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临头,谁还在乎手足之情?
江氏左等右等,总算盼到程瑜,连忙把她往房门的方向推去。“你快进去问问,它到底要怎么做才肯放了咱们一家人……”
“只要答应它的条件,它自然就会放过你们。”程瑜没好气地回道。
容子舟大吼一声。“我死也不答应!”
“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简直不知羞耻!她忍无可忍地骂道。
他表情凶恶地瞪着程瑜。“你说什……什……”才说到这儿,容子舟就开始翻起白眼,接着口吐白沫。
程瑜低呼。“糟了!”
“子舟,你怎么了?”江氏大惊失色。
他旋即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容子宽夫妻早已吓得倒退好几步。
“你这样硬上他的身,他会死的!”程瑜对着女鬼叫道。
江氏听她这么说,加上儿子离奇诡异的状况,不禁痛哭求饶。“小君……是咱们对不起你……你就饶了他一命……”
“娘就快点答应它的条件!”秀娥跺着脚气嚷。
秀娟则是躲在自家婢女身后发抖,就怕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自己。
“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了!”到了这个节骨眼,江氏只能先救儿子。
女鬼这才离开容子舟的身体。
“子舟……”见儿子只是昏过去,不再翻白眼和口吐白沫,也不再全身抽搐,她立刻找来两个奴才,将儿子扶回房里歇息。
“你告诉他们,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女鬼慢慢地退回房内。
程瑜照样把话转述给江氏他们。
“我、我知道了。”江氏擦着眼泪,前往松院说服老太君。
接下来的事,程瑜也没有再多问,只知道老太君终究还是同意了,其实她也不得不同意,毕竟对方可是鬼,还是玩真的,不是在吓唬人。
数日后,抵死不从的容子舟被几个奴才押着拜堂,做完了几个简单的仪式后,小君的牌位如愿进了祠堂,也名正言顺地成了容家的媳妇。
二媳妇王氏的意识逐渐清醒,可身子还是受到了损害,必须长期调养,娘家还派人来数落容子舟一顿,不过他依旧积习不改,没过两天便又故态复萌,仗着主子的身分,想要占新进府的小丫鬟便宜,却莫名其妙地被甩了耳光,也不知是被谁打的,江氏赶紧又去把程瑜请过来,才知道是被他这个平妻教训。既然在府里不能偷吃,他索性往花街柳巷跑,结果整间妓院被闹得翻天覆地,老鸨只得把人赶出去才平息,从此没人敢让他进门。
唯独容永全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既然活人无法约束得了次子的行为,就交给鬼媳妇来管教。
“……这就叫做报应,真是太好了。”程瑜听完之后也拍手叫好。
秋香还没说完。“奴婢又听说二少爷只要多看女人一眼就会被打,身上老是东一块瘀青、西一块瘀青,二少爷跑去跟二太太哭诉,二太太也怕小君会找上自己,反而劝二少爷收敛些。”
“这种男人就是要狠一点他才会得到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糟蹋女人。”程瑜忿忿不平地说。
“夫人说得是!”秋香附和。
程瑜很高兴这件事圆满解决了。“老太君的身子好些了吗?”
听说为了二房的事,老太君气到病倒,暂时不必去请安。
“似乎已经好多了,昨天开始便可以下床走动,也吃得下东西,教训起人来也很大声。”秋香当然明白主子的心情,自然先打听过了。“说不定这两天就会要夫人早上再去请安。”
“我也是这么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程瑜既然决定不再忍耐,就没什么好怕的。
就如程瑜所预料的,当天稍晚,老太君差人来要她隔天一早过去请安。
翌日一早,她在秋香的陪同下踏进松院。
她很难不去注意到沿路遇见的奴才和婢女的眼神明显地改变了,多了敬畏,也多了客气。
就在走过曲廊,经过一名婢女身边时,程瑜突然停下脚步,盯着对方的右边肩头直瞧,专注的模样让对方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你……”才吐出一个字,就见那名婢女瞬间哭了出来,吓了程瑜好大一跳,还在想到底是怎么了?
“夫人看见什么了?”婢女脸色发白。“该不会……该不会奴婢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夫人要救救奴婢……”她哭着就跪了下来。
程瑜一脸尴尬。“呃……你先别哭……”
“奴婢身上的是什么鬼?男的还是女的?”她一面哭一面问。“奴婢没做过亏心事,为何会招惹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用怕,已经没事了……”程瑜没想到对方反应会这么强烈,不只是害怕,根本已经达到惊恐的程度。
婢女抽抽噎噎地问:“夫人别安慰奴婢,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真的,它……只是正好打你身边经过,现在已经走掉了。”为了安抚对方快要崩溃的情绪,程瑜只好这么回答。
“太好了……呜呜……”婢女这才哭哭啼啼地起身。
她以后绝对不能随便盯着人看,免得又引起误会。
待主仆俩走了几步,秋香才悄声地问主子是不是真的有鬼。
“不是……”程瑜叹了口气。“我只是看到她右肩上的线头脱落,想要提醒她赶紧缝好,谁知她误解我的意思。”
秋香噗哧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夫人看得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态度也全变了,大概是怕得罪了夫人,万一将来真的遇上类似邪门的事,夫人会不肯帮忙。”
“我只是看得到鬼,顶多听它们诉苦,还有帮忙代为传话,其他的忙可是一点都帮不上。”她可不会抓鬼。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夫人就让大家继续这么以为,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了。”秋香哼道。
程瑜也是这么打算,再不长一点心眼,只有任人欺压的分,所以她刚刚才没有说实话,随便其他人怎么去想。
于是,待她跟老太君请过了安,便背起《女论语》第二篇。“……针线粗率,为人所攻,嫁为人妇,耻辱门风……奉劝女子,听取言终。”
终于背出来了,也没有出半点错误,程瑜偷偷吁了口气,她可是背了好几天,连作梦都梦到自己在背书。
等了半晌,老太君都没有出声,她不禁有些疑惑地看向老太君,却被老太君不善的眼神给瞪得毛毛的。
“我有哪里背错了吗?”程瑜不解地问。
老太君拉长了脸。“你从小就看得到那些东西?”
“奶奶是说……鬼吗?”她颔了下首。“应该是打出生那一天起就看得到,听我娘说我小时候很爱哭,经常半夜醒来就哭个不停,等到学会说话之后,就不时地跟她说有舌头伸得很长的婆婆来找我玩,或是肚子插了把斧头的叔叔在哭……”
在花厅里伺候老太君的几个婢女吓得捂住耳朵不敢听下去。
“够了!”老太君斥道。
程瑜乖乖地闭嘴。
接着,她又怒瞪着程瑜。“当初你要进门之前,亲家居然连提都没提一个字,要是早点知道,我非得进宫求见皇上,请他收回赐婚的旨意不可。”
“为什么?”程瑜满脸不服气。
老太君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顿数落。“能看得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代表是个福薄之人,三郎娶你当续弦,早晚会把他害死。”
“那些都是以讹传讹,才不可能有那种事!更何况相公他也……”看得到!她把后面三个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目前还不能说。
“三郎也怎么样?他事先也完全不知情对不对?”老太君想到长房嫡孙就是为人太善良,才会被这个丫头骑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