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是她的一切了。
失去了扬誉,呆呆是唯一愿意陪在她身边的活物了。她不能失去呆呆——
何劲生赶到莫朝华老旧的公寓,使劲地按门铃,却久久没有人回应,他脸色难看,转身要冲下去找公寓的保安,铁门却沉重地打开,一抹娇影就意识不清地跌到他怀里。
怀里只觉煨进了一个小炉,“莫朝华?”他大惊失色,大手覆上她光滑的额头,“你好烫。”
“呆呆……”
她小声含糊地咕哝着,他这才注意到她还抱着那只兔子,“人都病成这样了,你还顾着那只该死的兔子?”他恼火地打横抱起她,娇弱的身子连点分量都没有,他急躁地猛按电梯。
“它病了,也许就快死了。”她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不让他看见她软弱的泪水。
“你也差不多了。”说着,他将她搂紧。
“何劲生……你嘴巴好毒……”
“我说的是事实。莫朝华你好歹也是个医务人员,拜托你稍微有点常识好不好?发烧是会烧死人的,别不拿它当一回事。”他大步走出电梯,跑向自己的车子。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女人放到副驾驶座上,扣上安全带。她把脑袋轻轻靠在车窗上,难受地闭上眼。
何劲生发动车子,飞快地驶出名苑小区。
“我们去哪?”她无意识地抚摸着奄奄一息的呆呆。
“医院。”他寒声道,剑眉深锁,不知是因为气她半夜还要烦他扰他,还是因为担心她这条岌岌可危的小命。
“兽医院?”
“第一医院!”他几乎是用吼的,“莫朝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的命重要,还是一只兔子的命重要?”
“我不能没有呆呆……它、它是我唯一的亲人。”
她面无人色,一向红艳的唇都发紫了,却还说着傻话。何劲生冷冷地说道:“我确定你的生命安全了,就会送那只兔子去看病的。你不要担心了。”
“不能……先去兽医院吗?”意识渐渐涣散开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旁边这个男人,倦意袭卷,她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了,“求你了……”
“你给我闭嘴休息。”
他的态度是这样恶劣,莫朝华却轻轻勾唇。安全了……呆呆……还好有何劲生,对不对?
抚摸呆呆的手软了下来,沉沉地压着它微微战栗的身子。
他面色阴郁,将方向盘打转,回头驶去。红绿灯下,他目光难解地望向她安然的睡颜,唇边的那抹笑意还残留着余温。他凝望着,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莫朝华这个妖孽——
他别开眼,心跳得太快,几乎要超出他的控制。只是,不过一会,他又忍不住地低眉去瞧她,她与那只失去生气的兔子紧紧地相偎,没有血色的娇容也美得叫人屏息。
他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大掌抚了抚她发烫的小脸,“莫朝华,这只兔子对你就这么重要吗?”他低声呢喃。
她唯一的亲人竟是一只兔子?!
我妈妈是个舞蹈老师,我爸爸是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师……
她的话总是莫名地在他耳边回响起,一遍一遍,扣痛了他的心门。何劲生敛眉,直到吐出一口长气,才发现自己为了她而胸肺郁结,久久无法舒眉。
“张口。”何爵生吹凉了稀粥,送到她的嘴边。
她乖乖地一口喝了下去。因为吹了一夜雨而感染大叶性肺炎,顺便传染了某只傻兔子,害得差点两命都失。但是如果生病意味着有如此俊男环伺在身边,她也不是特别排斥……
她身边总是来来去去的,很多人。
可是真正能待得久的,却没有一个。既然到最后都是要离开她,她又何必费心记下他们的电话号码?那天晚上要不是在仪器购买清单上找到何劲生的电话号码,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她跟呆呆都会死掉,而一个星期之后才被人发现她们发臭的尸体……
“我不吃了。”她摇摇头,觉得饱了。
“不行,至少要把这碗喝完。”何爵生温柔但是很坚决地说道。
于是,当何劲生一脚踩进特护病房,就看见这么一幅柔情蜜意的画面。冷眼瞥见爵生脸上浮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心底隐隐有些不快,神情不觉冷了三分。
随着房内温度急剧下降到冰点,莫朝华浑身立即起了鸡皮疙瘩。能制造出这么强的冷空气的,在她的印象中好像只有那么一个人。
掀眸就看见何劲生双臂环抱,依在墙上冷冷地望着他们,“何副院长,好有空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他冷睨了她一眼。
哟呵,这是什么态度?难得她这么殷勤地跟他打招呼,他就回了个白眼给她?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她是勉强施舍给他这次表现的机会,他怎么总是不清楚一点?
“比不上爵生有空,放着科室里几十号病人不管,跑来这里伺候人。而且还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何爵生立即说道:“堂哥,我让小陈今天替我……”
何劲生摆摆手,不听他解释,“今天朱先生来,点名找你,你却不在,院长大发雷霆了。”
“什么?朱先生来了?”何爵生吃惊地站了起来。
“院长不敢让小陈给朱先生看病,正到处找你。你还不快去?”
何爵生对莫朝华抱歉地笑了一下,连忙赶了出去。于是,偌大的看护病房里只剩下一个不能下床的莫朝华还有一个表情不怎么友好的何劲生。
“何副院长,早啊。”气氛太沉闷,怕被憋死的莫朝华立即笑眯眯地举手说道。虽然眼前这个男人也是闷骚中的一代翘楚,但好歹也是个人嘛。她也不是那么挑剔的啦。
他缓缓朝她踱了过去,“看你气色很好,恢复得很不错嘛。不过这也亏爵生照顾得好,一天三顿让人家这么喂着,不知道的人还真会猜想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呢。”像他,就已经在不悦揣测。
她眯了眯眼,“那天何副院长紧张兮兮地抱着我来看病,忧心忡忡地在诊室陪了我一个晚上,真不知道有些人又会是怎么猜想的呢?”
何劲生额上青筋隐隐跳动,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俯身咬牙低吼:“莫朝华,我没有紧、张、兮、兮!”
“干吗,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她拍开他的手,有点生气地叫道,“你没有紧张兮兮,你是神经兮兮,行了吧?”
那天,她在病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只听到有人一直在喊她的名字,她就想,太好了,这个世上还有个人关心她。她还有活着的意义。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握在掌心,就好像他不会放弃她一样,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温暖一点一点地流淌到她的手心。
可是等她从梦里醒来,病房里的人却是何爵生,他温和的双眸轻轻地眨着,正在专注地阅读一本医学杂志,阳光柔和地洒在他的背上,一切都很安详。
她的心蓦然一沉,才发现原来都是一场梦而已。
她跟何劲生应该是两条平行线,她如果对他抱有任何期望,才是真的发了高烧了。
跟何劲生互瞪了一会,她颇觉无聊,眼珠子一转,纤手撩人地伸到他面前,“小何子,扶哀家上茅房去。”
“啪嗒。”何劲生的某一根神经又断了。
他脸色青得吓人,莫朝华连忙扬起笑容,小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胸膛,“讨厌,人家跟你开玩笑嘛。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自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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