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榭一脸无辜,“不过人家不是说有了孩子,还是让母亲一人住就好。”
“睡隔壁房也就是了,夫妻啊,便是要日日相见感情才能好,我以前怀你的时候,你爹可休贴了,所以我生产时特别顺利,产婆也说很少孩子一出生就哭这么大声,你姨母当年就是夫妻分院,她每天晚上都闷闷不乐,光瑶足足生了两天两夜,生出来小猫一样,差点养不活,如今盛杏怀上双生胎,你可得好好陪她,我啊,想当祖母,你让她不开心,小心我打你。”
苏榭装出愁苦脸,“母亲,盛杏既然都有了……”
“不用再说,我心意已定,柳嬷嬷,回头让管事拿锁把大爷的旧院子封起来,我看你搬到哪里去。”福泰郡主凶完儿子,瞬间换了一张脸,和颜悦色的对着陆盛杏说:“大爷若是再敢提分住之事,你来跟我说,我拿棍子揍他。”
陆盛杏只能被动的点点头,看到苏榭趁着郡主不注意时,丢给她一个洋洋得意的眼神。
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开铺子的命,郡主明明许了她外出,朱光瑶也已经嫁人,不太可能来找她麻烦,正是她可以大展身手的时候,她居然有孩子了。
可别说,她一点都不失望,反而很高兴,没想到可以在二十岁以前当娘。
随着时间过去,随着陆盛杏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各式东西都做了起来,小娃儿的衣服祙子,慢慢放满了给孩子布置的厢房。
那个新年,郡主府分外热闹,虽然陆盛杏还是穿着不伦不类的男款孕装,但福泰郡主很高兴,喝多了,还唱起歌来,婆子跟丫头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通红。
冬去。
春来。
小满,芒种,夏至。
小暑过后没几天,陆盛杏开始肚子疼,痛了一整个晚上之后,终于在黎明产下女儿,接着在日出时分又产下儿子。
她精神尚可,正在喝着参汤,却听得外面一阵喧闹,又喊大夫,又喊来人的,声音慌张无比,后来徐嬷嬷才为难地说,郡主知道得了一对“好”字,太兴奋,晕了过去了。
陆盛杏心想,她这婆婆也真是可爱。
先皇过世一年后,民间已经可以恢复各种礼俗,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京城人多有默契的又等了半年,这才开始婚丧活动。
路上开始有花轿,有迎亲队伍,一些闭门已久的铺子又开始做起了生意,也有新铺子开张,花街重新挂上红色灯笼,酒褛饭馆也有琴娘或者说书人的声音。
一日,一辆青帐双头马车来到小市集附近,马车大,街道窄,倒是不好进去,故在街口就停下来,先下来个神清俊朗的青年,富贵貂裘,显示出身不凡,他扶下一个明显女扮男装的假小子,虎皮披风衬着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十分不搭,两人又从车中抱下一对小娃儿,一人牵一个,看样子不过一岁多,天气冷,孩子裹得跟雪球似的,踏着大红色的虎头鞋,在雪地上蹦踏,显得十分可爱。
这条街道卖的不过是简单的吃喝,很少有这样体面的人出现,因此难免有人多看了几眼,看着看着,这就讨论起来了。
“这是哪户人家的大爷跟太太啊,那太太真不像话,平日自己出门男装就算了,跟夫君出门也男装算什么,没规矩,看来是什么地主户了,钱多了,规矩自然就少了。”
“男装太太?唉呦,我瞧瞧,那个双头马车这样威风,黑檀木,金丝缁,没猜错应该是福泰郡主府的大爷跟姨娘。”
“大爷跟姨娘?你是不是说错啦?”
“是啊,你不会没听过吧?”
“没,我才从城南搬过来,要是不劳烦,您给我说说。”
“好咧,这之前不是……那样嘛,大户人家娶妻过程繁琐,所以很多都先纳妾室先生孩子,那个陆姨娘就是这样入福泰郡主府的,但她本来就是商人之女,自己也有莆子,喜欢在外头行走,穿男装方便,习惯了就改不过来咧,所以苏大爷跟姨娘出门,看起来就是两个男子一起,这陆姨娘也不知道哪里合了苏大爷的眼缘,这么没规矩的事情也顺着她。”
“那两娃子是那个姨娘生的吧?”
“是啊,你说好不好命?当时不管官家还是民间,都急着过门办婚事,但真能在这么短时间怀上的,也没几个,她不但怀上了,还是一男一女,郡主跟郡马都把孩子宠上了天,都说福泰郡王府上现在是两娃为大,郡主次之,就算两年后苏大爷娶正室,正室说不定还要让陆姨娘三分。”
“居然是这样,那她进的那间铺子,就是娘家的铺子了?”
“虽然说是娘家铺子,但我瞧着像自己的铺子,陆家可是收租的,没有开铺子的习惯,这陆姨娘,唉呦,看我这糊涂,你不知道的呗,这陆姨娘可是二度入郡主府啊。”
“二度?”
“是啊,苏家跟陆家的太爷曾经指腹为婚,奈何两家都只生儿子,只好指上孙子辈,陆大姑娘十五岁便大红花轿过门,当上苏大爷的正妻,可是三代变化多大啊,当年是富老爷与穷书生,转眼变成商户与官户,门户差异这样大,当然没婆婆缘,也没丈夫缘,二年后无子被休。
“却没想到被扫地出门后,陆大小姐意外在其它地方识得苏大爷,两人当夫妻时没见过面,此刻自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彼此有好感,又刚好遇到那事情。”那人避开皇帝驾崩这话,“后来福泰郡主亲自上门求娶,上回是祖父指婚,苏大爷自然不愿,这回可算是自己要来的,夫妻感情自然好,连这种小铺子也陪她来看。”
“居然还有这段渊源,真是比说书人说的还离奇。”
“那可不,这铺子就是陆大姑娘第一次被休回家时,一心捣鼓的,后来因调到那事情,所以耽搁下来,不过最近市街慢慢恢复热闹,便让陆大老爷的姨娘来接手了,算起来这铺子跟苏家无关,跟陆大小姐也无关,就是娘家的姨娘开的铺子,金银进谁手中不知道,但对苏大爷的前路肯定没影响。”
外头说得热闹,陆盛杏却是不知道,牵着儿子的小手踏入铺子,见里面三五个客人正在挑选,很满意。
堪堪替客人包好一叠普洱花饼的申姨娘笑着迎上前,“姑爷,大小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想着雪停出来走走,顺便过来看看,铺子一切可好?”
“很好,时时有人,却又不会过分忙碌。”
铺子里有四张桌椅,有人喜欢买回去,有人只需要一个地方吃吃东西,甚至跟朋友说几句话,这是陆盛杏从琴房学来的——街上很多琴房其实也不只让人听曲,还有不少是提供一个雅处,让男人说说话,所以她的铺子也依样画葫芦,摆上几张桌子,除了点心,还提供热茶,此刻见四张桌子有三张坐了人,觉得很满意。
她与苏榭和一双儿女在最后一张桌子坐下,丫头们上了热茶点心。
苏榭见陆盛杏像只小猫似的笑得一脸满足,忍不住调侃道:“这就高兴了?”
“当然,这可是我的心血呢。”
“我说要把名下的铺子给你管又不要。”
“那不同,我的嗜好又不是当掌柜,我是喜欢从无到有,你看,铺子里这些点心可真的是一个一个慢慢调整味道做出来的,我到现在闭起眼睛,都能想起渥丹院充满点心香味的时候,每天都在试吃,不过幸好我喜欢,所以也吃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