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喜欢玩洋娃娃了?”她还以为只有小女生玩洋娃娃时才会喜欢把玩头发。
“我从以前就想这么做了,”那个一整天眉眼都掩不住笑意的人,毫不隐瞒道:“只是怕会被你拳打脚踢。”
“我哪有这么凶?”她挑眉。
他一双眼睛灿亮亮的,深深地望着她,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你现在对我真好。”
杜芳华不禁打了一阵冷颤,低垂下眼,盯着手上的书,讷讷道:“我……以前也没有对你那么坏吧?”没有吧?
不是坏。
而是她从不喜欢跟人在肢体上有太多碰触,连勾肩搭背都会抗拒,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若是以前,胆敢动她秀发者,立刻拳脚伺候,现在却只是象征性的小小抗议而已,怎不教他心情大好呢?
“不坏,一点也不坏。”顺着她的话漫应着,有型的唇角噙笑,整个人神情端的是万分宠溺。
呃……头皮一阵阵发麻的人,双眼再度望着地板,越加抬不起头来。
这一阵子以来都是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那双充满感情的眼睛,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是不太习惯……他这样露骨的表达情感,“怎么了?”温柔嗓音询问。即使不抬头,也清楚那双专注的黑眸正深深深地凝视着她,情感已经满溢到她无法招架的地步。
因为,她从来没有做好过这样的心理准备。虽然她一向喜欢他,但心中长久计划是一辈子像家人般的存在,她熟悉他的开朗,她熟悉他的脾气,但是,现下这种超越家人的亲昵感、毫不掩饰的热情,常常让她耳根发热,浑身不自在,根本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过,”他想起还有件事必须严正抗议:“我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你一个月休四天,其它时间我们几乎完全碰不到面,你打工的时间就不能再挪回来吗?”一想到这点,他就十分哀怨啊。
她终于望向他。一开始,就是为了避开两人太多相处的时间,才改成上大夜班的,如今要避开他的理由已经消失,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真的?”他霎时双眼发亮,大手不禁握住她的。以前不知劝过多少次,她都以大夜班薪水较高的理由拒绝,这次随口问问,却意想不到她竟愿意答应。
“那房间的钥匙——”
“不行。”想也没想的拒绝,手也抽开。
“为什么?”他脸立刻垮下、像想起什么,语调变得十分古怪:“你还怕那个人误会吗?当初你说——因为有喜欢的人,所以我不能再进你房间,可是现在你已经答应让我在你身边了,还怕那个人知道我的存在吗?”
她有点心虚地望着他,心中还是不太有真实感。
该对他说吗?从来没有“别人”。
她心里一直只有一个人;只是,她可不想他再天天待在她那个小小空间里,那样……对、心脏不好。
“也该走了。”发现周遭开始有人在打量他们,她先站起身来,终于如愿救回长辫。才一走出大门,手被大掌握住时,她下意识地甩开—一
“小花!”那人愣住,像受到极大打击。
“有人在看我们,不要拉拉扯扯的……”迳自往前走去,身后的人立刻跟了上来。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低沉噪声多了些不安。他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跟眼光,只在乎她的。“你不想谈那个人,是不是?”轻轻碰了下她手肘,像试探,不敢逾矩。
唉,她对自己轻轻叹了口气,抬眼望向身边的人,果见一双神情复杂的眼睛正低头凝望着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走了一段距离后,她才主动轻轻挽住他手臂,几乎是种安抚。这种亲密程度她还能接受。感觉那人的紧绷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她开始聊一些最近听到的趣事,两人一起散步回家,一路上不曾再重提这个问题,直到弯进公寓的巷子里。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身影站在她的公寓外。
她几乎是立刻放开那挽住的手。
“小旗!”
陆嘉阳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然后,盯着眼前的人——
“不好意思,没打扰到你们吧?”林若旗不好意思的说。“只是之前借给芳华的书突然需要当参考资料,没有多想就跑来了。”
两人一起站在公寓外等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其实你可以先跟芳华进去,不用在楼下陪我的。”
高大的人耸耸肩。
“她的房问‘男宾止步’,所以我们才在这里等,不是吗?”
“男宾止步?”林若旗明显愣了下。
陆嘉阳看着他不解的表情,心中打了一个突。“……最近,她不是不准任何人进去一步吗?”
“最近?”林若旗不清楚这对青梅竹马间的事情,芳华从不多说,他也就识趣地不多问,只是含糊应着:“也许……嗯、对吧。”
也许?
陆嘉阳看着这个外表斯文、气质温和的人。他没有漏看方才林若旗见他们一起归来时,脸上那难掩讶然的失落神情。陆嘉阳太清楚那种心境了,所以一眼就明白林若旗对她的好感。
而刚才,一见林若旗出现,她几乎是立刻放开他手,往那人奔去。
杜芳华曾经说过,她喜欢的人温暖又体贴,她聊起对方时的那种熟稔神态,代表她与那人绝对有好几年的交情。
虽然她不断否认,但这一切的一切……不都在形容林若旗吗?
难道他们根本两情相悦,只差还未说出口?如果林若旗一旦表白,她会如何回应?
陆嘉阳不由自主地再度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臂。
一双浓眉,不禁烦躁地深深拧起。
“你最近怎么了?多吃点东西啊。”
杜芳华夹了些他喜欢的菜到他碗里。不知为何,高大之人这阵子食欲不振,即使在学校草坪午餐时也没有胃口,这是从未发生过的现象。
在陆嘉阳的坚持下,现在几乎每天放学后她都会来他大学附近的住处吃饭,然后再去上班。
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温度很正常。
高大之人安分坐在桌前,微驼着背,一双眼虽然还是时常绕着她打转,可是眼中明显少了之前那种让人坐立难安、几乎是咄咄这人的侵略气息,反而多了些幽怨无亲跟说不出的烦恼,那种无辜又单纯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像是……
她不禁笑了出来。
“怎么了?”几乎可以看见他的耳朵立刻垂下,就像一只深怕被主人抛弃的大型忠犬般。
“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你缠着我帮忙补习历史时,表情就跟现在一样。”他从来没什么改变,一直都是直率而单纯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就是你不惜把我踹开,也要跟那个小旗约会的时候吗?”
口气至今犹愤慨不已。
“那不是约会。是小旗帮我考上大学的。”他的反应让她轻松起来。
“一提到他,就笑得那么开心。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是拖油瓶就对了?”
她几乎压不下嘴边的笑意。糟糕!他可知道他现在的模样会让人忍不住起坏心眼想欺负他?
“乖,小拖油瓶快吃。”她把食物递过,顺便摸摸他头,柔和地笑了。
盯着她温暖的笑容许久,他几度欲言又止,内心千回百转,终于,向来坦然的心中根本装不下秘密,还是忍不住问了:“……是小旗吗?”
“嗯?”
“你喜欢的人,是林若旗吗?”
“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问题?”她一愣。这么回想,好像自从上次在她公寓前遇见小旗后,他才又恢复“正常”。不再那么具侵略性……却变得食不下咽,甚至有些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