搔了搔头,阿超嗯了很久。"还没有。""……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许放松监视,我知道英治那小子绝不可能一直旷职下去,都三天了,差不多也该是他出现在医院的时候了。"幸亏还剩这条路,阿超暗道,否则现在这里准忙得人仰马翻,在台北作地毯式大搜查。
"总之,只要他一出现,马上打手机联络我。我要是没办法赶回来,你和小汪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带回这种,知道吗?"打完领带,套上西装。要不是这次的会商攸关来年的货源分配,夏寰实在不能假手他人去处理,他一定会亲手把英治给逮回来。
"是。"有气无力的,阿超回着。
夏寰收紧眉头。"你有什么话想说吧?那就说啊!"张开了嘴,阿超想了想,又摇摇头说:"我要是多嘴,夏哥一定不会高兴的,所以还是算了,不说。""你想帮英治说话?"重大来有足够的时间让夏寰冷静,从英治失踪后,空余下来的时间,他多半都在思考着一些以前他懒得去想,也不认为有必要去想的问题。
这次的事绝对是英治和他之间最大的危机。
过去英治和他有任何不愉快、吵架、拒绝和他联络,夏寰都不认为那是什么大问题,他知道自己有办法能叫英治闭上嘴,也可以让英治的火气全消,甚至靠着那些吵架,他觉得两人之间牵扯不清的羁绊会更深、更无可动摇。
他一点都不曾担心过,直到这一次。
完全找不到他的下落是担心的原因之一,却不是全部。
分手前最恶劣的一夜过去,自己所采取的手段如何刺伤英治的自信、蹂躏他的尊严,夏寰是心知肚明的。
英治待人绝不傲慢(虽然他有十足可以傲慢的本钱),相反地还拥有比别人更高一等的自我要求,以及不容许半点失误的自尊,不被任何人、事、物屈服的自信。以这样层层武装包裹出钢铁般强悍内在的英治,是拥有与外表那张平和、静谧脸庞背道而驰,具有激烈热情的血性男儿。
所以夏寰才会被他深深吸引住,他的矛盾、他的野性、他不为人知的火辣,一切的一切都叫夏寰爱不能舍,爱不放手。而夏寰也没放过能占有这样独特钢铁美人的机会,不给予英治任何退路,总是在英治兴起分手念头之际,抢先一步断绝他的希望。
英治去美国留学前,也是这样……
夏寰总是用自己的执着,囚禁着英治的身与心。
到现在为止的几年间,英治不排斥与我的关系,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会因为和我上床,就失去身为男人的自信,在他眼中,床上的位置关系不一定是与心灵上的关系有绝对的等号,可是我却一手毁灭了他的信念,以力量压倒他、侵犯他、凌辱他。无论身或心。
恐惧造成的恶性循环,正在进行中。
害怕失去英治、以力量囚禁、英治的反抗、夏寰的镇压->再回到最初的原点,永无止尽的连锁反应下去。如此一来,他们之间剩下的会是什么?
最后的结局莫非只有"欧阳英治的毁灭"或"夏寰的毁灭"两条路可走?
然而造成既定事实之后,自己?逑碌难砻纾搜壅稣隹此ご笸猓一鼓茉?么办?套句洋谚--自己铺的床,自己躺。
现在,决定我们之间的恶性循环会往哪个方向行进的人,幷不是我。
如果说英治无论如何都要离开我,那我也只有不择手段,"无论谁阻止"都要除去眼前的障碍,把英治留在我的身边。
这正是他要阿超把话说明白的理由。阿超、小汪,这些手下们跟随自己这么多年,于公、于私夏寰不曾怀疑过他们会背叛自己,他知道在他们忠心的顺位中,自己是绝对的第一。
可是,他们也和英治相交多年,和英治也有各自的交情,要是今天英治有生命危险,他们也会像是自身安危一样地挺身为英治出头。虽不至于为了英冶而背叛他,但出于心软或交情,无法彻底执行夏寰交代的任务,的确有可能。
"要是你觉得自己办不到,现在就说出来,阿超。"夏寰吊起眼尾,话中夹枪带棍地说。
"唉,夏哥,我在这件事情上,不会站在谁那边的,因为……你们两人在我们面前,不都是手心、手背,同块肉嘛!"阿超连忙澄清。
"你吞吞吐吐半天,想说的就是这个?""……不是。不过夏哥你真的认为英治哥是会逃避现实的人吗?"夏寰冷冷一瞥。
"虽然那天的详情我不清楚,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我认为英治哥不是会一走了之的人。这间屋子里还放有一堆他的东西,就算他要离开,他也会自己回来把东西收拾干净,清楚做个了断。这才像是英治哥……吧?"咋了下舌根,夏寰挥开垂落眼前的刘海。"那家伙有意思要回来,早回来了。""也许他是需要时间想想。"阿超抠着脸颊说。"现阶段,这么做不失为良策。给英治哥一点时间,他会找到答案,到时候你们再好好谈谈。吶,夏哥,你就不能给他这点时间吗?强迫他回来,万一造成反效果……"一时间夏寰几乎被说动了--若非有更强烈的忧虑让他摇头。他说:"那家伙连我公然带女人回来亲热,都可以若无其事、毫不在乎地当成没看见了,按照他那种无所为、无所动的性格,搞不好会利用我的沉默当机会,一幷与我断交也不一定。""若无其事?!夏哥,你眼睛长在哪里啊?"阿超激动的一句回话,让夏寰诧异地望着他。
"是人就会有反应、有感觉,你当英治哥就没有吗?英治哥要真对你毫不在乎,他干么和你住在一起?不仅抛弃美国的好职缺,还冒着会被人闲言闲语,指着后背说他与男人同居的丑闻风险。他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你还把英治哥表面上的无动于衷,解释为他不在乎?连笨小汪都看得出来英治哥在压抑自己。"不满倏地爆发。"他干么压抑?我就是要他跟我吵--""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欺负喜欢的人还硬要人感激。英治哥对别人的情感很迟钝,你也是知道的,说不定他迟钝到没看出你的『有意挑衅』,当成是你平常不知检点的恶行之一罢了。换作我是英治哥,不,英治哥要是个女人,早哭着和你分手了。""那他为什么不--"讲到一半,夏寰也知道自己的愚蠢,啧地低咒着。
我可不是你的女人!
就是这个在作祟吧?小治经常挂在嘴巴上的话。
"夏哥也该知道了吧?你老喜欢把英治哥当成自己的『女人』,希望他做一些女人家的反应。什么撒娇啦、依赖啦、吃飞醋啦、收到礼物就会很高兴等等。以英治哥的自尊来说,我看要他上吊比较快。""我只是希望他也有点独占欲。"就像他对他一样。这会很过分吗?
"那用嘴巴说啊!夏哥的嘴巴是生来干什么的?和女人打情骂俏是很高明,一遇上英治哥就变哑巴?""阿超,我开始不爽了!你现在这么多嘴,怎么不会在之前先说?""以为我不想说啊?可是那时候你和头发狂的公牛没两样,一心只朝着红布猛冲,眼中光是英治哥还有别人吗?,我可不想死得这么早。"砰砰地捶他两拳,夏寰朝门口走去说:"虽是迟来的建议,但聊胜于无。英治上班的医院照样给我好好盯着。我保证这一次我会用自己的嘴巴沟通,而不是用身体。"摸着发疼的头顶,阿超叹息着。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来这次的风波要平息,至少要到英治哥出面后才会有转机。
英治休了四天假后出现在"明朗医学中心",立刻引起阵阵骚动。护士站先是一阵阵惊呼--"怎么会这样?"、"欧阳医师怎么了?"、"谁那么大胆,竟敢毁了我们欧阳医生的脸?"……紧接着,英治就被一大群娘子军包围,大家争先恐后地说要替英治疗伤。
由于他们太过大惊小怪,使得英治好笑兼打趣地说:"我这是毁容了吗?没有那么严重吧!"以简单的小车祸带过(大家都是老手,光解释从楼梯上摔下,恐怕没人会相信吧?),婉谢众人好意的英治,才回到医师专用办公室,前辈、后进们也是一副见到科学怪人的模样,但幸亏没人再提要帮他疗伤了。
"我说,你这车祸肯定不小,把脸伤成这样,是我认识你以来头一次看到的。"董新彰摇着头。他晓得英治有飚车的嗜好,以前也常劝他不要作那种无聊事,对外科医师来说,最重要的手部受了伤,葬送的大好前途是换也换不回的。"让学长代我看诊多天,很抱歉,下次我请客。""是啊,你害得我体重掉了两公斤那!我老婆就喜欢我这肉肉的小肚子,全都因为你害我加班加到死,连食欲都大减。这一顿你跑不掉,我会不客气地大吃一场的。"拍拍他的肩膀,董新彰加上一句。"不幸中的大幸,你没事就好。少了你,这间医院虽然不会倒闭,可是成天面对那些叹气的护士,连我都要生病了。要保重,知道吗?""谢谢。"重回熟悉的工作岗位,比英治想象中累积了更多分量的病例在等着他处理。时间飞快地度过,等他发现时,已经错过用午膳的时间。勉强在巡房与看诊的空档腾出二十分钟,他走出医院,打算去隔壁的咖啡馆带点简餐……
两张熟悉的脸一左一右地出现在他身旁。阿超戴着太阳眼镜,小汪则是红肿着一双眼,不知几天没睡觉的模样。
"你们……要一起进来吗?"英治指指咖啡馆的玻璃门。
三人挑选了一张靠窗的座位。替自己的纯咖啡加两瓢糖,英治搅动两下,其实他幷不意外他们的出现,不过他以为夏寰会自己出面--不,心中苦笑着,要解决旧"爱",也不见得需要本人亲自登场。
"……那个……英治哥你的脸……是夏哥弄--"小汪问到一半突然惨叫,摸着遭到一记暗拐的肚皮,白了身旁的阿超一眼。
"不要管这二楞子,英治哥,你看起来很好。"阿超陪笑,补充道。
一早上被众人不断问候"脸",他早已经麻痹了。倒是每个人都一副他遭受了天大灾难的表情,英治不禁纳闷,脸受伤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吗?他又不靠脸吃饭,假使今天他是明星或模特儿,那就另当别论。但,医生就算脸受伤,也照样可以看病、开刀啊!
(英治不知道,自己的俊脸已经被当成护士、部分女患者眼中的"治疗"妙方,光是看着就能获得心灵上的安慰。)
拆开三明治,英治咬了一口。他不打算主动开口问夏寰的事,但如果阿超他们想说,他也不会制止就是。
果然,看英治无意挑起话题,阿超和小汪对看一眼后,由阿超担纲。
"夏哥吩咐我们,等你今天下班后,陪你回家去。"故意不提"一定"两字,是阿超有意回避,以免刺激到英治的自尊。
英治咀嚼着面包,看着窗外的路人,面无表情地喝口咖啡,继续用餐。
"请你千万不要为难我们喔,英治哥。"努力地奉上讨好的笑脸,阿超冷汗已经滴流到领子边。最糟的状况,是英治哥不答应,那他得舍命陪君子,"强行"带走英治哥。到目前为止,阿超和英治没交过手,可是看过他修理别人的场面……攸关到男人的面子,阿超预估这会堤场五五波的硬仗。
冷淡地看他一眼。英治解决完手边的三明治后,自然优雅地擦拭唇角说:"我自己会回去,不需要人陪。"先是松口气,可是放心还太早。"一个人"的意思不就是……"英治哥,让我们送你也没关系吧?再说,你的车子还在车库里啊!""我叫出租车回去。"拿起桌上的帐单,英治采"言尽于此"的态度。"下午不知道会忙到几点,你们也早点回去忙自己的事,不必守在这边浪费时间。""这怎么可以……"盖过阿超的声音,小汪大声地说:"让英治哥跑掉的话,我们会被夏哥宰了的!"这笨蛋!阿超绝望地用手盖住脸,隔着指缝偷瞧着英治的脸色。
呼呼呼……北极冷风吹送着。
被瞬间急冻成人柱的小汪,倒霉地成了欧阳英治世纪大冰眼下的牺牲者。"我跑?"扬起漂亮怛瘀青的唇角讽笑着,英治一字一句地说:"我有什么理由要逃跑?我是遭通缉的犯人,或是被烙了印的奴隶不成?去告诉那狂妄的家伙,我欧阳英治还没到要躲着他,我会光明正大地回去,用自己的脚。"目送他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阿超弹着小汪的额头说:"你哟,自找的!""我是一时说溜了嘴嘛!现在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为了不让英治哥更火大,暂时撤退了。如果让他看到我们埋伏在医院外面,本来要回去也会改变主意不回去了。"按照英治的脾气推论,阿超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想象得到。
"……万一英治哥骗我们……"摸着下巴,阿超揣度地摇摇头。"我看不会。他比我预料的还要有精神,不是受的打击不大,应该是使他重新站起来的力量更强。不愧是曾和夏哥对等较量过的家伙,该说他精神可嘉,还是强悍到我都没能估算出来的程度?""……强悍?也强不过夏哥吧!""强,不是只有一种定义的。小汪,你再去修行一下会比较好喔!缺乏看人的眼光,迟早会死得很惨。""呿,少诅咒我了!""走吧,先回去跟夏哥报告,顺便把那一团乱的屋子扫一扫,免得英治哥回来被里面的乱象给吓昏了。"几天来被夏哥任意砸壤的家具,外加那扇门,需要修理的东西可真不少啊!
最先该修理好的,就是夏寰与欧阳英治的关系。
夏宇在豪华奢侈的客厅里,毫无节制地制造着垃圾。
空的可乐罐?⒘闶炒⒖垂幕粕榭媸致胰樱愕寐卦嗦遥参抟?整理。他是夏家目前年纪最小的成员,但"架子"却是最大的,可说是从小被父母宠壤的小魔王。
但一山还有一山高,论"魔化"的程度,夏家两老早就被夏寰教育得处变不惊了,所以像夏宇这种程度的耍壤,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可爱"罢了。每当两老觉得再也受不了夏宇的"可爱"时,他们就把他驱逐到魔王中的魔王--大魔王夏寰的身边,让耳根子清静、清静。
北部不是夏宇的地盘,他在这儿既不能呼风,又不能唤雨,只好成天窝在夏寰的家,天天电玩、网络、电视轮流打发时间,剩余的空闲时间,就臭骂自家两老的狠心无情--夏寰从不限制他行动,可是夏宇却不敢像在南部一样胡作非为。理由?当然是捅了楼子,夏寰铁会把他修理成猪头!
"请抬一下脚,谢谢。"瞄一眼忙得团团转,正拿吸尘器打扫的小汪,夏宇也没意思要帮忙,只是问道:"有谁要来吗?打扫得这么勤快。""英治哥要回来了。"英治?眉头一挑,理解之后夏宇坏坏地笑了。"臭老哥的姘头啊?"小汪马上停下打扫的手。"你不想找死的话,不要让我再次听见这种字眼。""干么?姘头就姘头,还怕人家讲啊?一想到那人妖在老哥的怀抱里嗯嗯啊啊的,我鶏皮疙瘩都要掉满地了。嗯……"扔下手上的吸尘器,小汪揪住夏宇的衣领。"我打烂你这张嘴,敢说欧阳医师的坏话,我操!""好啊!打就打,我正闷得慌咧!"两人在客厅中乱斗不到十分钟,原本被整理得差不多的家具,又全都东倒西歪。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一开始是小汪占上风,可是后来仗着十七、八岁的有力拳头,夏宇也给了小汪好几拳,谁也不让谁。
"都给我住手!"体格远胜过两人的阿超,一手一个像拎小鶏般地把他们分开。"在闹什么?让夏哥和英治哥看到,你们就死定了。"抹着唇角的血,小汪不甘心地说:"夏哥的弟弟又怎么样?小王八蛋一个!""哈,你这娘娘腔也是个人妖吧?羞羞脸!"小汪羞恼地再次要挥拳出去,幸而被阿超挡下,他使个眼色要小汪忍忍。"寄人篱下要懂规矩,宇小弟。你想怎么大放厥词随便你,男人靠的就是『觉悟』两个字,你做好觉悟的动作,想要挖坑把自己埋进去,谁也不会拦阻你的。"阿超平心静气地说。
……讨人厌的家伙!夏宇生平最痛恨有人对自己说教,更讨厌的一点是,这个阿超魁伟得叫他想痛扁一顿,偏偏没把握能扳得倒他。臭老哥身边净养些怪物!"这是怎么回事?"跨过一只翻滚在地上的沙发座,走进客厅的男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首先驻留在小汪与阿超身上,最后转向夏宇,蹙起眉。
觉得对方那种超然、高做的表情令他很不爽的夏宇瞪了回去,老实不客气地说:"你又是那根葱?谁给你开的门,无故跑到人家屋子里来?"男人挑了挑眉,完全忽略夏宇存在地,询问着阿超。"这个脾气暴躁、嘴巴脏得和夏寰差不多的,是他弟弟吧?"阿超点头。
"你--"劈头就被对方侮辱,夏宇原地跳起的同时,灵光乍现地露出诡笑。"我知道了,你就是臭老哥养的那个姘头!"见对方不回话,夏宇得意洋洋地比着中指。"我老哥的那根搞得你很爽是吧?还以为你有点廉耻,知道拍拍屁股走人,干么又回来?就这么想被人搞?好啊,我来代替我臭老哥的位子,搞得你七荤八素、哭天喊地,不敢再上门!"冷静到令人生气的一张脸,似乎全然不受他的言语所影响,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小鬼。"就要转身往楼上走去。
没有比挑衅之后,还完全不被对方看在眼中更叫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气怒了。夏宇伸手就要去扣男人的肩耪。"你给我站--"急遽的天旋地转,脑子还不知发生什么状况,夏宇整个人已经被过肩摔在地板上,猛然撞到硬物的冲击,从四肢迸出剧痛,眼前冒出星光。
他不相信,号称摆平嘉南平原以南所有混混的自己,居然轻易就被个没什么斤两的家伙给摔了出去?!
"刚刚的话,再说一遍看看。"眯起眼,男人眼神锐利地冷瞥他。
"你这卑鄙的家伙,方才的不算,是你偷袭!"轻轻一扯唇角,他藐视意味十足地退开一步,比出一手要他放马过来。
夏宇翻身从地上爬起,再一次重振旗鼓地冲上前去。
胜负于数秒间揭晓。
从正面冲过去的夏宇,被对方一把扣住后腰,腿一拐,又是重重地摔个狗吃屎。他不信邪地也伸生腿去拐他,对方利落地闪开,夏宇捉紧机会,想趁他脚步不稳时将他拖倒,但自己的手才碰到他腰部,脸部就被一拳击中,砰地彻底倒地。这回不等夏宇从地上爬起,光亮的皮鞋就踩在他的脖子处。"你打架,是靠嘴巴而已啊?小鬼。"难以置信,为什么这么强的家伙,会和臭老哥……
"把我的规矩告诉这小鬼,阿超。"走上前来,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阿超笑嘻嘻地蹲到夏宇身旁说:"欧阳医师有个原则,他不医治自己打出来的伤患。也就是,你不想找死,就早点认输吧!不必觉得丢脸,连夏哥都曾经被英治哥打断过肋骨,你这叫小意思。"夏宇在他脚下挣扎着说:"你、你想唬我!医生……有胆杀人吗?""好问题。"浅笑着,男人闪烁着嘲讽光芒的黑眸射向他。"医生不杀人。不过医生很了解人体构造,晓得在什么地方怎么样会造成最大的痛苦,你可以试一试那种痛到教你尿失禁的滋味。"再苦撑都控制不了本能的恐惧,夏宇仿佛听到自己血液逆流的声音,直觉也讹识到自己惹到不该惹的家伙,可是口头上他就是放不下身段认输,尤其是对一个不久前他才用各式各样的脏话骂过的家伙。
闭上湿热的眼眶,吼着。"你要杀就杀好了,混帐!""哼!"脖子上的压力突然消失,夏宇讶异地张开眼睛,看到对方似笑非笑地说着。"知道自己道行浅,以后就不要说大话了,小鬼。"怎么……为什么……心脏突然跳资产快……摸着自己的脖子,夏宇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不甘心地承认这个男人和他"以为"的人妖截然不同。
那天闯进老哥的卧室时,只是乍看一眼,根本没仔细看到他是什么长相,就被老哥轰了出去。如今在近距离下,看着比自己还要商几公分的男人,夏宇眼中映出的是--伤痕也遮掩不住的俊挺容貌,笔直的眉英气凛凛,深邃的黑眸格外有魄力,一张让人找不出半点和"女性"相近的、漂亮的脸孔。
"喂,你天生就是个同性恋吗?"被迫解决了夏寰的弟弟,英治有点后悔。和他一般见识实在不是成熟的大人该有的举措。再说,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再受伤害了。是的,同性恋也好,人妖、玻璃也罢,对付这些言语的武器,心态上健全的盔甲即可抵挡。
他幷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既不杀人,也没放火,他可以大大方方地面对一切。
"这小子真是找死!"小汪冲过来,就要代替英治教训他。
"我也交过女朋友,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可是英治轻松地带过,他拍拍小汪,要他别激动,一边看着夏寰的弟弟说:"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以安心,以后不会再在这间屋子里看到我了,我今天只是回来拿行李的。""你要和臭老哥分手了?"年轻人讶异地问。
"对。""我可没听说这回事哟,小治宝贝。谁和谁要分手了?你最好看着我再说一次。"英治回头。倚在玄关的玻璃屏风边,挂着不羁笑容的夏寰,双手抱在胸前,不知什么时候就待在那边看着这一切。
"我要搬出这间屋子。"一手紧缩成拳,克制住心中的动摇,英治稳稳地回视。
"噢?"不要忘了,自己的决心。
"我们之间还是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那一天,多亏有宁敏的提醒,他才晓得自己一直将情感上的主导权,交给别人保管,一次也没有为自己的情感作主过。他总是在对方行动之后,再判断自己要如何行动。所以,这次不一样了,他要夺回自己的主导权!
"距离?"夏寰压低了声音,由所靠之处挺直身,缓步走过来。
"附庸着别人的生活,不适合我;饱受拘束的生活,似乎也不适合你。我们都在做不适合是此的事,所以会导致不该发生的错误发生。最好的法子,就是立刻导回常轨,回归适合自己的生活。"英治没有被他移过来的气势所吓到,他坚定地站在原处。
夏寰来到他面前,相距不到三十公分,开始扯开领带,解开袖扣。
"……所以?你一个人做出结论,我就得像跳梁小丑似地跟你起舞吗?.你是要我闭上嘴,乖乖听命就是了。"英治蹙眉。"一直以来被你弄得团团转的人是我。"勾高唇,夏寰蛮横地啪啪弹指,对着其它人说:"全部都给我出去。动作快!""你们不用走,该走的人是我。"完全相反的两道命令,让始终好奇地睁大眼睛观看这一幕的人,全都怔住。唯一没有楞到的夏寰,微笑着。"小治,我都不晓得你这么希望在众人面前……表演。亏我还替你的颜面着想,想要清场呢。好吧,我是不介意,谁看到都无所谓啦!"竖立起全身的神经,进入警戒状态,英治冷冷地说:"你最好不要蠢动,上回我是没有防备,可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会照你的话做--才有鬼!"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当英治把拳头以牙还牙地重击上扑过来的夏寰的腹部时,幷不是意图报复,纯粹只是要制止他的妄动而已。
为了夺回主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