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定还有其它线索,只是被遗漏了!
“奶奶找孙儿有何吩咐?”
容子骥来到祖母居住的院落,才进了房门,就见容子宽和容子舟兄弟也在,还不断地对他挤眉弄眼,像是在打暗号似的,便猜想到祖母多半是为了这几天晚上逛花楼的事找他来询问。
老太君因为长房嫡孙回到身边,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转,也不必整天卧床,开始管起府里的大小事情。“三郎,过来坐在奶奶身边。”
“是。”他恭顺地回道。
她先是横了二房所出的两个孙子一眼,才开口询问,不过口气没有半点责备之意。“听说你这几天夜里都往外跑,而且还是去一些名声不太好的地方?”
容子宽和容子舟两兄弟拚命地对他使眼色,两手乱挥,就是要容子骥别把他们供出去,否则就真的死定了。
见状,容子骥马上低头忏悔。“孙儿确实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有损容府名声,还请奶奶原谅。”
二房兄弟俩不禁抱着脑袋,发出无声呐喊,气他不该这么老实承认,应该否认到底才对;而容子骥则是一脸无辜,好像在问自己说错什么了,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没人会怀疑他是故意的。
老太君很满意长房嫡孙勇于认错的态度。“奶奶不怪你,也知道那绝不是你的本意,一定是有人带你去的。”
这下让二房兄弟俩更紧张了。
容子骥有些刻意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身上揽。“这不关子宽堂兄和子舟堂兄的事。”
“啊……”他们大叫,阻止容子骥再说下去。
老太君斜睨了下兄弟俩,令他们不得不闭嘴,才又问道:“然后呢?”
“他们只是见孙子成天闷在府里,才会想带孙儿出去开开眼界,也是出于一片好意,奶奶千万别责怪他们。”容子骥这番话根本是直接把罪魁祸首供出来,让二房兄弟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容子宽和容子舟冷汗涔涔地看着祖母。“奶奶,咱们也是好意……”
“好意?”老太君恼怒地瞪着他们。“堂堂凤翔侯喜欢往花街柳巷里头钻,传出去成何体统?!真是不象话,就知道一定是你们想带坏他……”
二房兄弟俩大声抗议。“奶奶,这话对咱们不公平!”虽然这是事实,但祖母却一口咬定是他们的错,他们就是不服。
“你们别的本事没有,玩女人倒是很有一套,你们爹娘究竟是怎么教的?还有你们的媳妇,都不知道你们半夜出门干什么去了吗?”她气得浑身发抖。“从今天开始,罚你们闭门思过一个月!”
他们失声惊呼。“一个月?!”
老太君冷笑一声。“怎么?嫌一个月太短?”
“不、不……”二房兄弟俩不敢吭气,夹着尾巴跑了。
容子骥唇畔扬起一道若有似无的笑弧,这么一来,二房这对兄弟将有一段日子不会再来烦他了。
当晚亥时左右,他又命阿舜备妥水酒,坐在竹林中赏月。
朱将军和李副将则是席地而坐,嗅着迷人的酒香,好不惬意,不过它们外表看似怡然自得,其实心里都很着急,想要救出那些遭到控制的麾下兵士,却又无从下手,也只能静待时机来临。
“侯爷从今晚的星象当中,可有看出什么?”琵琶看了半天,除了明暗和圆缺之外,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扬了扬樱红色的唇。“真正的敌人就快冒出头来了。”
琵琶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布满星星的夜空,有些不明所以,才开口要询问,就见奉命出门办事的胖丫鬟铃儿回来了。
“见过主子!”铃儿福了个身。
容子骥举杯的手顿了下。“她出门了?”
“是。”铃儿颔首。
容子骥立刻搁下酒杯,作势起身,不等朱将军和李副将有下一步的动作,便下达了命令。“你们都待在这儿,别跟来碍事。”
朱将军用一根手指比着他离去的身影,鼻孔喷着气,粗声嚷嚷。“你听听看!这臭小子居然说俺碍事?”
“三郎一定有他的用意,若真有事,他会召唤咱们的。”李副将安抚地道。
朱将军哼了哼。“俺就偏偏要偷偷地跟去。”
此时接近子时,程瑜提着灯笼走在大街上,又顺手摸了摸系在腰际上的香囊,还好记得把盐米也带出来,以防万一。
她做事一向不喜欢半途而废,一天破不了案,心里始终有个疙瘩,所以她才想把案情再重新整理一遍。
当程瑜熟门熟路地走到位在城北大街,也就是“百鬼夜行”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瞥见距离自己前头约莫五尺,正抬头欣赏月色的俊美身影,脑袋里再也装不下其它东西。
这种滋味还是生平头一遭,胸腔内有种莫名的情绪不断地溢出,让程瑜想要哭泣,却又满心欢喜。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程瑜捂着心口,从来没有这么想见到一个人,可是见到之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傻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对方。
光只是看着就满足了。
“又遇到姑娘了。”容子骥猜想她肯定会到这儿来,所以一路施展轻功,总算赶在对方前头,提早一步抵达。
她赶紧奔上前,脸上布满明显的关切和焦急。“难不成公子的迷症还没有治好,睡到一半又跑到外头来了?”
“看来这病是一辈子都治不好了。”他佯叹。
闻言,程瑜用力地摇了摇头。“公子要有信心,只要找出病因,一定治得好——对了!我有拜托我爹去请教钦天监的阴阳生,他说确实有定身符,不过怕有心人滥用,不能给我。”
容子骥险些笑出声来。
想不到她还真的相信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直到现在都不曾怀疑过,容子骥在好笑之余,也觉得她太过信任别人,没有防备,这是种要不得的行为,等到吃亏上当,可就后悔莫及。
虽然这个男人背对着月光,程瑜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凝视,不禁有些紧张,有些在意他的想法,这是十七年来不曾有过的感觉。
“公子生气了?”她没能帮上忙,也很过意不去。
他的确是存着坏心眼,看这位姑娘信以为真,很认真地想帮自己解决问题,忍不住就想再多欺负她一些。
“我没有生气。”容子骥佯叹一声。“只是原本还寄望姑娘能找到解决之道,如今期待落空,有些失望罢了。”
见他一脸垂头丧气,程瑜更加觉得过意不去。
“我、我会再另外想想别的办法——对了!我还有问过几个游医郎中,他们说“迷症”其实也算是一种心病,心病尚且要心药来医,只要把心里的那个结打开,就会不药而愈了……公子若真有心事想不开,我愿意听,只要说出来,相信心里就会好过些。”
想必出生在大户人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风光,万一是次子或是庶子,既不能继承家业,也得不到长辈关爱的眼神,日子都不好过,不过程瑜又不便说得太白,就怕伤了人家的自尊,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多谢姑娘。”他是没心少肺,宁可相信鬼,也不相信人,但是这个姑娘却有本事动摇这个想法。
而她的热心,也反映出自己的冷淡。容子骥不禁这么自我嘲讽。
“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等帮了再谢也不迟。”程瑜觉得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