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龙堡,宏伟雄霸于大明西陲。
今日,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青衫少年越过主堂,穿过曲径和重重门槛,来到啸龙堡最外围的校场,直到追上正欲上马的男子,才猛然停下。
这名少年,正是啸龙堡堡主童啸寒的义子童笑生。
「义父、义父!」及时拦住人,童笑生来不及换气,直嚷着:「您真的要离开啸龙堡,去找那个什么『找』的吗?」
真是不敢相信,义父何等英明睿智,竟然会因为一句胡言乱语就决定离开啸龙堡,进入中原?
「嗯。」淡淡一字,算是给义子的回答。
「早知如此,我就不会带他们进啸龙堡了。」童笑生低语。
他恨死说出那句「欲寻人,先解宿怨,再找找」的薛霞飞了,可恶!
更可恶的是,竟然真的有个怪组织就叫作「找」,而传话的薛霞飞一被问及「找」在何处,那张嘴就像蚌壳似的,死也不吐出半个字。
结果呢?害得他义父决定离开啸龙堡回中原。
「笑生,别拦你义父了。」啸龙堡二当家申非言抓住他的领子。「大哥,祝您此行一路顺风。」
将简便行囊系于马背,童啸寒终于回头,昂藏的身形依旧,十数载岁月流逝,在他脸上留下的不多,俊伟依旧,威严更盛,沉稳内敛的气势如同一方霸主。
他冷然的声调因建构势力浴血多年,更加冷冽,「非言。」
「是,大哥。」申非言抱拳。「大哥放心,啸龙堡有我在不会有事,必要时,笑生也能帮上一点忙。」
「什么一点忙,我可以帮上很多忙?」童笑生严正抗议。
「快满十八了还像个小鬼,谁敢奢望你帮很多忙。」申非言笑他。
「非言。」受够一老一少在耳边吵,童啸寒再唤。
「是,大哥,您放──喔!」腹部挨了一拳,申非言还未说出的「心」字也被打得吞入肚内。「咳咳咳……大哥为何……打我?」
「知情不报。」
「什么?」
「环翠一年前就已来到陇西。」不是问,而是肯定。
「呃……」大哥怎么会知道?申非言愣住,冷汗直冒。
「或者,你要我进肃州城找她?」童啸寒哼了声。
不不不,绝对不行!他暗地里中原、陇西两地跑,追了十四年,终于追得心上人一同来肃州;如果让大哥去找环翠,万一她那丫鬟脾气又起,以「担心大嫂」为借口回中原,他不就又丢了妻子吗?
不不不不不,这绝对不行!
「非言,你的答案呢?」
狠,大哥愈来愈狠了。申非言吞吞口水,老实的承认。
「大哥,如您所说,环翠的确在一年前便来到陇西,现在就住在肃州城;但当年她到陇西是为了带来大嫂离开环玥书院的消息。」
「而你瞒了我一年。」童啸寒的声音转冷。「你竟敢瞒我一年!」
「大哥,前年西域边防战事频仍,您带众人出堡争战近一年,小弟无从说起,但小弟得到消息也立刻派人回中原寻找大嫂下落,可惜大嫂离开书院后行踪成谜、音讯全无;您回堡后没多久,小弟也立刻告诉您了,正巧又遇上薛姑娘提供寻得大嫂的线索,这可以说是──」
「巧合。」黑眸瞇起,露出危险的凶光。「巧合得像是个圈套。」
「姑且不论是否为圈套,至少这能助您寻回大嫂;再说……」申非言看了看左右。「大哥,也该是收网的时候了,这些年来我们精心部署,不就是为了重返中原报仇吗?如今堡内士气正因凯旋归来而大盛,且已休息近半个月,该是时候了。」
童啸寒瞇起眼,远眺无边无际的滚滚黄沙。
末了,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的冷笑,「等我消息。」
「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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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儿离奇失踪,对童啸寒来说,首要之事当然是寻回爱妻与他那未曾谋面的孩子;经申非言口中得知,欧阳水若为他生了个女儿。
承袭他们夫妻骨血的女儿会是怎生模样?童啸寒迫不及待想看见他的妻子、他的女儿。
然而人海茫茫,欲寻她们母女二人何其困难。
这个难题,直到前些日子一男一女进他啸龙堡,才得到部分的解决。
那位姓薛的姑娘看来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却认得十五年不曾出现在中原武林的龙啸剑,之后又丢出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欲寻人,先解宿怨,再找找。
童啸寒并非会依照他人之言而行事的人,但在找不到这个名为「找」的诡异组织之前,他也只能先解宿怨。
说得更贴切一点,应该是找世仇迁怒,否则爱妻失踪、孩子下落不明,这口怨气找谁出?
于是他策马南下,挑上离陇地最近、位居四川的唐门。
花了些时间追踪,与申非言相互联系,双管齐下;短短半月,分别剿了唐门十几处分堂,可惜都问不出唐门真正的据点。
他本以为必须再花上好些功夫,才能找到一点线索,挑尽唐门、砍下唐玉昆的人头,孰料来到白家镇后,竟有了转机!
白家镇居庸客栈内,小二将热呼呼的菜肴送进童啸寒下榻的厢房,笑嘻嘻的道:「客倌请慢用。」
丢出碎银打赏,童啸寒动箸夹菜,入口后却见小二仍未离去,「还想讨赏?」
「不不不。」小二连忙摇头。「小的马上出去、马上出去。」
话完,店小二立刻离开,还热心地替他关上房门。
见房门紧闭,童啸寒这才吐出口中食物。
在食物中下迷魂药,确认目标吃下去──典型黑店作案的下三流手法,他想。
约半炷香的时间过后,他吹熄烛火,等着看后续发展。
但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这家客栈并非寻常黑店,刀剑相击声只落在不知隔了几间房远的厢房。
与他无关,何须理会?当下,他决定休息一晚,明早继续赶路。
然而一句隐约可辨的话让他有了动作。
唐门的化功粉?
听到这话之后,又是阵阵杂沓脚步声,离客栈愈来愈远,想必是追了出去。
没想到他下榻的客栈也是唐门分堂之一。
光「唐门」二字,就足以令童啸寒动气,更别提当年让他功亏一篑、只断了唐玉昆右臂的化功粉。
童啸寒握起剑,紧追在后。
不久,他便在一条不知名的巷口遇上几个行事张狂、四处寻人的唐门中人。
「谁是带头的?」
梭巡暗杀目标的唐门中人闻声,其中一个跳出来,傲然的道:「大爷我劝你少管──」
「闲事」二字与他的脑袋,瞬间离开了身体。
看不见出招,只见人头落地,其余门人吓得只想逃命。
可惜,十五年过去,重返中原的童啸寒武功修为不知已更上几层楼,一般的喽啰小辈他岂会放在眼里?
见这群人之中不可能有主事者,童啸寒一招剑扫狂龙,猛鸷的剑气追击逃跑的唐门中人,不留活口。
不多时,隔街嘈杂声起,他循声追去,又见二十来名唐门门众,再度出手,依然狠绝不留情。
唯二躲过的,是互相指陈对方才是唐门风堂堂主的两名年轻男子。
从其中一人口中,他意外得到最渴切知道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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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城内,永春胡同逸竹轩──
这是那名叫原君振的小伙子透露的消息,也是「找」的据点。
一切都发生得很巧合,但童啸寒已无暇细想其中的细节;对他来说,寻回爱妻比解宿怨重要千倍万倍!
所以他很干脆地将唐门的事丢给申非言,独自前来西安城。
童啸寒抵达西安城后,第一站便是原君振所说的逸竹轩,前脚才踏上逸竹轩门前石阶,门上的对联便令他揽眉。
上联是:自古糟糠皆可弃
下联是:唯有珍玩价值高
横批是:买多卖多
「诗不成诗,可笑。」嗤鼻冷哼,童啸寒举步入内。
甫跨过门槛,一名青衫小厮便过来招呼。
「爷安好,今儿个风光明媚、鸟语花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看看呗,看您是要买战国古币,还是一代军师诸葛孔明──之妻最钟爱的花瓶,或是唐朝杨贵妃──身旁侍女的随身玉佩,还是……」
「交出我的妻子。」
「啊?」小厮一愣,回神嘿笑。「爷您爱说笑,咱们逸竹轩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爷您的夫人──哇啊啊!」
下一刻,小厮发现自己的脚离地三尺。「爷、爷饶命啊!」
「交,活命;不交,死。」
「爷……」小厮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您、您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叫主事的人出来。」
「是是是。」
咚的一声,小厮重新尝到「脚踏实地」的滋味,赶忙往轩内的侧门冲去。
半刻功夫,一名老妪缓缓步出,声音沙哑难听,像石粒互磨似的说道:「不知这位爷到老身的逸竹轩有何贵事?」
童啸寒打量对方约莫六旬的佝偻身形,眉锋一拧。
「啧啧,爷该不会比我这老婆子还耳背吧?」
「水若人在哪里?」
「嗄?」老妪手掌贴在耳后。「您刚刚说什么?」
「妳我心知肚明。」童啸寒双手环胸,斜倚着帐柜,眼神似冰。「门外上联不接下联,却意在言外。」
「听爷的口气,肝火很旺吶。」
「寻妻不着……」童啸寒随意拿起帐柜上的纸镇把玩,忽地一握,掌上的石制纸镇已成粉末。「别怪童某迁怒妳逸竹轩。」
老妪摇首,「迁怒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爷您真够狂了。」
「说!妳在『找』中居何地位?」
「爷欲寻妻,老身可做主接下这项请托。」
「交出吾妻,童某或许会饶妳一命。」童啸寒冷着声说道。
「爷的夫人是何方人氏?姓啥名谁?」
「妳究竟是谁?一年前掳走童某的妻小,意欲何为?」
「说吧,成立至今,『找』还没有找不到的人事物。」
「再文不对题,别怪童某血洗逸竹轩。」
一句「血洗逸竹轩」让老妪停了口,苍老的目光投向他。
「爷,您的杀戮之气真重吶。」
「边疆浴血十数载,换作是妳亦然。」
「哎呀,我只是个不中用的老太婆,哪禁得起这么打打杀杀的?」老妪朝他咧嘴露齿一笑。
童啸寒忽然瞇起眼,打量了眼前的老妇好一阵子,才道:「告辞。」语毕,转身朝来时路离去。
「不送,欢迎爷再度光临逸竹轩,老身定然烧水烹茶,款待贵客。」
步伐顿停,童啸寒回头送上一抹高深莫测的轻笑,「童某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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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查不成,童啸寒决定暗访。
但逸竹轩神秘诡异的老妪也非省油的灯,谁想得到,隐于市的逸竹轩宅院深广且布满奇门遁甲,非寻常人所能擅闯。
一阵才破,新的阵式又起,环环相扣;童啸寒虽不把这些小阵仗放在眼里,但也觉得不耐烦。
他一向没耐性,年少时是,近中年后依然如此。
若非担忧爱妻就被囚在这座宅院某处,他会毫不迟疑地毁去逸竹轩的宅子,也不必一个接一个破阵,平白花费十来天的功夫,也只探了逸竹轩七成别院,还是寻不着爱妻。
今夜,他遇上的是以干、坤二卦为主,金、木二行为辅的锁龙阵。
阵内,童啸寒屏气凝神,专注于阵内的情势;阵外,欧阳水若看得屏息心焦,面纱下的脸色苍白如纸。
「玉昭,妳还要为难啸寒多久?」再也忍不住了,她问向陪在身边一同观看阵势的佝偻身影。
名唤玉昭的老妪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后才开口,声音出人意外,清脆得犹如夏夜里随风摇曳的风铃。
「娘,比起十五年的漫长等待,他才忙了十三天,算不上辛苦。」欧阳玉昭咬了手中的果子一口,品尝甜美滋味。「放心,不会有事的。」
「妳口中的『他』是妳爹、我的夫君。」欧阳水若纠正她。「玉昭,娘纵容妳贪玩的性子,一年前也顺妳的意,劝环翠随妳非言叔叔回陇西,还跟着妳离开环玥书院,但凡事──」
「我知我知,凡事要适可而止,得饶人处且饶人。」欧阳玉昭替母亲接了下去。「不过,娘可没说得饶『爹』处且饶『爹』喔。」
「玉昭……」欧阳水若哭笑不得,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呵,承袭了她与丈夫的一切,更有属于她自己的古灵精怪,让为人母者的她头疼不已。
她心里明白,女儿是气不过丈夫将她们母女留在江南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所以想尽办法说服她离开环玥书院。
一年前,她依了她,因为疼惜女儿,更因为西安城离他更近一些。
一年前,她大可与环翠一同前往陇西,但她没有。
她承诺过,等他来接她;所以,一直等着……
十五年了……欧阳水若深挚的目光投向试图破阵的童啸寒,那俊逸冷峻的面容依旧令她心动,脸上的沧桑也令她心疼。
唉,如今丈夫就近在眼前,他们夫妻却还不能相见,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折磨?
不解情事的傻女儿呵,完全不知道这样非但折磨了自己的父亲,也折磨了自己的母亲。
「玉昭,够了!」
「才不呢。」干皱的老妇脸上露出蛮横的表情,看来极不搭调。
「玉昭。」
「再等等嘛,娘……」欧阳玉昭开始耍赖了。「想当我欧阳玉昭的爹,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才行,我欧阳玉昭是何许人也,要我改姓『童』,哼哼!先要看他的八字够不够重。」
「哦?」一声低沉的轻哦飘来。「那么,妳觉得童某八字够不够重?」
「当然不──」这声音?
母女俩同时回头。
欧阳玉昭吓得老脸狰狞,瞪大一双「老」眼,看着不知何时已破阵来到两人身后的童啸寒,同时感觉体内一股窒闷。
不敢相信,她她她她她……她竟然被人点中穴道!
另一方面,欧阳水若还不及回神,便被一只铁臂勾进睽违十五年的胸怀。
千头万绪令她张口结舌,无法立即反应。
是惊讶、是狂喜、是更多更多说不出的深情挚爱,欧阳水若顾不得女儿还在一旁,忘情地回搂这个令她几近疯狂思念的男人,小脸贴上炽热的胸口。
天啊!十五年,整整十五年的等待啊……
好不容易找回说话的能力,她却只能抽噎地轻唤着丈夫的名。
「啸寒……」声落,泪亦烫红了眼眶。
相思绵绵无尽期,珠泪暗垂只为君──流了十五年的相思泪,以为泪水早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流尽流干;可再度重逢,珠泪依然成串。
这次,不是因悲,是喜极而泣。
「让妳久等了。」童啸寒双臂紧紧抱住她的身子。「我来接妳了。」
十五年了,她依然纤瘦得教人心疼。
「原谅我,竟让妳等了十五年。」
活过三十九个年头,不曾向任何人低头道歉过──这样一名刚强傲然的男子,此时此刻,对他的妻子致上最深的歉意。
这一句话揪痛了欧阳水若的心,又矛盾得令她破涕为笑。
「你这样……要我怎么怪你……」
童啸寒取下她遮容的面纱,细看十五年未见、只能日夜凭借刻在心中的模样以解思念的妻子。
岁月待她一如她对他的温柔──十五年过去,她的风韵在清灵中添上醉人的妩媚;神色之间,有为人妻的柔情似水,有为人母的成熟仁慈,更有身为他心仪女子的绝美迷人。
「妳依然如故。」他情难自禁地亲吻她柔嫩的颊边,很快的,又见她双颊泛起娇羞的浅红。「不,是更美了。」
「你也是。」欧阳水若拭去泪水,夫妻重逢、一家团圆,不该哭泣的呵。「啸寒,你依然是我的丈夫,今生今世唯一的丈夫……」
说好不再哭的,偏又忍不住。欧阳水若好气自己太过感伤的情绪。
「别哭了……」童啸寒重新搂她入怀,爱怜地低语:「别让人以为我只会惹妳伤心,虽然这是事实。」
欧阳水若点头,却还是止不住奔流的泪水,偎在丈夫怀中哭泣。
天!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的欧阳水若猛翻白眼。
「能不能、请两位、先看看四周、再决定、是否要、待在这儿、重续夫妻情分?」当她是哑巴、瞎子,还是石像啊?
「啊!」惊呼取代了哭声,欧阳水若这才想起少不更事的女儿还在一旁,羞得不敢抬头。
童啸寒打量她,夫妻重逢的感伤被女儿一身老妇的行头打散泰半。
「童某说过,很期待妳烧水烹茶。」
「很遗憾,眼下这情况,老身是无法为您烧水烹茶了,童大爷。」
「玉昭。」欧阳水若出声喝止。
「无妨。」童啸寒搂住妻子,对于女儿的无礼,并不以为意。
「哼!」
「这脾气,很像我。」
「哼哼!」
「现在,童某想知道妳欧阳玉昭是何许人也?童某的八字够不够重,足不足以当妳娘的丈夫、妳的爹亲?」
「哼哼哼!」
「玉昭……」欧阳水若失笑,拿她没办法。
「或许妳需要一点时间掂掂童某的斤两。」语毕,他将爱妻打横抱起,压低脸,在她耳畔轻喃:「妳的闺房在哪儿?」
红霞迅速染上双颊,欧阳水若不敢相信他竟然在他们女儿面前……
十五年过去,他的狂傲有增无减啊。
「在哪儿?」童啸寒执意要得到答案。
「啸──」
「或者妳要为夫随便挑一间?」
天!欧阳水若惊呼,绯红的脸藏进他怀里,不敢看任何人。
「水若。」他催促道。
十五年了,有许多话、许多事,他只想与妻子分享,连女儿都不准窥探一二。
欧阳水若小手微颤,含羞带怯地指向左前方回廊。
「娘!」
不会吧,连娘亲都决定跟他站在同一边!欧阳玉昭不敢相信她最爱的娘亲竟然临阵倒戈。
确定方向,童啸寒朝女儿露出十五年来首度开怀的一笑,「那么,愚夫妇告辞,不打扰妳掂算童某斤两了。」
欧阳玉昭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瞠大一双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十五年来不曾闻问的丈夫抱进闺房。
而那个「宣称」是她爹的男人用脚踢上房门前,还很恶劣地回头朝她一笑,只差没把她气得当场昏厥过去。
打她懂事以来,还不曾输过,身边的人不是听她的,就是中她的计;想不到她今儿个竟栽了个大跟头,败给……自己的爹!
气!气气气气气──气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