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窗旁,也就是全店位置最好的贵宾席上坐著一名男子,他懒洋洋的闭上眼,似乎在这么舒适的环境里,能令他的心情全然放松。
一般而言,若是一名男子是那副慵懒、无所谓的姿态。可能会让人觉得这人漫不经心的。但是在他英俊不凡的面容上,只让人更觉得他的卓然超群,尤其是他嘴角不时露出带点玩世不恭的笑容,更让女人如众星拱月般的围绕在他身旁,以崇拜的目光望著他。
邵依依咬著下唇看著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江波白,恼怒慢慢的累积起来。店里的每个男人,哪个不是目不转睛的直盯著她瞧,要不然也是偷偷的向她扫来几眼,全然没有哪个男人像江波白现在一样,竟然对她的美貌无动于衷,还视若无睹地闭上眼一脸享受的聆听著音乐。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哪里比不上音乐,他这作法这简直是太瞧不起人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很美,也知道如何运用美色让她攀爬上更高的位置,享受更好的生活。
而从来没有一个人——尤其是男人,就坐在她的对面还能悠然自得的闭上眼,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为什么江波白可以?
一阵惊慌涌上,为什么他今天对她这么淡漠,莫非他对她厌烦了?不可能的,她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她在他面前都是表现出最美最媚的一面,不论是在床上或在床下都一样,不可能有男人会对她的表现不满的,绝对不可能。
她想要当上江太太的念头很早以前就有了。
早在江波白从日本来台湾创设分公司时,她就已经先调查过他。这个男人是含著金汤匙出生的,他的身份起码十几亿,更别说那些她没有调查到的,所以在第一次政商界人士办的大型欢迎舞会上,她就不断的借机与他攀谈。
江波白并不难上勾,甚至过程轻易得让她觉得实在太过顺利。没几次的交谈,江波白就跟她上床了。她很高兴自己得手,却发觉江波白似乎也以看她的反应为乐,甚至还莫名其妙的笑问她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容易得手?”
这句话吓得她脸上直冒冷汗,差点连脸上的妆都掉了,莫非他早知道她的意图?但他随即像没发生过任何事的又把她带上床、并且对她的身体做出没有任何男人让她享受到的高潮,她慢慢地了解到,他很了解女人的身体,这代表他以前的女人一定不少,所以自己更得小心才是。
她想成为江太太,不只是因为江波白很有钱而已。
江波白不但拥有英俊的外貌,他浅浅的一笑更是足以令女人晕头转向,他迷人的双眼一望,任何女人都抵挡不了他的覆力,何况是拒绝他呢!这样的男人让她想要抓住他的心,让他对她俯首称臣。
虽在床事上他们的确是配合得很好,但是四个月来,只要一下了床,江波白若即若离的态度却让她十分恼怒。两人在床上取悦著彼此,但是一下了床,他对她一脸淡然没有重视她的举动,待她就如生人一般。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决定使出撒手铜,下这一狠招相信男人都会被此给吓得脸色发青。
“波白。”邵依依甜甜的叫。
江波白睁开眼睛,刹那间原本慵懒的模样已不复见,此时他的眼睛如带电一般,眼神带著询问的的看向邵依依。他的英气十足,让看到他眼神的人都会直勾勾地盯住他不放。
说哭就哭向来是邵依依的拿手好戏,因为大部分的男人最见不得女人哭,只要女人一哭,再怎么刚强的男人都会变成绕指柔,更何况是她这样的美女在哭泣。不过她的哭相已经对著镜子练习了无数次,绝对不会毁坏她近乎完美的装扮,只会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更怜人疼爱而已。
“波白,我怀孕了!”
江波白向后躺椅背的身子直了起来,他的目光闪动著不知名的光芒,并没有邵依依原先以为他会有的惊慌,他反倒是不动声色的问:“几个月了?”
邵依依微微一楞,没想到江波白会问得这么详细。她眨眼故意让眼泪落下来更多,“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勾搭别的男人吗?孩子这当然是跟你在一起时有的,你还问我几个月?你好没良心!”
江波白的嘴角上扬,略带点微笑地又往后躺靠在椅背上,轻轻说了一句:“唔!”
她不懂他为何微笑又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既然摸不清他在玩什么把戏,戏只好更卖力的演下去。“你只会说唔,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江波白似乎对这场戏快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他低沉的嗓音带点不为人知的笑意打趣道:“依依,我实在很不愿意说出口;不过我还是说好了,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我的。”
邵依依更加用力的哭,脑子里却在思索著,江波白凭什么认为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他的,他为什么这么有自信?
对了,他们事先都有做防范措施。“她不惜撒谎也要把江波白钓上,否则她这四个月来所花的心思及所做的事全都白费了。
“我忘了吃避孕药,而你有时候过度激动热情,没有戴套子……”
她没再说下去,因为聪明人一点就通,而她绝对相信江波白是个聪明人。
江波白笑意终于消失,一脸无聊的支著颊,他的视线转而看向眼前玻璃杯里的红酒。
邵依依把头低下,忍不住的暗笑起来。因为江波白的脸色变了,她高兴极了,心想自己一定可以成为江太太的。
拿起酒杯,江波白一口喝干手中的那杯酒。
邵依依窃笑的想,对,男人都要借酒壮胆才说得出求婚的话来。
“依依,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还算愉快,因为你很懂得怎么讨好男人,说实在的,对你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多谢你让我在无聊的生活里增添了一些乐趣。”
赶快求婚吧!邵依依在心里盼望,但她故意无辜的眨眨眼睛,以示自己的天真。
绽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英俊笑容,江波白微笑地道:“不过,我似乎一直忘了告诉你有关我的一件事。”他脸上笑容更形扩大。“我不孕。日本的大医院开出的证明,我在成年时就知道了,我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跟女人生小孩。”他站了起来,拿起帐单,“那就这样子了,依依,希望你跟孩子的父亲可以过得很好,为了不要影响你跟他的感情,我决定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再见。”
邵依依终于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一脸惊慌失神的目送他离去;而江彼白在付完帐后,依然笑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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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波白对刚才发生的事,不禁有失笑的冲动,这是最近几个月来他生活中最刺激的、件事。
眼见邵依依目瞪口呆的表情,他真的觉得很可笑。当然,他也是满钦佩邵依依的。这个女人有野心,也有行动力,再加上她的确长得很美,在床上也极力的想讨好他,虽然她很快就让他厌倦得想打磕睡。
但是对于这么有野心的女人,他还是会在心里赞美,只除了她的手段用得不对之外。
这个女人的野心不下于男人,若是用在正途,想必她应该会成为女强人吧。“雨下得很大,江波白撑起伞,准备走到他停车的地方去。因为下雨的关系,路上少有行人。他继续的跨过马路,台湾不太好停车,他将车停在离餐厅较远的地方,大概得要步行个七分钟左右,希望大雨不会把他的裤子给弄湿才好。
他一路行来,天色暗得几乎看不见路况,何况现在又正下著大雨,视线更加不清。不过幸好他停车的地方有盏路灯,所以对他的车子的状况还看得满清楚的。而刚才整完邵依依的满足感又不见了,无聊感又占据了他的心。
就在路灯几乎没有照到的黑暗角落里,若不是他的车子就停在那里,他绝对不会发现的。有一个蜷曲的物体,低著头,垂著肩,就坐在介于车子跟墙角之间的一小块地方。
江波日就撑伞往前走去——那是个人,一直低著头,既没有撑伞,也没有穿雨衣,只穿平常的衣物,那看似学生制服的东西。
本来那人是不会吸引他的目光的,但是江波白却在那里待了许久,因为那人慢慢的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黑亮的眼睛,恍如黑宝石一样耀眼。可眼神里却充满愤怒跟不满,在短短的几秒后又转为无望的哀伤,再化为暴怒,像是情愿表现出怒气与凶暴,也不要绝望地自我可怜。
见状,江波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远在他第一次夺得冠军之时,曾有过这般的感受,那让他心跳加速、让他觉得刺激,但在他后来知道不论他努力与否,冠军都会属于家世背景好的他之后,那种兴奋便不曾在他的人生出现。
但是在眼前这个好象被抛弃的猫儿的人身上,他又有了这种感觉,原本的无聊感立刻不翼而飞。
“看什么看,再看就宰了你!”
男孩的头往上抬,注视著江波白,而稍嫌尖锐的声音高扬了好几度,而他的声音像是幼童一样带有童音。但他的眼睛像火一样的炎热燃烧著,且他的口气绝不和善。
基本上,那是不良少年说话时的语气,一般人若遇到这种口气,会不想惹事生非的离去。但江波白并没有这么做。
对方那像火一样的眼睛,让江波白执迷的看著他。江波白手叉腰,又笑了起来,看来最近的他应该会远离无聊一段日子。他笑道:“请问你有武器吗?例如小刀、武士刀或者是开山刀或西瓜刀之类的,最起码也要有菜刀吧?”
男孩仍旧蹲坐在雨中,但他的口气比刚才更火爆,对于这个不识相的人他只觉讨厌,“你说什么?!给我滚开没听见吗?小心我宰了你。”
“真奇怪,你高中毕业了吗?基本上要宰了一个人,是需要用尖锐的利器把对方分割才算宰,在这样的情形下,你应该要说你给我走开,因为我是人,不是圆形物体,不会用‘滚’的。”江波白一样样的解释。
“你找碴!”
男孩的口气已经火爆至极,他像火箭般疾速冲向江波白,一拳结结实实的击中江波白的腹部。
那一拳绝对不轻,只见江波白痛得拧眉,但男孩还不只是给他一拳而已,他看似个善于打架的高手,他先击一拳,然后再抬脚揍向江波白的腹部,这样还不够,他整个身体撞向江波白,将江波白撞倒在地。待江波白倒地后,他压上江波白,抡拳要接江波白的脸。
江波白被揍了很多下,他非但没有感到害怕,还笑了起来。
男孩看他小,怒火上升地道:“混蛋.你笑什么?”
“原来你的名字叫雷劲,这个名字满简洁有力又好听的嘛。”
雷劲拳头停了下来,惊疑不足以说明他脸上的神情,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江波白不回答他,反而继续说下去:“还读A高工,听说A高工不错啊,尤其是资迅科,耶,你刚好是该资讯的,那将来前途一定更看好。”
雷劲的拳头没有放下来,但是也没有砸下去,他再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江波白晃了晃手里的物体,雷劲脸一白,抓住江波白的手,江波白的手里正拿著雷劲的钱包。
雷劲摸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是空的,一定是刚才凑人时,被这个人拿走的,这个人的手脚好快,他惊疑的看向江波白,只见江波白将打开看的身份证及学生证放回钱包。
江波白摇了摇那轻得像布料的钱包道:“我伤得很重,要去医院打点滴,还要住院一个月。我猜我的肋骨断了五根,脚骨折了好几处,可能还是复杂性骨折;最重要的是我英俊的脸沾到了地上的泥水,这需要精神赔偿费。
还有我这一套范伦铁诺的西装大概也全毁了。我不要求你买一套全新陪我,但我要求你提供全部的洗衣费。还有你刚才打我时,我的手表刮到我的保时捷,保时捷需要全面的烤漆,这算一算,看你还是学生,所以我打了个折,我想只要算你五十万元就好了。”
“五十万?”雷劲差点噎到自己的口水,五十万是他连想都没想过的大数目。
“对,就五十万元。你的地址跟学校班级、姓名我都记下来了,我现在正要拨手机去警察局,就算你跑掉,我也会报警!然后让你被警察捉。想想看,你的人生才正要开始,但是你却因为伤害罪、恐吓罪。还有杀人未遂罪而被关。”
“伤害?恐吓?杀人未遂?雷劲怒吼:“我听你在盖,我才打你几拳,怎么可能肋骨、脚骨都断了,更别说什么伤害恐吓了。”
“那我们去医院验伤?验伤费要你出喔。”
雷劲咬紧下唇,脸色开始发白。
江波白摇了摇雷劲的钱包,里面的钱少得可怜,“里面连一张百元大秒都没有,只有一个十元硬币、一个五元硬币、三个一元硬币,连请我喝杯凉水的钱都不够,小劲,你的人生要倒大霉了。”
“小劲?”雷劲一脸厌恶,“谁准你叫我的名字的,小劲?恶心死了!”
江波白咳起来,“咳咳,你坐在我身上,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糟了,我有天生的泥水过敏症,我要发作了。”
“泥水过敏症?这什么啊?”
江波白越咳越厉害,雷劲被他吓到了,这个人被他揍了好几拳,但是他都没有回过一拳,自己从来不打不反击的人的,刚才实在是因为心情太坏,才会乱揍一通,他可没有想让人受伤!雷劲把他拉起来,“你还好吧?”
“不好,我快要喘不过气了,请帮我开一下车门好不好?”
江波白把车子的钥匙交给他,雷劲看著车钥匙发呆,雨落在两人身上。
江波白又开始可怜兮兮的说:“我不能感冒的,我再淋雨下去,明天一定会发烧的。
现在我头变得好痛,全身寒冷又发抖的。”
这人也太扯了吧?哪有人淋个雨就像快要死一样,雷劲厌恶的推了他一下,“拜托,你有点男子气概好不好?,”
想不到江波白被他这么一推,撞到车子的挡风玻璃,发出更惨的哀叫声,挡风玻璃竟然全碎了,雷劲吓了一大跳,而江波白更是大叫:“哇,我的挡风玻璃!”
怎么可能,他才轻轻推一下而已,怎么可能会让挡风玻跨全碎,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雷劲脸色益见苍白.他心情已经够糟了,那人还在惨叫,他推推他,怒吼道:“拜托,你别鬼吼鬼叫的好不好?只是挡风玻璃,大不了我做苦工陪你钱。”
江波白被雷劲往车子的方向一推,车子竟滑动起来,轮胎整个陷进排水沟,在雷劲还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江波白的保时捷已歪斜地撞向地面。这下不只是玻璃碎了,连车体整个都撞向柏油路面,又加上车子陷进排水沟里,整台车卡住,不用解释,雷劲也知道这台车一定是半毁了。
“我的保时捷。”江波白又传来大叫声,雷劲的脸由白转青,他再也吼不出来,反倒是江波白忽然站直的看著这一切,将脸转向他,“凭你刚才的破坏力,起码要赔我一百万。”
“我……我什么都没破坏,我只不过是……是——”推你两把而已,雷劲说不出后面的话,而车钥匙在他手里像烫手的铁一样。
“喔,我的头好痛,我的头像要裂了,好难过,我快死了!”江波白发出更夸张的声音,忽然头倒在雷劲身上,‘我泥水过敏症开始发作了,请快帮我找计程车,我要快点回家服药。”
江波白哀号个不停,一副快要挂掉没命的样子,雷劲真的被他吓到了,虽然他没听过什么泥水过敏症,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要害死人的念头,他拉起江波白立刻冲出巷口,在路边猛拦计程车。
他把江波白推上计程车,而江波白拉住他的手,“不行,你也要陪我一起去。”
“我?
雷劲心想著跟他去,自己不就得赔一大笔的钱,还要付这个人的医药费?
“哇,我的头好像快要裂了,我受不了,我要吐了。”
江波白又发出夸张的惨叫声,雷劲被他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江波白紧攀住他的身体,像只八爪章鱼一样,他谁都推不开。在惊慌跟惊骇之下,雷劲只好坐进计程车,半扶著他,一边还担心的问:“你还好吗?还会想要吐吗”
江波白赖在他身上,“好痛苦,把你的腿让我躺一下,要不然我真的要吐了。”
雷劲莫可奈何之下,只好扶著他让他躺下去。
江波白告诉计程车司机一个地址后,安然的闭上眼睛,而雷劲满脸惊煌的看著他,不晓得自己要做多久的苦工才能还完一百万这一大笔钱。
反观江波白则忧闲自在的合上眼,而在昏暗的计程车里,雷劲绝对无法发觉在他腿上的这个人,正扬著一抹可恶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