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信她真的无动于衷。
弯下身,他刻意抱起凝姬,甚至语气温柔的对着她说:「你受了伤,不宜走动,我抱你回去。」
这举动让凝姬大喜,她娇滴滴的道谢,「那就麻烦封爷了……」她偎在他怀中,挑衅的看着绦岚秋,刻意用着她也能听见的音量,媚声说:「等回房,凝姬一定好好谢谢爷。」
那话说得露骨,不仅封竞天听出她的意思,绦岚秋也懂,但她依旧面无表隋,甚至淡声说:「两位慢走,不送了。」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连他刻意想挑起她的情绪她都无动于衷,因为猜不透她的心思,他既烦躁又气闷,深深的凝视着她漠然的神情,发现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心头的无明火更甚,脚步一转,抱着凝姬离开。
一路上他都没回头,以至于没看见绦岚秋漠然的脸上,滑下一滴又一滴混着心碎及绝望的泪水……
「这个月的汇报全在这儿,请爷过目。」掌管各地帐目的大总管之一秦穆,恭敬的送上帐簿,见封竞天接过并翻开查阅后,才接着报告,「三日后咱们的商船便会入港,船上的盐货有三分之一将分配至城内二十间店铺,其余的三分之二则直接送至与我们下订的商号去,还有……」
封竞天虽然耳边听着,却明显的心不在焉。
那日他送凝姬回房后,本想折返观月阁,可一想起绦岚秋那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态度,便莫名来气,却不知在气些什么。
气她的不在乎、气她总是轻易就能牵动他的情绪?还是气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不愿当他的女人,甚至连他在她面前抱起另一个女人都无所谓?
正因为不晓得,他才会感到莫名的烦躁气闷,甚至像孩子般闹着别扭,不肯去见她,偏偏又按捺不住想见她的欲望,好几次等他回神,人已往观月阁的路上而去……
「该死——」想到自己的窝囊,他忍不住低咒出声。
秦穆被他吓了一跳,低声问:「爷,是不是哪儿有问题?」
闻声,封竞天拧眉,这才想起他正在听汇报,心头更恼。
那可恶又该死的女人,居然让他连办公的心思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她!
重重阖上帐本,他沉声说:「没事,你先下去。」
察觉到主子不悦的情绪,秦穆没有多问,恭敬的退下,却在退出的时候,撞见正要进房的封书滢。
「小姐。」他有礼的叫唤。
见大哥房中有人,封书滢只得暂且将满腔怒火压下,朝他点头,待秦穆阖上房门,她马上大骂。
「东厢房那女人是怎么回事?你居然接了个青楼女子回来,你是胡涂了吗?」
她贪玩,就算回家也不见得会乖乖待在府里,依旧我行我素地四处游玩,每日回到府中都已是深夜,直到今日才知道发生了大事。
封竞天脑中已是一团乱,现下又听见她的质问,一双俊眉微拧,有些不耐。「这事与你无关,你别管。」
「我怎么能不管!」她更是生气,「你接了个妓女回府,任她到岚秋的院落去下马威,甚至还替那妓女出头,你这么做,究竟把岚秋置于何处?你难道不怕她难过?」
想到绦岚秋漠然的态度,他嘲讽的勾起唇角,微恼地说:「你放心,她不会难过,就算她会,也与我无关。」
这无情的话让封书滢又恼火又无奈,「哥,你明明就聪明绝顶,为何一遇上岚秋却变得这么笨?」
封竞天拧眉,正想反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封书滢便接着又说:「你真以为岚秋是那种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惜牺牲闺譬及清白的女人?」
一提起这事,他脸色倏沉。「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她怎会有一个这么盲目的大哥?为了两人的幸福,她顾不得绦岚秋千交代万交代,一古脑将那日他暍醉酒将绦岚秋误认成绦紫嫣一事全告诉他。
听完她的控诉,封竞天怔了许久,才哑声说:「这怎么可能……」
若事情经过真是如此,绦岚秋为何不解释?
「怎么不可能,」封书滢叹了口气,心疼着好友的遭遇。「男人与女人的力气哪能比拟?岚秋一没对你下药、二没灌你酒,是你把自己给灌得不省人事,岚秋因为担心才会去寻你,没想到发现醉倒在凉亭的你,她怕你那狼狈的摸样会让人笑话,迫不得已才将你扶回房里,怎知你将她误认成紫嫣夺去她的清白,甚至恩将仂报,认定这一切全是她的计谋……」说到这,她狠狠瞪了自家大哥一眼,「你一个大男人,光压就压扁她了,居然还以为她能对你用强的?你这不是笨是什么?」
第7章(2)
过于震惊的封竞天压根没注意她粗俗的用词,脑中全是那夜混乱的景象,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让情景重现……
难道这一切真是他误会了?
一想到这,他脸色略白,艰难的又问:「若真是如此,为何在我质问她时,她不解释?」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那是因为她太固执。本以为你是对紫嫣死了心才会娶她,谁知你是因为紫嫣要求你负责你才……说到这,我必须跟你说明白,她并没有将那夜的事告诉任何人,若不是竹儿说溜嘴,我和紫嫣也不会知晓,我们本想替她出头,谁知她不肯让我们去找你,但紫嫣哪容得了自己的姊姊受这般委屈,才会背着她去找你、要求你负责任,这一切,她并不知情。」
这话又是重重一刺,刺得封竞天心绪杂乱、俊颜更白。
封书滢压根不理会哥哥惨白的脸色,接着又说:「岚秋个性虽温柔,却十分执拗,你在新婚之夜一味认定她设计你,这让对你一往情深的她情何以堪?既然知道你心里仍爱着紫嫣,并不是心甘情愿娶她,那么向你解释有何用,只不过是让你内疚、硬逼你负责罢了,而她要的一直不是这些,而是你的爱。」
绦岚秋对他的爱恋众人皆知,封书滢相信他不会看不出来。
听完一切,封竞天整个人瘫坐在椅上,回想绦岚秋这阵子被他恶言相向的委屈,一颗心蓦地揪紧,心疼得不得了。
直到这刻他才明白,为何她一落泪,他的心就紧缩泛疼,为何她一抹笑,他一颗心就跳得飞快,原来……原来他早在不知不觉对她动了心。
确定自己的感情后,封竞天蓦地站起身,快步往观月阁走去,任由封书滢怎么叫唤都不理。
一路来到观月阁,当他发现院落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时,心头倏地扬起一股不安。
难道……
他拧眉,快步走上阶梯,一把将紧掩的房门打开,大喊,「岚秋——」
房内回荡着他的叫唤,却无人回应。
看着空无一人的厢房,不安更甚,他快步走至衣柜前,一把将门给拉开,当他看见里头空无一物时,俊颜顿时一片灰白。
「怎么会……」一年不是还未到,她怎会离开?
「后悔了吧?」倚着门框,封书滢凉凉的看着大受打击的哥哥。
封竞天蓦地转身,急问:「她人呢?」
「走了!」她回答得十分简单明了。
「去哪了?」他有眼睛,他要的不是这些废话。
「她去哪重要吗?」她唯恐天下不乱,语带讽刺地道:「你不是有了万花楼头牌花魁这个新欢?你宁可相信一个青楼女子的话也不肯相信岚秋,你说她能不心死、能不走吗?若是我,也不愿留下来任你们污辱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