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的腰后放上两个枕头,让他靠好,“我不大会按,不舒服的地方你要告诉我,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不要忍着不说。”
“没有这么讲究,你想怎么按就怎么按。”
“真的?”朝露狡黠地笑了,她爬上床,两手不疾不徐地按他的右腿,轻轻地说:“你这条腿成天负重,一定最累了。”按了一阵后,她低头吻了他的右膝,“这么重要,要好好爱惜。”
褚云衡身子一颤,“朝露……”
她看向他的左腿,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这条腿,褚云衡穿着长裤,露出瘦瘦的脚踝,虽不明显,却也看得出比右脚踩来得纤细,脚背微微拱起,脚指头往脚心收拢,脚掌略有内翻的迹象。
她的手很轻很轻地放上他的脚背,生怕这是一碰即碎的易碎品,那里的触感和他的左手一样,始终透着微凉,突然,左腿低低地弹了一下,她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它也有感觉的,是吗?”
“是的,虽然不灵敏,也缺乏力量,可是,它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而且有时还会给你颜色看,是不是?”自从和他交往之后,朝露也查了不少偏瘫的资料,她知道,偏瘫的肢体时常会发生痉挛,让他吃足苦头。
“习惯了就好。”褚云衡略直起腰,把脸庞贴近她,“朝露,我不要求你马上完全接受这副身体,连我也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能接受的事,怎么能强迫你马上接受?你不必有压力的。”
朝露摇头,“接受你,没有压力。”她捧起他的脚掌,俯下身吻住他蜷缩的脚指头,凉凉的触感印在了她发烫的唇瓣上,激起她更深的疼惜。
良久,她望向他,笑意盈盈地说:“这条腿受了那么多苦,所以,它值得加倍的爱惜,你要是嫌它不好看也不要紧,我替你疼它。”
褚云衡没有说话,朝露只听到他的鼻腔中传出轻轻抽气的声响,在静静的夏夜里,很轻却也很清晰。
她把他的左脚轻轻放回床上,又从他的脚踝、小腿一直按揉到他的大腿处。渐渐地,他的腿发僵,她发觉到他有些不对劲,抬头看他,却见到他额头和颈间都是细密的汗水。
褚云衡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哑,“朝露……你停下来。”他伸手去拿手杖,却把手杖勾落在地,顿时露出懊恼而急躁的神情,竟然闭上眼不看她,只沉沉地说了句,“把手杖给我。”声音里满是压抑和克制。
朝露望着他轻颤的双睫,心跳也莫名加速,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去拿床边的手杖,待拿到手上后才发现,这根手杖比她想象的要轻很多,看上去细细的一根,却和他的右腿一起分担着他身体的重量。
她永远忘不了他走路时的样子,全身所有的重量几乎都被放在身体的右侧,左腿是借手杖和腰部的力道甩向前的,一想到他的辛苦,她心疼得忍不住用拇指在手杖的手柄处来回摩挲,仿佛这样做就可以给这根手杖增添神奇的力量,让他使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给我吧。”他张开眼睛,伸手去握手杖,却触到了她柔软温暖的手指。
这一瞬间,朝露感到指尖注入一股热流直冲心脏,手不由得一松,手杖再次落地,她看着他双眼像夜色中的海水那样深邃而波涛汹涌,而她整个人就如海上漂浮良久的小舟,在风浪里放弃了挣扎,她感到一阵眩晕,却不因此慌张,而是缓缓地闭上眼。
“朝露,朝露,朝露……”褚云衡用粗重的声音一遍遍轻呼她的名字,用手掌整个包住她的手,她顺从地被拉过去,他失去平衡倒在床上。
他在她的锁骨处流连许久,惹得她发痒,躲躲闪闪间咯咯笑了起来。
他的欲望被她引得更甚,伸出右手解开了她的两颗钮扣,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害羞。
“我可以继续吗?”他傻傻地问,似乎比她还要紧张笨拙。
朝露闭上眼,点了点头。
他吻了她,带着近乎神圣的表情解开了她上衣的所有钮扣。
他们的动作都很不熟练,每一步都在**的引导下摸索着完成,当褚云衡因为肢体不便力不从心的时候,他会露出孩子似的神情望着朝露,眼底撒满火种,朝露哪里抵挡得住?立即整个人都化在他的怀抱里,不久,房内响起悦耳的低吟……
末了,他们紧紧抱在一起,身体贴合得就好像一对连体婴,每一寸的肌肤都是暖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热的,身上沾染着彼此的气味,连吸进去的空气里都是一样的甜蜜馨香。
他们喘息着,身体很疲累,精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兴奋。
朝露把手探进他的睡衣,那里有几道浅浅的凸起,和正常的皮肤迥然不同。
“我摸到了你的伤疤。”她的指尖仍在那些伤疤处流连,“当时你一定很疼。”
“不,我那时已经不省人事,很多年后才听说,那时全家都以为我不能活下来。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伤,伤得最重的其实在脑部……我的后脑杓有一道很长的疤,所以我不留很短的头发,为的是把伤痕遮起来。”
“这个发型很适合你。”
“朝露,谢谢你。”他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脑袋,吻她的耳垂,“我很开心,我的身体和别的男人不一样,谢谢你愿意帮我……”他满面通红,说得结结巴巴。
她心疼极了,嘴里却不饶他,“呸,别的男人怎么样我哪里知道!你什么意思……”
他用嘴唇堵住了她的话,她的身体先是一紧,很快又放松下来。那是一个绵长的吻,分开时,他们几乎停止呼吸,两人调整着呼吸,像无拘无束的孩童一般,张开手脚地仰躺在铺着月白色丝绸床单的床上。床不够宽,她的右手伸展不开,便与他的左手交缠,她握着这只柔弱无力的手,心里却无比安定。
第6章(1)
一早,朝露被闹铃叫醒,她揉着眼睛起身,却发现褚云衡不在房间,门缝里传进来一股油香,是煎鸡蛋的味道。
她跋着拖鞋走出卧室,不出所料,褚云衡在厨房里。
他站在瓦斯炉前面,炉子上是滋滋作响的平底锅,手杖被放在一边,流理台旁还停着一张矮背轮椅。
她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这样站得有没有更稳一些?”
他笑着拿锅铲把蛋翻了个面,“有啊。”
她看到流理台上已经有用来做三明治的切片面包和火腿,自告奋勇地要求一会儿由她来做三明治。她知道褚云衡自己也能完成,但是她舍不得,而且她也很想动手为他做早餐。
他没有拒绝,煎完蛋后就把厨房让给了她,三明治做起来很简单,朝露不一会儿就搞定了。
“真可惜你还要上班,”褚云衡咬了口三明治,“不然我想带你去我们学校逛逛,现在校园里的荷花开得正好。”
“没办法,不劳动不得食。”朝露吐吐舌头。
褚云衡笑了笑,“如果你不是女权主义,我不介意养你。”
“喂喂,我的薪水指不定比你高呢。”
“那倒是,光靠大学里教书的钱确实少了些,看来如果要养你,我得多接几个翻译的兼职。”
“你翻译过什么书?”朝露问,又追加了一句,“哲学领域的书名就不要提了,大清早的,我听了就头晕。”
褚云衡一本正经地回答她,“那就没有了。”
朝露想想那些名词就头疼,翻译那些东西简直要人命嘛!她立即摆手道:“不要不要,你已经很辛苦了,再接其他工作,身体会垮掉,我才不用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