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伤口,古益又是一阵愧疚,直说:「古大叔给你找大夫去,你就别上山了。」
想到上回她摔下山谷的画面,古益眼都红了。
他还记得当时在山谷找到她时,人已经没气了,他辜负了夏木的期望,红着眼把人给带回村里,没想到原本没气的人一回到村里,突然间又有了气息,这变故惊喜大于惊吓,对他来说,只要人活着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上山。
对于他的执着,夏以烟很无奈,「古大叔,你有你的日子要过,总不能老是帮衬我们——」
「怎么不行?」古益打断她,「你爹将你们托付给我,我自然得好好照顾你们。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绝不会不管你们。」
那如果你不在了呢?这话她可不能说出口,于是抿了抿唇,接着说:「我知道古大叔是好意,可你的日子也不是挺好过的,你若是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帮衬我们,我会很感激,若不是……你让我如何心安?
「再说,我身为长姊,下头有一双弟妹,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他们着想。松儿是长子,之后是要娶妻的,卉儿也是,迟早要嫁人,难不成连聘礼和嫁妆都要你帮我们筹备吗?」见古大叔张口欲言,她忙又说:「就算你肯,也得顾虑家人的感受,你说是不?」
古大娘和古大叔一样,一心的对他们好,完全不计较,所以她口中的「家人」指的是谁,她想古大叔肯定能理解。
果然,她最后一句话让古益哑了声,沉默了。
秀娥一直对他送米粮和银子给烟丫头一家而不悦,直嚷着再这么下去,她的嫁妆迟早会被他们一家给拿去,为此对烟丫头的仇恨更深。
他抬眼看着夏以烟那血迹已干涸的伤口,最后只能闷声说:「是我没用……」
夏以烟却是笑了,她知道少个人阻止她了,「古大叔,你帮的够多了,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着,朝他挥了挥手,往山里走去。
她耽搁太多时间了,再不快点,家里两个小家伙就要起来了。
古益见她走得急,也不再拦,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叫喊——
「小烟!小烟,快、快回去,你家出事了!」
这话让夏以烟脸色一变,连问都不问,便转身朝家里奔去。
古益见状,忙追了上去,「烟丫头,等等我——」
第二章 上山采药遇伤患(1)
夏以烟离家不远,加上她跑得也快,不一会儿就看见家门。
家门前,有几名大汉正围着夏以松和夏以卉,对着他们恶狠狠的要胁着。
「小鬼!快说,你姊姊去哪里了?不然我就抓你们两个去抵债!」
夏以松挡在妹妹身前,小脸满是惊惶,却勇敢的不挪一步。
在他身后的夏以卉早已哭花了小脸,紧紧抓着哥哥不放,浑身发抖,不停的哭喊着,「阿姊走了,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们原本睡得正香,被这群讨债的人吵醒,醒来时就没看见夏以烟了。
夏以烟不见,他们比谁都慌,可一听见这些人是要抓她的,他们便咬死她不在,这样就算他们真被抓走了,至少阿姊没事。
「我阿姊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没钱,你们要抓就抓,快点!」夏以松小小年纪,气势不小,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那小身板正微微颤抖。
他知道有人去找阿姊了,可阿姊不能回来,这些坏人在阿姊昏迷时来过一次,知道阿姊受伤,还不了银子,便撂下话,说下次若再还不出银子,就要把阿姊给卖到青楼。
他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偷偷问了二狗子,二狗子说,他娘说青楼都是一群狐媚的女人,专勾男人上门,去做一些不要脸的勾当。
什么叫做不要脸的勾当他也不懂,却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不能让阿姊被抓到,他得趁阿姊没回来前,把这些人赶紧走。
可惜他才打定主意,便听见夏以烟着急的声音——
「松儿!卉儿!」
他还未反应过来,夏以烟已蹲在他们面前,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们。
「对不住,阿姊不该乱跑,让你们两个人在家。你们有没有受伤?怕不怕?」夏以烟紧张的打量着两人,见他们小脸发白,一个倔强中带着害怕,另一个则是满脸的泪痕,心蓦地一痛,将他们紧紧抱入怀中。
三个月的相处,她早已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弟妹看待,方才听见他们为了维护她,不惜让人抓走他们,她感动之余又觉得前景堪忧。
这个家原本就一贫如洗,现在居然还有人来要债?她突然觉得很头疼。
两个小家伙一见到夏以烟,宛若见到了主心骨,一个放松就哭了出来。
「阿姊,你怎么可以回来,你快走!他们说要把你卖到青楼,你快点走——」夏以松哭喊着,不停的推着她。
夏以卉原本紧紧抱着阿姊,听见哥哥的话,也开始推她,跟着哭叫,「阿姊你快走!别回来,快点走!」
把她卖到青楼?
夏以烟脸都黑了,穷就罢了,欠债也不要紧,若是真被卖到青楼,她这辈子还玩啥?甭玩了呗!
这一想,她不顾两个小家伙的推搡,站起身,环视着眼前一群人,冷声说:「我们欠了多少银子?」
为首的汉子长得很是猥琐,一双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夏以烟,总觉得三个月没见,眼前的女孩似乎变得更美了一些。
夏以烟其实生得很美,瓜子脸,大眼睛,丹唇皓齿,明眸善睐,身材虽娇小,却玲珑有致,就是可惜那本是细白无瑕的肌肤因长期劳动及营养不良,有些蜡黄,就连那一头及腰青丝,也显得枯黄无光泽。
可这些都掩不去她是个美人的事实,猥琐汉子早在第一眼见到她时,便对她垂涎不已。
原本的夏以烟美归美,却十分怯弱,那胆小的模样虽然很能勾起男人的怔服欲,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什么,而受伤之后的夏以烟彷佛蜕变了一般,胆小怯弱不见了,虽然一样楚楚可怜,却增添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坚韧且从容不迫,眉目之间隐隐有着之前从未见过的自信,让本就心痒难耐的汉子更加心动。
他粗声说:「一百两。」
一百两?这数字让夏以烟心一沉。
一两银子足够一户庄稼人家过一个月的日子了,一百两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天价。
但她没被吓到,而是稳了稳心神,又问:「借据呢?口说无凭,你说一百两就一百两?我怎知你有没有诓我。」
汉子没理她,只说:「借钱难不成不用利息?这债你们都欠多久了?没多收你利息已经不错了。我告诉你,今日要是还不上钱,就抓你去抵债!」
听见这话,夏以烟一脸「果然如此」,不仅没被吓着,还反问他,「本金多少?利息又是多少?还有,这些年来,我们还了多少银两?这些应该都有立字条,我要看借据,否则我一毛钱也不会给。」
明明兜里一毛钱也没有,她偏偏说得理直气壮,毕竟若不想办法拖延,她今日恐怕真的在劫难逃。
汉子一听就知道她是没钱还,非但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抹恶心的笑,「这钱已经宽限你好几年了,前阵子你差点摔死,改天要是真死了却没还钱,我岂不是亏大了?总之一句话,一百两,要是没有,你就等着被卖去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