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再次出糗,晚上沐浴过后,他从枕下摸出了慕容芸英送的香囊揣进怀里,准备二次造访腾龙池。出了锁云楼,一路上提起气来轻飘飘地闪过五行八卦阵所布下的陷阱,丝毫也不敢马虎。正如他所料,这阵形是每隔几日就改变一次的,那些陷阱所在的位置已经与上次完全不同。费了些脑筋摸到了腾龙池外,才想飞身而入,一个抱怨的声音低柔地在耳边响起——
“这位哥哥,你半夜三更穿件白衣服突然从树上冒出来好吓人啊,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半夜闹鬼,会害胆小的孩子睡不着觉的!”
昊钰麟回过头,空气中平白多出了一个大活人——
“胆小的孩子太阳一落山就该被爹忍受哄着上床了。”青纱蒙面,声如莺啼,又是那个身分不明的小鬼!
“唉,哥哥说中我的伤心事了——我才出生不久爹娘就相继仙逝了,根本无缘与他们相见。”小鬼向前走了几步,月光照上了他的脸,映出一双比慕容姐弟的淡青色更浅的,几乎完全透明的瞳眸,美得令人心惊!仿佛与他对视久了就会被勾去三魂七魄似的、漂亮得太过妖异!
“没有爹娘?那其他亲人呢?像是兄弟姐妹——”
“这倒本是有的,而且还十分疼我……不过我年幼无知,不小心犯了个错,从此就被他们讨厌了,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小鬼叹了口气,楚楚可怜的眼神和语气轻易便能激起他们的同情与怜爱。
“哦……好可怜的身世……”昊钰麟点了点头,无限悲天悯人地感叹,“那么你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呢?”
“啊?”小鬼似乎没想到昊钰麟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哥哥你是个聪明人,并不爱多管闲事。不过还是要奉劝一句,若当真不愿意惹祸上身就请与宜哥保持距离——”说罢,他足尖一点飞上了树梢,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中,轻灵得像个鬼——
“半夜闹鬼……究竟谁才是那只鬼呢?”他口中喊着‘宜哥’,上次却又说他来腾龙池的目的与他相同,加上如今这番笑里藏刀的威胁,倒当真引起他的兴趣了;但那日皇嫂已摆明了暗示他不要插手此事,所以现在也只有静观其变,小心提防。
打定了主意,甩甩头丢掉其他杂念,昊钰麟深吸口气,纵身飞入了腾龙池的天窗——
“嗖嗖——”
果然小心无大错,这次招待他的是四枚银月镖!其中三枚分别擦身而过,最后一枚险险地划过他的脸颊,若不是皮肤表面微微渗出的血丝,伤口几乎细不可见——
“宜卿,是我,手下留情!”与上次单纯的教训不同,这次的进攻中夹带了势不可挡的杀气!
“此处不欢迎访客,下次再随便乱闯,小心性命不保!”慕容宜卿像是刚从池中起身,衣衫着了一半,前襟微敞,露出刚沐浴后染上了一抹粉红的肌肤,脸上有淡淡的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显示出他的恼怒。
“宜卿,为什么这么紧张?”昊钰麟察觉到凝聚在他身上的那股蓄势待发的真气逐渐散了,这才开口问道。
“凭你,还不足以令我紧张。”慕容宜卿漠然地转过身去,继续着衣。
“你刚才并不确定闯进来的是谁。”温热的气息轻拂过他的耳边。
“放手。”慕容宜卿抓住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臂,灌了气在掌中沉声警告——这玉麒麟至今为止仍未露出真正的底限,竟能在一瞬间从八尺开外移动到他身边。
“既然我并不足以令你紧张,何不放松一点?”低喃的双唇几乎贴上了他的脖颈。
“别得寸进尺!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将你如何?”慕容宜卿用力一扭昊钰麟的手臂转回身与他面对面,将他的双腕固定在身后,同时两人间的距离也再度拉近,胸膛密实地贴在了一起,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你不会伤我。”昊钰麟说得十拿九稳,凤眸里璀璨如星。
“哦?你这把握究竟是从何而来?”慕容宜卿挑眉问道,这小子的笑容似乎是天生的,自然上翘的唇角就是遇到海上风暴恐怕也能将它化为拂面春风。
“因为你的心此刻跳得和我一样厉害……”昊钰麟侧过头,缓缓靠近,用力吻住他的唇——
慕容宜卿稍微惊愕了一瞬,随即狠狠地咬下去——对方吃痛得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松口,执意吸附住他的唇瓣不放,并非强取豪夺,却带了点耍赖的味道,又舔又吸,一股酸甜的香味融入口中,竟诱得他一时失了神,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对他的禁锢,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陷入他柔顺的发丝中,张开双唇含住他一直在他齿间徘徊、伺机而入的狡猾灵舌,吸吮,纠缠、比起那较劲似的初吻多了几分温度与……沉溺……
“桂花蜜饯。”半晌,慕容宜卿抬起头,终于尝出了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是什么。
“呵呵,前几日厚着脸皮向皇嫂讨的。王府中每日山珍海味,吃得令人反胃,倒是这些点心零嘴数量和花样都太少,害得我为了喝碗豆腐脑,还得装成小厮早早从后门溜出去!”昊钰麟近距离欣赏慕容宜卿剔透如宝石的眸子,说起美食下意识地舔过被吻得略微红肿并泛着诱人水泽的下唇,虽然再次招为利齿的切磨,但他非常乐于承受——
“感觉如何,好些了吗?”其实他真的没有理由认为宜卿会紧张,这只是一种感觉,他希望能够靠近他,让他安心。
“为何半夜三更跑来?”慕容宜卿转过身,本能地避开昊钰麟的注视——他说过不喜欢被人看穿,而他却似乎恰恰是另一个能够一眼看透他的人。
“我想念你。”昊钰麟硬勾住他的腰不放。好舒服,抱在怀里的感觉比看起来还要细!
“我们昨天才见过面。”慕容宜卿试图拉开扒在背后的八爪鱼,无意中触到了他的脉搏,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昊钰麟兀自笑嘻嘻地说。
“过去躺下。”慕容宜卿忽然一把拉住昊钰麟的手腕,把他推到身旁的卧榻上。
“啊?”昊钰麟一脸吃惊与不解——不会吧?宜卿难道其实是个急性子?
“上衣解开。”这个色狼,果然马上想歪了!
“唉……只有我一个人吗?”
凌厉的目光射来,昊钰麟马上乖乖解开了上衣。然后,看着慕容宜卿在他身边坐下,伸出手——
‘啪啪’两下点中了他的穴道,顿时把他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
“宜卿,我说错什么了?”他大惊失色地看着慕容宜卿手中多出了三支银针,瞪圆了一双狐狸眼可怜巴巴地问。
“住嘴。”话音未落,那本根银针已经没入了昊钰麟胸前的肌理。
“宜卿,我……好想吐!”起初还没什么感觉,可过了没一会儿,阵阵恶心作呕的感觉抑制不住地涌上了他的胸口。
“姐姐已经提醒过你要小心,你还与‘他’靠近,这是你自找的。”慕容宜卿轻轻旋动那三根银针,又过了一会儿,一只细长如线的红色虫子从昊钰麟的鼻孔中爬了出来,抽搐了几下,便失去了动静。
“那是什么?”刚刚那种痛苦的感觉退去了,可他还是觉得很恶心——他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让这种东西跑进肚子里去的?
“吸魂蛊。应该是才种下的,若是这虫变成了黑色,你的武功就全废了。”慕容宜卿解了昊钰麟的穴道,见他的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禁皱了下眉,察觉时竟已经抬手替他拭去了,虽然是用了他自己的衣袖。
“哇,好歹毒的虫!我与他只见过两次,不至于有如此深仇大恨吧?我一向是人见人爱才对的啊!”昊钰麟懒洋洋地继续躺在卧榻上,捉住慕容宜卿那只手贴在唇边,舔过他的掌心。
“若不是为了姐姐,还轮不到他动手,我早亲手掐死你!”慕容宜卿掐住昊钰麟的脖子,好久没有人让他想咬牙切齿地说话了——这个厚颜无赖的家伙,心中究竟有无羞耻二字?
“我说了,宜卿,你不会伤我,我若真死了,且不说他人如何,你一定会难过。”他的手劲大了点,让他有点喘不上气来。而且刚才解衣时忘记了香囊还在里面,真不想睡啊,难得有这么接近的机会……
“笨蛋。”
观察了那毫无防备的睡脸一会儿,慕容宜卿不敢相信地弯下腰用手指沾起他唇边湿湿的津夜,感到有些哭笑不得。静静地考虑了一会儿,他无奈地再次扯起他的袖口擦干了他的口水,一托他的下巴合上他半开的嘴,抱起卧榻上身量体格都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出了腾龙池,一路走回自己就寝的内苑——
银莹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室,懒得再掌灯,正考虑着要如何安置手中沉重的‘累赘’,一阵夜风吹过,拂动了映在窗上的斑驳树影。
慕容宜卿低低一笑,垂下的睫毛遮住了青璃瞳眸中锐利如刀的光芒,转身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在了榻上,俯下身,在那双完美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般刷过,酥麻的感觉自相触之处蔓延开来,令他在一瞬间失神了片刻,再抬起身时,才想起这家伙刚才流过口水。微微皱眉,发现窗上的影子晃动得更剧烈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隐隐几声闷雷传入耳中,雨要来了。
◇◇◇
一夜风吹雨打后,余下满地残红。晨雾散了,窗外云英轻舞,几片花瓣悄悄钻进窗缝,飞入半掀的青纱帐内,落在正在熟睡的人的鼻尖与唇畔——
“哈——哈啾!”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几乎可以与昨夜风暴中的轰雷媲美,震得才靠近榻边的人慌忙倒退了几步,几乎把持不住心绪,心神摇曳了几下,才抑制住翻涌的气血。
“哥哥还好吧?这海岛之上不比内陆,即使是盛夏时节也还要注意身体才行。”
“呼啊啊——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蝙蝠精!”望着眼前一身污漆抹黑的不速之客,昊钰麟打着哈欠坐起来。
“我长得像妖怪吗?”不速之客眨了眨唯一露出的大眼,其他部分仍然严严实实地遮在面巾后。
“你总蒙着面,我无从判断起啊,这是何处?”昊钰麟掀开锦被,半坐在床边随口问道。睡了一夜,他的衣衫有些凌乱,前襟大开,露出一片亮蜜色的精瘦肌理,慵懒暧昧的样子出于无意,却足以令‘有心之人’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
“宜哥的寝室。我昨晚不是说过吗,若不想惹祸上身就请与宜哥保持距离,你却不肯听我的劝告,不但装昏让宜哥抱你回来,还趁机与他同床共枕,引诱他吻你——”几句话说完,甜软如蜜的童音慢慢阴沉下来,变得阴霾诡谲,“这让我很嫉妒耶——你究竟有何特殊之处?竟能让他主动亲近!”
“我脸皮厚。”真可惜,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一夜良辰。宜卿真的主动吻了他吗?没有一点印象,亏大了!“那你呢,为什么一直旁敲侧击,迟迟不正面出手?”
“正面交手,我打不过你,所以只能来阴的。”他笑,和他一样诚实,或者说……大言不惭。“宜哥一早有事出海去了,不在岛上,刚才本想趁你睡觉时动手……可惜啊,看来不得不用另一招了,其实我并不想再做出伤害自己至亲之人事的——进来吧,小心别弄伤她,孕妇都很脆弱的,否则我们还不是她的对手——”肆无忌惮的笑,如鬼魅一般,大白天竟然也会给人一股阴寒之感,轻轻一撩门口幔帐,一个同样蒙了面的高壮男人抱着一名昏迷的女子走进来——
“皇嫂!”昊钰麟猛的站了起来,却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对方发狠,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听我的,我不会伤她,只想请你和我走,帮我一个小忙。”
他边说边接过慕容芸英,那高壮男人则走上前去,反剪了昊钰麟的双臂,掏出怀中的绳索将他绑住。
“放下她,我和你们走。”可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放心,我说了不会伤她。你懂得兄弟情深,我也一样明白血浓于水。”他越过昊钰麟,小心地将慕容芸英放在床上,并拉过锦被替她盖上,“如果你还不相信,现在可以看看我的脸,顺便判断一下我长得究竟像人像鬼。”声音恢复了娇嫩,他一把掀了脸上的布巾——
“你——唔……”昊钰麟瞪大双眼,惊呼一声,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颈后已经挨了一记手刀,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倾倒,被高壮男人顺势接住,扛在了肩上。
“走吧。”
“是。”
◇◇◇
“姐姐,你还好吧?”
傍晚,慕容宜卿甫从海上归来,便听说宫中出了事。
“没事,他只是把我迷晕,并未伤我。不过却拖累了钰麟弟弟——”慕容芸英早已醒了过来,只是命人寻遍了宫里宫外都不见昊钰麟的踪影。
“不,是我失策了。”本以为那家伙对付‘他’应该绰绰有余才放心地利用他钓‘他’出来,却忽略了姐姐怀有身孕,身体不比昔日,结果被‘他’利用自己出海的工夫钻了空子!
“沉住气,宜弟,他既然带走了钰麟弟弟做人质,在与你相见之前就不会伤他的性命。”慕容芸英好言安抚道。
“但却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用任何方式折磨他。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只将‘他’逐出青龙岛便作罢,留下这个恶毒的祸根!”
“若不是‘他’此次再度现身,我还真没想到那在东南海上横行肆虐的海贼头子银眼蝙蝠就是‘他’——‘他’和我们一样了解这片海域的每一个角落,因此我们更要从长计议,切不可掉以轻心。”难得见宜弟动怒到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可惜时机不对,不是高兴的时候。
“嗯……”慕容宜卿点头,沉思了片刻之后道,“姐姐不必担心,只须注意身子便可。我定会妥当地解决此事,将人救回,来人啊,请四位护法立刻回来,本座有事要与他们相商!”
◇◇◇
此时,在东南海域某一隐秘的港湾之内,一稻小渔船缓缓靠近了停靠在浅滩边的大型船舰,一名高壮男子走出船舱,举高手中的油灯,舰上的水手看清他的脸后,立刻放下一条绳梯。高壮男人退到一边,等舱内的另一名黑衣人先行双足一点飞身上了舰,自己才扛了甲板上双臂被反绑的人顺着绳梯攀爬而上。
“主子。”甲板上巡逻的三、四十名水手齐齐单膝点地,恭恭敬敬地迎接首领归来。
“不必多礼了。”黑衣人抬手一挥算是致意,“守好自己的岗位,青龙岛的船只一接近立刻向我禀告。黑羽,带他过来。”
“是。”高壮男人应了声,随后跟了上去,进了其中一间船舱,接到了主人的眼色后,动作麻利地‘咚咚’两声用铁链把途中就已清醒的昊钰麟锁在墙上。
“你也出去吧。”
“属下告退。”
那黑羽躬了躬身便退了出去,黑衣人微笑着靠近昊钰麟,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胸膛,缓缓揉捏那光滑紧绷的肌肉——
“好美啊,成年男人的身子,原来这才是他喜欢的,却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的。”
“什么意思?”那只手爬过身体的感觉湿黏黏的,好像某种软体动物在蠕动,令人作呕!
“这是种蛊留下的后果。我种了一种奇蛊在自己体内,有了它便可以轻易控制天下所有的毒物,但种下它的同时我的身体就不会再成长变化,直到老死都会保持这种样子。”他笑着仰起一张稚嫩的面孔盯着昊钰麟,“你还不打算开口问我的身分吗?”
“你的脸已经告诉我了。”除了瞳孔的颜色略有不同,若是再倒退个七、八年回去,宜卿大概就是这般模样,精致绝美,如待放春花的少年。
“呵呵……我们的脸很像吧?在离开青龙岛之前,大家都叫我——慕容丹青。爹娘曾说我有一张如丹青描绘出的俊俏脸蛋,可是从小我就认为宜哥才是这世上最完美的——我们曾是天下最最亲密无间的兄弟,直到我发现自己对他的迷恋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兄弟之情——那时的他太过年少单纯,还不能理解情为何物,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给他时间长大,可是当我决定要回到他身边时你却出现了——而且让我觉得非常碍眼!”
甜美稚气的脸转眼间化为邪恶狰狞,五指化为鹰爪狠狠地在昊钰麟胸前划过,血花飞溅。以血为饵,一条黑色血蛭出现在他的掌心,顺着他的手指爬上了他的胸膛,贪婪地吸吮生命的精华——
“如果你体内的血够多,也许还能见上宜哥最后一面,这小家伙的胃口可大得很呢!”
卸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忧愁了本来面止的恶鬼凶残地说完,拉开舱门回到了甲板上,双臂一展,仿佛一只蝙蝠,飞上了最高处,迎着海风遥望天边,青龙将要出海的地方——
◇◇◇
午夜,月华似水。
“主子,青龙岛的船靠近了。”黑羽半跪在主桅下,向已在桅顶立了两个时辰的人报告。
“把所有的灯统统点起来,这片海本就是他的,藏也没用。何况我本来就是在等他,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后一句说得声音极小,未传到下面人的耳中就被海浪吞没了。
黑羽得了令,高喊了一声——“掌灯!”
瞬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百来盏灯同时点了起来,整艘船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他们是海贼,只有在劫得了价值连城的黄金白银,珍珠玉器大胜而归之后,才会肆无忌惮地点亮所有的灯火通宵庆功,而这次将要迎接的却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无价之宝、他此生唯一真正想得到的——
那一袭青衣,一身傲骨,一张空中皓月与之相比也会黯然失色的清俊容颜!
“宜哥,我们这一别,已有八年没见了啊!你可知我对你的思念——”
“我不想再听到那个称呼,也不想再见到你——”慕容宜卿立在船头,冷冷地打断他。再见这张面孔,已无八年前震惊之余的心痛。兄弟的情分,早在他背叛了他的信任那一刻就焚毁怠尽了。
“好无情,为何过了这么久,你却还是和那时一样无情?若说十六岁的你还只是个青涩少年,承受不住我这份过重的情,那么如今呢?如今你明明已经学会了如何用情,为什么还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慕容丹青的面孔扭曲起来,双目泛红,饱含掠夺与占有欲的表情镶嵌在童稚的脸上显得既诡异又恐怖。
“本座不是来与你叙旧的,立刻放人——”慕容宜卿说话的同时,青龙宝剑早已出鞘——
月光下剑芒如幻,剑气撕空有声!
“你该了解我的性子,就算我一时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别人得到!”慕容丹青用手指抹去脸上被强大剑气所伤的血迹,以舌轻轻舔去。“黑羽,把人带出来,如果他还活着。”
“是。”在他身后的黑羽转身进了舱,不一会就把已呈半昏迷状态的昊钰麟扛了出来。
“一息尚存,想不到这麒麟王爷还相当命硬!血蛭竟还未吸干他的血——”慕容丹青抬起昊钰麟苍白的脸,只见他双目紧闭,双唇几乎没有半点血色,只凭微弱的呼吸能辨出他仍活着,“宜哥,现在我们可以慢慢叙旧了吗?”
“收了那毒蛊。”话音将落未落,慕容宜卿已经旋起身形飞落在慕容丹青船上。
“你越是担心只会令我更想杀死他。”慕容丹青的眸子亮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慕容宜卿,在他面前停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欣喜若狂地抬起手欲碰那如纯白无暇美玉的脸颊。
“而我越被你这样盯着不放越觉得恶心,顶着一张小孩子的脸,却露出淫魔一般色迷迷的眼神,简直令人作呕!”‘慕容宜卿’皱起眉,一歪脖子闪过去。
“什么?你是谁!”
慕容丹青惊觉眼前之人目光含诈,稍一迟疑的工夫,另一条身影已如踏月而来般从他头顶上一闪而过,转眼间便击倒黑羽顺势接住了昊钰麟瘫软的身躯——
“寒星,这里交给你了。”
“是,主上!不过剑还你,我还是习惯用自己的家伙!”
说时迟,那时快,‘青龙’归鞘直上九天,银练似的灵蛇翩然飞舞,幽光乍现,几名见情况不妙攻上前来的海贼喽啰被‘蛇信’撩个正着,惨叫着倒在了甲板上。
“你,宜……不!不准走!”
慕容丹青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中计了,猛然踏裂了脚下的木板,身子直弹而走试图抓住那抹风中飘逸的青云,却连他的衣角都未沾到就被一般无形的强劲掌风击中,如断了翼的蝙蝠狠狠地跌落回甲板上,口中一腥,一道血丝自唇角渗出——
“冷寒星!”慕容丹青捂着胸口站起来,盯着眼前的人,眼中冒出怨恨的凶光,“又是你,你还没死?真是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的是你吧?保护主上是护法的责任,我岂能那么轻易就如你所愿的去死?”冷寒星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不同于汉人、轮廓深刻的英俊面孔。
“逐云、追月、凌风,彻底摧毁那艘贼船,也包括匪首。”
另一方,已带着昊钰麟回到自己船上的慕容宜卿沉声向手下另外三名护法下了命令,随后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人纵身跃上了事先备好的快船,一路赶回青龙岛——
“不准死,昊钰麟,否则我绝不饶你!”
他拉紧披风裹住他冰凉的身子,第一次觉得海上的夜风竟是这样冷冽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