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医院病房,她安静地望着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年迈父亲。
她伸出手来轻握住父亲干瘪的手,看着那一滴滴的药剂注入老人家微肿的血管中,心疼又自责。
见父亲病情已经稳定,现在又睡得安稳,当下让一路忧心飞回台湾的言馨放心不少。
母亲缓缓来到病床边,示意她早点休息,明日再来探望。
随着母亲回到久违的家里,言馨决定询问母亲关于父亲病倒的原因。
“这三年来经济不景气,公司的营运状况不是很理想,你爸爸因此操劳过度、忧心伤神。”言母脸上的疲累清晰可见。
言晋元昨天晚上忽然在会议中途倒下后,整个言家和公司混乱成一团,加上女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令她忧上加忧。
好不容易,终于让她盼到宝贝女儿平安归来。
自从言馨三年前闹了场家庭革命负气离开后,这是她第一次回到台湾这块土地上。
“怎么会?爸爸的经营手腕有目共睹,就算景气再差,公司的营运也不至于差到让爸爸病倒的地步啊!”听了妈妈的简单说明,言馨还是无法相信。
在她的心目中,霸道强硬的父亲是无所不能、天下无敌的;如此强壮茂盛的千年大树,怎么可能会倒在一场小小的暴风雨中?
“这三年来,你父亲一直想把经营棒子交给下一代,所以公司的主导权都交给你的哥哥们处理。”
“老爸竟然把公司交给了那些废物们?!那群成天只会吃喝玩乐的人渣,恐怕连经营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言馨闻言更是震惊。
真的太夸张了,她的那些私生子哥哥们,一个比一个笨蛋差劲,精明的父亲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公司交给他们?
“不要这样批评你的哥哥们,被大姨、二姨听到,她们会不开心的。”沈美华连忙嘘声示警。
三十年前,在她奉媒妁之言结婚前,就已经知道当时风流花心的富家子弟言晋元,已经在外头有许多女人和私生子女。但是当时沈家和言家分别是台湾南北两大家族,两大家族为了保有门当户对的婚约,终究还是让当时只有十八岁的沈美华嫁给年长她十二岁的言晋元。
天生的不易受孕,让沈美华在重视传宗接代的言家受尽欺负和轻鄙,更令娘家在亲家面前抬不起头来。也因此,老人家们擅自作主,让言晋元之前在外头的两位女友,以及两人所生的五位私生儿女,以大小妾的身分同时入住当时的言家。
大小妾住进言家后,使得沈美华在言家的生活更是艰苦。除了上面有公公婆婆得服侍之外,年纪比自己大几岁的大小妾更是对她百般刁难,恶意欺负。
好不容易在言家硬撑了十年,终于让一心拜佛的沈美华怀了孕,生下言馨这个唯一的亲骨肉。
生产的当时,因体质性的难产,几乎夺走了沈美华的性命,也造成她往后无法再生育的遗憾。
因此不管是言晋元或沈美华,都对这晚年得来的宝贝女儿呵护有加。可惜的是,随着年纪渐长,一言馨从十二岁开始,和父亲之间的不合,以及和兄弟姊妹之间的冲突便日益严重。
不知是八字犯冲还是生来相克,总之,在这个家族中,除了母亲之外,言馨不曾对其他家人和颜悦色过。
明知宝贝女儿深爱敬重自己的丈夫,但父女两人始终无法和平相处,这一点,令夹在两人中间的沈美华也相当为难烦恼。
“那些成天吃喝玩乐的孬种不把公司搞垮才怪,爸爸到底在想什么?什么人不交棒,偏偏要把公司交给那些白痴哥哥们?!”这般愤愤不平的抱怨出自言馨的口中再自然不过。
真搞不懂那个越老越糊涂的顽固老爸到底在想什么?把公司交给那些没用的公子哥儿,不如直接把钱丢到海里,至少还可以听到扑通一声,总比什么都没看到公司就垮了来得好。
“阿馨,不要这样批评你的哥哥们,好歹他们也是你的亲哥哥啊!你说话做事都该尊重他们。”沈美华的保守传统程度不输言晋元。
“我才不承认那些仗势欺人的笨蛋和我有一半的血液相同呢!真恨不得到抽血中心把我身上所流的言家血,全部抽得一干二净。”她不屑地问哼一声,在自家大厅坐了下来。
言母一听,哭笑不得地摇头。“其实你和朱家少爷的婚约,也是因公司营运不佳才产生的。”母亲垂下眼帘,语出惊人的表示。
“什么?!”她张大了嘴。“这是怎么回事?”总算让她有机会打听到关于婚约的内幕。
“因为我们公司欠朱家的银行集团太多的融资借款,到最后根本已经无力偿还,朱家少爷才会提出以你的婚约抵偿部分借款,并且以剩余借款买下公司的一半股权,入主我们言氏家具的董事会。”沈美华原本并不想提的,但是女儿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什么?!这么说,不管我有没有和朱金华结婚,他都会成为我们家的下任新董事?”小嘴张成O型。
无法想像一只猪穿西装打领带,拱着一张猪鼻猪嘴坐在董事会中的情形。
“嗯。”沈美华轻叹一声。
丈夫花了一辈子心血经营的祖产企业,没想到最后还是得拱手让人,真是世事难料啊!
“什么嘛!朱金华那家伙竟然乘虚而入,实在是太卑鄙了!”言馨一想到父亲一生经营的公司就要落入外人手中,心底就有气。
都怪那些混蛋哥哥们,光会泡马子、散尽家产,根本不关心公司的死活。她不爽的暗骂着。
“你爸爸原本寄望把公司交给你的……”言母对她依旧心存期望。
“妈,你又来了,你明明知道我对经营管理根本没兴趣的。”每次一谈到这个问题她就心烦。
现在她在日本大学主修的是社会福祉的相关科系,她希望毕业之后能以老人看护为努力方向,为逐渐高龄化的社会贡献一些心力。
“你那些哥哥们也是对经营没兴趣。搞艺术的搞艺术,喜欢电影的念戏剧,热爱音乐的人还跑去组了个乐团,看来言家下一代真的没有继承的商业人选了。”沈美华无奈地摇头,深叹了一口气。
“妈,哥哥们不一样啊,他们是男人,将来注定要负责接管继承公司,就必须牺牲个人兴趣才行。”言馨不以为然地反驳着。
“阿馨,还说你爸爸老顽固,你的思想简直比你老爸还传统古板。”沈美华忍不住睨她一眼。
“本来就是啊,男主外,女主内,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又没说错。”她嘟嘴辩驳。
“你爸爸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才不奢望你会回来接管言氏;而你那些哥哥们商业资质平庸,又不务正业,经过这三年的试验期之后,你爸爸自然不会把快被搞垮掉的公司交给他们。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爸爸才会决定答应朱家的要求,把你和公司一并交给朱金华。”
在言家,沈美华当然没有作主的权利;不过对于这门婚事,她虽然赞成,却不乐观。女儿是她生养的,她的脾气和眼光,自然逃不过她这个做母亲的眼睛。
“把我和公司交给猪八戒?那叫深思熟虑?!老爸也真是老糊涂了。”言馨气不过的猛咬牙。
“不要这样说,朱金华虽然外貌平凡,但是脑袋聪明又很有经营手腕,他相继从台大和哈佛大学MBA毕业后,就立刻回台湾接棒,以最年轻的年纪在银行界奋斗出相当令人刮目相看的好成绩。”言母试图游说女儿。
“不管从哪里毕业,不管能力怎么优秀,他都是一条猪嘛……”言馨嘟着小嘴抱怨。
“阿馨,不要老是这么以貌取人。”言母睨她一眼。
朱金华这个人其实不错,错就错在他的外表太抱歉;宝贝女儿向来喜欢帅哥,对于丑男总是会自动略过、视而不见。
“这是真的嘛,人家和他相处了整整一天,真的觉得很无聊嘛……朱金华或许真有爸妈所说的那些优点,但是我想嫁的人不是商业机器啊。”再次嘟起小嘴巴。
“阿馨,你在日本是不是有喜欢的男朋友了?”沈美华敏感的察觉到女儿的异样。
她的眼神和举止,散发出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的特殊气息。
“我……”被母亲这么一问,言馨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脑海中同时浮现林光一那大混蛋的笑颜。
“对方是日本人还是台湾人?”
“日本……”她低嚅。
咦?!“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还不错啦……”言馨开始脸红。
“你很喜欢他?”
“嗯……”言馨点点头,脸红到耳根后。
“这么说和朱少爷的婚约是不可能喽!”沈美华开始伤脑筋了。
关于婚约的细节,双方家长都已经敲定谈好了,这么一毁约,恐怕负债的数目又会倍增。
“妈……”见到母亲失望的神情,她心如刀割。
“只要你开心就好,和朱少爷的婚事妈妈会游说爸爸取消的。”言母笑着安慰女儿,要她放心。
不忍心见到母亲平白又增添许多白发,言馨几乎没有考虑的就脱口而出。
“妈,虽然我很喜欢林光……那个日本人,但是我和他之间不会有结果的,因为……他好像有一位外国女朋友了。”她苦笑一声。“所以我和朱金华的婚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正如妈妈所说,朱金华他有很多优点,虽然也有缺点啦……但是我会努力去接受他的一切。”
一想到林光一和那金发女人的亲密暖昧,言馨就感到相当痛苦,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的背叛。
嫁给朱金华的确有许多好处,除了可以解决父亲的财务窘境,更可以让公司起死回生;再说,凭猪八戒那副猪样,他绝对没有像林光一那样偷情的本事。
“阿馨……你真的愿意答应这门婚事?妈妈不希望你有任何的勉强或委屈。”见女儿竟然愿意答应,沈美华显得相当惊愕。
留学日本的这三年来,经过异乡生活的辛苦磨练,向来任性骄纵的宝贝女儿显然成熟不少。
“嗯,我已经决定了。”她用力点点头,欣慰见到母亲此时如释重负的安心容颜。
只要父母亲开心高兴,要她怎样都行!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忘掉过去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意外。
“太好了,你爸爸清醒后如果知道这个消息,病情一定会不药而愈的。”言母欣慰的拥住宝贝女儿,喜极而泣。
“嗯……”言馨百感交集地落下眼泪。
就让她和林光二这短短四天三夜的邂逅和爱恋,就此心痛的画上休止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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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整整一星期的“冷静”,林光一总算稍稍平复了激动情绪。
“我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多夜未眠的他问了不下数万次的为什么,可怜的无辜墙壁早已伤痕累累。
“你真想知道为什么?”陪着好友一起无眠的森流川,打着呵欠懒懒地问道。
古谚有云,“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平常聪明过人的林光一,怎么这会儿净问些重复又重复的笨问题?
“我当然想知道为什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差点又是一拳送过去。
“好吧,那我就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之后,看你要怎么样报答我的大恩大德。”说着说着,森流川便起身抱起了正在一旁打盹的亚克斯。
“喂,你抓亚克斯做什么?它又不是阿馨,哪能代替她回答那些问题。”可怜的狗儿已经被抓到电视机前。
“说你被爱情冲昏头你还不承认,你这个原始设计者连第五代电子狗身上有哪些监控功能你都忘记了?”
森流川边出考题,边把内藏电线从狗儿身上抽出,拉接到电视机的端子接头上。
“我当然没有忘记,不就是那些有的没的,安全系统、环境摄影、警示报告……”
“这就对了!透过亚克斯眼睛的摄影监控系统,可以把它这段日子里所到之处拍摄记录下来;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亚克斯到过什么地方、看过哪些人、说过哪些话……都会被他眼睛内的摄影机忠实记录下来。”森流川按下亚克斯腹部的操控键盘,并打开电视机。
“那又如何?阿馨又不是我,不会无聊到对一只狗自言自语。”他没好气的应了一句。
“这可不一定,阿馨无聊起来的模样也挺像你的。”他回过头来,很坏的嘲弄他。
“你说什么?”眉毛倏地倒成八字。
“这几天阿馨总是抱着亚克斯到处跑,所以只要把亚克斯的监控摄影机抓出来倒带看看,就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让阿馨对你的态度急转直下。”森流川实在太佩服自己的聪明智慧了。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他惊喜的冲上前去,抓起亚克斯的腹部键盘。
“汪呜……主人,别这么粗鲁,力道轻一点,我会痛耶!”亚克斯抗议着他的粗鲁动作。
“闭嘴!机器狗痛什么痛?我又没给你装上触觉系统。”他立刻按下设定键,把数位影像的显像日期定在两人相遇的那个晚上。
“汪呜……我要告到动物保护协会,说你虐待未来动物。”
“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的发声系统关掉!”
“汪呜……主人自从有了新欢就不理会旧爱了。”
“闭嘴!改天我一定要把你多话的毛病好好修理一下。”
“唉,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这两个笨蛋,也真是够了!”一旁的森流川听见好友和爱犬之间的对话,不禁摇头叹气。
爱情啊,真的会让聪明人变成大笨瓜,连林光一这种高科技资优生都难逃这种苦命啊!
嘿!一个星期的失恋折磨应该够了吧?!
老早就想出这个方法却迟迟不说的森流川,很坏地望着整个人已经黏上电视萤幕的好友,偷偷笑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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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儿的贴心照顾以及婚约顺利的激励下,经过几天的休养,言晋元终于顺利康复出院。
回到家里已经一星期了,家里的一切依旧和三年前没两样,没有多大的改变。
重男轻女的祖父母、讨人厌的大姨二姨、欺负自己的哥哥姊姊们,以及忍气吞声的母亲,家里所有的一切都和她当初离开时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分多了“准朱家媳妇”这一项。
朱金华这猪仔出现在她眼前的时间愈来愈多,她以往的行动自由也因为忙碌的婚礼筹备而受到限制。
挑选礼服、决定喜帖、发型和化妆、肌肤保养,还有拍摄结婚照片……这些她认为事不关己的琐事,却在猪八戒和长辈要求下,而不得不一一亲自参与和配合。
听说她答应婚事后,猪八戒狂喜不已,那家伙为了让自己的婚纱照拍起来好看,最近开始厉行减肥,一个星期下来竟也真让他减掉了五公斤。
瘦一点的猪八戒,原本瞧不清楚的五官和脸型也渐渐呈现出来,虽然还是一只大肥猪,不过比起之前过肿的模样的确好看许多。
和林光一分开后的这几天,言馨的情绪一直处在半死不活的委靡状态下;虽然已经很努力的说服自己忘掉那大混蛋的一切,但是想归想,脑海中却怎麽也挥散不去他的影像和记忆。
她该如何是好呢?朱金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婚事生变,把原本还有一个月的婚期硬是提前了两星期;也就是说,要是一切顺利,一个星期之后她真的就会被猪仔牵着手,一起步入结婚的礼堂……
一想到这里,她的脑袋就隐隐抽痛。言馨连忙喝下眼前的冰拿铁,试图缓和心底的低落情绪。
此时此刻,她正坐在一家以前常去的连锁咖啡店,喝着以前常点的饮料,望着窗外的繁忙人潮发呆。
台湾的四季变化果真和日本明显不同,不过是四月上旬,台湾的天气却已经相当炎热,进入了初夏季节。
今天的行程排得满满的,一大早她就和猪仔前往桃园拜访朱家一位德高望重的家族长辈,两人亲自送礼饼过去。好不容易打完招呼、送完喜饼,下午却还要赶去基隆拜访另一位已经退休的银行界龙头老大。
而这中午休息的两小时空档,朱金华被父亲召回公司去,处理一件突发的紧急事务,而她懒得再绕回家和那些人吃饭,于是打了电话给母亲说明一声,便直接过来这家咖啡店,也和猪仔约好下午来接她的时间。
终于可以获得短暂的自由,言馨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如果此时此刻,林光一忽然出现,并阻止自己结婚的话,她会如何是好呢?
胡思乱想的同时,言馨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有如洋娃娃般可爱的金发美女,此时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并笑着开口打招呼。
“嗨!阿馨!”苏菲娜的忽然现身,像是对言馨投下了一枚原子弹。
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胆子现身在她面前?!简直是故意挑衅嘛!言馨瞠大了愤眸,一点也不友善的回应她的现身。
脑海又不自主地浮现出半裸的林光一和这美女有说有笑的按摩画面。
“先别生气,等你听完我的解释后再瞪我也不迟。”苏菲娜先发制人的把话说清楚。
“好吧,看在你千里迢迢找到我的分上,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说明。”勉强忍住这一星期压抑下来的怒气,她异常冷静的点头答应。
“事情是这样的,有件事情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光一的女朋友,流川才是我的男人……”苏菲娜开始把过去这几天和流川吵架,以至于因此造成的误会详细说明清楚。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足足说明了三十分钟的时间,所有的乌龙误解才得以拨云见日。
听完苏菲娜的说明,言馨一下子根本无法回过神来。
“阿馨,你还好吗?”见她呆若木鸡,苏菲娜轻轻地摇了摇她。
“是不是光一那混蛋要你说这个谎来欺骗我的?如果是这样,要他省省力气,不需要再用这种方式越描越黑。”颤抖着身子,言馨无法相信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而她却因为这个乌龙误会,对光一彻底死了心,选择答应了和朱金华的婚约。
这个误会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这不是谎言!一切都是真话!”林光一的身影忽然冲出。
是他!真的是他……言馨一愣,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大坏蛋。
“汪汪!”同时,亚克斯也摇着尾巴出现。
“阿馨!我们现在立刻结婚,立刻结婚!”林光一冲到桌前,将呆坐的她整个人紧拥入怀中。
“光一……”他几乎把她胸腔的空气全部挤了出来,令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知道自己这一星期来是多么的想念他,夜夜不成眠。
泪水随着他的拥抱和话语同时落下——
“阿馨,对不起,是我的无心让你痛苦、令你落泪,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误会我和苏菲娜。”光一闭起眼睛吻着她的发、闻着她那熟悉的香味。
是他不好,是他害她独占口受苦悲伤,这一切都是他不好。
“光一……为什么这么慢才出现嘛!我、我差点就要嫁给那只猪八戒了……”哭哭啼啼的抱怨声自他胸怀中断续传出。
此时此刻她不知该说什么,却瞬间明白对他的爱意竟是如此浓烈。
她爱他啊,她无法想像如果自己再度失去他的话,她的生活将会笼罩在何种黑暗下?
想停留在他身边,想和他天天吵架,想每天在他的亲吻中悠悠醒来……
许久,他终于松开拥抱,泪光迷蒙的仔细望着她——
一个星期不见,她却清瘦了许多,原本没几两肉的身子更是单薄了。
伸手抹去彼此的眼角泪光,仔细端详彼此这一星期来的思念,两人同时微微一愣,也同样不经意的笑了。
笑容阳光灿烂、幸福美满。
“光一,择期不如撞日,就由我和苏菲娜当你们两人今天的婚约证人吧!”一旁的森流川见机不可失,连忙在旁鼓吹起哄。
“是啊,这是把彼此都套牢的难得好机会。”虽然只是旁观者,苏菲娜却被两人的真情深深感动,欣喜的泪水不听话的悄悄落下。
见到林光一连婚戒都拿了出来,言馨却犹豫了。
“如果就这么结婚了,那我和朱家的婚约怎么办?公司的债务和爸爸的期望也会落空……”她为难地望着光一手上的钻戒,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望着鲜鱼发愁的猫。
“言氏的债务还有朱家的股权约定,稍早前我已经请继父出面和朱家谈判,相信朱家会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不至于为难言伯父和言氏企业。”林光一相当有自信地说出这个好消息。
“你父亲?”她怔愣住。
日本最大的电器集团SOMY企业社长,竟然愿意帮这个忙?!
“嗯,严格说来是我继父。之前我曾经跟你说过,多年前我母亲带着我从台湾改嫁后,我并没有把姓名改成日姓,依然沿用台籍亲生父亲的姓氏。”
“等等!台籍父亲?”她蹙眉。
在日本,“林”这个姓氏,也是日本人常见的姓氏之一。第一天看到他皮夹中的名片时,她直觉的以为“林光一”就是很普通的日本姓名。
“是啊,我是道道地地的台湾人,在台湾土生土长,直到十五岁才跟着母亲到日本生活。他总算可以为被误会已久的国籍正名了。
正名真好,台湾万岁!
“光一,你真的不是日本鬼子?!”言馨一听,小小的脸蛋当场垮了下来。
这么说来,她的“嫁日本老公大作战”并不算是真的成功喽?!
“不好意思……我才是你所谓的日本鬼子。”一旁的森流川尴尬地举起手来。
唉,老祖先们的错误,为什么要让又帅又无辜的后代承受呢?!用“鬼子”这形容词来称呼所有日本人,听起来就伤感情啊!
什么?!只有森流川才是日本人?!言馨闻言几乎要槌胸顿足。
“阿馨,你干什么垮着一张脸?!好不容易我们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应该开心才是啊!”他百思不解地捏了捏她垮掉的可爱小脸蛋。
忽然,言馨猛地站起!
“哼,我当初是因为想要气一气我那顽固的老爸,才决定要找一个日本老公的。林光一,如果你不是日本人,那么很抱歉,我可得重新好好考虑考虑了。从现在起,如果你表现得不错,也有足够的能力让那个老顽固对我另眼相看,或许我会好好考虑要不要收下你的戒指。”言馨很潇洒的无视他手上的婚戒,斗志高昂的把双手交叉在腰际。
只要顽固老爸在世的一天,她和父亲之间的甜蜜争斗,就会永远永远持续下去。
“怎么会这样?”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言馨会在套上婚戒前的重要时刻,来个非嫁日本老公不可的作战宣言。
唉!早知如此,他就不要说破自己的身分,继续冒充日本人算了。
“阿馨,我是百分百的日本人耶,要不要考虑嫁给我啊?”一旁的森流川暖昧十足地笑问着。
话才一出口,他立刻被一旁的苏菲娜狠狠踩上一脚,痛得他抱着脚哇哇大叫!
“阿馨,不要闹了,乖,快把戒指戴上。”像是诱惑猫咪吃鲜鱼般,林光一连哄带骗,就是想把那小小的戒指,套在她那小小的手指头上。
“你作梦,知道我把你当作日本人,还闷不吭声的,分明是恶意欺骗!还想要我现在就答应嫁给你!?连窗户都没有!”她嘟起小嘴,怎么也不肯伸出小手来。
“阿馨,我一直试图跟你说明我不是日本人的嘛,是你自己一直不给我机会说清楚呀!”看见她知道自己不是日本人之后的反应,林光一当场黑掉半边帅脸。
早知道她如此在意日本人身分,刚刚就不多说废话,直接把戒指套上了再说。唉,看来这只小猫喜欢和主人玩的捉迷藏游戏,才刚开始而已呢!
“苏菲娜,亚克斯,你们都是第一次来台湾吧?!来,我自愿担任你们的免费导游,带你们好好逛街血拚去。以前我住在台湾的时候啊,我可是台北血拚女王喔!一年至少可以花掉我顽固老爸帐户的五千万新台币,常常气得他差点进医院……”言馨边说边抱起小狗,同时亲切地挽著苏菲娜的手,一起开心的步出咖啡店。
“流川……怎么会这样?故事明明应该按照我的剧本走的嘛!阿馨应该一脸感动的戴上戒指,对我又亲又抱的才对呀!”眼见那无情小女人就这么狠心走人,林光一握着手上的戒指喃喃自语,再度陷入失心状态。
“女人本来就是这样,你愈对她好,她就愈拿乔。算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干脆和我一起转移目标,找这家咖啡店里的台湾美眉先玩玩再说吧!对了,光一,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月年假喔!我打算后天带苏菲娜到夏威夷好好度蜜月。”森流川风流花心的本性又开始泛滥。
眼尖的见到隔壁桌的可爱小妹妹们,他立刻摆出木村拓哉的笑脸,准备上前搭讪。
“度蜜月?!这么说……”林光一惊喜的重复好友的这句话。
“没错,我打算明天跟苏菲娜求婚,然后直接带着她一起去夏威夷度蜜月,今天可是我森流川黄金单身汉的最后一天呢!”他对他眨眨眼,神秘一笑地走到隔壁的美眉桌去。
“流川……”见到花心不定的好友终于决定踏入婚姻中,惊讶之余,林光一也替两人感到开心和祝福。
太好了,苏菲娜对森流川的五年真心守候总算有了美好结局,这两个小冤家终于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而他自己呢?
“唉……”见到所有人都走光光,林光一哀怨地收起没人要的戒指。
以前还有亚克斯陪伴他,现在连狗儿都选择美女,弃他而去。他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喝下言馨所喝剩的半杯冰咖啡。
没鱼有虾也好,这也算是间接接吻吧?!他吻着言馨用过的杯子,沉浸在自己的忧郁幻想中。
躲在咖啡店外不远处的言馨,偷偷探出头来望着店里头的后续发展。
见到林光一坐在店里落地窗前,忧郁地吻着自己用过的杯沿,她那久违的顽皮阳光笑颜,终于如夏日微风般地蔓延开来。
她还年轻,才二十一岁而已啊,正是年轻飞扬的年纪,还不需要急着结婚嘛!虽然她是真的很爱他,但是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的谈一场活力灿烂的阳光恋爱。
至于他手上戒指的诱惑,等她一年于毕业了再勉强收下吧!
活力四射的阳光夏天,果真是恋爱的最好季节啊!她的阳光笑容闪烁着幸福灿烂。
咦,等等!
朱金华这只猪仔呢?!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忘了这可怜猪八戒的存在。当他得知朱家和言家的婚约因SOMY社长的游说而被取消之后,想必是猪嚎声连连吧!
如此一来,她和林光一的阳光恋情也就无所“猪”碍了。
再次证明,活力四射的阳光夏天,果真是恋爱的最好季节啊!
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