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日本男人来说,如果没有夜间生活,下班就回家,就证明他们的生活很失败,所以男人们很看重在酒吧消磨时光的娱乐方式。
一瞬坐在吧台旁高高的椅子上,用英文说了句:“两杯飞舞的夜樱。”
“那是什么?”心怡对酒几乎是一窍不通。
“我在网上看到的,据说是现在日本酒吧里最流行的新品,用新采摘的樱花瓣,经过处理后,与法国白酒混合调制出来的,别的地方没得喝的。”一瞬对酒似乎是个行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调酒师,对心怡说:“你看他的动作,多干净利落,至少已经有五年以上的调酒经验了。”
“这你也看得出来?”心怡不信,以为他信口胡说。
“我做过三年的调酒师。”他的回答又一次让她意外。
“真的?什么时候?”
“我十六岁刚从家乡出来,一时间找不到工作,曾经在一个酒吧打工,后来又做了调酒师。有一次星探来酒吧喝酒说我的条件不错,就将我介绍到模特公司,又做了几年的模特。”
一瞬将这几年的经历说得很轻描淡写,面容始终保持微笑,好像过去的日子里只有快乐,没有悲伤。
心怡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脸:这张英俊得如童话中王子般的脸,仿佛都洋溢着积极乐观的精神,尤其是在这么近距离的位置看他,更觉得自己的悲伤和苦闷都会被他的这种精神化解得烟消云散。
一瞬,真的很适合做一个好朋友。她幽幽地想。
“心怡。”嘈杂的环境里,忽然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她转过脸,赫然竟然看到一张她最不想看到的面孔。
“你?”她沉下脸色。是魏建南,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打电话给你,你就是不接,我打电话到公司,叶子也装作一问三不知,你真的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魏建南痛苦地说,“我们在一起八年,你为什么做得这么绝情?”
“我和你,是谁绝情在先?”她冷漠地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吗?你真的认为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吗?”
魏建南看了眼旁边的一瞬,小声说:“这里不适合说话,我在你住的酒店开了房间,我们回去谈。”
“抱歉,我现在没有什么话要和你私下说了。”她垂下眼帘,“你应该收到我的快递,也就明白我的态度了。”
“心怡,别这样,我们这么多年,也有过好多次吵架,每次你都是原谅我的啊。我们有那么多快乐的记忆,不是吗?难道说忘你就可以忘,说断就可以断?”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她面前,打开,“那天晚上我本来想把这个东西送给你,可是你又要忙工作,我是你的男朋友,却只能排在后面,和你的同事,你的FANS抢你的时间,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心怡瞥了眼盒子,一只璀璨夺目的钻戒在盒子上静静地躺着。
“建南,如果这是你出轨的理由,我想你应该记得以前我问过你,两个相爱的人,如果不能朝朝暮暮地在一起,他们的爱也可以维系长久吗?那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魏建南语塞。
“那时候你说:‘当然可以,因为每天打开电视,我都可以看到你的,感受到你的存在,你随时随地都在我身边。’言犹在耳,你现在却反过来质问我?”
魏建南皱起眉,“那时候我会那么说,是因为……是因为我没想到你……”
“没想到我会红到越来越没有时间陪你,红到你只能和电视谈恋爱,却没有办法和我厮守在一起,是吗?”心怡犀利的语气,咄咄逼人的眼光终于激怒了魏建南。
“是!没错!这是我的心里话!但我自认已经做出了妥协,你为什么就不能迁就我一下?我和那些女人也只是偶尔在一起玩玩,我买这个钻戒给你,就是想向你求婚,你为什么不能多理解理解我的难处?”
“玩?”心怡苦涩地笑,“你把感情当作游戏。无论是任何人,你面对她时,就应该一心一意,游戏感情的人是我最鄙视的。抱歉,即使你把钻石山送给我,我还是不能接受,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忍受不了我的爱人和别人搂搂抱抱。”
“你和那些男明星在一起拍戏,搂抱亲吻都是经常的事情,我有怪过你吗?”魏建南用手指着一瞬的背影,“比如你现在,和他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喝酒,我有没有质问过你?”
心怡气得脸色都白了,“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相知相守?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无权过问我的交友,你请吧!”
魏建南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拂怒而去。
一瞬忽然转过身,问她:“要不要看我表演?”
心怡还在怒火高涨中,没听明白他的话,没好气地说:“在这里你要表演什么?”
“调酒啊。”一瞬笑眯眯地说:“我刚问过这个调酒师,他同意让我借用一下他的场子。”
“啊?”心怡还以为他在说笑,但是就看他跳下座椅,走进吧台里面,很迅速地从酒柜里拿出几瓶酒,从头上摘下两个杯子。
开酒瓶,倒酒,摇酒,加冰块,倒酒。他的动作连贯潇洒,一气呵成,将心怡都看呆了。
似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推过来一杯澄蓝的酒,微笑着说:“尝尝看,我特意给你调配的。”
她本想推拒,但是他热情的笑脸让人实在抵挡不住,而且酒杯里蓝色的液体清彻透明,充满了淡淡的忧郁气息,让她竟不忍拒绝。
于是端起来,轻啜了一口。好辣!一下子从咽喉呛进胃里,害得她趴在吧台上连连咳嗽。
“你故意整我啊?”她艰难地说。
“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了?”一瞬的语气听起来和刚才有些不同,“忍受了最初的痛苦之后再来回味,剩下的未必就一定是伤心。”
心怡抬起脸,看到的还是他温文的笑脸,“现在有没有想再喝第二口的念头?”
还真的有呢。她奇妙地发现,刚才那口酒留在喉间齿上的一缕芳香,此时才慢慢地焕发出来。
“酒的味道都是很香的,只是要看调配的方法,和喝酒的心情。不能因为别的调酒师差,就责怪酒不好,对不对?”
他是在故意暗示她什么吗?
她装作没听懂,胳膊搭在吧台上,将那杯酒又移近了自己几分。
酒没有错,错的只是调配的方法和喝酒的心情。
忍不住,悄悄地,又喝下了第二口,果然没有刚才感觉的那么辛辣,难以忍受了。接着,她又喝下了第三口,第四口,直到喝得自己腿脚不稳,站也站不住了。
“一瞬,你是个坏人。”她含含糊糊地说,只觉得眼前都是他晃来晃去的影子。
“为什么?”他从吧台里走出来,扶住她,“我送你回去。”
“好像自从认识你,我就总会喝醉,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她歪歪扭扭地用手指着他的脸,但是那张脸幻化出无数个,在她眼前飘,让她怎么都指不到正确的位置。
“你别乱动了。”她用力扳住他的脸,皱眉说道,“一瞬,你们男人到底会不会专情地爱一个女人?”
他的眼波朦朦胧胧,似笑非笑,“你在用评判你男朋友的标准来评判全天下的男人吗?”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了。”她昂着头大声宣布,“从今天起,我是自由的了!”
“祝贺你。不过,这是不是代表,全天下的男人都有了新的希望?”
一瞬的声音飘来飘去,让她抓不住声浪,“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他好像叹口气,“没什么,我说我送你回去。”
心怡此刻根本就不能自己走路了,一瞬干脆将她背起来,直接背回了酒店。
酒店的服务生吃惊地看着他们,虽然这一对的外型是很登对养眼,但是记得那个倒在男生背上,一脸醉态的女孩子好像是什么红星,怎么会醉成这个样子?
一瞬直接把心怡背回了房间。房门紧闭,他知道叶子就在隔壁,但是如果让叶子看到心怡醉成这个样子肯定又免不了唠叨。于是他小声问道:“你的房门钥匙呢?”
“在这里。”她晃着自己的手提袋,还残存着一丝警惕,“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我的钥匙?你要进我的房间?”
“我把你送进去就离开。”他很艰难地才从她的手袋里找到房卡,打开了门。
将心怡放上床,他帮她脱掉鞋子。看她醉成这个样子,换衣服是不可能了。他给她盖上被单,又拿了一个垃圾桶放在床头。
希望这一杯酒不会害得她半夜起来呕吐。
说起来,这女人的酒量还真的很浅呢。每次只看她喝了一点点,却反应这么大,比别人喝了整瓶酒的醉得还快。
他弯下腰,审视着这张“著名”的脸。
今天她只擦了淡妆,睡着时没有那份艳光四射的压迫感,看上去清纯可人,好像只是个未曾涉世的学生而已。
认识她时间很短,却发现这个女孩子与别的女孩子有许多不同之处。她虽然很努力地工作,花钱却从不大手大脚。她虽然已经声名鹊起,却从不拿自己的名气压人。她虽然拥有让人羡慕的美貌,却从不在感情上传出负面新闻,只除了……这一次的意外。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值得更懂她的男人去珍惜。那个叫魏建南的富少真的爱她吗?若爱她,又为什么会那么气急败坏地用语言伤害她,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爱一个人,就应该好好珍惜,长长相守,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体味爱的意义都嫌不够,怎能轻易放弃?
将一盒纸巾放到她枕旁,然后悄悄地关上灯,退出去。
醉眠的心怡在睡梦中呻吟了一声,让已经走到门口的他停下脚步。等了几秒钟,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
刚才大概她大概是在说梦话吧?
他微微一笑,走出房间,将一片宁静还给她的世界。
从日本回来,心怡的名气更加响亮,因为一瞬的表现精彩,博得日本媒体的一致好评,所以一瞬回国之后也得到许多关注。
两个月后,他们同拍的那部大戏在电视台试映三集,更是博得好评如潮,来请他们上节目的制作单位也越来越多。
叶子深为自己的眼光骄傲,好几次得意洋洋地对心怡说:“你看你看,我就说这部戏肯定能红,现在等着要给你送剧本的导演已经从这里排到南极去了,片酬也比以前涨了一倍,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没错了吧?”
“谁不知道你叶子的功力?”心怡笑着拍她马屁。这两个月心怡的心情都很好,不仅仅是因为事业取得成功,还因为与魏建南彻底分手后自己忽然觉得轻松起来。
以前总要惦念着时常在工作中向男朋友报告行踪,还要抽出时间陪男友吃饭,现在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这种压力反而比面对恋爱还要容易解决。
她把这种感受说给叶子听时,叶子只是撇撇嘴,“这有什么,这说明你早就对魏建南没有兴趣,你的爱情早就死了,以前只不过是在苦苦维持这份关系而已。”
真的吗?就是这么简单?为什么她自己没有悟到?难道真的是旁观者清?
“叶子,你都快成了我的私生活顾问专家了。”心怡笑说,“我的顾问大师,麻烦你告诉我,下午我去电视台录影究竟要穿什么衣服?”
“勃兰顿公司还没有把衣服送过来吗?”叶子大惊失色,“说好了今天早上十点前他们就要把衣服给你送过来的啊。天啊!距离录影只剩下四个小时了!”
房门恰巧在此时打开,有人提着一件衣服走进来。叶子也没看清来人,劈头就说:“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把衣服送过来?”
“抱歉抱歉,路上塞车。”
那人一张口,心怡就听出来了,捂着嘴笑,“一瞬,别装了。”
叶子这才认出来人,啼笑皆非,“一瞬,怎么是你?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玩?”
“我在公司门口遇到送服装的人,就顺手拿上来了。”放下衣服,一瞬的笑脸展露在两人面前,“还没到办公室就听到叶子的惨叫,我再不把衣服送进来,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
“贫嘴!”叶子打量着他,“你这个臭小子倒是打扮好了,这么早穿上西服,你不会热吗?”
“早点准备好我心里会踏实一些。”一瞬看着心怡,“你的化妆师说你今天会穿白裙子,所以我就选了这件。”
心怡望定他——他穿的是纯白的西服套装,原本就很挺拔的身材因为服装的关系显得更加高挑,棱角分明的英俊五官因而焕发着梦一般的光晕。
“这样穿很好啊,很像王子,会有很多小姑娘被你迷倒的。”她打趣着说,但是一瞬只是淡淡笑笑。
下午四点,录影准时开始。主持人唱做俱佳地提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不仅针对他们的新片轰动,还就现在媒体流传的关于他两人是新版“金童玉女”的说法问他们有何意见?
心怡在接受这方面的采访上经验充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答得滴水不漏。
主持人见从她这里挖不出什么消息来,转而开始攻击一瞬。
“一瞬呢?天天面对心怡这样的美女,还要说情话,朝夕相处两个月,不会日久生情吗?”
一瞬沉默片刻,说道:“心怡是很努力的演员,是我所见过的最勤奋的女人,如果有机会,我想我会珍惜。”
主持人大声尖叫,让正在一旁喝水的心怡差点被水呛到,她震惊地看了一瞬一眼,他怎么了?怎么说出这种话给对方抓?于是她急忙故作娇嗔,“一瞬年纪小,你们别欺负他没经验就骗他说瞎话。”
“一瞬能比你小多少?据说只是小一个月而已。难道他说话还要经过你的首肯才可以发表吗?”
主持人很会顺杆儿爬,让心怡又好气又好笑,只好频频对着一瞬使眼色,希望他说点什么来弥补刚才话里的漏洞。但一瞬一反往常的伶牙俐齿,只是沉默,微笑地看着她,那深幽的眼神让心怡心头猛震。
他,该不会是说真的吧?
从电视台录影完毕,两个人同乘一辆车回公司,路上一瞬和心怡久久都没有说话。终于心怡忍不住开口:“一瞬,以后那样的话不要再说了。虽然公司为这部戏需要做一些假消息搞宣传,但是你我是当事人,这种问题只能回避。”
一瞬深深地看着她,眼神中是刚才那样的深奥,闪烁着让心怡心跳不止的柔波。
“我不是在说瞎话。今天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心怡骤然愣住,有些惊惶地看着他,他的眸平静深邃,倒映出的都是她的影子。
天!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