猋风兄依然是她记忆中,那位完全经不起激的单纯魔族,听见她这番说笑,立马后腿着地,上身一挺,墨色大獙消失不见,恢复人样。
「你还敢说我,多年未见,你连路都不会走啦?」猋风动口加动手的恶习,一点都不改,眼看右掌就要朝她肩头拍来。
最后,半丝残影也没摸着,忧歌抱着人,身势一偏,直接闪过。
「哼哼哼,我这叫纵欲腿软,只敢用獙样留在墨羽身边的你,很难有机会懂。」开喜非寻小家碧玉,不兴矜持娇羞那一套,有话直说,大方炫耀。
猋风又嫉又恨又痛又哀又无从反驳,想撞墙自残的心都有了。
「在这儿过起和美小日子,你灭族大仇报完了?」开喜关怀一回,本无恶意,却见猋风一脸重伤样,只没喷血五丈远。
「……还没。」猋风羞于坦承和美小日子,让人玩物丧志一一他变成墨羽的玩物(宠物),心甘情愿很丧志。
「比起灭族深仇,确实先求偶,繁衍后代新崽,更重要一些。」开喜倒是贴心,替猋风寻个好理由。
忧歌却另有高见,朝猋风后方努颚,淡道:「比起繁衍后代新崽,不如先想想,如何向她解释,几十年来你用獙形瞒骗她时,可有做出什么出格蠢事。」
话声甫止,开喜及猋风皆本能转头——
墨羽一脸铁青,艳容冰冷,眉目却怒焰熊熊,站在门庭后,不知已站多久、听见多少。
「……你真的做过什么出格蠢事?」开喜凑过去,悄声问猋风。
区区被猋风隐瞒微獙事,应该不足以让人这么生气,从墨羽脸上神情来看,似乎事情不单纯。
「……她沐浴时,顺便跟她一块洗……算吗?」猋风也呆呆反问开喜。
但……不是他自己贪色呀,明明是墨羽在园圃忙碌,翻土翻出一身香汗淋漓,他一旁帮忙咬水盆又咬铁铲,弄得浑身脏,她牵他到河边,他刷刷洗……刷洗到最后,她、她、她自己也顺便刷洗了嘛!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三之后就成了他每日最期待的行之事呀!
砰!
冰霜美人用力甩上门。
极怒,怒到连向魔主请安这件事,都抛诸脑后。
「墨、墨羽一一你、你听我解解解解释呀——我不是故意骗你呀呀——墨羽一一」
「猋风兄,换个方式想,也许不是坏事嘛,凡人有句俗话说的好,早死早超生,你早日露馅,就早一日不用再当狗诓她,你太傻了,她爱上一只狗的机会多渺茫呀!现在这叫—一置之死地而后生,恭喜你!」开喜真心诚意,替老朋友开心呀!
「恭你个獙腿长手不长肉!没牙啃肉肉!滚!快滚!遇上你准没好事!」猋风噙着两泡男儿泪,用黑獙族最凶狠的粗话,吠她。
「……我堂堂喜神天尊,这辈子头一回听见,有人胆敢同我说遇上你准没好事这几个字。」本打算顾及两人交情,反手要赏猋风一丁点喜泽,助他在求墨羽原谅的这条崎岖道路上,走得平顺些,现在看来可以省省了。
「本君也是头一回,被人斥喝着快滚。」
「同时得罪你我二人,应当如何处置?」开喜眨动顽皮眸儿,故意问忧歌。
他眸中,倒是没她鲜活灵动的光,却无比洞悉她的思,所谓妇唱夫随,正是这道理。
「该打。」忧歌动作比嗓音更快一步,唇动,红袖已翻腾飞舞,送出一记掌风。
掌风看似柔软,气劲却滚滚猛烈,席卷着猋风,撞破那扇紧合门扉。
里头墨羽气急败坏又无处可躲,未曾见过她面腮如此涨红,想来,方才甩上门板,那些出格蠢事的回忆,排山倒海袭来,教她羞窘得手足无措,只能在屋里绞衣袖,来回踱步。
未料,忧歌这一掌,看似教训猋风,实则却是替猋风打开门,放狗……放人入内。
「墨羽——」猋风可怜兮兮求原谅,喊得好软,像大狗犯错后的呜呜讨饶。
「……」墨羽不吭声,转身往房里走,猋风自是急急追去,还能断断续续听见他的讨好。
按这情况发展,和好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这「时间」得费上多久。
猋风兄,坚持下去呐!
回程路上,?腾飞翔时,迎面拂来的风,颇是舒畅,两人发丝铺散如绸,偶于空中交缠共舞。
她心情极好,始终挂着满面微笑。?腾掠过好几处魔境居民住所上空,都会换来他们仰头凝望,有些居民纷纷扑通跪地,朝这方向磕头,有些孩子则是惊喜追逐着?腾的影子……
无论是哪一种面貌,皆伴随真心笑靥。
她能清晰感受到,属于众人的喜泽,缓慢地、确实地,一丝,一缕,一点,一滴,涌现,缭绕,向她漫溢而来,令她愉悦。
深深吸嗅,没想到魔境也能有如此香甜的喜息。
「我和天愚的那个赌,严格说来,也,不算输嘛……白白帮他扫了园子。」心疼芙蕖伞事小,败绩再添一笔事大。
「若无你与他的赌约,你也不会来到魔境,而我,此世亦不会遇见你。」输赢不重要,他感谢那场赌局。
「有道理,有道理。我觉得你思考方式,越来越正面耶,有接收到我这喜神的感悟,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她心甚慰呀。
忧歌浅浅一笑,落日余晖,紫霞漫天,绚丽地,辉映两人身影。
玄风火翼拖曳的露霞,色泽偏浅,淡紫掺杂着浅红金,却自成一融温暖颜色,像孩子初习绘画,那般随心,那般恣意,那般童真。
提及玄凤,她又是一阵兴奋期待,毕竟身为孵化它的伪娘亲,对玄凤自是充满感情,玄凤亦是识得她气息的,当时她和忧歌刚回魔境,就见空中落日向她砸过来……不,是扑过来,玄凤挨进她怀里讨摸摸,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现在回去,恰巧赶上玄凤收工回来,我还能同它玩一阵,?腾,飞快些!」
喜神惯常的笑音,银铃悦耳,在她真心所爱之境,尽兴回荡。
番外篇
忘不了一个人是怎么滋味?
饮忘川水、渡忘叫川,上世回忆却仍汹涌澎湃,件件清晰。
不忘,不能忘,不想忘,不允许忘。
至死,亦不休。
她在周遭嘈杂声中醒来,意识彷佛受缚在一方极小的物体中,无法伸展手脚。
「生了!生了!是个女娃!」
有人拿着柔软布巾,擦拭着她,她想睁眼,却力不从心,赤裸身躯被温暖裹住,由谁抱着走,步履谨慎小心,宛若珍宝。
「庄主,是个小姐,恭喜庄主。」
「抱过来我瞧瞧,树儿,你也一块来,是你妹妹呀。」三年前已获麟儿的庄主,并不在意第二胎的性别,是男是女皆好,由侍女手中抱过孩子,笑得开心。
「妹妹好小好皱……」名唤树儿的男孩上前,细细打量她后,作此心得结论。
「你刚出生也是这模样,看她的鼻子,与你好像。」
「妹妹怎么都不哭?」树儿记得上个月靖靖生娃,娃儿哭声震天,每晚哭不停。
「是呀,这孩子怎如此安静?」感觉臀上传来手劲轻拍,似乎以为她睡着了,想拍醒她。
她仍觉得束缠感强烈,想探出双手摸索,双手却在包裹中箝制,眼皮仍沉,试图努力强撑,光线又教她吃不消,酸涩难耐,无法如愿。
她不由得惶恐,不知此处为何,不知那些人是谁,恐惧之中,出自本能,她喃喃喊着那姓名,那总是时刻伴在身边的姓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