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掉闹钟再度躺回床上,昨晚屡屡被恶梦惊醒的纪砚整夜无眠,只能睁着双眼仰望天花板,听冷气机轰隆隆的运转声渡过一个又一个钟头。
纪砚来到镜子前,拿起梳子用力在头上爬过,随便喷了点定型液,在清晨灰蒙蒙的天色中,只有梳齿上残留的金色毛发闪烁着星状的光芒。
打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巧从房外经过,两人对望一眼,看得出对方有点怔仲的纪砚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才对,早安,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是因为憋尿憋太久所以起来上一号吗?哈哈哈,你真是XX无力……我都可以憋上十二个小时。
能说这种话吗?纪砚的脸颊多了三条黑线,男人的视线正在自己身上游移,由左至右,从上到下,彷佛是用眼神触摸拥抱,抗拒着这种侵略性的强迫眼神,纪砚同样看向雅恭,两人彼此对视,闹钟单调机械化的滴答声从房里隐约传出,时间进行的速度像齿轮互相倾轧,慢了下来。
“你的胸部没有长毛耶!”纪砚牛头不对马嘴冒出一句,伸手去碰雅恭胸膛。
“你在干什么?”纪砚突兀的动作让雅恭皱起眉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完蛋了,乌龟生气了,纪砚赶快收手,但是雅恭却更快一步抓住他。
“竟敢吃我豆腐?”雅恭佯装怒意,其实他高兴极了。
“不不不,我从不吃臭豆腐。”此话一出,纪砚马上用手遮住嘴巴。
“你说什么?”想把纪砚丢到床上海扁一顿,床上?雅恭心想,嗯,那是个好地方。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你这块臭豆腐其实很香,啊,好香的臭豆腐……”硬逼自己说出违心之论,纪砚奉上赔不是的笑容。
“你啊,小心哪一天真的祸从口出。”就是没办法对王子生气,松开纪砚的手,雅恭把头靠在他的肩膀。
“好累喔,好想睡觉……”雅恭像个赖皮的小孩待在纪砚的肩上不肯起来。
“想睡就去睡啊。”纪砚真搞不懂这个男人,刚刚那么凶,现在又这么撒娇。
“那……你留下来叫我起床。”雅恭的脸颊擦过纪砚,一阵尖锐的痛楚瞬间划破纪砚心房,连无生命的头发都麻痹一般,他整个人如沸腾前的滚水剧烈抖动。
“雅恭……雅恭……”纪砚内心惊恐非常,虽然知道雅恭喜欢捉弄自己,但是却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的动作里竟然可以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动心。
“怕了吗?”雅恭抬起头问。
“有什么好怕?我们两个都是男的,要我跟你睡同一个房间当然没问题,只是我一定要睡床,你打地铺。”照例用嬉笑的语气应对,纪砚告诉自己用不着害怕。
可恶!还以为他会有一点感觉,牙一咬,雅恭沉痛地转身。
“要出门工作?”
“嗯,今天很早就要出门拍外景。”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演员的本能让纪砚无法忽视雅恭脸上细微的波动。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雅恭从一开门就注意到纪砚的精神不佳。
“看得出来吗?”
“看得出来像一只熊猫。”怎么了?作恶梦吗?雅恭想问却没有开口。
“这么明显?完了……”纪砚懊恼地直跺脚,有谁会想看一只熊猫卖香水?
“要不要再去睡一下?”雅恭提议,当他发现纪砚一脸恐惧地望着大口己时赶快补上一句:“当然是回你房间去睡。”真可悲,他竟然一点信用都没有。
“我哪里还有时间睡觉?工作都快来不及了,不跟你抬杠,我要出门了,不要太想我。”背起背包,纪砚快速穿过雅恭身旁。
要记得吃早餐啊,王子!凝视着纪砚远去的身影,雅恭也没心情睡觉了,干脆蹲在纪砚房间门口抽烟,摆在身边的烟灰缸是他整晚没睡猛抽烟的成果,烟蒂叠得跟座小山一样,这阵子纪砚早出晚归像个陀螺似的忙不停,尽管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想要见上一面都难。
朋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几天前纪砚写给自己的纸条,不晓得自己还在期待什么的雅恭发泄似猛吸一口烟,情绪愈是糟糕,他的烟瘾就愈大,明明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个性,心里却还存着有朝一日说不定会的愚笨想法,谁说只是正好经过?
雅恭早已在纪砚门外徘徊良久,告诉自己不要再有所瓜葛,却心口不一像只弃狗在走廊上来来回回,每走一步就复习一次准备好的说词与表情。
留下来陪我……烟灰缸里再添一截短短的烟蒂,如果还有机会说这句话,希望那个时候的你可以在我怀里。
***
随着悦耳柔美的钢琴声左右晃动身体,纪砚从富丽堂皇的欧洲宫廷式客厅移步至别墅前阳台,面带微笑的他胸前蓝色衬衫大开,下摆迎风飘荡,耀眼的金发与阳光互相辉映,碧绿双眸望向远方,在若有所思之后,转身,两手放署阳台栏杆处,仰头,闭上眼。
“不行,重来一遍。”大声喊卡,导演无奈地叹了口气。
哪里不对吗?侧着脸让化妆师补粉的纪砚向导演投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小纪,你不能只光在镜头前耍帅摆,虽然女性观众会看得很高兴,但是男性朋友可会倒尽胃口。”导演烦躁抓抓头,累积好几天的头皮屑如叶片般掉落。
“像我这样子表现不行吗?”纪砚走向负责拍摄广告的陈导演。
“不是不行,也不能说可以,因为你只做对了一半。”
“只做对一半?”
“应该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MRACLES香水是欧尔迪设计出来预备男女通杀的产品,所以它的广告就必须拍得女人看了喜欢,男人看了不讨厌,我之所以会接下这份工作是因为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挑战,你不觉得以男性为主角的女性香水广告很少见吗?”在陈导演跟纪砚说话的时候,头皮屑不知道又被他抓出多少。
“可是我还是不清楚该怎么表现让女人喜欢,男人不讨厌。”脱夂芸嗄铡?BR>
“女人那个部分你不用担心,凭着你多年演戏的经验,早就把那种让异性心动的帅劲和眼神表演得丝丝入扣啦,你没看见当你衬衫开开在片场里走来走去的时候,那些来打工的妹妹有多兴奋。”
“那是……”被导演的一番话讲得面红耳赤,纪砚提醒自己在片场一定要把衣服穿好。
“不过在让男人喜欢的这部分嘛……怨我冒昧问一句,小纪你没谈过恋爱吧?”陈导演过于宜率的问题让纪砚心里不由一怔,那算得上是恋爱吗?五年前……纪砚低头选择沉默。
十六岁就被发掘进人演艺圈,自此远离高中校园生活,从此便是严苛的演员训练,连每个男人都会碰到的兵役问题也由经纪公司出手摆平,生活里除了演戏就是训练,就算偶尔会经由工作认识一些女性朋友,但在经纪公司严密防堵下,完全没有一点男女之情的可能。
“你有没有喜欢的对象?”导演问他。
“没有。”纪砚摇头。
“有没有人喜欢你?”导演又问。
“我想应该也没有。”
“那……有没有人很重视你?除了你的父母跟经纪公司之外。”陈导演被纪砚的回答搞得很泄气。
重视我?好像也没有……
如果他伤了你,我就杀了他!
那个人……纪砚脸上顿时阴晴不定。
“有吧?”陈导演看出纪砚心里的犹豫,有嘛,对吧,我就说一定有。
“就算有,那又怎样?”只要跟那个男人扯上关系总没好事,纪砚有些头痛。
“你想让他更重视你吗?”
更重视我?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纪砚望向身旁的导演。
“你真的是一只恋爱菜鸟耶,我刚刚问你有没有喜欢或被喜欢的人,是希望你可以将自己当时的某一部分心情投射在这广告中,结果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情场生手,一场恋爱都没谈过,我只好退而求其次问有没有重视你的人啦。”左手伸入口袋拿烟,陈导演的另一只手忙着找打火机。
雅恭抽烟的姿势此导演好看多了,纪砚不自觉比较起来。
“我跟你说啊,小纪,我并不要你站在一种纯粹男人或纯粹女人的角度来演出这只广告,而是要你融合男人与女人内心的想法,如何让爱的人更爱自己,喜欢的人更喜欢自己,重视的人更重视自己,不要说女人,这也是男人的千古难题吧,只要能把所有人心中的这一点矛盾表现出来,就可以得到大家的认同与共鸣,MIRACLES的形象一旦建立,还怕打不响名号吗?”导演鼓起腮帮于吸了好大一口烟。
看不出来陈导演这么不修边幅,思考倒挺有深度的,难怪康小姐会请他来为这只广告掌镜,纪砚点点头。
“这个地方我们再来一遍……不行,真的好痒。”嘴里嚷嚷着说要重新拍过的导演再也忍不住地站起来,头上雪花纷飞地对纪砚说。
“我已经一个礼拜没洗头了,等我十分钟,马上回来。”跟发型设计师要了一点洗发精倒在手心,陈导演一边走一边就当场搓了起来。
“真佩服你能跟陈导演聊那么久,他那身汗味跟头发,啧!”芳英捏着鼻子来到正忙着整理发型的纪砚身旁。
“做这一行的哪一个不是吃喝拉撒都在片场?何况陈导演说的话很有趣,听听也不坏。”随着设计师的巧手,纪砚呈现出与方才完全不一样的发型。
“刚刚化妆师跟我说,你背部的皮肤有点粗糙,要你这几天注意保养,因为接下来有背部的特写要拍。”芳英伸手打了一下纪砚的背部。
“很痛!你过来让我打打看!”忍不住跟芳英抱怨,纪砚听到设计师的笑声。
***
为了不使精密的录音仪器因过热而造成损害,录音室一向开着空调,不过这对歌手的喉咙来说却是一大危害,啜了一口用即溶包冲泡的三合一咖啡,手拿吉他的雅恭轻轻地拨了几根弦,随着旋律轻声哼唱。
其他夥伴都在录制最新单曲,主唱则是等到乐曲全部录完之后才进去配唱,虽然谱架上摆着的是待会儿就要录制的单曲歌词,但是雅恭却只专心于手上的吉他,慢慢地拨出一个又一个的音符,这首即兴创作的曲子并不是这次单曲的主打,也不是一面歌曲,完全兴之所来,随手写下。
“很少听你弹这么抒情的曲子,是预备放在新专辑里的东西吗?”经纪人小许开门进了录音室,手上还提了些从便利商店里买来的点心。
“随便弹弹而已,还谈不上完整。”雅恭并不是很愿意跟别人谈论这首乐曲。
“是吗?我倒是觉得很好听,有一种苦恋的感觉,怎么,你谈恋爱了吗?”小许笑着问。
经纪人的直觉真是***惊人!雅恭被说中痛处。
“这没什么大不了,谈恋爱是人类的本能啊,再说我们又不像芳英她们公司严格禁止旗下艺人谈恋爱,所以你放心,只要不做坏事,你喜欢证公司都不插手。”
“照你这么说,纪砚也在禁止恋爱的黑名单当中罗?”雅恭不动声色地问。
“当然啦,小纪没跟你说吗?亏你们现在还住在一起。”
“我们两个都忙,很少有机会聊天。”吵架的机会还比聊天多,雅恭想。
“这样啊,说起来小纪也蛮可怜的,十六岁就进入这个圈子,高中也没读完,靠的是经纪公司请的家教完成学业,之后就一直拍戏,很少有机会跟同年的异性交往,等到他红了更不得了,公司把他宝贝的像王子一样,讲难听点就是摇钱树啦,既然这棵摇钱树现在这么抢手,他们怎可能让他传出腓闻自毁身价?再说小纪现在才二十一岁,离结婚生子的阶段还早咧,公司当然是要物尽其用啦。”取出袋子里的饮料,小许摇了摇开来喝。
“他的确很可怜。”与脸上表情完全相反,殴睦锛蛑敝荒苡萌冈玖阶中稳荩约嚎墒歉觥靶圩惩洹钡摹澳腥恕保恢肿攴陕┒吹目旄谐涑庋殴恚娲σ獾丶绦?BR>
“我就说你谈恋爱了嘛,还在那故弄玄虚,这首曲子一下悲哀,一下又很轻快,完全符合恋爱心境,喂,是不是为你的阿娜答做的?”小许戳戳雅恭的手臂。
“你觉得像我这种不懂情趣的男人会做这种恶心的事吗?”
“那可说不定。”小许怎会不了解雅恭,他可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经纪人耶。
“你有没有这首曲子的DEMO带!”
“有啊。”
那天看见躺在沙发上熟睡的纪砚,雅恭的脑子就冒出这首曲子的主旋律,灵感来得让他措手不及,帮纪砚盖上被子后就直奔房间花了一个晚上用KEYBOARD作出整首乐曲,顺便录成DEMO带。
“有带在身上吗?”
“有啊。”雅恭是想利用录音室的设备将DEMO带里的音乐烧成CD以便收藏。
“先给我,过几天再还你。”小许心中像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拿去吧。”雅恭递带子给他。
“这首曲子有没有名字?你暂时先取一个,日后再改没关系。”
这首曲子叫……雅恭脑中瞬间闪过纪砚光洁无暇的睡颜。
“INNOCENCE。”
“天真是吗?”这小子到底交了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小许真的很想跟雅恭好好八卦一番。
“不对,我说这里应该这样编。”
“太芭乐了啦,这首曲子要这样才有BLACKWING的感觉。”
“你又知道什么才是BLACKWING的感觉,要这样调整乐器的强弱才对。”
太保,阿吉跟MARS三人吵吵闹闹地从录音间出来,彼此争论不休。
“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一开工就吵。”小许朝三人各丢了一罐可乐。
“阿吉录到一半说感觉不对不录了,然后就跟MARS吵了起来,阿吉说这段曲子编得很差劲,听起来跟时下的芭乐歌没什么不同,MARS说只要修改音乐的节奏跟拍子就好了,所以两个人就从刚刚一页吵到现在。”太保耸耸肩表示没办法。
“哪一段很差?我看看。”雅恭接过阿吉手中的谱子。
“就是这里,编曲老师竟然用了一大堆合成弦乐,老天,我们可不是那些专唱芭乐歌的偶像歌手耶,好歹也请个五十人编制的管弦乐团嘛,用合成乐器,靠,我们又不是饲料鸡!”阿吉摸着昨天才新染的头发,他又换发色了。
“我倒不觉得这样编有什么不好,合成乐器有它的好处,可以让我们的新单曲被更多人接受!”MARS马上反驳回去,这是自己提议要修改的,如果自己修改的部分被接受,一定能提升自己在乐团里的份量。
“什么叫被更多人接受?我看是更媚俗吧?”阿吉顶回去。
“你们先别吵,如果改成这样……合成弦乐保留部分,加入电吉他与KEYBOARD的合奏,最后再请太保打个类似行军式的鼓点如何?应该不会太流俗吧?编曲老师做得也很辛苦,总不好全盘否定他的努力。”雅恭拿起笔在谱子上画了一阵子,然后把改过的曲子拿到小许面前,其他人也将自己修改的谱子交给小许。
“嗯……保留了原先编曲的部分又加入自己的创意,看来看去还是雅恭修得比较妥当,我看就依照他的方法去录吧,大家有意见吗?”小许看了众人一眼。
“只要是保有BLACKWING的摇滚风格我都可以接受,再说我也蛮喜欢雅恭的编曲,OK,我没意见。”个性火爆的阿吉冷静了下来。
“唉啊,虽然我最老,但是编出来的曲子好像却是最幼稚的,投降了,就用雅恭的吧。”太保举双手赞成。
“MARS呢?”
“我……”纵使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事实摆在眼前,除了保留合成弦乐,雅恭还适度调配乐团每一个成员的演出份量,如果不是对整首曲子知之甚深,那能进行如此娴熟的编曲?“我同意。”MARS心灰意冷地说。
“这样就解决啦,你们快点进去把曲子录完,还有,MARS,你要再多加强一下看谱跟编曲的能力,你修的东西是里面最粗糙的一个,作一首曲子可不是旋律顺畅就好,与其它乐器的搭配跟调换也很重要。”当BLACKWING的经纪人当久了,小许的话说得一向再老实不过。
最粗糙……MARS的胸口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
“好,开始有精神工作罗!”阿吉伸伸懒腰,搭着太保的肩膀进录音室。
“MARS,他们两个进去罗。”看MARS呆立原地不动,雅恭出声提醒。
“喔……我知道了。”MARS脸色惨白地点点头。
***
“莎翁的对白首重抑扬顿挫,如果是用原文发音,会有一种好像在唱歌或吟诗的感觉,虽然用中文念台词可能无法达到这种效果,但至少我们要将每一句台词练习得很流畅,就像日常口语一样自然,否则观众听起来会觉得很惺惺作态。”工作人员正忙着帮纪砚穿戏服,而纪砚则是一会儿抬腿一会儿举手的跟曾倩讨论剧本。
“这些学校里的老师都教过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要再听你念一遍。”曾倩用几根黑色发夹固定住假发。
“没办法,这些都是基本功啊。”
“你说话的样子就像艺术学院的教授,好像不这样正襟危坐地捧着莎士比亚就会亵渎神明一样,我看你哪天过气了还可以去当学校老师,装龅烂舶度坏难悠宕靠扇说难!?BR>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如果要找老婆的话,学校是最好下手的场所,不但种类繁多而且还任君挑选,再说如果我是老师的话,那就更方便……”
“更方便伸出你的魔掌是吧?你现在可是当红舞台剧一线演员耶,说话不知检点,小心被狗仔队拿去当作茶馀饭后的话题。”曾倩敲了一下纪砚的头。
“那有什么办法,漂亮美眉谁不喜欢?”对吧对吧,纪砚与帮他换戏服的几位工作人员挤眉弄眼。
“你这个小鬼…”曾倩还想再说他几句,这时副导从休息室的门口探头进来。
“阿倩,导演叫你过来一趟。”
“好,马上来。”
“阿倩,等一下我也会过去。”纪砚对着曾倩的背影大喊。
穿戴好戏服,纪砚坐回镜子前从抽屉里拿出剧本,其中有几幕的台词待会儿要跟导演确定一下,纪砚握住笔想在上头做一些注记……
杀人凶手!
才翻开剧本第一页,几个斗大的猩红色字迹赫然映人眼帘,字的颜色,像血。
是谁……纪砚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红色的颜料像吸附般沾上他的食指,很新的痕迹,显然是不久之前才被人写上去的。
谁在恶作剧?
纪砚环顾休息室四周,帮他换衣服的工作人员早在五分钟前就前往舞台准备布暑此刻休息室里除了他之外一个人也没有,嘈杂的声音全是从前方的舞台传来,而后台则是一片死寂。
杀人凶手……
鲜红色的字迹在纪砚的脑子里混成一团,他开始痛苦地抱着头,嘴里呜呜咽咽地不知说此一什么。
“喂,是XX杂志方主编吗?我老吴,吴天聪啦。”
注视着休息室里的一切,门外一个同样身着戏服的男人藉由手机小声交谈。
“关于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内幕,我还可以再多透露一点……”
我是杀人凶手。纪砚猛然抬头,水珠哗啦啦从洗脸台甩出,掉落在浴室周围。
杀人凶手……双手扶在擦拭十分干净的镜子上,纪砚凝视着逐渐向下滑的水滴,哑心欲呕的感觉在胄部翻搅,没有,我绝对没有害她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慢慢蹲下身体,纪砚整个人靠在浴缸旁。
我只是想和她做朋友……
“你回来了吗?王子。”开门声响起,坐在浴缸旁两眼无神与马桶对望的纪砚急忙起身,抓了毛巾就往脸上乱抹。
“你回来了。”跑出浴室的纪砚向男人打招呼,他还有点喘。
“你讲这句话的样子……”脸上还有水珠,雅恭饶富兴味的打量着他。“简直就像是在家里.等老公回家吃晚饭的好太太嘛!”
“你***吃我豆腐?”纪砚瞪了他”眼。
“本人可从来不吃臭豆腐。”雅恭回敬早上纪砚对自己的“恭维”
“我哪里臭?本大爷香的很。”
“喔,哪里香?”雅恭盯着他。
“当然全身上下都很香啦。”纪砚得意地摇头摆尾,像一只拼命炫耀美丽羽毛的孔雀。
“全身上下都很香是吗?”雅恭不由分说抓住纪砚的手。“吃吃看就知道。”尽管眼神里尽是捉弄,雅恭的口气却十分坚定。
“不行!”纪砚赶紧用手盖住男人的唇。
“你的脸色不好。”雅恭的声音被挤得干干扁扁。
“我回来的时候买了一些阳春面跟海带,你要不要吃?”仍旧是被手掌压得变形的声音,松手之后纪砚才听清楚雅恭在讲什么。
“不收钱我才吃。”
“我请客总行了吧。”不悦的青筋再度浮现,雅恭就是拿王子没辄。
左手扒完换右手,在一阵愚蠢的搔抓之后,纪砚终于宣告放弃,用屁股想也知道,如果不藉助外力,一个人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双手为背部抹上乳液?
纪砚看着手中那瓶号称无香精无色素的保养乳液,只好请雅恭帮忙了,为什么跟自己同住的不是一个超级波霸姐?或是清纯玉女妹?就算阿婆级的女演员也认了,总而言之,跟一只猪住在一起都此这个男人好。
刚才吃了那只乌龟的面跟小菜,现在又去找他帮忙是不是应该表示一点什么才对?再说叫一个大男人做这种事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来来回回在房间走了几步,纪砚忽然灵机一动,钻进床底下拿出行李袋。
那只乌龟现在在做什么?纪砚蹑手蹑脚地沿着墙壁走过去,他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清澈的吉他声。
“喂,站在外面的那只壁虎!”那是与吉他声绝不搭轧的粗哑吼叫。
壁虎?我吗?纪砚顿时火冒三丈,但是一想自己尚且有求于人,只好慢慢走进雅恭的房间。
“干嘛?”雅恭头也不抬地问。
我能对你干嘛?虽然讨厌雅恭对自己爱理不理,纪砚还是用笑脸挨着他坐下。
“你看,我这里有:XX游乐园入场卷,是一票玩到底的那种,XX西餐厅全套法国料理招待卷,还有XX文具公司钢笔兑换卷,是最新一季的限量产品喔,另外是化妆品公司的秋冬保养品礼卷。雅恭,你看,是不用花钱的礼卷,不用花钱的喔,最后是HAMLET公演的门票,不过没什么艺术气质的你应该不会想去看……”像变魔术一般,纪砚左右手同时出示多种兑换卷和礼卷,常为公司产品代言的他总有一堆用不完的特别优惠,这些东西可不是谁都拿得到,纪砚就不信雅恭不想要。
“王子有什么需要小的效劳?”纪砚的动作实在可疑极了,雅恭干脆挑明问。
“我哪里需要你为我效劳啊?假日的时候你可以带你女朋友去游乐园,顺便去餐厅吃大餐,接着再送她高级文具和化妆品,当然啦,如果你们不想看我的舞台剧也没关系啦。”被看出来了吗?纪砚眼睛滴溜溜地转。
“这些我都不要,游乐园?我最讨厌人多的地方,高级文具?我用那种一只五块钱的原子笔就好,法国料理?我生来跟刀又有仇,筷子比较适合我,至于什么保养品,很抱歉,现在我无人可送。”
“你没有女朋友?”纪砚瞪大了眼。
“没有,之前有一个,不过分手了。”有必要这么惊讶吗?雅恭有些生气。
“连潭ǖ男园槁乱裁挥?”
“什么叫固定的性伴侣?”雅恭真的火了。
“抱歉抱歉……”早知道就不要过来找骂挨,纪砚想走,却被雅恭拉住。
“还有一样东西你可以给我。”雅恭可不想让他离开。
“什么东西?如果有我一定给。”纪砚盘算着行李袋里还有什么产品的礼卷。
“你。”
“我的什么?”
“就是你啊。”
“我?”当纪砚正在思考这句话的同时,雅恭慢慢地把身体靠向他。
“可不可以给我一种兑换卷,只要在上面写下你的名字交给你,你就会是我的。”雅恭的声音低沉温柔,带有一种撩拨情欲的麻痒,让纪砚无法克制浑身轻颤。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羞耻于腰间酥麻的反应,搞住耳朵的纪砚凶恶地转头,摘下隐形眼镜的褐色双眸因怒气显得更加红艳。
雅恭当然知道没有,如果有,大概全天下的男人都会想要。
“礼多必诈,说吧,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潇洒地翘起二郎腿,雅恭问。
“这个。”纪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罐子。
“XX牌嫩肤精华乳……”雅恭看完罐子又看纪砚,要做什么?
“帮我……擦背。”纪砚尴尬的要命,全宇宙的脸都丢光了。
“什么?”雅恭不明就里地问。
“不要多问,帮我擦就是了,今天在片场被化妆师念到爆,不做背部保养不行。”纪砚把罐子塞到雅恭手里。
“喂,你……你会不会觉得帮男人擦乳液很恶心?如果你不愿意没关系……”
在雅恭面前解开衣襟,纪砚先是拉起左边,稍一使力就将钮扣从洞中穿出,每解开一颗就重覆一次。
“转过身去。”雅恭粗鲁地挥手,纪砚脱衣的动作让他看得口干舌燥,甚至可以听到上下眼皮相撞的声音。
纪砚依言转身,随着褪下的衣衫,身体一寸寸挣出衣物掩蔽,颈背隆起的伏度,双肩圆润的弧度,呼吸时微微显露的背部肌肉,匀称的腰际线条……发觉自己连最简单的吞咽动作都无法进行,雅恭烦躁地在手心倒了几滴乳液。
“如果你不愿意没关系,明天我再找人……”察觉背后无声无息,以为雅恭不高兴的纪砚才想回头,”股冰凉立刻贴上了他。
“嗯……”纪砚整个人都缩了起来,雅恭的手。
“冷吗?”雅恭问。
“还好。”纪砚的脸可烫得很。
“背后全部都要擦吗?”
“嗯。”不要跟我讲话!纪砚在心里狂喊。
“那么这里呢?”雅恭的手指从背脊最上方快速往下滑。
“哇!”纪砚赶紧跳开,他整个人都感觉到了,那是种比麻痒更甚的,疼痛。
“你在干什么?”难道是我的技术太差?雅恭表情不悦。
“够了。”
“什么够了?我还没擦完呢。”
“我说够了就是够了!”纪砚一把抢回罐子,只是手指怎么转都无法将盖子转回去,他不晓得哪根神经没接回去,体内彷佛隐藏了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让自己如此颤颤抖抖。
“盖子要这样才转得回去。”雅恭拿起纪砚手中的罐子,依顺时钟方向将盖子旋紧。
“谢谢。”纪砚连抬头都不敢。
“说声谢谢就算了吗?”雅恭又恢复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
不然你想怎样?他可没有“纪砚兑换卷”那种东西。
“给我你的舞台剧门票,我要去看。”雅恭就知道他会想歪。
“你真的要看?”纪砚好奇的问,多情的褐红双眸看得雅恭差点想以一动作”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当然,我还打算在中场休息时间上台表演猛男秀呢!”
“低级。”纪砚笑着骂道。
“哪里低级?我还可以跳钢管舞给大家看喔。”凝视纪砚笑起来就会变得灵动的眼睛,雅恭只想不顾一切丑化自己让他开心。
“低级大乌龟!”不要把大家吓跑就不错啦!纪砚用力槌了他的肩膀一拳,雅恭也不躲,就这么承受。
“我一定去看。”雅恭握住肩膀上的手轻轻放下,纪砚的双眸瞬间闪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