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绽放,甜甜的花香染了她们一身芬芳。
初夏,山上的温度尚未正式进入夏季,未散尽的淡淡雾气环绕着母女,轻轻地为她们裹上一层凉意。
二十出头的女孩头发很长,两条辫子往下垂,垂到腰际,她的眼睛很大,骨碌骨碌转动着,对什么事情都带着好奇,脸上有几颗可爱的雀斑,大大的酒窝在微笑展开时跳出来。
她称不上美艳,但清新可人,是那种会想一看再看的女生。
她不懂得打扮,宽宽的裤子、宽宽的上衣掩盖了姣好身材,不像时下年轻女孩对时尚名牌有着疯狂迷恋,她全身上下,都是母亲的巧手杰作。
“妈妈,你为什么相信爸爸一定会回来呢?”她歪着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个话题,她们一谈再谈,明明是相同的话语,妈妈说不厌、女儿听不腻。
“因为爸爸爱我啊。”
年轻的母亲分明在笑,眼里却有掩藏不了的哀愁。
“要是爱你,怎么舍得把你丢在这里?”
女儿问这个问题,不是为了惹妈妈伤心,而是想让妈妈对自己的信念确定再确定,唯有足够的确定,长久的等待才不至于让人失去信心。
她的妈妈,需要这份信心。
“不是丢弃,爸爸是无能为力啊,你的祖母很强势呢。”
母亲浅浅笑开,提到那个让她孤独多年的女人,居然没有半点恨意,光阴,果真是伤口最好的治疗剂。
“对,爸爸无能为力,不然他早就插上翅膀飞回我们身边。”
女儿笑着同意妈妈,心底却无法理解,既然有爱,怎舍得心爱女子千年等待,终朝化成望夫崖?
但,她的不茍同不让妈妈知晓。
“爸爸一定是用尽所有办法都办不到,不然他早就回来了。”
母亲替自己也帮女儿洗脑,她要女儿相信,那个爸爸啊,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她还真是个狠心的奶奶。”女孩嘟嘴,不满地摘下两朵茉莉,丢在竹篮里。
“别这样,你的祖母是个寡妇,年轻就失去丈夫,含辛茹苦带大爸爸,眼看他就要被坏女人抢走,当然要生气。”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别人口中的坏女人,后来,她懂了,差别只在角色不同、立场不同,好女人和坏女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分界。
她采下纯白茉莉放进篮子里,待会儿和着茶叶用炭火焙过,茶的清香和茉莉的甜香,这两种香气极其相融,就像她和丈夫的爱……不管能否朝朝暮暮、岁岁年年,终是浓烈馨甜。
他总说她是他的小小茉莉花,只要一颗朝露就能满足她的心。她笑着摇头,是他的爱太辽阔,而不是她心太小,他为她编织的世界,已足够她在其间恣意遨游。
爱他,是她最正确的选择,即使她的爱情只有短短一年,思念填充了剩下来的时间。
“妈妈,我想听你和爸爸的故事。”女儿拉起妈妈的手臂,头靠在她身边,撒娇。
“好啊。”这是她最喜爱的故事,说上千百遍也不厌倦。
放下篮子,母亲拉着女儿坐在屋前台阶,让阳光在她们身上撒下二十七度C的温馨。
“从你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说。”
他们认识那年,乔宣二十三岁,她二十一,都是青春年华、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暑假,她回到家乡,跟着爸爸妈妈到田里工作。
一畦畦的绿色茶园里,东一群、西一群采茶姑娘,大大的斗笠替她们遮去阳光,碎花袖套包裹了纤细臂膀,歌声、笑语,茶香、女人香,香气漫过茶园森林。
茶也清耶水也清呦清水烧茶献给心上的人
情人上山你停一停情人上山你停一停喝口新茶表表我的心
她采了茶,唱了大家都爱听的歌儿,赢来热烈掌声。
淡淡的笑靥贴上眉际,她抓起一心二叶的鲜嫩绿叶凑近鼻间,预知了一季丰收。
“小眉,你看,那个男生一直在看你。”邻居姊姊用手肘推推她,她抬眼,看见他。
他穿着洁白衬衫和一条牛仔裤,靠在老奶奶时代种下的芭乐树上,正是芭乐开花的季节,像粉扑的白色小花飘落,轻轻地,跳上他的肩。
就这么一眼,她看出了前世今生那份熟悉,看出他们终会在一起的因缘。
太武断了,她承认,光靠一眼便做出认定,的确武断又危险,可是,她从来不曾怀疑过。
她不是热情大方的女生,很多时候,还算害羞腼觍,可是不明白为什么,她竟放下茶篓子,主动走到树荫下、他身边。
她对他微笑,他也回给她微笑。
她摘下斗笠,他看见她深深的酒窝和长到屁股的黑色辫子。
“你在做什么?”她偏着头笑问,一脸娇憨。
“画图。”他把画册递给她,她笑弯眉头。
“你是画家?”
她没还他画册,反而把画册抱在胸口,因为她喜欢他的画,他画里的她,低着头采茶,浅浅的笑靥里映着春天。
“我不是画家,至少目前还不算。”他摇头,视线离不开她的眼睛。
“你一定可以成为很棒的画家。”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有本事让人爱上你的画。”她说得真心,不是浮华夸赞。
这番话解决了他的犹豫,是的,他可以成为一个成功的画家,可以挣脱束缚,为自己做一件自己真正爱做的事。
“这画……送给我好吗?”
“好啊。”
她爱上他的画,而他,爱上她甜甜的笑颜;他可以成为很棒的画家,而她,可以成为很棒的情人。
于是,他在画上落款,她总算正式认识他——一个叫做乔宣的男生……
“妈,你漏掉了啦,你忘记说爸送你茉莉花那段。”女儿不依地把满篮茉莉端到母亲面前。
“是啊,我漏掉了。爸爸送给我茉莉花,他说我和茉莉很像,淡淡的香甜、纯洁姣美。”她甜甜笑开。
“从此妈妈就开始种茉莉,焙茉莉花茶?”
他们有满园子的茉莉花,每年春茶上市,就要挑挑拣拣,选出口味最优的金萱和茉莉花一起焙火。
“对啊,总得弄上几十斤,收藏好,哪天爸爸回来,就能喝到贺家特制的茉莉花茶。”她啊,耐心地等待丈夫归来。
小今黯然。妈妈年年为爸爸焙新茶,可惜年年新茶成旧茶,她们一口一口喝掉,她喝的是满口芬芳,而母亲喝得却是满腹辛酸,舍不得又无奈。
仰起脸,她驱走黯然,笑得满脸无忧,像个不懂世事的小女孩。
“妈,今年别做那么多了吧。”
“小今喝腻了?”
不是喝腻,是心疼母亲。
“要不要我们试试新口味,玫瑰花茶怎样?我们可以种小品种的玫瑰花,试试它跟乌龙、金萱或四季春,花香和哪一种茶比较搭。”
贺巧眉摇头,她偏执的爱情是茉莉,不是玫瑰。“你爸爸说,可惜他不是诗人,不然,他要为我创作一个诗篇。”
“爸爸的甜言蜜语录才多呢,你不像茉莉,他才是茉莉。”
妈妈说,爱情是时时刻刻为对方制造幸福甜蜜。
她不懂,为什么这样的幸福天不长、地不久,为什么这样的爱情,得不到上苍祝福?
“小今,将来有一天,你也会碰上一个心爱的男人,到时候,你要记得,爱情是付出,只要付出了,就不必去计较得到多少。”母亲搂住女儿,额头贴上她的,轻轻摇晃。
“如果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呢?”
“爱情又不是做生意,哪来的比例问题?”妈妈温柔笑开,右手抓起篮子靠在腰间,左手牵着女儿的手,走进屋里。“只要保持着爱他的心,爱情啊,会让人心甘情愿的。”
“妈,所有女人都能一眼认出,谁是该认真对待的男人吗?”
她没碰过爱情,不认识也不了解,她只愿像现在,和妈妈、外公、外婆,平平安安生活在这块人间乐土。
“嗯,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强。”妈妈捏捏她粉红的脸颊。
“真的吗?”
“真的,不信,自己找时间去问问外婆。”
“外婆的爱情也很精彩吗?”小今瞠起灵活的大眼睛。原来,外公外婆也浪漫过呢。
“有过之、无不及。”妈妈把花放在客厅,走进厨房。“小今,先去洗把脸,去茶园里找外公外婆回来吃早餐。”
“好。”
外公外婆清晨五点多就出门散步,两个人加上两支拐杖,总共六条腿,相依相扶持,走过一甲子岁月。
小今还有个舅舅在北部开公司,育有三个儿子,为了填补没有女儿的遗憾,舅舅、舅妈加倍疼爱小今。
所以她是在众星拱月中长大,不管是舅舅、舅妈或外公、外婆、妈妈,大家都把她当成心肝宝贝,也是这样的疼惜,才没让她发展出单亲子女的自卑与不平。
她像想到什么似的从浴室探出头,对着厨房喊,“妈妈,舅妈昨天打电话回来,说今天要回来替外婆过生日。”
贺巧眉一拍手,猛然想起。“哎呀,我居然忘记今天是外婆的生日,动作快点,和妈妈一起上市场,我们得准备煮大餐。”
“好啊,舅舅有点菜哦,他说要吃梅子鸡。”
“没问题,去年腌的梅子还有半瓮。对了,你舅妈最爱的凉笋也要准备起来。”
“要去竹林挖笋啊?那得全副武装才行,竹林里面蚊子多到吓死人。”她至少要喷半瓶防蚊液。
“等你表哥回来,再抓他们去出公差。”
“好啊好啊,就这么决定!”用毛巾随便抹两下脸,小今就开心的冲出家门找外公外婆。
今天,家里会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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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不到,舅舅、舅妈和表哥们通通到了,院子里一字排开,四部轿车分别从北中南开过来。
大表哥贺钧颃在美国念完研究所之后,回国留在舅舅的公司帮忙,二表哥贺钧飏选择南部的研究所,三表哥贺钧楷还在中部念大学。
四个小孩就属小今最没长进,念完二技之后打死不升学,成天待在家里当小废废。
她偶尔写写散文小说,能发表的作品不多,顶多能赚点零用钱,带外公、外婆去吃软软甜甜的蚵仔煎,外加一碗香菇肉羹。
对未来,她胸无大志,只想窝在妈妈和外公、外婆身边。
外公年纪大了,体力不行,茶园老早租给村里的人做,靠着田租,生活倒也惬意。事业有成的舅舅,从不吝啬孝敬父母亲,可是他的“孝敬”有一大半会落进小今的口袋里。
没法度,谁叫她最受宠。
舅妈刚进门就忙着塞红包给小今,要她没事多下山,学学那些时髦女孩,买衣服、烫头发,把自己打扮起来。
“妈,你会把小今宠坏。”钧飏一把抽走小今的红包,手抬得老高。
小今身高不如人,只好东跳西跳想要抢回红包。“还我啦!”
钧飏对她扮鬼脸,大步一跨,跨进客厅里。
眼看表哥就要把红包收进口袋,小今一急,跳到他背上,用力勾住他的脖子,害他差点儿窒息。“把我的‘命’还给我。”
对,她不把钱当钱看,习惯把钱当命看,她可是钱嫂呢,长辈给的钱她都一分一毫慢慢存起来。
别小看她呦,米虫小姐的存款簿,可是非常有实力呢。
“骗我,一点小钱就会把小今宠坏?”舅妈用力拍掉儿子的手,帮小今把红包抢回来,塞进她的口袋。
“妈,二哥没说错,你把小今宠坏了,你去外面看看,哪有二十几岁的女生成天不工作,躲在家里当宅女。”钧楷伸手,做势要往小今口袋掏钱。
“不要啦,这是我的!”她左躲右躲,双手紧压在口袋上护钱。
“要钱做什么?你又不会花。”大表哥钧颃的手溺爱地揉揉她的头发,把她及腰的发辫弄得一团乱。
“小气鬼,你那么爱看数目字,回头我给你做一本五亿的存款簿。”钧飏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压得她动弹不得,钧楷则趁机用两手捏住她的脸颊肉,用力往两边扯。
“舅妈,救命啦!”小今跳着脚跟舅妈求救。
男生是一种可怕的动物,他们玩女生的方式过份到令人发指!
夏天,他们会抓起她,把她丢进池塘,然后跟着跳进池里抓鱼逗她;明知道她一入眠就会睡死,钧飏钧楷曾经合力把她抬到山洞里,害她醒来后哭到不行。
至于空抛、人体滚轮、尖叫三十……通通算小事,他们玩得很爽,每次都可怜到她的喉咙沙哑。
“你们啊,都几岁了,还闹小今。”
拍、拍、拍,舅妈加入战局,东一掌、西一拍,把四只玩她头发、脖子和脸颊肉的怪手给拍掉。
“他们嫉妒嘛!谁叫舅妈特别疼我。”勾住舅妈的手臂,小今亲匿地攀在她身上,对表哥做鬼脸。
见状,钧飏钧楷投给她一个受不了的表情。
“别理他们,我们快来看,舅舅给你买了礼物哦。”舅妈拉小今坐到沙发里,东一包、西一包,从外婆的礼物堆里面翻出她的礼物。
“什么东西?”她把包装精美的礼物放在耳边摇一摇,听声辨物。
“你最喜欢的拼图啊。”
“拼图?哇!超棒的。”
她热爱拼图,喜欢一片一片摸索、搜寻,把破碎拼成完整。
她不知道这和小时候的任性事件扯不扯得上关系,但自从那次之后,她便爱上拼图。
任性事件是这样发生的。
那年,她小一,学校同学嘲笑她没有爸爸,她气急败坏,拿出爸爸妈妈的照片向同学证明,自信满满说:“我爸爸在很远的地方赚钱,等他有空,就会回来看我们。”
同学被她的自信说服了,但她却没有被自己说服,回到家后,气得用剪刀剪碎了爸爸的照片。妈妈看见满桌子碎片,心疼得掉下眼泪,却没有责备她半句。
她愣愣地看着母亲紧闭的房门,满心后悔,找来白纸浆糊,一片片,把爸爸的照片拼回原状,拿吹风机把拼接照片吹干后,捧着走进母亲房间,很抱歉地对母亲说:“对不起,我太气爸爸,他都不回来看我。”
妈妈紧搂住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连声保证,“会的,爸爸一定会回来,你要有耐心,慢慢等。”
七岁的她理解了,等待是母亲能为她的爱情所做的、唯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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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圆桌上,大家围着外婆高唱生日快乐歌,小今张嘴,笑看这一幕。
能一直、一直这样就好了,全家人在一起,永不分离,有没有爸爸……说实话,她二十三岁了,早已经没了关系。
“生日快乐。”舅舅、舅妈、母亲和表哥们一一送上红包,这次,连小今也包了个千元“大”红包给外婆。
“外婆,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把红包送给外婆,附赠一个响亮亲吻。
“真了不起,小气财神舍得送钱。”钧飏说。
“她才不是舍得,那个红包是钓饵,等一下,她就会把奶奶的红包全钓进自己的荷包里。”钧楷猛夹肥肉到小今碗里。
她超怕肥肉,一看见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她皱鼻子,把碗推得老远。
“小今又不会乱花钱,钱存在她那里和存在我这里,意思都一样啦。”外婆笑说。
“守财奴。”钧飏嘲笑她,把装满肥肉的碗又推回她面前。
她朝表哥吐舌头,故意拿出随身携带的存款簿,在钧飏和钧楷眼前炫耀式地晃几下,在他们动手抢之前,又迅雷不及掩耳地把存款簿收回口袋。
人各有嗜好嘛,她热爱把钱打二十四个结系在腰袋上,喜欢把钱腌起来、泡起来,保存个千秋万代,关谁屁事!
舅舅把她碗里的肥肉拨出来,再推回她面前。“小今,你要不要考虑读点英文,舅舅送你出国?”
她笑咪咪地把饭端起来,舀了满满的皇帝豆。
“不好,万一她和钧颃一样,出国念书就不想回来怎么办?这丫头是我们全家的心头肉,她要是嫁给老外,我第一个不饶你。”舅妈马上反对。
“钧颃哥想留在美国吗?”小今看着大表哥问。
“还说咧,去年闹了一场家庭大革命,要不是你舅舅威胁他,毕业后不回台湾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才不会回来。”舅妈抱怨。
“钧颃哥在美国交了女朋友吗?”
“你的脑袋可不可以复杂一点,想来想去,只想得到男女关系?”钧楷扯扯她的辫子,把她的头扯歪一边。
“大哥交的是男朋友,是那个男朋友要留他在美国——”钧飏皮笑肉不笑,故意引导她往错误的方向想。
“天啊!”
小今放下碗弹跳起来,冲到钧颃身后圈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颊边,乱抖一阵。“哥,你不要当同性恋啦~~舅舅、舅妈会很难过,我要漂亮大嫂,不要有胡碴的嫂嫂啦!”
“你在说什么啊!”
钧颃好笑的抓住环在自己胸前的小手,手臂往后,拍上她的头。
“就、就不要当同性恋啊——钧飏说……”
“蒋擎是我研究所同学,毕业后要空降到他亲戚的公司上班,他希望我能留下来当他的左右手,念书的时候,我们是不错的拍档,彼此之间很有默契,我们合作的案子都能顺利完成,所以他才要我去帮忙。”
小今还想确定。“那你们没有超友谊关系?”
“我就说这家伙脑残,想来想去只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钧楷没辙的摇头,唇边尽是笑意。
“钧颃,你回台湾的话,那位同学怎么办?空降部队会被排挤。”贺巧眉问。
“姑姑,你不必担心,刚开始他当然很辛苦,要推动业务,常会受到很多的质疑和反对,不过他是很有能力的人,到目前为止都应付得很好。”
“真抱歉,为了我们这群老人,不得不把你留在台湾,说不定你在那里会有更好的发展。”贺巧眉发自内心的说。
“我就说吧,只有姑姑会支持你,当时叫你跟姑姑讨救兵,你偏不要。”钧飏用手肘推推大哥。
“爸的公司也需要人帮忙,他这两年扩充得太快,我是应该回来。”
“哥,你好累哦,要是我多念点书,说不定就可以帮上舅舅的忙,让你无忧无虑回美国。”小今松开大表哥的脖子,坐回原位。
“爸的公司要是交给你,很快就倒店了。”钧楷戏谑的推推她的头。
“姑,你不知道,蒋擎很厉害,短短一年不到,就把公司里的老人弄得服服帖帖,还创下很好的营业佳绩,我们下注赌他在五年之内,会进全美千大富豪排行榜。”钧飏喋喋不休,他对蒋擎有满肚子的崇拜。
“听起来,那个男孩子是个角色。”外公点点头。
“我暑假去美国找哥时见过擎几次,那种人是天生的英雄,年纪轻轻就有慑人的领导力,要是给哥十年,让他留在美国发展,他一定可以闯出名号。”
“不要再怂恿你哥了,父母在不远游,你书都念到哪里去?”舅妈瞪二儿子一眼。
“妈担心什么,还有我和钧飏留在这里承欢膝下啊。”钧楷也投赞成票。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老早就在准备托福考试?你们一个个离开了,我们这群老人怎么办?”
“你们还有小今啊,反正她的英文很烂,这辈子除了台湾哪里都去不了。唉,要不是小今长得很普通,脑袋瓜又零零落落,我还真想靠她和擎攀关系咧。”钧楷恶意瞄她的小平胸一眼,吐大气。
“哼,那个什么擎的看得上我,我还不见得要他!”小今很不服气。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自己是林志玲?”
“本来就是嘛,我不喜欢富豪、不喜欢英雄,只喜欢……”她两手紧紧握在胸口,脸上浮起一抹梦幻似的“女主角”表情。
“喜欢什么?”
“喜欢白马王子。”
“哇塞,智缺!”钧楷、钧飏异口同声,又惹得长辈们哈哈大笑。
家,是让亲人聚在一起的地方,有亲人才有欢笑。
小今热爱她的亲人、热爱这片土地,她以为,这辈子将会平静幸福地过下去,很可惜,“好景不常”并非形容词,而是随时随地在人类身上发生的现代进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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