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轨?!”贺颽语气不认同的道,还翻了个白眼。
“难道不是吗?放着正职不做,你偏要去出卖色相。”贺翔强忍着不满。自己每天累得像头牛,他却每天在外面过得逍遥自在。
“出卖色相!”贺颽每回跟他这个正经八百、活像是活在中古世纪的大哥说话,总会被他那……独特的形容词气得七窍生烟。“大哥,当广告模特儿也是一份正当的职业,别说得我好像是在拍A片似的。”
贺翔在心里想──虽然不是,却也相差不远了!
“贺颽,贺远集团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有责任。”他不得不提醒他,都已经三十岁了,从美国拿了个MBA回来也都三年多了,却整天不务正业,害他忙得没有时间陪妻儿。
“我又没说我不负责任。”说到这,贺颽说话的音量就画量缩小,免得更加刺激他。“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人家说长兄如父,他的威严比起他们的父亲更甚!
“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贺翔决定今天一定要逼他说出一个期限。
“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对广告模特儿这个行业厌烦。
“什么叫做不知道?你又想敷衍我搪塞责任了,如果再让你如此下去,我怎么对得起贺家的列祖列宗。”
有那么夸张吗!
“大哥,我现在的工作排得满满的,我……”
“三个月,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我会向各大媒体发表你的真实身份。”贺翔终于下了最后通牒。
“三个月怎么够?!我的工作已经排到明年的年底去了!”
“全部都推掉,如果需要赔偿,违约金我会帮你付的。”
此时,盛子悦端着刚煮好的香浓咖啡走出来,贺颽随即对她投以求救的眼神,希望她能替自己说说好话。
只要他大哥决定的事,除了他这个温柔婉约、贤淑德慧的大嫂可以改变之外,谁说都没有用。
“你不用向你大嫂求救,今天就算是她帮你求情,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阿颽,很抱歉,这次我也帮不上忙。”盛子悦对他投以歉疚的一眼,其实她也赞一成丈夫的决定。
“大哥,我们打个商量,你再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一到,我一定乖乖的回公司上班,到时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绝没有第二句话。”
“三个月。”
“大哥──”贺颽正想再讨价还价时,他的手机正好响起。
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所显示的号码他并不熟悉,不得已他只好按下接通键。
“喂,我是贺颽。”
“贺先生──”程李阿足那笑嘻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到他的耳中,听起来宛如魔音般,让他已经纠结的脑袋更加伤脑筋了。
“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什么鬼相亲,你不要再来烦我了!”贺颽已没有精神和心思再去应付她,一个大哥就够让他头痛的了,再来个媒人婆,不把他搞疯才怪!
啪一声,折叠式的手机就这么切断了讯息,甚至为了不让对方再打来烦他,他干脆直接将电池给拆掉,随意的往桌上一丢。
“有人要帮你安排相亲吗?”盛子悦对这个消息比对他们兄弟之间的问题有兴趣多了。
“一个疯婆子。”他真不知道这阵子是走了什么霉运?大哥逼他回公司、一个媒人婆天天打电话来烦他,如果不是他嫌麻烦,早就去换号码了。“笑话,凭我贺颽这张拥有潘安的俊貌,等著我青睐的女人可以坐满整整一列的自强号火车,何需靠相亲!”
盛子悦抿著嘴淡淡一笑。看他的样子已经快被这个媒人婆给烦死了。
有趣、真有趣!
“既然等著你青睐的女人那么多,那你就赶快从中挑选一个,早日结婚安定下来吧。”男人还是得先成家,心才会定下来,也才会有责任感。
“结婚?!有没有搞错?我才二十八岁,都还没满三十岁,现在有哪个男人这么年轻就结婚的,又不是头壳坏去。”
“二十九,再过两个多月就过年了,一过完年你就三十岁了,三十而立这是古人的先见。”
“大哥,现在没有人在算虚岁了啦!”
“你不是常在背后说我是中古时代的人吗?”
贺颽将眼光投向大嫂,用眼神询问她──“为什么出卖我?”
盛子悦也用眼神回答他,“我可没有出卖你。”
“那大哥为什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他们两人用眼神在交谈,看在贺翔的眼中就好像是在眉目传情,看得他不禁燃起心中一把熊熊的妒火。
“贺颽!”贺翔警告的叫了他一声。
话说过去,盛子悦和贺颽是在美国南加大念书时的大学同学,贺颽和贺翔两兄弟是道地的小留学生,才小学时期就被送到美国受教育,为了以后能接掌贺远集团而栽培。
而盛子悦的父母都是学者,在美国的大学教书,她就是所谓的ABC。原本贺颽是想追她,谁知在一次万圣节的舞会中,她和贺翔一眼就看对了眼,让他连追的机著都没有,就得准备叫她大嫂了。
她果真一毕业那年就嫁给了他大哥,夫妻俩的感情异常融洽,她很自然的成为他和他大哥之间的润滑剂──而他之所以到现在还可以不务正业,多少也是仗著有她的关系。
因为他三不五时就会拿“当年”出来威胁他大哥,兼讨人情。
“记住,三个月,也差不多是过完农历年,你就准备进公司上班,还有,如果你有中意的对象,就赶快将婚事办一办,早点了却爸妈的心愿。”
“大哥,我们再商量、商量。”贺颽仍在做困兽之斗,垂死挣扎。
“为了不让你觉得我是个鸭霸无理的兄长,要商量也是可以──”贺翔笑了笑,摆出一副凡事有讨论空间的表情。
哼!你不只是鸭霸,还专制得可以!但这句话他只能在心里想,脸上仍得漾著虚伪的笑容。
“是、是,我就知道大哥是个最开通、最民主的好大哥。”对于这逢迎拍马屁的功夫,他可是一流的高竿。
“好吧,我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
“哪两个选择?”
“第一,是选择三个月后乖乖的进公司上班,要不然就是三个月后赶快找个女人结婚。”
“哇哩咧!进公司之后,就得每天关在那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面对那些看了就令人头痛的数字,倒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
“你还有第二个选择。”
“要我结婚更惨,那不就等于将我直接埋进坟墓里一样。”
“阿颽,你该不会不打算结婚吧?”盛子悦好奇的问。
“当然不是,只要有遇到我喜欢的人,而那女人刚好又可以抓住我的心,我就会结婚。”
“你交过的女朋友那么多,难道都没有一个可以抓住你那浪子般的心吗?”
“当然有。”
“有就去追呀!凭你的条件,我不相信被你看上的女人,还能逃得过你的手掌心。”贺翔对于弟弟玩弄女人的功力可是信心满满。
“追,怎么追?”贺颽看一眼依偎在大哥身边的盛子悦,没好气的说:“一个在我还没来得及告白就被你拐跑了,还有一个在一年前当了别人的新娘。”
她淡淡的抿嘴而笑,“你又没说,当时我要是知道你喜欢我,我绝对……”她的话在看见老公那快喷火的眼神时咽了下去。
“大哥,你也知道缘份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我今天为了敷衍你,随便找了个女人结婚,最后因为个性不合,或是因我的心还没定下来而宣告婚姻失败,这对我和对方都不公平,所以……”
“所以你只能有第一个选择,我会将你的办公室准备好,三个月后准时进公司上班。”贺翔说完之后,便牵著妻子站起来。“走吧,我们该去看看小宝贝醒来没了。”
盛子悦回首看了贺颽一眼。她爱莫能助,也只有靠他自己自求多福了!
“霸君、恶霸,也不想想自己就可以逍遥到三十三岁才进公司,为什么我就得现在跳进去?真是没天理!”
贺颽也只能对著贺翔的背影发发牢骚。唉,谁叫他是当人家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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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约莫二十坪左右的小店面,大大小小不同的桌子摆了将近二十桌,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人,谈笑声几乎淹没整间小店。
这是一家叫做“鸭霸”的姜母鸭店,没有太过华丽的装汉,却让人感觉十分的温馨,就好像在家里的餐厅吃饭一样。
若问在什么季节最适合吃姜母鸭,那答案当然是冬天了。
在寒冷的夜里,吃一锅热腾腾的姜母鸭,那种打从心里暖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夏天吃一碗沁心凉的到冰一样的过瘾。
程亦菁自从去年冬天,和倪暖暖、曾向阳、游家宝三个好朋友,选在同一条街上,四家店面──暖意羊肉炉、微醺烧酒鸡、包你辣麻辣锅、鸭霸姜母鸭同时开幕后,不仅当天推出一元吃到饱的促销活动造成盛况空前,就是直到今日,生意仍是好得不得了。
尤其现在已经进入十二月的寒冬,在顾客络绎不绝的情况下,原本营业时间是从晚上八点到凌晨三点。
奈何生意实在太好,营业时间硬是延长到凌晨五点才结束,累得她是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
但也因此,让她躲去了听她妈每天在她耳边念经的恶梦──
“老板娘,十三号桌要一份外带。”店里的一名工读生叫著程亦菁。
“我说过别叫我老板娘。”虽然说这间店除了厨房的几个厨师年纪比她虚长几岁,外场的服务生都还是在校生,但她也不过二十六岁,老板娘听起来好像是老板的娘,她不老也都被叫到老了!
“可是你是老板娘,不叫你老板娘要叫你什么?”阿风和她哈啦。
“叫我亦菁,或是叫我阿菁都可以。”这群笨蛋,怎么说都说不通!
“你是老板娘,我们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直呼你的名讳。”另一位刚好经过的工读生小朱开著玩笑说。
程亦菁想也没想,便往他的后脑勺用力一拍。
“你干么打我啦?”小朱抚著头抱怨,“又不是我叫你老板娘的。”
人要是衰种瓠瓜也会生菜瓜!算他倒楣!
“我打的是‘猪脑袋’!”
“程姊,你这是人身攻击!”小朱闻言抗议。
“果然是不打不成器。”程亦菁终于得到了她要的效果,只是倒楣了小朱。
阿风瞪大眼睛,咋舌的看著这一幕。他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他同情的拍拍小朱的肩膀,感谢他的牺牲才让他领悟。
“小朱,谢谢你。”说完之后,他立即进入后面的厨房,继续工作。
“什么跟什么?我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莫名其妙挨了一记,真是倒楣。”小朱嘴里不禁嘀嘀咕咕的。
“这个教训告诉你,多做事、少说话。”另一名外场的工读生紫潆走到他身边幸灾乐祸的说。
“紫潆──”
“不明白也没关系,不过你得赶快外送一份姜母鸭到羊肉炉那去,那边的客人等著要。”她打断了他。
“说也奇怪,怎么会有人在羊肉炉的店里吃姜母鸭?”
“就算有人要在厕所里吃巧克力,也不干你的事呀!”紫潆说完后,也继续去忙了。
像这种白痴的对话、打屁的插曲,每天在店里总是会上演那么几次,而每次成为大家揶揄、消遣的对象,也绝对是小朱。
最让大家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小朱竟然是台大法律系的高材生,毕业后很有可能是要开业当律师的。
但律师不都要辩才无碍,黑的也可以说成白的吗?
以小朱口拙的程度,大伙真为他的前途堪虑,因此才每天给他做特训,如果到毕业时他的口才还没长进,可能得建议他改当检查官或法官算了。
由于在这里打工的全都是大学生,每天营业时间,加上开店前的准备和关店后的整理,往往一天都得超过十二个小时,因此程亦菁便将工读生的工作时间分成了两个阶段,每个星期调一次,为的是让这些学生配合学校的功课能随时做调整。
但又因为担心六点到十二点下班的工读生回家时间太晚,怕有危险,于是她又将二楼一起租了下来,除了留一间她的私人闺房外,其余两间房,一间男生睡、一间女生睡,十二点下班不回去的,就直接到楼上睡觉,等天亮了再直接去学校上课。
或许就是因为她处处替店里的工读生设想得太过周到,因此即使偶尔受到她鸭霸的欺压,大伙也都笑笑就过。
毕竟一个工读生能找到一个小时一百五十元时薪的工作,真的是不容易。
程亦菁将客人要外带的姜母鸭装好了之后,交给阿风。
才刚送走一桌的客人,马上又有客人上门。
“欢迎光──”她一看清来人,想要落跑已经来不及了。
“阿菁呀,你快过来。”程李阿足在看到女儿后,那张大嘴笑得都快咧到耳根子后去了。
程亦菁万般无奈的走了过去,露出的笑容比强尸还硬,和她妈妈那开心的模样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呀!
“妈,你怎么来了?”她看著另一个和妈妈一样属于三姑六婆型的妇人,身边还跟了个在妈妈眼中属于青年才俊型的男人,想皱起眉却又不敢太光明正大,只能暗暗的撇撇嘴角。
“她是你三姑妈,快点叫人。”
三姑妈?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亲戚?她看是三姑六婆才是真的!
“三姑妈你好。”程亦菁还是礼貌性的问候。
“遏是你三姑妈的一个远房亲戚,他叫何燮天。”程李阿足极力替双方引荐,“燮天,这是我女儿叫阿菁心垣间店是她自己开的。”
“你好。”何燮天第一眼见到她己在心里打上了八十分。
“你好。”人家说一表三千里,如今这一表可能不止三万里。
“我说阿足啊,你这女儿长得真是漂亮又懂事。”那个被唤作三姑妈的妇人,脸上亦是堆满了笑容,愈看她是愈满意。
“阿菁,现在还有没有位子?”程李阿足问,又张望了一下,很快的就看见一名工读生刚整理好的桌子。
程亦菁很想回答没有,但刚刚才走了一桌的客人,很难让她说谎。
“嗯,三姑妈,请这边坐。”上门即是客──就算是妈妈带上门的客人,且铁定是属于白吃白喝的那一种,但还是客呀!
“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家阿菁这里的姜母鸭还真是好吃。”程李阿足一脸的骄傲。“阿菁,你先去弄锅姜母鸭来,再随便切一点小菜,然后再拿一瓶果汁,这样就好了。”
“知道了。”
她等女儿离开之后,马上问:“何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何燮天从一进门开始,便目不转睛的盯著程亦菁瞧,舍不得离开一眼。“我很喜欢。”
呵、呵──谁生的女儿,你当然会喜欢呀!程李阿足在心里骄傲的想著。
“不过我们家阿菁有个坏个性,就是很讨厌相亲这档子事。”或许是看多了她帮人家说媒时,口沬横飞的那一套,不管对方好不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就绝对是个百分百的完美男人。
导致女儿现在才会如此的排斥相亲。
“你如果看了喜欢,以后就常来这里吃姜母鸭,顺便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
“伯母,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何燮天是一家中小企业的总经理,今年三十三岁,国立大学企管系毕业,他当完兵之后又拿了个EMBA,可说是所有妈妈眼中的乘龙快婿。
程李阿足这个媒人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虽说他的条件并非她媒人婆生涯中遇到最好的,奈何以前不管条件再好的对象,也全被她女儿左一句不喜欢、右一句没感觉给塞了回来。
她可是上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的超级大媒人,但她的女儿却到了二十六岁,过完年就二十七了,竟然还没结婚,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可是会坏了她的名声的……
这怎么得了!
说什么她也一定要想办法将女儿给推销出去!
程亦菁故意躲进后面的厨房,将送碗、端姜母鸭的工作交给了工读生阿凤,自己则宁愿躲在厨房里洗碗。
阿风将煮好的姜母鸭整锅端了过去,在小瓦斯炉上点了火,再送上碗筷,然后说了句,“请慢用。”便要离开。
“等一下。”程李阿足叫住了他。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阿风是新来的工读生,因此不知道眼前的妇人是正港老板的娘。
“现在会很忙吗?”
“不会呀!”他据实回答。
“那你去叫阿菁过来。”
“阿菁?你是说我们老板吗?”
“对啦、对啦,就是你们老板。”程李阿足那道地的台湾国语,让人听来感觉十分的爆笑。“赶快去叫她过来。”
“好的,我现在就去请她过来。”阿风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依言办事去了。
他回到厨房,走到正在洗碗的程亦菁旁边说。
“老……”他的老字才刚出口,随即被她那瞠得比牛目还大的眼睛一瞪,板字硬是给吞了回去。“程姊。”
“有什么事吗?”
“外面有客人要找你。”
“是不是你刚刚送上去的那桌?”
“嗯。”
“你去告诉她,我出去外送了。”
“可是──”跟客人说谎不太好吧!
“那个人是我妈,你去跟她这么说没关系。”这个阿风实在是太老实了,连说个谎也会脸红,讲起话来还会有口吃。“算了。”
程亦菁将手上的泡沫洗去,将手抹干后走出厨房。逃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谁叫她有个当媒人婆的妈,而且名字还叫做“程李阿足”的。
“妈,还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不忙的话就坐一会。”程李阿足陪著笑脸的说。
“妈,我后面还有一大堆的碗还没洗。”
“洗碗的事交给其他人去做就好了,你是老板,干么要你去洗碗?”
“其他人有其他的事要忙。”没错,洗碗不是她的工作,但现在的她却宁愿窝在厨房洗碗。
“就算忙也不差这点时间。”
“妈──”
“伯母,反正我们只是来吃消夜的,就别打扰她工作了。”何燮天不想给她留下坏印象,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多得是机会。
“好吧,燮天都这么说了,你就去忙吧!”
程亦菁瞥了那个叫何燮天的一眼。哼!还真是谢谢你喔!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嘻嘻,你已经被三振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