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十来两吧。”含糊地嘀咕一声,被问的人眉开眼笑地将红包照旧包好,小心地放进怀衣里,将叼在嘴巴上的糖葫芦拿下来,很豪放地甩甩上面滴滴答答的口水,继续吃啊吃。
客栈老板、跑堂小六、胖厨子师傅,很……瞪着这个让人恨不得……的人,各自很习惯性地翻个白眼,彻底无语。
“十三,你攒这么多银子,是要做嫁妆的是不是?”跑堂小六很不是滋味地问。
“……”她立刻很诧异地瞪这个说话很是莫名其妙的同伴。
“她这个粗鲁的样子,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以为她就是一个小子呢,咱镇子上的男人哪个敢娶!”客栈老板阴沉沉地哼一声。
“……”她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改瞪她的衣食父母兼顶头上司,咬了半颗的糖葫芦从嘴巴里骨碌碌滚落白花花的雪地上。
“老板,说话不要这么刻薄嘛!”胖厨子很好心肠地为她抱打不平,“十三虽然平日里是有些大大咧咧粗粗鲁鲁,可她做事利索,力气又大,心肠又好,咱们镇子上的男人谁娶了她,谁就偷着乐吧!”
说罢,朝着她很鼓励地笑。
“……”她突然泄气。
抹一把脸,有些无言地瞪着那两个已经假装听不见走掉的老板与跑堂,她从怀衣里再掏出刚刚塞进去的小红包,眼别开瞪着天,她递给胖厨子,“胖哥,算是我给孩子们的一点小意思,你顺便帮我向嫂子道声新年好啊。”
“呵呵,多谢多谢!”胖厨子毫不客气地接过小红包,笑眯眯地伸胖掌拍拍她肩,“十三,真的不跟我们回家去过年?”
“不用啦。”她摸摸鼻子,很豪气地拍拍胸脯,“这客栈总要有人看着啊,你们尽管好好回家过年去,有我在这里,你们放心好了!”
已经背着包袱走过来的客栈老板与跑堂看她一眼,同时切了一声。
说得这么豪气,倘若过两天随便一个人来偷偷瞅瞅,这个说是会很勤快地留守客栈的人,其实是会呼呼大睡着吧?
这沈十三,小心眼多着哩。
这一次,轮到她视而不见这几人的表情了,大口咬一颗糖葫芦,她吃得滋滋有味,很随意地挥挥手,她笑眯眯地送一起快两年了的同伴走出客栈去。
“十三,真的不跟我们回去?”跑堂小六回头。
她笑嘻嘻地摆摆手,假装很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将客栈的大门很响亮地一关。关合了的门外,立刻传进来几声笑骂。
她笑嘻嘻地听着,将红艳艳的糖葫芦再叼到嘴巴上。
从来就是她一个人的新年,她早已习惯。
“山中无老虎,猴子充霸王啊!”她喃喃地笑,只那笑,再上不了眼角眉梢。
有些怔忡地望着空无人声的客栈,她呆呆地含着糖葫芦,漫不经心地走到后院,望着门楹上比她的糖葫芦还要红艳的新春桃符,似笑非笑地哼了声。
抬头,鹅毛的大雪依然在飘飘洒洒。
慢慢伸出手,掌心向上,冰凉的触觉,让她笑了笑。
寂寞的感觉,却突然涌上了心头。
“哎呀,晚上吃点什么好呢?”她猛地将冰凉的掌心拍上额头,大声笑嘻嘻地说给自己听,“老板留了好多好多的肉给我过新年啊!”
只想一想,忍不住口水就流下来了。
肉啊,肉啊,肉啊!
“再吃,不怕变肥猪吗?”
声音淡淡的,传进她的笑里。
她猛地回头,半开着的后门口,这两年里,已经很熟悉的一张脸正淡淡笑望着她。
她的心猛地一缩。
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里,一筐翠绿的白菜,映着雪白,是那样的显眼。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她攥紧手上的糖葫芦。
厚实披风下,一身乌色棉衫子的男人,微微笑着,将翠绿的白菜,递向她。
一时之间,她竟是,痴了。
第一章厌恶女色
漫天的倾盆大雨,哗啦哗啦,劈头盖脸地朝着她砸下来。
她脸皮抽动,额上的青筋在爆啊爆,爆啊爆,却还是咬牙,双手狠命扯着一捆烂木柴,在滑湿的青苔阶上踉踉跄跄地向上狂奔。
目标,是那个十丈开外的茅草亭子。
大目标,是那个十丈开外茅草亭子中闲闲看雨的看似斯文瘦弱的酸书生。
终极目标,是那个十丈开外茅草亭子中闲闲看雨看似斯文瘦弱的酸书生腰间的匕首。
匕首,名为银雕,身长八寸,天山玄铁制成,小巧玲珑的可爱,朴素的牛皮鞘,银制的雕花手柄,洁白的小小锐刃寒光闪闪,吹毛断发绝对的不在话下。
……
当然,关于上述有关终极目标的描述,完全出自她的想象,事实上,对于那把曾经燃起渲染大波的小兵器,她还没有那么荣幸到曾经见识过。
但,想来,她用了将近她活到现在的一辈子的时间才辛辛苦苦挖到的绝密,应该不会错的!
深深深吸一口气,她继续狠命扯着早已经湿透的木柴,在滑湿的青苔阶上踉踉跄跄地狂奔着。
哗啦哗啦的倾盆大雨啊,劈头盖脸地朝着她砸啊砸,砸啊砸。
砸得她很狼狈很狼狈地,扑通一声,狠命抱着她的木柴,重重砸在她的目标地。
哎哟我的娘咧!
正杠在胸口的那捆木柴,让她眼前一阵的金花冒啊冒,冒啊冒,憋在嗓子眼的一口气,险险地,差一点便重冲回她的心肺,惹她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
镇定啊镇定啊镇定啊!
她咬牙,硬是憋住那口或许会闯下塌天大祸的气,任自己耳朵一阵的轰鸣,任自己眼前一片的星光璀璨,被压在木柴之下更被硬实石板蹭破皮的双手,颤颤拳起。
天将将大任于什么人,必先怎么其筋骨,再怎么其体肤,再怎么怎么怎么,最后才是什么什么嘛!
所以,要坚持,要坚持,你一定要坚持啊沈十三。
默默地给自己鼓励许久,终于不再星光璀璨的眼睛前,一双不染丝毫烟尘的素色鞋子,很随意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天爷爷啊,保佑我吧!
她深吸一口气,瞪大眼,努力仰起脑袋,去瞻仰她这么这么辛苦才终于接近了一点点的大目标。
乌色的长衫子,暗色的玉制腰带,斜襟的领口,露出弱气的修长颈子,尖尖的下颌,淡色的薄唇,笔挺的鼻梁,一双墨色深瞳无动无波,天庭饱满,发色极浓,一支黑玉长簪,将长长发丝整齐地系于脑后。
总体来说,还是一个酸书生,只是模样比较出众一点的酸书生罢了。
……
当然,上述关于酸书生的描述,除了一双丝毫不染烟尘的素色鞋子,一件乌色的长衫子之外,其他,一切均是出自她的无边想象。
事实上,以她现在五体投地的狼狈样子,再仰首瞻仰,也只瞻仰到大目标的长衫子而已。
先是暗暗抽了口凉气。
慢来,慢来,据她辛苦三载才打探来的可靠消息,这个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接近了一点点的大目标,是很不善的耶,传说他厌恶女人到了极点,下至三个月的女婴儿,上到八十岁的老太婆,是统统不准许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的,其厌恶的程度,若不是她恰好知道一点点秘密,还真的会以为他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嗜好才如此的耶!
……而这代表的是,这个她目前辛苦抬头辛苦抬头却也只瞻仰到一双鞋子半截衫子的大目标,离她实在是近,近到她就爬在他的脚丫子前面一寸处!
虽然她也不是女装打扮啦。
但,还是完全和她辛苦打探来的可靠消息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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