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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钧天 第二回 王宫绝情 作者:清静
    当孤正吊在半空中,上下不得时,梵已经身手利落地达到地上。

    拍拍手,站直身,稍稍打量下周围的环境,在确定没有惊扰到任何不该惊扰的物体之后,梵有些无奈地“啧”了一声,顺手梳梳因为没了束缚而被风吹得散乱无比的长发。

    杂成一团的干涩感让他没几下就宣告放弃了。再次从衣摆处撕下布条来束发,同时亦在内心不断地回想着方才在高墙上鸟瞰的王宫局面。

    随意扎好长发后,梵也在心中划出了一道明确的,最短的路线。

    由此,往南,过三殿,二阁,越长廊,绕一湖,过密林,进花园,达水榭,渡桥,想来那桥的尽头,水的中央,亦是整个王宫的中心点,与四灵地光流互转的金蓝色宫殿,就是南天宫的中枢,天帝的行宫了。

    再仔细回想一遍路程,确定无误,认好方位后,抬头看了水墙最后一眼,梵微微一笑,身形如鬼魅般疾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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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月蚀祭的到来,或许是王宫中人对自身防御结界的极大信任,又或许是梵的运气极好,一路行来,竟没有太大的困难,与原先预期的差太多了。

    有些无力地一闪,躲在大树后,也懒得再找个更安全的地方,梵就这么靠在树杆上,翻着白眼等着那群奉着祭品的少女们嘻笑地经过他身边,几乎没差一米远。

    真是的,枉费他在光船上就计划好要夜入王宫,而花了十天的时间在暗中思量计划着,从怎么遁入王宫到怎么说服天帝,他都已在心中有个计较了,可是,这也差太多了吧。

    守卫是有的,可是不多,就算遇上了,也是走来走去,随随便便打量周围几眼,并没有认真查看。只要事先听到脚步声闪开,就可以轻松过关了,而遇到最多的,就是像方才那些为了祭祀而奔波准备的宫女待从,一点危险性也无,梵怀疑,就算他直接与那些人面对面相见,只怕他们也不会发现他的不对劲吧。

    越过长廊时,梵实在觉得很无力。什么嘛,搞了几天全是白费工夫,害他绷得紧紧的神经突然松开,很无聊哩。

    不过想想也是当然的,和平了这么久,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士兵们的松懈是可想而知的,若是时刻警戒着,那才有些奇怪呢。加上王宫的防御结界的确是极为完美,盛祭又要到来,守卫大量派去帮忙,没派去的也是人心浮动,此消彼涨之下,宫内守备自是稀疏开了。

    理由是没错,只是难免有些无趣。

    不过无趣归无趣,梵也不打算让事情有趣起来,到时得费力气来摆平,未免太麻烦了点。

    这样想着的时候,梵心中也没有松下来,计算长短,又前后左右打量下长廊已走的长度,再闻闻空气中的水气,他一折身,跃下廊栏,并没有注意到墙上与别处不同的金色花纹,轻松地越过那个装饰用的墙壁,落在湖畔的草丛中。

    唔,过了这座湖,然后是密林,花园,水榭,桥,就该到了吧。快步行走着,梵在心中盘算不定,其实,他选的路线,是没有路的,根本就是呈一直线,当然是最短的了。

    走不了几步,梵停下了步子。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前方,湖面上波光粼粼,水波潋滟,澄碧中又映透着天蓝,形成明亮的色彩,通体看来就如同是一块巨大的水晶,在骄阳下反射着艳丽的光芒,恣意展现着自身的美好。而湖畔的线条流畅修美的荫荫树木,现为其凭添艳色,轻风徐来时,总是洒下一地风情……

    是了,这么美丽的湖泊,为何这么冷清呢?莫说是个人影,便是天界随处可见的鸟兽,在这也是一只不见。湖畔那青青的树木,看来极为苍翠,地上却铺了满满一层落叶,而且似是长久以来无人清理,全都腐烂了,新的堆着旧的,黄的混着黑的,细看之下,不但诡异,甚至有着浓浓的凄然之感。

    在此处,完全感觉不到生气,此刻天界到处洋溢着的,因盛祭而带来的哄闹气氛,在这里是完全阻隔,半点也找不到,宁静地有如到了另一个世界。

    警戒地向四周瞪视,却一无所察,除了过份安静之外,并没有任何没有异样,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吗?

    大概是因为太安静了吧。不过,王宫这么大,偶尔有一两处少人光顾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挑挑眉,梵决定不管这地方有什么古怪,继续前行。

    可惜,梵没有再向身后看看,否则,他就会发现,他方才越过的墙,正在渐渐消失,背后无限扩展的景象中,冉冉浮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印符,内里,有一个跳动的字——一个血红的字——

    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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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哎呀,好像太难看了。”温柔地微笑着,孤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黑发,第十七次优雅地大骂……

    唉,明明是好好的往上爬,可是为什么会与丝线纠缠不清,变成这种倒吊的状况呢?

    接下来要怎么上呢?

    水墙上,莫名其妙地起了一阵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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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这……这个家伙真的有必要密切注意吗?”在半空中站立着,披着银披风的男子脸色扭曲地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很倒霉。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嘛,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嗯……嗯……随便啦。”盘膝坐着吹奏玉笙的黑披风男子放开手,往下瞄了瞄,随意地说着:“你安静看着就是了,不想看就到别处去吧,别再打扰我了。”说完,继续吹奏。

    被王这么一说,银披风立刻安静下来,但过了不多久,他又叫了起来:“王上,夜魅走进‘断流’里去了……”话未完,就被大为不快的王大脚一踢,踢出了结界。

    “璃~~~你很烦啦!到外面去说个够,别来烦我了。”怒气冲冲地说完,王补好结界,自语道:“终于安静下来了……唔……‘断流’是吗?……好像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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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皱着眉,梵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为什么要选这个湖走呢?未免也太大了吧。绕上一圈要多久啊?

    冷冰冰地叹着气,加快了轻功,几乎是不着地地掠过落叶,但还不忘小心警戒周围,免得功亏一篑。

    又奔了片刻,突停下脚步,瞪视着前方那隐在树木中,之前完全没有发现的红色屋角,心下寻思着到底要从那屋子绕过还是转上一圈,从原路向湖的另一边绕去。

    比量一下长短,连考虑都不曾,梵继续前行着。

    红色的是一座院子,有着数进厢房楼阁,比起王宫中到处高入云际的宫殿,并不是很大,可建立在湖边,却也占据了横断面,不越过它是过不去的。

    一扬身,轻易地越过围墙,落在草地上,当梵正要穿过院子时,却听得楼阁内有人在说话。

    声音又细又柔,又软又侬,明显是个女子的声音,甜美,悦耳,极是动人。但若只是声音,还吸引不了梵的注意。让梵在意的,是她的话的内容。

    “修,你回来啦~”

    修?

    在天界,名字是修的或许不多,不过也不会太少,但是,在这南天宫中,被称为修的只有一个——南天修帝!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浅浅一笑,梵对于不用再绕上大半天的路感到高兴极了,

    悄悄潜上屋顶,倒挂在屋檐上,从窗口向内望去。梵决定先看一看修是个怎样的人之后再决定步骤。

    楼阁内,一位白衣女子俏生生地立着,浅蓝的发,蔚蓝的眸,看来明艳不可方物,正撒娇地自后抱向身前的男子。而那男子背对着梵,看不清相貌,只听得他用惊喜的声音说着:“潆,你回心转意了?”

    潆格格地娇笑着,道:“你说什么呢,我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心意呀。我的心,一直都系在你身上的。”

    修似是极为高兴,拍着潆雪白的素手,道:“这些年来每次我来时,你都不肯理睬我,我以为你为了我当初强逼你顺从而生气,看来是我多心了。告诉我,是什么事让你改变了态度呢?”

    潆又是一笑,整个身子都趴在修的背上,“女孩儿的心思,哪能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呢。大傻瓜……而且,孩子都已经为你生下了,还有什么好赌气计较的。”说着,一双纤长玉手自修颈间缓缓滑落,显然是探入了他的衣内,有几分动情地扭着身子,娇喘道:“你不也是一样吗,好久都没来人家这里了,你可知道……”

    眼看似乎就要成了活春宫了,梵不由迟疑着要现在去打扰他们还是等他们完事之后再去。

    现在……好像……可能……不太合适吧……

    正想着,却听得屋内发出一声怒吼“你干什么?!”梵一惊,复低头看去。

    才不过是转眼之间,屋内气氛骤变,由方才的浓情蜜意变得杀气严霜,修跪在地上,似是受了重伤,喘息着,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道:“我……对你这么好,为何你……为何你还……是要下手?!”语气中有着淡淡的不甘,浅浅的哀伤和着释然,却没有半丝怨恨。

    怔怔地站着,看着冰光闪闪,沾着鲜血的匕首,潆似是呆住了,好半晌,才开口:“你还要问我吗?”说着,绝艳的笑容浮上了她明媚的容颜。

    那么的绝,那么的艳,是无路可退的绝,是走到尽处的艳,似是拼尽了全力,将一生的美丽尽在此刻绽放。

    抛下冰匕,跪着俯下身,她温柔地捧起修的脸,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你待我越好,我越对不起那些丧命在你手下的亡魂,他们终日在我耳畔号哭着,怪我不该纵容你。”

    亲了下修,不舍得蹭着他的脸,她甜蜜而凄凉地道:“而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你的心在哭泣……你所追求的快乐,已经变成了痛苦,可是,你是王,你是天帝,你是不能有错的。所以,一切错误就由我来承担。”

    说着,她拾起那柄沾着修的鲜血的冰匕,咬着牙,向修比了比,似想再向修补刺一刀,可是最终,还是轻声叹着气,微微一笑,就这么划向了自己的咽喉。

    啊???搞什么搞???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梵的脑筋转不过来,反应都变得迟钝了,眼看一个重伤,一个自尽,却一点忙都没帮上。

    修看着那女子自尽,却是无法动弹,不住惨笑道:“愚蠢,愚蠢,哈哈哈……全是蠢货……全是……”

    梵这才想起可不能让修死了,忙一把跃入楼阁,匆匆道声“失礼了”,正要查看修的伤势,却惊见两人就这么消失不见,那把冰匕,满地血迹,也都没了影子,屋中看来一片宁静,就像方才根本就没有人一般。

    怎么回事,坠入陷阱了吗?反射性地,梵一弓身,马上从窗口跃出楼阁,脚下不停,转瞬间已落在院子,等着布下陷阱的人出现。

    但他在院内站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半点声息,周围静悄悄的,极是荒芜。

    梵转眸扫视,确定不是敌人的懈敌之计后,他有些困惑了。咬着下唇,他仰头望着楼阁的小窗。方才,就在那扇窗中,南天天帝被一个叫作潆的女子杀了,而那女子也自杀了。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沉吟片刻,他身形一动,再次穿过窗口,却惊见室内又有二人,一人白衣如水,蓝发蓝眸,不正是潆吗?而另一个,显然是修。

    “……你都不肯理睬我,我以为你为了我当初强逼你顺从而生气,看来是我多心了。告诉我,是什么事让你改变了态度呢?”

    潆格格一笑,整个身子都趴在修的背上,“女孩儿的心思,哪能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呢。大傻瓜。而且,孩子都已经为你生下了,还有什么好赌气计较的。”说着,一双纤长玉手自修颈间缓缓滑落,显然是探入了他的衣内,有几分动情地扭着身子,娇喘道:“你不也是一样吗,好久都没来人家这里了,你可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自己就站在窗口上,那两人却视若无睹,打情骂俏,而那对话,分明就是之前两人所说的。

    梵呆呆地,看着潆轻啄着修的耳垂,凄然笑着,一反手,一把冰匕刺入了修的小腹,而修震惊地推开她,却站不稳身子,跪了下来,

    接下来,事情就如之前梵所见的,修的质问,潆的回答,自杀,惨笑,又这么消失不见了。

    怎么搞的?头痛的闭上眼,梵有点后悔抛下了孤,若是孤在身畔的话,或许会给自己一个解答吧,不过此刻想这些是完全无益的事。静静地坐在窗沿,梵决定等等,等着看事情会不会如他所想的再重复一遍。

    果然,不过多久,室内又出现了两道身影,

    “修,你回来啦~”白衣女子俏生生地迎上前,自背后抱向了男子。

    男子惊喜地道:“潆,你回心转意啦?”

    ……

    沉着脸,梵来到两人身前,两人却不为所动,继续说下去。梵看着修,可是修的脸却是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一探手,手就从两人身体中穿了过去。

    果然,是个幻影。

    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梵已经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修是生是死,到王宫里去问一下不就明白了嘛。

    飞身穿出窗口,梵心情不太好地飞速前进着,来到事先计算好的地方,跃过矮墙。

    跃过之后,抬头一看,梵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眼前,湖面上波光粼粼,水波潋滟,澄碧中又映透着天蓝,形成明亮的色彩,通体看来就如同是一块巨大的水晶,在骄阳下反射着艳丽的光芒,恣意展现着自身的美好。而湖畔的线条流畅修美的荫荫树木,现为其凭添艳色,轻风徐来时,总是洒下一地风情。

    这……不正是方才的景象吗?

    回过头,看着矮墙,梵不能置信地再一把跃了上去。

    墙里墙外,有如一面镜子的两边,湖水澄碧透蓝,树木成荫,两边,都有一座红色的院子……

    今次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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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嘭嘭——王上,你快看啊,那边有银色灵光~~~而且有二道啊~~~”璃焦急地叫着,拍着结界,想提醒王的注意。

    有些无奈地放下玉笙,王叹道:“银光级又怎么样,你自己不也是吗。”

    “不一样啦,”璃吼着。“其中一个是东天的,是东天的双面修罗。”

    “唔,是吗?”王总算有点兴趣,抬头看了眼,“这种时侯,他来南天干嘛?”说着,看了看下方,“看来是为了夜魅了……那个另一道的也很眼熟……不过竟没有和金色的在一起……好,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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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不知道在这个地方转多少遍了,转来转去都是一个模样,跳过了堵墙,又有一堵墙,像没尽头般,根本无法闯出去的。想要使用白灵石,可是连要用怎样的法术都不知道,想来捏碎了也是白费劲的了。

    有些倦惫地叹口气,之前所受的内伤没有好好修养,又是一路急奔,弄得现在又不舒服起了,胸口闷闷的,气息流转不畅。

    咳了咳,喉咙又是一片腥甜,皱皱眉,梵取出归元丹,又服了一粒,压下伤势,看了看左手,他解下布条,换了一遍金创药,重新包扎好。

    似乎所有的事都是由那红色院内引起的,系铃解铃,只有从那里着手了。

    就着目前所在的红院,梵走过去,无意识地听着不知是第几次的对白,低下头仔细观察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自己突略了的。

    片刻,失望地站直身,收回目光,梵也懒得再去拆了这幢楼阁,已经拆了好几次了,可是每次拆完之后,什么奇迹也没有发生,过不了多久,楼阁就会和修与潆同时再出现,似在嘲笑他的白费力气。

    墙壁也打破过了,可是打破的结果,却是两边合成一边,远处又出现一堵墙,过去再打,除了让自己累得半死之外,成果还是一样的。

    梵冷静地在院中走着,思索着,可是眸子中却是一片燥动,有如困兽。

    这种地方,有些奇怪的气氛,让人心浮动,不同于那次在魔界与炻相处的经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浮动。

    极度的死寂,痛苦,凄凉,悲伤,溶合成的,是——绝望!

    想要继续走,却发现没有路,已经走不下去的绝望,是红院中,修与潆的绝望……

    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会是这么玉石俱焚,在所不惜呢?从他们的对话,并不能得知太多的事情,连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幻也不清楚,可是,莫名的,梵就会为了这两人间的牵缠而记挂着。

    什么是情呢?情就一定会这么深且重,非死既伤吗?像寒惊鸿与云照影之前的痴与绝,像……圣与着上一代夜魅的苦与伤,还有,眼前的这一对,看来应是相互爱恋着的,却又不得不下手的凄与怨……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没理出什么头绪来,只觉得一向冷静的心潮起伏不定,不由又是咳了好一会儿,有些烦乱地瞪着眼,梵突然大叫:“啊~~~~这——里——有——人——吗?”

    明知无用,只为了泄愤,梵又愤怒地大吼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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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有人,你别再叫了,我耳朵快听不到声音了。”含笑的声音忽然冒出,吓了梵一跳,惊回首……

    自碧荫下有些狼狈的走出来,却还是笑得一脸天下太平,闲散无谓的,正是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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