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叔的动作确实快,她在与顾家道别时,话还没说完,冯叔就已驾着马车赶来接她。
匆匆的,人也上路了,颠簸的路实在难捱,好在冯叔雇的这辆马车附有软榻,躺在上头的时候,她再用自己的衣物固定肚子的四周,不让肚子随意摇晃、摆动,小心翼翼的护着、稳着,这样下来,孩子和她倒也不会太过难受。
他们的速度缓慢,经过半个日夜的更替,才刚抵达徽州,因为一路上带着大腹便便的离儿赶路,说实在的,冯叔也会怕,怕一个不小心,把孩子给弄掉了,他就算提着头回去,也难以交代!
“离丫头,你感觉可还好?咱们现在进了城,最快明日晌午就会到了,若是你有什么不舒服,可得说出来,冯叔才好找大夫给你看看。”忙着鞭策马匹时,冯叔还不忘回头,关照一下离儿。
“冯叔放心,孩子看来还好,咱们直接回去便可。”
有离儿这话,冯叔才放心赶路。
果真到了晌午,离儿就看见高挂在门上写着瑞木二字的牌匾掠过眼前,策耻的冯叔并没有在正门口将离儿放下,而是绕个弯,驶进小路,直到离静园最相近的后门。
她挺着肚子,有些不良于行,身体沉重得很,可还是撑着下马车。
替她推门而入的是正好要出来的香娘,她同样吃惊于离儿的出现与那硕大的肚子。
“你这丫头!都给怀上身子了,竟然还敢离开大少爷!真是狠心的死丫头!”到底还是有过经验的妇人,香娘不用人解释的,一眼一见这肚子的大小,再算上时间,便知道这孩子绝绝对对是她家大少爷的种,当然责骂的话,也就这么不经意的脱口而出。
“这不就回来了,还罗唆什么!快去请大夫来检查一下孩子有无稳当才是。”
冯叔从离儿后方出现,嚷嚷着不让香娘再斥责离儿,听见冯叔的话,香娘也觉得此事较为重要,连着点头,便从两人之间越过,想着要去哪间药铺子请来稳靠的大夫。
“快进去吧!若是大少爷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自个儿忍忍就过了,要能待在大少爷身边才是重要的事。”冯叔不放心的再次嘱咐叮咛,怕是这小俩口又闹起别扭就不好了。
离儿乖巧的点头。她自己也认为应该如此,谁教她这么轻易的放弃他,然后无情求去。
走进昔日回忆最多的书房,映入眼帘的摆设没有丝毫差异,一如她离开的那日……
不变的不只如此,还有总在黄花梨双螭翘头案上点算帐册的男人,那身形,那举止,那表情,彷佛时间还停在当年他初次教她习字那刻,她人生第一次学写的字,还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男人很快的发现了她,他惊讶她的出现,却对她的肚子视若无睹。
“是冯叔带你回来的?你挺着这身子还敢走那么远的路!这是想气谁?”她当初离开他时,他的语气可还没这么严厉过,她望着他,梨花带雨的表情,不知是在撒娇还是真的委屈?
“人家赶着回来看大少爷,又不是故意要气您的……”
他在她才刚开口时,便上前欲扶着她的身子,可又想了一下,还是抱在自己怀中较为稳当。
“你是折磨人的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一点!”
处圮教您放心,您还会对我上心吗?离儿在心里叨絮着,却不敢明说,两跺耦臂讨好似的攀上他的肩头,彰显自己的乖顺。
他将离兑抱出书房直达寝室,在路上还经过冯叔在他们后头嚷着已经请来,大大方方就可以帮离儿检查身子,他才缓了脸色,点头算是回应了。
“大少爷的身体可有好些了?!”离儿不好意思直接问到男人最隐私的部分,但又不想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有关大少爷那方面的事情,处在两难中,她只好拐着弯关心。
瑞木修言从容不迫的将离儿放在他们曾经共享欢愉的床榻上,先前的那次,带有情绪的粗鲁,可这次,是完全怕伤到她的轻柔举止。
“你瞧我这样,可有哪里不好的?”他没啥好气的说话。
刚安顿好她,大夫就正巧走进寝室,也阻挠了他们进行的话题。
离儿的身子本来就不娇弱,孩子依附母体的坚持也挺固执的,大夫说了,这孩子肯定过了产时,还舍不得出来呢!
“要是孩子在肚子里待太久也不好,还是请大夫开些和缓的行气活血汤药让她补补身子,往后也好生一些。”瑞木修言口条分明的建议大夫,可脸上还是藏不住担忧,放下了一件,又提起一件,这丫头,果真是他命中的劫。
大夫也觉得如此甚好,就跟着冯叔和香娘离开寝室,去书房开药了。
“怎么不好好想想你的身子还有孩子?这么贸然跑出来,要是在路上发生什么事……”教他该怎样才好!
“大夫不是说了没事?您就别担心了,倒是大少爷怎么一点也不意外离儿怀孕?还有孩子的爹是谁?”她早看出他的忧心,是将她放在掌上的呵护,虽然有些霸气,可本质上还是不变的关心,所以她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忘记两人之前的是非怨念。
瑞木修言有些难以应付她的话,总不能承认自己早已知道她怀上他的孩子后,还让她一个人住在二南村里吧?于情于理,他对她总是难辞其咎。
“孩子还会是谁的?你别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小姑娘的脾气犯起,赌气的回道:“这很难说,冯叔就误……就说这孩子是茶田主人的!大少爷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大少爷理应不知顾家主人的事,所以她也不多做解释。
这丫头!还在胡说八道。
“那你说该怎么确认?把顾家的男人全叫来问上一遍,看谁跟你好过?”他气急攻心,口不择言了。
离儿本来有些受伤的心情倒被他的话覆盖上疑惑,“大少爷怎么知道顾家主人的?方才我没说啊!”
几个月不见,这娃儿多出来的不只一颗肚子,还有一脑心计。
事已结束,到了如今,他也没什么好瞒她的了,“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孤身在外?光不说你有了身子,就是没有,我也不放心。”
“所以您识得顾家主人?”
“嗯,约莫十年前,我曾教他们如何种植茶树,好让他们得了病害的植株再重新耕作翻新,茶田才有你今天看到的模样……”他与顾家的渊源也可以从前世说起,只是都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有些往事……就让它随风吧!
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守着他的女人和孩子,他就满足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离儿怎么不知道?”
“当时你还小,去了什么地方,你只当玩乐,怎么会记得我带你去过二南村?”想起那时,他好似还看见那个小小的她,稚嫩的她,执着且知足的孩子,跟在他的身后,从来不会过问他要带她上哪去,随着他的步伐,只要别把她抛弃,她就不会哭泣,是那么深得他心,从此许下不离不弃。
是吗?原来她早已认识顾家主子,所以他们兄弟俩才会如此照顾她啊!这也多亏大少爷,不然她吃上的苦还有多少?
“那你还敢说孩子不是我的吗?”顾家两兄弟不是忘本的家伙,得知离儿是他的人后,隔三差五就会请人送来信息,让他知道离儿安好,而他也计画着他手边的准备作业到了一个段落,便要亲自去二南村寻回她,看顾她好好产子,谁知道她竟会用这种方式自投罗网,好在她身子够韧,他心脏够强,不然真要被她吓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