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先去向问,免得他事后又抱怨些有的没的。”她站起身,提起精神说:“决定了!我要加班去。”
“怎么来找我?”陆嘉阳一见到她便问。因为两人班级虽然相邻,在学校时杜芳华却总是避他惟恐不及,难得会来找他。
“这几天一直没遇到你,忘了问,你下个礼拜——”
“嘉阳,”她话还来不及说完,远远地,清柔好听的声音加了进来。
“展览的票今天记得去买喔。”
温筱芹在廊底对他们两人微微一笑。两个女生视线交会了下,互相点头算招呼。
“知道了。”他挥挥手。
“你们今天不一起回家吗?”杜芳华目送飘逸身影离去。
“她今天有事,而我们篮球队要留下练习。”比赛在即,篮球队这两个月都在特训。“你刚刚要说什么?”
不大不小的眼睛转了转。“她刚刚说……你们要去看什么展览?”
“埃及文物展,下礼拜日就结束了,所以我们赶着最后一天去参观。”他一脸期待。
这么一想起来,她的确听他说过十分期待这次的文物展,而这礼拜有高中篮赛,所以只剩下礼拜天才有空去看展览了。
“怎么,你也想去吗?”他笑。“你要来当电灯泡也是可以,我可以顺便帮你买票,”
她微眯起眼。虽没想过一定要他陪,但见他完全忘记“那件事”,还准备开开心心地去约会,还是让人很想打他。
“门票很贵,你们自己享受就好了。”她没好气的。
“要不要来看我练球?”篮球队的人在廊底呼唤他。
“没空,我要打工。”
“那byebye!"
看着高大身影潇洒远去,直到看不见了,她才对着空气道:“这个笨蛋……”轻叹口气。“这样也好,以后省得麻烦。”
明明早就独立惯了的,为何此刻心底还是会有一丝落寞?
突然觉得这样的心情有点像小时候所发生的一件小事。
小时候,她有一袋爱不释手的玻璃弹珠,一直宝贝地放在口袋里随时把玩,无论走到哪里都随身不离的带着,却在一次河边远足时不小心跌倒,那袋弹珠滚进河中,再也找不回来。
那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却是她心中的宝贝,每每回想仍感怅然若失。现在,就有点类似那样的心情。
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不会再回来。
列车摇摇晃晃的进站,南部的炎热空气扑面,提着大包小包的杜芳华一走出火车站,立刻搭乘计程车来到每年都会来的地方。
一束满天星安置在墓冢前。
“妈,你好吗?”她抽出面纸,把墓碑上的灰尘擦干净。“今天阿阳有事,所以不能来。”她笑说自己的近况,然后道:“阿阳现在交了个很漂亮的女友唷!也许以后只有我一个人来。不过没关系,我每年一定都会来陪妈妈的。”她花了整个上午整理墓园,仔细拔草。中午拿出便利商店的饭团简单进食,下午就静静坐在墓旁。
每年陆嘉阳都会陪她来,这时两人通常都在斗嘴,现在这么安静,还真有点不习惯。
因为妈妈喜欢南部,所以爸爸便选择将妈妈葬在南部故乡,距离乡下外婆家不远。之前每年扫墓她都会在外婆家住一天,祖孙俩话家常,不过前年外婆也过世了,葬在另一边的灵骨塔。她赶在日落前又去外婆所在的灵骨塔吊祭供果,才结束一天的行程。
火车抵达台北时,刚好赶上末班捷运。出门时天是黑的,回来时夜亦已沉,缓缓散步回家,拾阶而上,却发觉家门口杵了个人。
一个高大的人影。
“阿阳?”一见到他,步伐变得轻快。“你不是有我家钥匙,干嘛在门口罚站?”
那自行罚站的人瞪着她手上的水果,皱着眉,脸色并不好看,已经够低沉的声音更加沉郁:“你回去扫墓为何不跟我说?”
她耸耸肩。“总不能破坏你们约会吧?你已经先跟人家约好了。”
“我每年都跟你一起回去,只要你说一声,我一定会跟你去的。”
她失笑。“我一个人又不会走丢,还不用我走到哪儿你就必须跟到哪儿吧?”像想起了什么,她把在火车上买的名产交过。“喏,你的太阳饼。”侧身开门让他进去。
他却只是杵在门口瞪着她,还把太阳饼推了回去。
“我不要这个。”
“为什么?”她古怪地看他一眼。
“以前跟你回去,你都用一盒太阳饼当作我陪你的谢礼。”他脸色一直好不起来,“……今年我没有陪你。”
“干嘛那么死脑筋,出去玩当然要带土产回来呀。”
“你不是去玩。”眉心皱得更紧,甚至垂下头。“对不起,我居然忘记……明明答应过每年都要陪你去的。”
“干嘛这么严肃。”她轻松的拍拍他。“早扫过好几次墓了,又不是小孩什么事都要人陪。若是非你不可的事,我一定会叫你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怎么样?埃及文物展好看吗?”
他怀疑地看看她,像在观察。
“拜托你不用乱想,我想要什么就会直说,不用你猜。”她有点哭笑不得。他是被现任女友训练得这么小心翼翼的吗?“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看完恐怖片,连上厕所都要手牵手,否则就吓得半死。现在长大后,即使一个人看完恐怖电影都还能大刺刺的走夜路回家,不是吗?”所以,她一个人真的无所谓,听懂了吗?
他勉强接受她的说法,接过她手上的水果,进屋去。
第4章(2)
“你爸这次有去扫墓吗?”
“……他还在外地出差,哪赶得回来。”她把所有行李放下,就迳自往房间走去。“水果放冰箱就可以了。风尘仆仆的贵妃要入浴去了,不准偷看喔。”
见她像个没事人般还能说笑,一点抱怨也没有,陆嘉阳知道有些事情已拖得太久,她大概是不准备告诉自己了。
他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他不喜欢两人间有秘密的感觉……曾几何时,她对自己竟变得如此客气?
今晚,他是做好会遭受毒打的心理来负荆请罪的,却没想到她像事不关己般,还有余裕说笑,甚至体贴安慰他,表面上非常亲切,他内心却感觉……
感觉什么?
他突然好怀念她的河东狮吼,一副有理就不退让、吃人不吐骨头的蛮横无赖样,总之,不会是这么从容客气的模样……
自己想了想也不禁失笑,难不成他有被虐倾向……
“这题该怎么算?”
二年级下学期,课业压力已然变重。午休时间,她与林若旗两人开始在餐后顺道复习功课。
在生硬的数学问题旁,有生动的漫画公式提醒,加上简单易懂的教法,使她数学一下子进步许多。借了他课本来看,里面满满是涂鸦。
“你上课都在画图,为何功课还这么好?”疑惑。
“数学其实是很简单的东西,只要熟记公式,弄懂问题,就能举一反三,说一得十,接下来的课就随我要不要听了。”他故作得意,让人不由得笑骂。
两人一直相处得十分融洽,在外人服里早就形同交往,而且是交往许久的固定情侣了。但这未经本人证实的八卦蜚语,至今仍有一人完全未曾听闻过——
“小花,你怎么躲在这里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