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潋儿双颊通红,心口一股暖流涌出。
她胸口不住起伏,双眼紧盯着他的背影,她的心上人如此支持她,让她好感动。
“还楞着干嘛?刚才很有干劲的姑娘去哪里了?”霍岳庭笑她。
海潋儿内心响起一个无法忽视的声音——他认同她,支持她,护着她。
好喜欢他!她对他的感情,已是万分确定的事。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待她如此。她是弃儿,由师傅和药婆婆养大,现在有个俊逸的男子呵护备至、体贴周到,她便满脑子都是他。
将溢满心口的情愫藏好,她红着脸带着笑追上牛车,同霍岳庭一同前往安养堂。
牛车大概走了三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抵达了安养堂。
“你们要做什么?”安养堂走出一个和尚拦住他们,“这里是安养堂,劝两位留步,若染上了那治不好的病,只能等死。”
文质彬彬的霍岳庭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鸽蛋大小的珍珠塞进老和尚的腰囊里,“师父行个方便,我跟这位姑娘不忍见里面的人饿死,所以想送些吃食进去。
若这些人里有人转危为安,也是师父的功德。”
和尚垂眼,看看鼓起来的腰囊,最后挥挥手,“快进快出,别惹麻烦!”
“我这里有些好酒,还请师父赏脸陪小生喝一杯。”
“好好好,老衲就在耳房等你来。”和尚两眼放光,盯着装在牛车上的几个酒坛子。
笑容可掏的霍岳庭打了一个揖便回到海潋儿身边。
“你答应我,进去之后绝对不会有事。”
“小哥,你可别小瞧我,我四岁就学医,尽得师傅真传,而且这几年替人治伤解毒不下万次,我可是很了不起的疡医。你知道什么是疡医吗?就是替人缝合外伤、割治毒疮、腐烂肌肉的大夫。噬面恶疮虽然是恶疾,但对我来说是小病。”
“好,你若有一点损伤,我就把你交给最恶的大夫医治,叫他们给你吃最难吃的药,用最疼的办法给你治病,我还会按一天三顿揍你的小屁股。”他扬眉。他认识的塞上神医和音音姨都是很厉害的治伤能手,她若有什么意外,他可以很快将他们找来,确保她生命无虞。
海潋儿失笑,坏坏的嘴里满是关心呢,他担心她,可又全力支持她,这份温柔和气势,让她好感动。
真的真的爱上小哥了。她明白自己内心已生出牵绊和情意。
“小哥,就这么说定了,若我有什么事,任凭你惩罚。”
“我在外面给你把风,顺便灌晕那个嗜酒的老和尚,有什么需要就叫一声。”
“嗯,里面全是女子,其中也不乏未嫁的姑娘,小哥还是留在外面比较好。”
他能在外头陪着,她已是很满足了。
在霍岳庭的帮助下,海潋儿把药材搬进安养堂,转身闭上厚重的榆木大门。
她的身影就这样一点一点消失在他面前,莫名地,他的心底升起一丝担忧。
天空慢慢变得阴暗起来,没过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便打在耳房的青瓦片上,雨声里,偶尔混杂着从安养堂里头传来的几声痛苦呻吟。
“小哥、小哥,我忘了备炭火和水盆,请帮我准备一些来。”
半个时辰过去,榆木大门突然敞开道门缝,满额是汗,粉袖高挽在肘间的海潋儿探出头来叫道。
霍岳庭朝她点点头,瞄了眼已然醉倒的老和尚,放心地离开耳房。
“我这就去。”
第4章(2)
等榆木大门关上之后,霍岳庭回身足尖一点,飞身前往市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带着海潋儿所需要的东西敲了敲了榆木大门。
接过已经填满黑炭的炉子,海潋儿抬眼看着被雨水沾湿的颀长身姿。
“小哥。”她动情地唤他。她找不到任何语言来表达自己此时的感动。
“还需要什么再告诉我,这点小雨不碍事。”他抖落身上的雨水,真诚地对她说。
看她为那些重病之人难过,为了挽救一条条性命而奔走,他哪能袖手旁观?她这个不太漂亮的月饼姑娘,轻轻松松就做了他的知已,还在他心底激起不小的涟漪,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她,想着她。
纵然他自己还有重要事务没有摆平,小七还可能闹出大乱子,但是,看见她那样愤怒的跑离八凤客栈,他舍不下她,急急地跟了出来,认命地被她使唤,再辛苦也甘之如饴。
“天已经快黑了,又下着雨,实在没什么好吃的,这个酥豆包你就先垫垫肚子吧。”犹带他体温的油纸包,从他的胸怀送到她手心。
小油纸包还散发着热气与香气,模糊了海潋儿的眼睛,让她眼里、鼻头都酸酸的,自他身上带出的体温烘暖她的手心。
好感动、好开心、好欢喜。她心里甜得简直快要滴出蜜来。对她来说,被心爱之人保护,是世上最美的幸福。
“快进去吧,有风,别受了风寒。”雨水飘飞过来,他赶快掩上门,补了句,“别担心,外面有我。”
他贴心的守护紧随她周围,犹如温暖的棉被。
那一夜,海潋儿既欢喜又感动,也令她救起人来如有神助。在几个时辰内,她清理好妇人们的伤口,用针刀为她们割去烂肉,再为她们贴上膏药,喂她们喝下祛毒汤。
医治好所有人的伤口,让她们都入睡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雨也已经停了,堂外浓厚的水气伴着冰冷的空气晕成一团团的白色浓雾。
伴着雾气,她步出安养堂内室,来到耳房外,听到声响的霍岳庭即刻出现在她眼前,薄唇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都处理完了?”
“嗯,腰酸背痛。”她像七老八十的老妈妈般敲着自己的腰骨,“小哥,还有酒吗?”劳动完来碗酒最棒了。
“有。”
“不是那种从喉咙一直烧到肚子里的烈酒我可不喝。”
“你连喝烈酒这个嗜好都与我相同,真是看不出来。”霍岳庭拿出一坛烧刀子,“走吧!找个没人打搅的地方再喝。”两人的嗜好如此相近,他已不会太惊讶了。
“好。”
两人结伴在文殊院附近找到一处无人居住的宅子,宅前宅后片片苍翠的竹林相辉映,颇有意趣。
进了屋子,虽说有些残破,但也还算干净,累极的两人迫不及待地坐在破烂的竹榻上喝起酒来,海潋儿拿过开了泥封的酒坛,直接饮下一口烈酒。
“啊!累得像条狗的时候,喝口辣得不行的酒,就能迅速恢复元气,酒也会变得好喝。”
“陪你同饮。”他接过她递来的酒坛,豪情万丈又不失优雅地仰首饮酒。
有他如此相陪,海潋儿心情大好地哈哈大笑。有他一起喝,酒都变甜了。
“小哥,你是做什么的?”
霍岳庭挑眉,“帐房先生。苦着呢,为了主子家的各种生意四处奔忙。”
“呵呵,我知道你不是,但你说你是帐房先生,我就认定你是帐房先生。小哥你知道吗,不论怎么样,我喜欢的人,好的坏的我都信。
“我是个弃儿,被爹娘遗弃在路边,师傅见我可怜,带着襁褓中的我回到商山医庐,从小到大,我害怕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因为无父无母,我便格外珍惜我喜欢的每一个人,人跟人能有牵绊是很不容易的事,不论怎么样,我愿无条件信任我喜欢的人,毫无保留的付出。”她不笨啊,她看得出小哥没说真话,然而纵然被隐瞒,她也愿意全心信任。
将海潋儿的傻话放进心里,霍岳庭挺拔的身子定在竹榻的另外一边,他的俊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桃粉色掩映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