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如今的赵铁牛竟也看出点清秀模样,当然和天遥飞雪那种妖孽级的绝世美男是不能比,可是往村里的小伙子群一站,也是歪瓜裂枣中的一根嫩葱。
不见得多好看,可也往清逸的方向发展,一双和赵铁花神似的丹凤眼多了让人两眼为之一亮的神采,枯黄的皮肤渐成健康的古铜色,他胸膛厚了,背脊挺直,双肩有如刀削的岩石傲然宽实,瘦弱稚嫩的少年长成有担当的青年。
赵铁花看着哥哥明显的变化,心里不是不动容,她的欢喜全写在脸上,看得出她很高兴赵家大房今日的改变。
“哥,你的袖子短了些,明儿个到镇上裁些布,我给你缝新衣裳。”他们有银子了,可以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赵铁牛憨憨地看着少了一截的袖口,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还能穿,没破,等过了年再说。”
他已经和私塾夫子说好,明年开春春耕后就回学堂上课,那时再做新衣服就好,不急。
因为是苦过来的,一度三餐不济,所以他很珍惜手边的物事,没有用到坏就舍不得丢,仍保有农村孩子的纯朴心性,他知道他们的钱得之不易,要留点给妹妹当嫁妆。
赵铁花过了年就十四了,二月二日龙抬头过后的二月初五便是她的生辰,满十四岁的大姑娘也该说亲了,做哥哥的当然要先准备起来。
在乡下地方,十五、六岁就出嫁是很寻常的事,十三、四岁就得先相看,看中意了便订亲,走个六礼约一年,一及笄便嫁人也没什么,姑娘家大了总要寻个好归宿。
赵铁牛虽然是个性憨直的老实人,但疼妹妹的他早在心里为妹妹打算,他还想着有空到山里砍几棵好木,拖回来晒干,用这些木头给妹妹打几口象样的柜子当妆奁。
而赵铁花也有同样的想法,不过她有着来自现代的灵魂,不赞成男子太早婚,只是她也知道,这时代成亲晚了又容易招来蜚长流短,所以她决定等哥哥十八岁时再替他择门亲,让他也有自己的家。
她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对她来说十六岁成亲太早了,女孩子的骨架尚未发育完全,什么婚嫁生子都是空谈,会要人命的。
事实上她很想出去走一走,一等老实的大哥娶了能干的大嫂,有人能照顾他,不被本家叔婶欺负后,她便会说服哥哥,让她到外面闯两年,看看与甜水村不一样的人文风俗。
落叶终究要归根,她还是会回来,有疼爱她的大哥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家,她唯一的亲人。
“不行,咱们又不是没银子,怎么可以让你穿不合身的衣服,要是遇到嘴上缺德的叔父婶母,又要笑话我们大房寒酸了。”那伙人伸伸援手是休想,但落井下石比外人都快。
第一颗石头就是他们丢的。
“你管他们说什么,咱们过得好就行,又不拿他们一针一线,还怕人说嘴。”坐得直,行得正,莫管人嘴两张皮。
他一听,似乎有几分道理。“那就做一件,你也多做几件,瞧你又长个子了,姑娘家要多做些打扮,哥明儿个帮你买些珠花、头绳、胭脂水粉什么的来抹抹,咱们小花可好看了,一点也不比城里的姑娘差。”
她失笑道:“就你臭美,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长什么样子我自己还不清楚吗?能当甜水村一枝花就不错了,偏你眼睛长斜了,看自个儿妹子怎么看怎么好,心都偏了。”
真正的美人她可是见识过,把人迷得两眼都发直了,美得不可方物,心想着能匀一分美色过来给自己该有多好。
可天不从人愿,生得普通就普通吧!再说长得太好看容易招祸,所以人才躲在灵山上,能不见人就不见人。
蓝颜祸水。
“我衣服够穿了,娘生前留下不少,不过你再裁四块七尺左右的里布,我给咱们做两床被子,冬天里盖起来才会暖呼呼的。”那些鸡绒、鸭绒、羊毛也该收拾收拾了,两块布合在一起便是一件胎被,简单的直线缝合她还可以。
赵铁花不是把鸡绒、鸭绒塞进胎被里就算了事,绒毛类的容易跑掉或堆成一团一团的,所以她决定采格子式缝线,以方格的方式一小角一小角的固定,将绒毛直接缝在布上,两块布合覆着,四角方方、四角方方的缝好一整块布。
胎被外面再做件花色鲜艳的被套,日后拆卸清洗只需洗外面的一层,里面的羽绒放在太阳底下拍打,多晒晒阳光就成了,一件被子能盖好几年呢!
“你要做棉被?”他一脸惊喜的表情。
“那棉花……”要不要顺便买?
“我有比棉花更好的东西,你等着看。”他肯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笑得嘴都阖不拢。
见她一脸自信满满的神气模样,赵铁牛宠溺的笑了。“嗯,哥相信你,你比哥聪明多了。”
她不无心虚的一点头,接受他的赞美。
过了几天,兄妹俩从旧屋搬到新屋,他们都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也没找人帮手,两个人边搬边休息地忙了一整天,大致收拾了一下,把常用物归置归置,不致凌乱就行。
幸好他们的东西并不多,几口旧柜子,几件衣服,两床自己看了都心酸的被子、垫褥,一些不重要但用得上的小东西,当然埋在床底下的银子也要挖出来,找地方另置。
家里的事处理好了,接下来是割稻。
赵家大房虽然只有两亩地,可全由一个人来收割也是挺辛苦的,赵铁牛坚持不让妹妹下田,只肯让她在家里弄些吃食送到田里当午膳,割稻是粗重的活,容易饿。
只是赵铁花也是闲不下来的人,她看大哥做得太辛苦便跟在后头拾穗,每回她大哥一回头瞧见她就挥手让她去树荫下乘凉,她摇头说不要,继续弯下腰忙活,他也拿她没辙。
日头一大,大家都停下手边的工作,忙了一下午,肚子也饿了,地里的人们各自取出自备的干粮裹腹,等到吃饱了,日头没那么晒了再干活。
例如赵家本家四房人,他们有几十亩地,没花个七、八天是收不完的,他们连在私塾上课的五个儿子也叫回来帮忙,连同大人十来个,挥汗如雨地收着这一年的粮食。
可是这时赵家人的刻薄和不要脸就显现出来了,赵家的地是连在一块,一边是一望无际的金色稻田,属于四个房头的,另一边则是小小的一块,多走两步路就是尽头。
“铁牛、小花,你们在吃什么?”
赵家较有良心的三房堂哥赵明鸿、赵明儒走了过来,偷偷地往两名堂弟、堂妹手中各塞一颗水煮蛋。
“吃饼,堂哥们要不要来一片?”看着手里的鸡蛋,心里感动的赵铁花投桃报李,也拿出篮子里的大饼。
“不用了,我们有得吃……”
突然一阵香味飘来,两人咽了下口水,低头一看被塞入手中的煎饼。
“吃呀!里面加了鸡蛋和小葱,你们送我们的母鸡下的蛋可好吃了,你们一定要吃吃看。”她还剁了肉末包在里面。
见两兄妹都长了些肉,脸色红润,赵家兄弟欣慰地咬了一口,随即露出诧异的神情。
“这是……”
“吃就是,管他是什么,总是能吃饱。”她俏皮地一眨眼。
当赵明鸿兄弟正要说什么时,和母亲同样德性的赵明月黑沉着脸,不悦地喊哥哥回去,一眼也没瞧赵铁牛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