢的对象呢?”
“换个角度来定义婚姻,婚姻可以说是一种条件论。我理性地开出我的条件,而符合我条件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没有。”
“那么感觉呢?你的感觉呢?她的感觉呢?婚姻是要长久经营的,没有感觉如何去维持一辈子呢?”她摇着头,不赞成他这种偏颇的想法。
“我自然不会找一个我厌恶的女人做妻子,这些早列在我的条件之中。”
“她呢?她知道你的想法吗?”
“完全清楚,而且善解人意、甜蜜可人;并且愿意跟我到美国。”桑文生轻咳了声,不愿再提到他的婚姻。
这些日子的行事失序,还不够他心烦吗?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她将手插入口袋中,在室内晃来晃去。
“我们还是好朋友。”桑文生不愿正面回答她的追问。
不想开口说出他们夫妻间因为刁惯迥异而导致的不快过往。
“我还是觉得那祥不好。”她突然走到他面前,很认真地对他说。
“什么不好?”
“按照行事历过日子不好啊!一点乐趣都没有。你没有听讨,人类因为梦想而伟大这句话吗?”
“我只知道光靠梦想是成就不了大事的,梦想需要持续的计划与不断的努力,才能化为实际的作为。”桑文生坚定地说。
卫静云胶着手指,对于他的话仍不予苟同,却不想花力气去和他争辩什么。何苦为难自己呢?
反正,她是台湾的教书人,他是美国的大医师。
相逢,不过只是浅浅的缘,不会更多、也不会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什么。
不知何故,这个想法让她垂头丧气地走向窗台边的那把椅子,不再说话。而他,则看着她身后的天空,从日暮的金黄到晶亮的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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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桑的,你的生活作息活像幼稚园学生一样;准时上课、准时吃点心。小朋友还会因为午觉尿床而延误时间表,你却比他们还遵守标准时刻,你的日子一点惊喜都没有!要知道火车有对候也会误点,你干嘛那么一成不变?”
卫静云推着桑文生停在公园内的凉亭边,推了一个多月的轮椅,桑文生没有发生任何意夕卜,唯一的伤处还是那条即将拆石膏的右腿。
斗嘴的两人依然在斗,只是多了几分聊天的意味。
虽然卫静云绝对不愿意承认,对于每天下午到医院来陪他的这段时间,她是有那么一丁点期待的。
“生活中总有无法控制的意夕卜发生,譬如被撞断腿,被迫延后九件手术;譬如被一个冒冒失失闯进门的辣椒弄得一屋子辛辣。”桑文生回嘴。
他不认为他每天固定八点起床、九点看书、十一点看报、下午三点散步、五点看新闻一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对。
他喜欢掌控自己的生活。
“不喜欢吃四川的辛辣,就改吃美国大汉堡啊!不高兴就别叫我推轮椅啊!我想那个身材惹火的南茜,一定非常热衷于这门差事的。”吹着三月里爽适的春风,卫静云仰着头让风拂过脸颊,舒服。
美国的月亮不见得比台湾圆,不过空气倒真的比台湾好太多了。泛着草香的新鲜气息,如果能打包回台湾该有多好!
“人的潜意识里都有些被虐待倾向,由我就可以得到证明。”当初坚持要古君兰身负看护之责,就是看上她的好脾气,却怎样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却让卫静云这抹辣椒在他旁边待了这么久。
桑文生盯着她眯着眼一脸陶醉地躺在草地上,他不厌其烦重复地说出叨念了数天的话;“草皮不干净,人和动物在上头走来踏去,不要躺在上头。”
“嘿,谁有被虐倾向啊?我活该大老远从台湾坐飞机到这里让你糟蹋啊?真搞不懂你一个大男人,洁癖却比女人还严重。台湾的卫生署、环保局应该请你回去当督察人员的。”她照样在草地上翻了个身,趴在一片绿意上盯着他瞧。
“你现在总算可以告诉我你的工作是什么了吧?”先前她以不熟识为理由,怎么样都不愿说出她的职业。
卫静云犹豫地打量着他,“你保证不会笑我?”
“保证。”我只会大笑。桑文生认真地下了承诺,也认真地盯着她那副愈来愈顺眼的大眼镜。
因为在医院百般无聊?
因为人与人之间真有所谓的缘分?
所以,不喜和陌生人相处的他,欢欣于她的来临,因为他不曾与哪个异性相处如此融洽过,己分手的雅妮是个例外,他将雅妮当成妹妹看待。不过——
卫静云却是个意外!
“你干嘛那祥看我?又要嫌我穿着随便,还是我身上真的沾到了什么脏东西?”在他沉思的注视之中,她不自在地蠕动了下身子,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再度蠢蠢欲动。
那天过后,他们的话题愈来愈深入。但是彼此的眼光,却愈来愈不敢四目交接。
“没事,只是很好奇你的职业。”在她低下头时,他凝视着她的身影。
“听好了,不要从轮椅上跌下来,我可没有太多个礼拜跟你在这边耗。”卫静云深吸了口气,翻身坐了起来。她皱了皱鼻子,目光此时紧盯住他的脸庞,双手也早做好打人的预备动作。
“难道你是有名的女枪匪,还是国际大盗?说个职业还这么扭捏。”桑文生的声调降成几分沙哑。
阳光洒在她有些赧然的容颜上,他的呼吸频率却因此有些不稳。
和卫静云在一起对,他的快乐来得容易。
而他,甚至想不起来一向早熟的自己,在哪段时期曾纵情于这种轻松的欢乐里。他不免拿雅妮的甜美和卫静云相较,却不由地倾向这张表情丰富的脸孔。
和雅妮朝夕相处了一年,和卫静云却不过认识一个多月。
只是一这些日子来两人隐约都在闪躲着。
闪躲着什么?
闪躲那些莫名占据心头的元素,闪躲那些还未开始却可以预见的分离未来吗?桑文生勾起一抹苦笑地望着她。
“不要打断我的话,我需要很大的勇气。”尤其在知道一定会被人嘲笑的情形之下。卫静云撇了撇嘴角,没空注意到他有些怪异的表惰。
“我只说一次——我是国中老师。”
“什么?”桑文生方才的悲怆情绪在此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的表情活像听到外星人攻打地球。
卫静云没好气地抱住自己的双膝,不去理会他那霞惊的表情。
“奇怪了,谁规定当老师的人一定得要温良恭谦、不温不火,还得穿着中规中矩又没特色的制式套装?”
“天啊!她说的是实话,可是我还是无法相信她是个老师。”他大笑对着天主说话。
她是如何在讲台上挥动她的教鞭?像他平日所见的张牙舞爪,霹雳叭啦地将学生训到大气都不敢吭?还是扳起面孔,用她那幅又土又老的眼镜,伪饰她身不安分的骨?
他好奇!非常好奇!
桑文生抚着额,不客气地大笑着,平日严肃的脸部线条因为笑容而放松,双眼闪亮地露出一口白牙的他,多了几分“年轻”,一种没有人会用来形容平时老成而稳重的桑医生的形容词。
“再笑啊!待会脸部肌肉抽搐连带牵动大腿神经,让你那条一点都不值得人同情的腿二度重伤。”卫静云不满地看着他上扬的嘴角,脑子中却乱成了一片。
他们是朋友,非关男女恋爱的朋友,不是吗?
那她为什么苯呆呆地站在这里“欣赏”他开心的笑,而且“欣赏”的想一把抱住他,就像抱住邻居家可爱的狗一详。很紧很紧、喘不过气来的那种拥抱。
“恼羞成怒了。”他推着轮椅到她的面前,笑看她出神的脸。
卫静云猛然回过神,立刻用大声吼叫掩饰内心的不安。
为了掩饰心虚,她气鼓鼓地单手叉腰站到他面前,不客气地用手指戳着他因为大笑而震动的肩膀。
“我哪一点不像老师了?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啊。要知道我可是我们学校大力吹捧的明星老师,如果学校一日没有我,校长可能会以泪冼面。”
“你骂人技巧还真是高明啊!”正打算摩拳擦掌让他好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牢牢地握在掌中。
卫静云盯着两人亲密交缠的十指,一时分了心神。她眨了眨眼,抬头望向此时已敛去笑意的桑文生。
心口怎么乱七八糟地怦怦跳?鼻子也变得跟猎犬一祥地敏感?除了消毒药水之夕卜,他身上的淡淡男性气息竟有些惑人。他的眼瞳平常就是这样炯然地让人不敢逼现吗?
不行!再用这种姿势和他对看下去,她可能会开始幻想他们的小孩长的像谁!
天知道,他们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凑在一起的!
“呃——”她吞吞吐吐地嗫嚅了半天后,毅然决定用力的把手抽回来。
桑文生紧握住了她的手掌,不许她缩回。
“做什么?”卫静云大吼一声,结果却吓到了自己。
因为实在吼得太大声了!
她拍拍自己因惊吓而快速跳动的胸口,丢给他两丸卫生眼。手抽不起来,至少身子也要离他远一点。
“有时事情不是躲避就可以解决的。”他扶住她的后脑,两人的呼吸频率渐渐混乱成一片。
“那该一怎么办?”她的脑袋浑吨沌的,想不出解决方法。
桑文生的眼睛仿若有勾魂摄魄能力一般地控制了她的视线,让她只能任着他取下鼻梁上的眼镜、让他的手抚上她的背脊。
“我们该面对它,二十一世纪的男女要有尝试的勇气。”他更形低嘎的嗓音有着催眠的魔力。
卫静云透讨近视眼看见他眼中的自己。多暖味的距离啊!
“你,同意我的话吗?”男性的侵略气息已攻占至她的唇边。
她不自禁地舔舔干涩刺痛的唇。在他放弃挣扎的呻吟还未化成声波之前,她领先将唇贴上他温热的唇瓣。
“这么解决可以吗?”在卫静云开口说了这句话后,主导权却再度落回他的手中。
热情的亲吻是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