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将温芯芮嫁入城主府,温家的打算是凭藉城主的力量回到以前的程度,王家这么一退婚,一下子打乱了温家的如意算盘,让温家人措手不及。
温芯芮被罚在自己的阁楼里闭门思过,看着手边的“女诫”,心情烦躁。
她继承了她娘的思想,从小不喜欢这些古板的东西,喜欢看野史小说,或者前朝文人留下的诗词,这使得她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令人惊讶的倔强灵魂。
可惜温夫人去世后,二夫人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名,教唆温老爷将她的那些诗集没收了。
如今她的生活也就是闲暇时绣绣花,看看风景,或者像这样对着房间里的某件东西发呆。
父亲和二娘已经在商讨她的婚事了,只因为温家二小姐也已及笄,如果她这个做姊姊的还没嫁,就要耽误妹妹,误人前程。
温芯芮忍不住想起那天霍子超说的话,同时劝戒自己,他……应该是不会来的,不想期待,不要期待。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不想再让自己失望了。
第2章(2)
“小姐,吃晚膳了。”绣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因为自家小姐现在是闭门思过,不能跟老爷、夫人一起用膳,每天的饭菜都是由她端到闺房。
看着托盘上越来越清淡的饭菜,她的心里酸涩不已。那帮奴才都是势力鬼,眼见大小姐不受宠,做起事来也不尽心,枉费小姐以前还对他们那么好。
可怜绣儿哪里知道,现在的佣人都是二夫人换过的,那些以前的佣人,只要被二夫人的眼线看到对温芯芮好一点,就会被赶出府。
温芯芮看见绣儿不高兴的样子,不禁扬起嘴角,“嘟着嘴做什么?都能拴头小驴了。”
“小姐,他们这么欺负你,我看了难受。”
绣儿从小便跟在温芯芮身边,原本二夫人也想把她换掉,但是遭到了温芯芮的强烈抗议,甚至闹到温老爷的面前,最后被他活了一番稀泥,事情才作罢。
温芯芮捏了捏绣儿的脸蛋,“我的好绣儿,你最近不是一直说又胖了吗?也该让你这贪嘴的丫头少吃点,等身材好了,我给你觅个好夫君。”
“小姐,我不贪这点东西,但是你的身子受不住啊!前阵子落水,留下的症状刚刚好些,不多吃点东西,补补身子,怎么能恢复?”绣儿的眼睛泛红。
“看你,像只小兔子,来嘛!陪我吃。”
绣儿无奈,平日只有她陪着小姐,虽然以前她坚持按照主仆规矩做事,但是挨不过小姐的软磨硬泡。其实在她的心里,一直当小姐是她的姊妹,不过她知道小姐身分高贵,她这般想,还算是辱没了小姐。
简单的一顿饭吃完,绣儿收拾干净后,站在小姐的身边,好几次欲言又止。
“绣儿,有什么事?”温芯芮放下手里的绣活,看着她最疼的丫鬟,“你再不说,我就要休息了。”
“小姐……”绣儿咬咬唇,“我今天去厨房,听说夫人在帮你找夫家了。”
温芯芮明显的怔了一下,接着笑说:“这有什么?让你难受成这样?”二娘一直想把她赶出温府,说起来,如果哪天二娘不做这些事情,她还会觉得惊讶。
“可是……可是夫人找的都是些……粗人。”最后那两个字,绣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只要一想,就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粗人也有粗人的好。”没钱没权,她嫁出去对温家也没什么用处,想必二娘找的都是些新近成名的暴发户,在钦州没有根底却有些资产的家伙。
他们能够给温府银子,温府能够给他们身分,很好的买卖,不是吗?
温芯芮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暗自叹息,温府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虽然二娘不让她沾手那些帐目,但是每当产业出了大问题,父亲总会偷偷摸摸的跟她说,然后听听她的意见。
她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恨只恨她的力量太弱,没有办法帮助父亲重振家业,眼看着温家在二娘的手中没落,却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对她很失望吧……
不知道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温芯芮被关禁闭的第五天,温家那个尖嘴夫人就病倒了。
有人说是温二夫人对温大小姐太过刻薄,被已故的温夫人惩罚;也有人说是以前温二夫人得罪了什么人,被陷害的。
不管事实如何,总之,没了温二夫人,温家很多事情都没了作决定的人。
去问温老爷,他这辈子没碰过帐本,给他看,他也分不清哪个是入库,哪个是出仓。
于是温芯芮在温老爷的授意下,缓缓的走出阁楼,原因无他,在温夫人去世之前,她曾经跟她娘学过一阵算帐,比起温二夫人那个平庸的女儿,她确实是在此时接手温家事物最为恰当的人选。
前往钱庄之前,温芯芮去跟二娘请安,那个平日张扬跋扈的女人正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她的女儿温芯芫单手支着头,打着瞌睡。
她到底没有进去打扰,不管二娘对自己多么恶劣,也是为了芯芫。
诚然芯芫无论才华还是面貌都不如她,但是她有她羡慕的地方,那就是她还有一个疼爱她的母亲,有一个完整的家。
手指在袖中握紧,温芯芮趁着眼眶染红之前匆匆离开。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那会剥夺她仅剩的自尊。
温府内室,温芯芮坐在珠帘后的贵妃椅上。这原是温二夫人为她自己特地打造的,现在坐着她最看不顺眼的人儿,若是温二夫人醒来看见,不知如何反应?
“大小姐,除了恒运钱庄、隆福客栈的掌柜,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隆福客栈,原本是温家支柱产业,前两年二娘交给了她一个远房表哥打理,表面上说是自家人做事放心,实际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温芯芮默默的想着,而恒运钱庄的掌柜一直是娘的心腹,今日不来,却是什么用意?
她点头,向总管道谢,明眸扫过管事们表情不一的脸,暗暗思索一番。
“这些年多亏了各位才有温家如今的成就,芯芮在这里谢过大家。”她站起身,弯腰行礼。
可怜父亲没有儿子,原本这些人就不愿意在温二夫人手下干活,现在温二夫人病了,又派出一个小丫头,他们理当不以为意,她也不急,让下人将她看过的帐本递过珠帘。
“这是近三个月的帐本,我仔细看过,悦兴酒楼的掌柜可来了?”
“小老见过大小姐。”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者缓缓的走出来,嘴里说着敬语,脸上却一点恭敬的神色也没有。
“张掌柜,这三个月来,温府酒楼行业盈亏互补,总的算是入帐三千两白银,看看比半年前少了一千两百两。我看过那些帐目,甚觉奇怪。你也是温府的老人了,这悦兴酒楼已经连续三个月亏空,不知你有何看法?”
张掌柜不急不恼,慢慢的说:“这两日钦州西北一直有流寇四窜,生意大不如前,还请小姐见谅。”
“喔。”温芯芮淡淡的应了声。
流寇山贼哪年不会闹上几闹?若是今天流寇来了,明天山贼又到,那生意还做是不做?
然而她没有明说,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看样子钦州西北真是个危险之地。张掌柜年事已高,留在那里倒是温府考虑不周了。这样吧!掌柜明儿个就搬到南边,总不能让外人说我温府不近人情,是不是?”
“你……”张掌柜猛地面色涨紫,神情也不复刚才那么淡然。悦兴酒楼虽说是温府的产业,但也是他张老儿经营了大半辈子的营生,如今被这个黄毛丫头端了去,他绝对不会接受。“还请大小姐别担心,小老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