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现实主义的英治,之所以舍弃现实的答案而迁就暖昧的描述,不光是为了"安慰"山本而这么说,而是考虑到眼前的情况--如果山本再因恐慌而崩溃,难保科库那家伙不会因受不了而开枪杀了山本。
即使是像山本这样的活麻烦,也不该落得惨死街头的下场--这是英治仅有的看法。
"至少我们俩现在还活着,不是吗?"耐着性子,英治闭上眼睛说:"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静态度,等待机会及祈祷了。"
山本沉默片刻后。"……你真的很厉害……欧阳医师……""啊?"睁开眼,英治些许诧异地望着山本。
以遥远蒙咙的神情看着远方,山本喃喃自语地说:"……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无能、没有用……好厌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再做医生……我要回家……根本不该来的……像我这样的人……大家一定都觉得很烦、很讨厌……"他还颇有自知之明嘛!这点倒是英治没料到的。可是既然有自知之明,却还是照样给人带来麻烦?难道他不会想办法改善一下吗?"知道"就要"去做",要不然比起"不知道"而?复渺娜耍汛瞧渚獭?"欧阳医师为什么会当医师呢?"山本掉入了自我世界,也没看着英治,径自展开一人漫无目标的对话。"对了,一定是因为你天生就很优秀吧?真好,像我就不一样了,家里优秀的人很多,我哥哥、我姊姊都是很优秀的人,他们和我不己样,脑筋好又聪明,从小在家里头,我就是最被父母嫌弃的人。讲到我父母,他们也都是很厉害的人……"他急促、小声且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让英治渐渐有了睡意。
"哇!"紧贴臀部的震动一传来,迅速吓醒了英治。
山本瞪了瞪他,仿佛在责怪他的乱叫中断了自己的话,怛很快地,他又回到自我世界中,说着自己是怎么被父母逼迫非得走上医生这条路等等……
庆幸山本的注意力集中在别处,英治才能遮掩住自己脸上的喜悦。
他差点都忘记,自己还有放在西装裤里的手机了!因为在医院中工作的缘故,他都习惯将它转为震动状态(顺道一提,英治所用的手机是属于低功率,可在医院使用的机种)。由于这支是私人电话,知道号码的人幷不多,所以连他自己也常常忘了他把这支手机丢在哪里。
电话--与外界的联络!
燃起熊熊希望的英治,焦急地扭动着被反绑的双手。可恶!要怎么样才拿得到手机啊?一边企图以最快速度把手机从口袋中挤出来,一面祈祷着电话不要切断或转到信箱留言。
啊!该死,铃声停了?!
莫大的失望让英治的眼前一黑,可是他根本没时间晕过去--砰!砰砰!
紧接而发的连续枪声,叫人心惊肉跳地响起。英治由救护车后门的两扇小窗向外看,瞧见先前下车好一阵子的科库和小强尼,又抢劫了另一辆家用休旅车。那阵枪响就是他们用来恐吓那名可怜车主的。只见那名车主被迫下了车,而科库命令小强尼把休旅车开到前方,自己则朝救护车走来。
"下车,我们要换到另一辆车上。记住不许逃跑,否则你们就等着吃子弹!"科库低沉地喝叱着。
"就算你现在换车,警方也会追踪到的。你挟持两人会拖累逃亡的速度,不如只捉一个人吧!我保证我不会跑的,你就把山本医师留在救护车上,怎么样?"英治佯装出合作的态度。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上当吗,欧阳医师?你想让他去通风报信,是吧?""山本医师不会说出去的!吶?"山本死命地点头,保证着。
科库冷冷一笑。"我不相信人,只有死人才会不说话。要我扔下他可以,那就先喂他两颗子弹!"英治的耳朵听到了山本恐惧的叫声,眼睛则牢牢地和科库对峙着。要说服这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放山本一条活路,看来成功率不高。英治本想减轻一点自己的负担,如果只需策划自己的逃亡,他就可毫无顾忌地冒险--有山本在身边,说实在的,很棘手。
"不过……我同意你一点,带着这家伙用处实在不大。"话锋兀转,眯细了面罩底下的蓝眸,科库扬扬枪柄。"还是就地解决吧!""住--"英治后悔莫及地看着科库高举起持枪的手。不,别又再来一次!别又在他眼前上演这种没有人性的戏码!
喀!
科库往山本的后脑勺重重一捶,山本随即失去意识,倒地不起。
"所剩的子弹不多,否则给他一颗子弹也省事多了。"科库收回手后,嘲笑地看着英治失去血色的脸。"欧阳医师,多谢你的关心,现在少了碍手碍脚的人,我们可以逃得更顺利些。亏得你提出这么好的建议,以后你再想提什么建议,尽管说唷!哈哈哈!"英治这辈子没如此发怒过,但他没有让怒火浮现脸上,他真正发怒的时候,往往脑子就越冷静。像平常他怒骂夏寰混帐、畜生的时候,反而还不是真的动了肝火。真正的怒火是凌驾于身体之外,而成为冰冷的憎恶,以及永远不能、也不会饶恕对方的情绪。
"那是什么眼神?你这小子,天底下敢用这种眼神看我的人,你还是头一个。你想杀我吗?"科库的蓝眼亢奋地亮着光芒。
"不。""少骗我!我是谁?是死神科库!别人的杀意在我眼中,就像是黑夜中的烛光一样清晰可见。"他扬着枪,抵住英治的下颚。
"你是个没有『杀』的价值的人渣。"英治也不想跟他废话。
喀地咬紧牙关,蓝眼喷焰,从吸气到吐气问,摇晃在眼神中的狂乱就像是已在脑海中杀了英治好几遍,可是他终究没有动手杀了英治,反而对冷着一张俊脸,在无言中挑衅他的英治,发出阵阵毛骨悚然的嘻嘻笑声。
"我没看过像你这种人,小子。像你们这种爬到什么医生、会计师、律师的菁英,在我眼中都是些不知疾苦的好命家伙,有钱、有势,运气好地诞生在有着父母疼爱的家庭里,能接受完整而良好的教育,所以特别不知天高地厚、人间疾苦,以为活在上流社会,坐拥花园洋房、名车、高薪都是自己的特权,把别人踩在脚下是理所当然的。我杀过几个这种所谓的菁英,在死前,他们绝望的脸好象在怀疑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倒霉,一副这种死法不应该轮到我的模样。呵呵,幸运了一辈子,却在最后的死法上倒了大楣,为此而忿忿不平呢!"晦暗的蓝眼凝视着英治。"能在那种家伙的额头中心砰地开上一枪,看他们死不瞑目的样子,才叫大快人心,哈哈哈!"这家伙,疯了吗?英治眉头紧皱。
"可是我现在觉得一枪毙了你太没趣了。享乐的事就先放在一边慢慢说,现在快点移到另一辆车子上去,快!"
英治绷着脸,冷然地离开救护车。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可是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希望的。
夏寰铁青着脸走回原先手下们聚集的房间里,喝叱着。"阿超,费城侨领王老头的电话,你有吧?""王老?您要找他?可是我以为你最讨厌那个奸诈老头了。""不要说废话,快点把电话找出来。"阿超搔着一头长发。"找是没问题啦,可是现在这时间,我怕老头已经睡着了。""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从坟墓堆里挖出来!"夏寰躁怒地说。
阿超认识夏寰十几年,和他一起出生入死无数回,可都还没看过夏寰这般气急败坏、焦躁不安的模样。向来是"天塌了有别人挡"的夏哥,会"草容失色"的状况只有一个!
"……难不成是英治哥出事了?"扁着唇角,夏寰一语不发地走出房间,阿超和小汪都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赶紧跟随过去,三个人关进存放众多重要资料的办公室内。
不久,夏寰拨通王老头的电话,头一声就听到对方调侃的声音。『哦,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台湾那个不懂礼貌的臭小子,夏寰吗?你上次坏了我一桩好事的帐都还没有跟你算,怎么自己送上门了?』"有事拜托你。"夏寰吞下一连串脏话,脸皮抽搐地说。
『拜托?哈哈哈哈!你这臭小子也有拜托我的一天啊?你不是很行,一个人就搞定了陈留下的烂摊子,还把场子越做越大吗?当初我本想靠着陈那伙人混乱时大捞一票的,拜你从旁插手之赐,煮熟的鸭子飞了。』"你知道一个叫死神科库的家伙吗?"打断他的揶揄,夏寰单刀直入地问。电话彼端沉默了会儿。『……你想委托杀手的话,最好不要找那帮意大利佬,那些家伙手脚虽然干净利落,可是事后麻烦多。』"那家伙的后台,你也认识吗?"『科库没什么后台,据我所知,他本来是国际刑警,大约在二十年前吧!后来不知为何枪杀了自己的长官,被列入国际通缉犯,从此就变成接受委托的地下杀手。也不是没有人对他没兴趣,但那家伙不是条好养的狗,谁也不想被他反咬一口。所以现在他是独行侠,带着几名助手小弟,专干杀人买卖。』没有后台,那就麻烦了。夏寰本想直接和幕后大老板交涉,便可解决此事,可是看样子只好挑别条路走。
『小老弟,听来你不是要找科库委托,那是怎么样?那家伙给你找麻烦了吗?』"我有朋友被他绑架的样子。"夏寰懊恼地以手指拨乱本来就凌乱的发。
『噢?是买卖上的牵连吗?』"详情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人在费城,我又在台湾,现在是鞭长莫及,王老……"『我知道了,我来想想办法吧。』老人家也没刁难他,追问着夏寰手头上所有的线索与信息后又开口。『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是个为了朋友,而肯向我这个万年仇敌的老人家低头的人呢,臭小子。看在你讲这点道义的分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上回的事了。』"谢了,王老。"『你这句谢我就放在心上,总有一天会跟你讨回来的。』挂上电话后,夏寰低咒了声老狐狸。
"夏哥,要不要马上订机票到美国去?""不,如果我现在去费城,等于是给王老难看。那老家伙最固执于这种老式的情面,我就是讨厌他这点才会与他合不来。"夏寰担心的不是王老会怎么对付他,但要是地盘上的大老抽手,反而延误能救出英治的时机。
"原来如此,那我们现在……"小汪担忧地看一眼身旁的伙伴。
阿超点头。"只能等王老的好消息了。"这对夏寰而言是真正的酷刑。他的字典中本就没有"等"字,更别说是﹁耐心"、"忍"这种上乘的功夫,要不是为了英治……
握着已经失去对方音讯的手机,夏寰咬紧牙关。
只要英治身上少了根寒毛,那个自称什么死神的家伙,他会亲手揪住他的脖子,把他丢上第一班通住地狱的直行车!
滴……滴答……不知是哪儿的水管漏了,有节奏的敲打声从远处传来,和此刻弥漫在房间中的紧张感拉成一线,宛如随时会被切断。
科库躺在床上,双手被床单捆绑住,牢牢固定于床头,英治方才在他的腿上注射了三剂强力的麻醉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药效发挥的时候了。已经消毒干净的双手由药箱中取出必要的镊子、手术刀与棉花球,他先以针尖刺探着周围的肌肉。"喂,要动手就快点动手,在拖拖拉拉什么?"科库不耐烦地吼着。
"……我在确认麻醉是否生效了。""老子现在的腿一点感觉都没有,像是块死肉一样,你就快点动手吧!"科库一抬下颚。"小强尼,给我好好盯着这家伙,只要他乱动,就给我宰了他!""是,老大。"英治淡漠地看了眼那对着自己的枪口,把目光重新放回已经消毒清理干净的伤口,说:"我要先把伤口切开,确认子弹的深度。""你不必一一跟我报告,反正我也听不懂。你尽管把那该死的玩意儿给弄出来就对了。"一瞬间,英治真想把伤口故意切大些。阻止他那么做的理由,就只是他的职业道德与良知了。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工作就是以毕生所学的知识及长年累积的经验,负责把病人治疗好。甚至是面对着枪口,他也不愿做出有损自己尊严的粗糙工作。
划下第一刀后,英治的脑中便再无杂绪,专心于处理手边的病体上。
警方在经过数小时的通缉之后,终于成功地拦截下那辆被挟持的救护车,但他们没想到,在车上等着他们援救的,竟是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的实习医生,以及被迫听从歹徒命令,开车在洲际公路上狂奔的可怜小老百姓。
"我、我真的不是和那伙人同路的,他们威胁要是我不照做,他们会杀了我的家人,我只好照他们说的去做。拜托你们,千万要保护我和我的家人,没捉到那家伙的话,我的家人就遭殃了。"对警方招供的可怜司机,一边描述着自己被劫走的私家车的特征,一边哭诉着。
"看样子这儿也没得到多大的线索。"负责办案的警官叹着气。
"派人去找寻那辆私家车的下落吧。""是啊,不过就怕他们一路上都用这手法再三换车,那我们要找到他们的下落可得花上好一番工夫。对了,他们手中应该还有一名医生在富人质。""这下可棘手了。"一名年轻警员突然冲进来,喊着。"警官,大事不妙了,那名华裔医生好象和侨界的王老头有关系!""啊?"脸色更加难看的警官,从椅子中起身。"和王老头有关系?这是怎么回事?""王老头不就是那个和咱们『老板』有很好交情的……"另一名警官插嘴。署里大家都昵称警察局长为"老板"。
"对啊,所以局长说这个案子要限时侦破,越快越好。""说得容易,净会给我们找麻烦。对方可不是个普通的混混,三两下就可以解决的。假如他那么想卖面子给老家伙,不会自己来办案啊?"嘴巴上说归说,但案子也不能不办,警官重新召集人手说:"先把范围限定在同款的车子,设下拦检哨,有可疑的家伙一律盘查,动作快!"以镊子夹住线头,剪断。
缝合好的伤口不仅止住了血,而且也顺利取出子弹。能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独力完成这项手术,连英治自己都有点儿不敢相信。
"接下来只要没出现感染症状,伤口应该会在几周内复原,届时即可拆线。我开一张药单给你,到附近的药房购买。"以灭菌纱布把缝线处包扎起来,绑上绷带后,英治说。
手术过程中失血不少的科库,面无血色地点头说:"你把药单交给小强尼,他会处理的。小强尼,将医生绑起来。""最好是不要。"英治在对方拿绳子走到面前时,迅速说道:"从现在开始的一天内是密切观察期。虽然我已尽量将壤死的组织都清理干净,但由于一路上耽搁不少时间,令人担心目前他的体力能否负荷,就怕临时恶化。你把我绑起来,我就不能看护他了。""呃……老板……"科库虚弱地哼了一声。"那就把他的脚绑在椅子上,固定在我的床边。还有,小强尼,好好地给我看着他,知道吗?""是。"不出英治所料,因为手术后的关系,负责指挥与下令的科库现在的判断力已经大不如前,连带着威胁性也降低了。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这是预防感染的抗生素,喝水服下。"递出几颗药丸,英治镇定地说着。其实里头不只抗生素,还有一颗具有安眠成分的药丸。
科库连怀疑都没有,把药丸吞下。
小强尼上前要绑住他之际,他又借机说要小解。由于这间破旧的汽车旅馆内附的厕所没有窗户,所以小强尼只要求他把门打开,幷没有跟进来监视,让他获得些许自由的空间。
英治一边扭开水龙领装出净手的声音,一边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号码显示,确认了那一通中途打给自己的电话是夏寰的,他不禁面露微笑。为了不让小强尼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英治改用手机的发信功能,寄出一封短短几字的E-MAIL到夏寰的信箱中。
"喂,你在里面慢吞吞地做什么?"脚步声伴随怒问传来。
千钧一发之际,英治及时把手机藏起来。"没什么,顺便洗把脸而已。""少在那边磨蹭,快点过来!"耸耸肩,英治若无其事地离开厕所。夏寰收到那封信之后,应该会知道该怎么行动吧?只要有他的配合,那么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对那家伙别的事不能期待,但期待地做这点事,总不成问题吧?"英治不自觉地以中文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没什么。"微微一笑,英治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有将近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我肚子饿,不好意思,可以叫客房服务吗?""夏哥!你的手机有邮件进来了!是莱治哥传来的伊媚儿!"小汪慌张地拿着手机飞奔到正坐在三、四个计算机屏幕前的夏寰身边。
"给我!"一把抢过手机,夏寰瞪着小小的屏幕"两、三秒后爆出狂笑声。
小汪与阿超面面相觑。莫非是忧心过了头,脑神经断了,否则这种时刻谁还笑得出来呢?
"有你的,小治治!"捧腹大笑完后,夏寰擦着眼角说道。
"英治哥没事了吗?他在伊媚儿上写了什么?快告诉我们啊!"从别的角度来说,和英治也有如同换帖哥儿们的交情,因此无论阿超或小汪,凡是夏寰那批知道英治被绑架的消息的手下们,无一不担忧。
"去告诉王老,现在英治被困在XX街的XX汽车旅馆、XX号房。"夏寰只简短地告诉他们这些事,便径自回到计算机屏幕前,唇角还在抽搐着。一想起邮件里所写的短短文字,他还是忍不住想狂笑。
给笨蛋:遭劫。无法接听电话中。
地点如下。……
看样子英治处理得很好,虽然口气有点捉狂,不过他没事就好。他就知道天底下没多少事能让他的英治失去控制,只要他能冷静应对,管他是一个还是一群歹徒,英治一定会将那群家伙给扳倒的!
若问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失去戒心,答案只有一个:酒足饭饱的时刻。
应英治的要求,当然还有英治答应要签单付帐的条件下,小强尼接受了一顿豪华大餐。英治当然是有目的的--要让对方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借着血糖升高而成反比的松弛精神状态,来达到预期效果。
没有空调而且单调的屋内,逐渐蔓延起的睡意熏得小强尼的枪口在摇摇欲坠中。这一点幷没有逃过英治一双虎视耽耽的眼。他悄悄地把一手移到椅子边,抠住捆绑的绳头扯动。
他相信夏寰会有所行动,不过他也不是属于光坐着等待救援的人,只要有脱逃的机会,他绝不放过。
现在科库已经睡着了,小强尼就算中途醒来,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要踢开对方的枪幷且制伏他,英治握有很大的胜算。
解开了!英治松开一脚束缚的同时,啪地跳起来--"哇啊!"另一脚连同绑着的椅子,被英治当成武器,一幷踹向小强尼,猝不及防的男人往后摔了个斤斗,弄掉手中的枪。
好机会!
英治抢上前去,一脚再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