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青闻言一怔,一张面容浮现在她眼前,她心绪一动,张口欲言,但下一瞬便抑住了。
“娘没有什么想见之人,你不用白费心思替孟息风说话。”说完,她拂袖起身要走。
花若耶急忙拽住母亲的手,脱口而出,“娘,当年的事您不想亲自见他一面,问问他为何要那般对您吗?为何他瞒着您,宁愿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死去,也不告诉您一声吗?”
听女儿提起这段被她深藏在心底的往事,云凤青神色一震,“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瞧见母亲这般神色,花若耶明白这些年来她从未遗忘过这件事,徐徐说道:“您别管我怎么知道,如今我也有倾心相待之人,所以能明白您当年心中的苦楚。
可那人并不是存心想负您,而是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不想连累您才会狠心那么对您,您就完全不想再见他一面,问问他为何要擅自决定这些事,让您抱憾终生吗?”
云凤青面沉似水,这件事在她心中纠缠了多少年,起先她也以为是姜绎移情别恋辜负了她,但在他死后三年,她无意间从姜绎四嫂那里得知了真相。
他四嫂是她一位远房表姐,告诉她这事也不是存着什么好心,而是因她拒绝了那表姐的一个要求,表姐怀恨之下,存心不让她好过,才把那个秘密告诉了她。
那真相令她心痛难耐,她有段时间每到夜里总是不停祈求着,希冀他能入她的梦,让她再见他一面,可不论她怎么求,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曾入过她的梦。
而今女儿竟说,她也许可以再见到他一面……
云凤青抑住激动的心绪,逼迫自己镇定下来,质疑道:“他都已死了多少年,孟息风怎么可能再将他的魂魄招来?”
花若耶看出母亲眼底微微流露出的一丝期待,“不试试怎么知道办不到,请娘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您自个儿一个机会。”
中午时分,花竞诚在看完孟息风带来的信后,毫不迟疑的颔首道:“这样吧,我回去向夫子告个假,便陪你一块去越平王府一趟。”横竖今日那课他也没兴趣,大姐信里所写的事又实在有趣,让他连一天都不想多等,兴匆匆便准备陪孟息风走一趟越平王府。
靖国公府没有嫡子,他这唯一的男丁在外人面前便与嫡子无异,以他的身分求见越平王妃应不难。
很快的他告假出来,陪着孟息风来到越平王府,如他所料,在他自报身分后,未等太久就得到王妃的接见。
“竞诚拜见王妃。”花竞诚躬身施礼,站在他身旁的孟息风也跟着施了一礼。
“不用多礼,竞诚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是我这位朋友,有件事想对禀告您。”花竞诚顺势将孟息风引荐给她。
“哦,不知你这位朋友是哪位?”姜倩神色和煦的看向孟息风。
他抱拳一揖,“在下孟息风,自幼学习道法,习得招魂之术,来此是想为王妃效劳。”
姜倩微讶,“王府向来平静,并未发生什么事。”
“我能助王妃得见已故亲人一面。”孟息风意有所指的表示。
闻言,她心头一动,想起过世多年的小哥,“你是说你能招来已死之人的魂魄,让我见他一面?”
“没错。”
姜倩打量他一眼,质问道:“你此话是真是假?倘若你做不到,却来此故弄玄虚,欺骗于我,我可绝不轻饶。”
安静在一旁听着的花竞诚,插口说道:“王妃应知家姐先前昏迷不醒之事吧?”
“嗯,这事我知道。”她颔首。
“当时家母便是请了一位天师来为家姐招魂,才令家姐苏醒过来,这位孟天师便是家姐在离魂期间所结识的高人。”
听见花竞诚的话,姜倩神色一凛,顾不得追问花若耶离魂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向孟息风,“你真有能力招来已死之人的魂魄吗?”
孟息风不卑不亢的启口道:“在下愿尽力一试,不过倘若事成之后还望王妃能答应在下一个要求。”
“是什么要求?”
“在下希望您能解除越平王世子与靖国公千金的婚事。”
听见他所提的要求,姜倩脸色一变,怒斥,“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孟息风抱拳道:“请王妃息怒,且听我一言,非是在下想破坏越平王府与靖国公联姻之事,而是在下与若耶小
姐早有婚约在先。”
姜倩斥道:“我从未听说若耶已有婚配,你可莫要在我面前胡言,坏了若耶的清誉!”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没有一句虚言。”孟息风接着简单将他与花若耶相识的经过告诉她,最后说道:“我与若耶情投意合,还望王妃能成全。”说完,他躬身一揖。
这些事,花竞诚先前已在大姐写给他的信里得知了个梗概,但此时听孟息风亲口说又有些不同的触动,忍不住脱口说了句,“有情人未能得成眷属,乃人间一桩憾事。”
他这话让姜倩想起了已故的小哥与好友凤青两情相悦,最后却成了阴阳两隔的遗憾,心有所感,脸色缓了几分,沉吟片刻后,说道:“孟息风,此事我不能只听你片面之言,待我亲自问过若耶的意思后才能答覆你。”
招魂选在两天后的夜里。
孟息风施展招魂之术需有人护法,以免有人闯入打扰,惊走亡者的神魂。
他原是想等父母前来再行招魂之事,母亲不久前已来信告知他,再过数日便会与父亲一块抵达京城,但花竞诚刚好得知元结衣回到京城,特地将她拉过去,要来替他护法。
“花竞诚,你先等等,我在追一个邪道。”穿着一袭灰色道袍,背上背着一柄桃木剑的元结衣嚷道。
“那事先搁着,跟我去护法,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你让我去护法,总不能让我做白工,咱们先谈谈酬金。”没银子她可不干。
“多的我没有,哪,这是五十两,你先拿着。”知她嗜钱如命,花竞诚掏了掏衣袖,取出了张银票塞给她,便拽着她,一路往越平王府而去。
“才五十两,你真穷。”元结衣嫌弃的嘟嚷了声,还是把银票收进衣袖的暗袋里。
“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庶子,能有多少钱,待会要是招魂成功,让我嫡母和王妃满意,说不得会有重赏。”
“这孟息风胆子可真大,这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他还敢招魂,也不怕人家已经去轮回投胎,招不到魂。”泗水城孟家她早有听闻,不过倒是没遇见过。听说孟家道法传承已有数百年之久,孟家子弟个个都颇有能耐,年轻一代里以孟息风的天分最高,修为也最精深,今日能会他一会也不算白来一趟。
她先前能施法招回花若耶的神魂,是因为她是生魂,还在阳间,才能招回来,但已去了阴间的阴魂可没那么容易能招上来。
这事花竞诚也不清楚,只道:“他似乎向鬼差询问过,这姜绎还在冥间,尚未轮到他去投胎。”
“听说孟家有人能通幽冥,看来传言不假。”元结衣对今晚之事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来。
两人往越平王府走去时,元结衣丝毫没有察觉她先前在追的那名邪道,此时正悄悄潜到她身后准备偷袭她,却在下手前听见两人所说之事,让他登时改变了主意,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