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到底住在那儿?
公司有提供员工宿舍以及交通工具,亚伦并非住在公司的宿舍里。
范书玮瞪着地上多了一道人影,不需要回头也知道亚伦已经来到身后。
「你在生气吗?」
「没有……」范书玮低垂着首,口是心非的说。
他有点生气,更多的是在逞强,因为不想让亚伦看见他脆弱的一面。
不论他的心里如何难过,他会隐藏起悲伤的情绪撑回到家,关起门来独自舔伤……
在月光的照射下,范书玮纤细的身影显得异常的落寞;一股保护欲油然而生,亚伦万分怜惜的将范书玮搂进怀里,英俊的脸庞很自然的枕在范书玮的肩崁上,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范书玮的耳畔安慰道:「别对我掩饰你的情绪,我知道遇见旧情人的滋味一定不好受,祁少威不值得你难过……」
范书玮浑身一僵!全身寒毛直竖……
背对着他,记忆中的影像再度重叠;亚伦抱他的动作、说话的声音根本和『某人』如出一辙!
只要摒除掉亚伦英俊的脸孔,他就像回到丑男的怀里……
霎时,范书玮如遭电殛的重复亚伦所说的话:「旧情人……」
脸色一沉,范书玮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祁少威是我的旧情人?」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你是听人谈起,还是亲身目睹过……」知道详细内情的人,唯有当天在夜店里的客人了。
「你想知道什么?」呵,答案他早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提示过了嘛。
「回答我!」范书玮开始发抖,太多的巧合都显示出一种可能性--他一直不愿去面对的答案。
「你要我告诉你,曾经有个伤心人在我怀里要求一句很可爱的誓言--『我愿意娶你』是吗?你想不想知道那是我慎重说出口的承诺,这是我俩的誓约,不是吗?」
「噢……让我死了吧……」范书玮将脸埋进双掌里哀嚎。「丑男那个死混帐,他跟你是什么关系?竟然连这种事都跟你说!」
骤然,亚伦的眉头打了个死结。他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范书玮是跟他装傻还是已经吓傻?
「面对现实吧,你心里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范书玮很鸵鸟心态、死鸭子嘴硬,打死也不肯承认丑男就是亚伦、亚伦就是丑男。
现代科技发达,人要改头换面的方式很多,整容、易容都可以达到效果。亚伦、丑男之间唯一的差别在于一张脸孔,只要易容就可以轻松『变脸』了。
范书玮这会儿也『变脸』了--
他面如菜色……印堂发黑……
他的一夜情对象变成现在的上司;丑男变帅哥;美好的回忆转眼成了现实中的恶梦……
这绝对是自作孽、现世报;一夜情碰不得,这会儿出了大问题了。
他要的结果是一拍两散,不是阴魂不散!
范书玮的脑袋乱烘烘、心慌慌、六魂无主……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思索应对之策;该怎么解决亚伦的纠缠?
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离亚伦远一点!
范书玮使劲挣出亚伦的怀抱,亚伦的怀里一空,他双手环胸,睇凝着范书玮惊魂未定的表情活似见鬼!
真伤人唷!他的真面目这么可怕啊?亚伦又怪起父母把他制造的这么完美让他遭到天妒,难怪他喜欢的人对他不屑一顾。
范书玮急切的问:「我马上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才刚点明自己的身份,范书玮就急着将他打发走。亚伦促狭的说:「当然是我们一同睡过的地方啊,还要我的提示吗?」
「不用了!」他知道那家五星级饭店的位置,亚伦最好什么话都不要再说;他要忘记那一夜在亚伦的怀里哭的很凄惨、忘记亚伦的眼神有多温柔、忘记亚伦对他的怜惜、忘记他们曾说过的话、忘记所有一夜情的细节……
真的忘得了吗?
范书玮扪心自问,脑海里立刻窜出亚伦曾说过:(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忘不了我的。)
这句话简直是诅咒!
工作上、生活上,应验了他很难摆脱掉亚伦。范书玮气急败坏的将亚伦给推到车门边,「快上车!」他的语气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亚伦不禁莞尔。范书玮像是饱受惊下的小白兔,想要逃出他的手掌心。猎物在做垂死之前的挣扎,无所谓,他奉陪到底!
坐上了车,亚伦告诫自己把安全带系紧准没错。
「碰」的一声!范书玮用力的关上车门,发动引擎,由倒车、回转、上路时速狂飙,搏命演出那惊险万分的驾车技术。
十五分钟后,亚伦终于平平安安的踏上了柏油路。他发誓,坐范书玮驾驶的汽车比坐飞机遇上乱流还要恐怖。
亚伦不得不提醒范书玮:「开车回家要小心驾驶,把速度放慢些。」他为他提心吊胆的交代。
「我知道了。」
待亚伦关上车门,范书玮脚下油门一踩,像一阵风似的转眼不见。
***
范书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11点了。
关上大门,他整个人虚脱无力的坐在玄关处。
随手打开四层鞋柜,祁少威的鞋子就足足占了三层的位置;其中有皮鞋、球鞋、凉鞋、马靴等等……
范书玮的心中顿时燃起了一股无名火--
祁少威对于买鞋子既挑剔又喜新厌旧;就跟对感情的态度一样--换男人跟换鞋一样快。
祁少威还敢讽刺他爱用洋货,还不是拜他所赐!
否则他怎会和亚伦牵扯出一夜情来。范书玮气闷的把脱下的外套丢到一边,心情乱糟糟的烦透了!
走入浴室,放满了整浴缸的水,他泡在浴缸里,此刻就算搓掉自己的一层皮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范书玮把头闷进温水里,他并非企图自杀,这举动是他沉静思绪的方式之一。生活中一旦碰上棘手的问题,在第一时间之内保持冷静很重要,他自知没能力做到这一点,临场反应总是慌了心神,甚至会失神。
事后,他会静下心来,反覆思索问题,然后将所有的疑难杂症通通给简单化--
他和亚伦之间的最大问题就是以下综合--
他被亚伦睡了,也睡了亚伦,这很公平--谁也不欠谁。
亚伦跟他告白,反正他也拒绝的很彻底--那就好。
亚伦认为他俩之间有『誓约』--!
那『誓约』是现实中愚蠢的幻想,他不会再傻傻的作白日梦。当初说好不用当真的,关于这点--他就不用去对亚伦负责了。
至于亚伦喜欢接近他,就由他去吧。反正亚伦那张英俊到无可挑剔的脸也迷惑不了他,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此想来,所有的问题应刃而解,他可以放心的继续适应单身生活。
范书玮仰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
呵,瞧他先前紧张兮兮的,简直像个大傻瓜!
范书玮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心情愉快的洗好澡,穿上浴袍,哼着轻松小曲踏出浴室,整个人懒洋洋的埋进沙发里,如愿的打开电视看着他最爱的discover频道……
至于祁少威那个旧情人,范书玮没再想到他这号人物。
***
嘴里啃着三明治,范书玮轻松愉快的上班去,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昨夜只是一场梦。
「书玮!」远远的一声叫唤传来,仿佛天籁似的,特殊的嗓音里有藏不住的满怀热情。
范书玮一到公司门口,就看见一大票人簇拥着鹤立鸡群的金发帅哥。
他微蹙着眉,还是感到碍眼!
「早安。」亚伦立刻从人群堆中朝他走来,对他露出一记迷死人的笑容。
「早。」很闷的声调,范书玮吞下嘴里的三明治,决定以平常心来面对亚伦。
「你很受人欢迎,当工程师太可惜了。」范书玮有感而发。亚伦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当事人讶异的问:「为什么你认为我不适合当工程师?」他可是有一颗金头脑,换算程式,研发产品是他最拿手的。
范书玮也感到意外。「难道从来没有人对你说过这类的问题?」
「没有。」他的数理天份很高,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会是个成就非凡的工程师。「不过我很高兴你对我有不同的见解。」
他以为经过昨晚范书玮会更加疏离他,怎么他表现的比之前来的大方,还会主动跟他谈起公事以外的事。
范书玮边走边说:「凭你的条件当个模特儿、歌星或业务、服务业比较适合。因为工程师不用长得太帅只要脑筋好就够了;我认为你当工程师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你说这些话是在赞美我吗?」范书玮一向不将他给放进『眼里』的,怎么现在注意起他的容貌了?
莫非--范书玮的审美观恢复正常,懂得欣赏、接受他了?
亚伦激动的想把范书玮给搂进怀里庆祝一下,他灿烂的笑容比阳光还要刺眼,范书玮眨眨眼睫,错愕的想:亚伦怎么会认为他是在赞美他啊?
他谈论的重点是在于职业的性质,跟赞美有什么关系?
为了不让亚伦失望,范书玮停下脚步,双眼驻留在亚伦的脸上三秒钟,随口称赞一下:「你的确是我见过长相最帅的男人。」
「你喜欢吗?」亚伦漾着灿烂的笑,很得寸进尺的问。
范书玮神色自若的笑说:「我不喜欢。」他回答的很诚实。
「……」真伤人……亚伦有点牙痒!
身后跟着一大丛『拥护使者』,亚伦跟范书玮双双步入电梯就被一群人给挤到角落去。
拥挤的电梯像挤满了沙丁鱼似的。
「当!」电梯负荷过重,某个倒楣人士被人给推了出去。
「去搭另一座电梯吧。」
「人真多……」
「挤死了……」
以上抱怨归抱怨,挤来跟亚伦搭同一部电梯的人可没走出去的打算。这部电梯几乎每一层楼都会停,得慢慢等才会到达12楼。
范书玮被挤到亚伦的身前,两人面对面,只差几公分的距离就会碰到对方的身体。
范书玮的身高只及亚伦的喉结,视线落在亚伦的领口,他以前动手剥过亚伦的衣服,知道那亚麻质料下的胸膛很宽阔、肌里线条分明、身材比例完美……吓!他想哪儿去了?
七早八早就胡思乱想,真是太要不得了!范书玮有点困窘、有点呼吸困难的导正自己很非礼的想像。
这个男人真危险;有天使般的脸孔、刚强健美的身材,无形中散发一股很引人犯罪的诱惑--绝对是魔鬼的化身!
亲爱的上帝、佛祖、观世音菩萨……随便哪个神来保佑都好,他现在需要一股正气来吓阻邪恶入侵;范书玮很努力的想像众神明,以免自己的脑海又去侵犯人家……
咦?有一只『咸猪手』藏在外套底下悄悄摸上了他的腰际,很不安份的游移……喝!范书玮浑身僵直的瞪着凶手,碍于人多,也碍于有点心虚,他敢怒不敢言。
亚伦水蓝色的眼正闪烁着不为人知的狡狯光芒,贼兮兮的对范书玮眨眨眼。
既然范书玮对他不屑一顾,他只好自力救济来引起范书玮的注意了。
瞧,这不就达到目的了嘛--
他毫无罪恶感的占点范书玮的小便宜来弥补一下他刚才受伤的心灵。呵呵……
真是现世报喔--上帝、佛祖、观世音菩萨八成被他招来--逞罚自己!范书玮又羞又气的脸红成一片。
「书玮,你发烧了啊?脸怎么红成这样……」电梯内,邵彦诚很大嗓门的问。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办公室的同仁热切的关怀。
范书玮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众人已经七嘴八舌的建议--
「人既然不舒服就请特休啊,何必勉强来上班。」
「书玮,等一下要不要我帮你写假单?」
「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正好有退烧药,我等一下拿给你吃。」
范书玮在公司的人缘极佳,不论是男同事或女职员都对他很友善。
他们有点热情过头了……
「不用麻烦各位了。」他没发烧,是发火!连耳根子都红了。
『咸猪手』已经转移阵地,很自然的摸上了额头探他的体温,开口问着很令他吐血的话:「嗯,体温是有点高,你不要紧吧?」
「……」范书玮尴尬的要死……
他在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可以和亚伦搭同一部电梯!
一群人陆陆续续进到办公室,没多久范书玮的桌上已经放了退烧药外加一杯白开水。
「这是退烧的特效药喔。」
「是啊,只要吃了药,等会儿就会退烧了。」
「书玮,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几个女人围在他身边既亲切又热心的关怀着。范书玮看着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行,盛情难却,他哭笑不得……
女人缘突然好到让他以为人事课的张小姐、行政助理林小姐、会计部的王小姐通通对他有意思。
以前是有发生过好几个小姐喜欢他,不过他拒绝了对方之后,也就不再有这方面的感情困扰。
公司的同事们都知道他有对象了,只是不晓得他喜欢的是男人。
范书玮捻起药丸放进嘴里,喝了大口的白开水,吞下那不得不吃的退烧药。
待女同事们关怀的目标转移到工作岗位,范书玮含怒的眼神死瞪着亚伦专属的办公室门口,他哀怨的想:如果每次在公司被亚伦性骚扰过后就得吃退烧药的话,他没病都会吃出病来!
「书玮,你干嘛一直盯着亚伦的办公室发呆?该不会是连你也喜欢上那个帅到不能再帅的男人吧?」
「你在鬼扯什么?」范书玮脸色骤然发黑,一副被雷给打到的样子。
邵彦诚很不会看人脸色,他有话直说:「对于这种事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啦。如果对象是亚伦的话,别说是你,就连公司里的其他男性职员都对他很有好感。」
据他所知,全公司上下没有人不喜欢那四位『外籍主管』。
「有不少男性职员见到亚伦都会脸红心跳,你只是对着那道门发呆而已,这不算什么。」
「你认为我对他发呆?!」范书玮怪叫。冤枉!他才没有发呆,是发火、发火!
目标转向邵彦诚,巴不得把他的嘴给封起来。
邵彦诚不明就里,他很多嘴的继续发表八卦小道消息:「你知不知道公司里已经有八成的人都在猜:亚伦结婚了没?或者是他有没有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啥?范书玮怔然不已……
他有没有听错啊?还是邵彦诚把话给说错?
「你们认为亚伦是双性恋?」范书玮觉得众人的想法很不可思议。
「谁叫他那张英俊的脸男女通杀啊!当然就有人会这么想罗。」
「嗯……有道理。」他从未想过这层问题,幸亏邵彦诚很八卦的提醒。
将来谁跟亚伦在一起,绝对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爱上亚伦的人不仅要担心男人来抢,也要担心女人来缠,这岂不是很惨……迟早都会搞到脑神经衰弱……范书玮不禁开始同情起那个人来了。
须臾,范书玮将心思放在工作上。打开电脑,找出需要的资料档案,他要修改部份规范的制程内容,制作出新的规范来交差。
十指轻敲着电脑键盘,耳边依然传来邵彦诚聒噪的说长道短--上从主管阶级、下至基层员工,皆对亚伦那张『惊为天人』的俊帅脸孔痴迷到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伤心……因为他们认为亚伦是天上的月亮,无人可以摘得下来的……想尝试的人很多……
够了喔,邵彦诚可不可以闭上嘴?他才不管亚伦在同事眼中是星星、月亮还是太阳?总之,那个男人是色狼--无庸置疑!
「书玮,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非常羡慕你。」
「羡慕什么?」范书玮得稍微分心,才能回应邵彦诚的问话。
「羡慕亚伦都跟你在一起啊。」邵彦诚有点受不了范书玮的少根筋。他解释说:「亚伦是你的直属上司,也是你在研发部的工作伙伴,常常看见你们一起进出,谁不羡慕你啊。」
「喔。」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范书玮继续手边的工作,他不像邵彦诚这么,只要生产线上不出什么纰漏,邵彦诚就没什么工作压力,难怪到现在还在罗唆。
「喂,你们昨天一起离开公司,说吧,你开车载着大帅哥上哪去招摇了?」
「什么招摇?」
范书玮没听清楚,他无法一心二用。
邵彦诚瞧范书玮心不在焉,他从隔壁座位挪了过来,伸手挡住电脑萤幕,他继续逼问:「书玮,全公司就属我跟你的交情最好了,快从实招来昨晚你载着迷人的帅哥上哪玩了?」他是被一票女性职员央求当代表来问的。
「只是请客吃饭而已。」
「就这样?」
「不然要怎样?」
「你们没聊聊其他的事?」
范书玮搞不懂邵彦诚今天特别罗唆的原因。他微恼了,斥责道:「关你什么事?」干嘛问这么多。
「等一下,你先别生气……」邵彦诚还不死心。
范书玮更恼了,连人带椅把邵彦诚推回隔壁办公桌位。「你闪开,我等会儿要去制程线上,下午还要开会,就是现在有空制作新规范,你别烦我了。」
虽然被凶,邵彦诚又靠了过来。他一脸无奈的说:「只是有一票人想从你身上问出亚伦喜欢吃什么?兴趣是什么?住在哪里……谁叫你这么幸运跟他最熟。下回若要出去,记得帮这些人制造机会……有人约过,没人成功。只有你……」
「啊,难怪你们这么好心的拿药给我吃。」原来是巴结他啊。
范书玮终于搞懂了。
邵彦诚看范书玮神色不对,有点发青……
「我马上闪人、马上闪人,绝对不打扰你了。」邵彦诚果然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范书玮眼前。
搞什么?
想知道亚伦喜欢的食物、兴趣、住哪,不会自己去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