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瑜当作没有看到余宝珠那快将她给剐了的眼神,挑着眉看着对面坐的,那几位姨娘跟她们的子女。
坐在余堡主右方下首第一个女子,眼若晨星,眉若月牙,肤似凝脂白玉,长相脱俗出众,不过看起来有些高傲,应该就是余宝珠的嫡女、今年十八岁的裴子茹。
可惜了-她脸上带着的那股优越感是一大败笔,日后恐怕也如她娘:般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吧。
对了,不是说余宝珠还有个次女,裴府的四小姐,今日怎么没看到?
而坐在裴子茹旁边,有着一对丹凤眼是二姨娘胡氏,她的出身也很是不错,和余宝珠有得比拚,余宝珠是宰相余承嗣三女,而她是当年的大将军、如今早已卸甲回京养老,受封为定邦侯,胡邦国的二女儿,她和余宝珠在将军府里是死对头,表面上是一团和气,私底下却谁也不让谁。
她身后的那名女子是她所生的二小姐,也是十八岁,长相跟裴震天十分神似,像个女汉子似的裴子英,脸上有着一抹刚正英气,看那模样,平日里应该也是爱动刀动枪的。
坐在胡氏左手边椅上,打扮妖娆的是三姨娘郑氏,她是礼部侍郎郑克的庶女,由于是庶出,娘家地位又较低,在裴府里一直是被打压的,加上娘家有许多事情需要宰相帮忙,因此平日只能仰仗余宝珠的鼻息。
畏畏缩缩站在郑氏身后的是裴府三小姐裴子瑄,今年十七岁,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没什么个性,也说不出什么特色。
四姨娘叶氏身后没有站人,看来是在自己院子里未出来,这叶姨娘也是只生一个女儿叫裴子娟,人称小五的五小姐。
据许管事所说,这叶氏是她爹的一名结拜兄弟的亲妹妹,当年战死沙场时委托她爹,娶了她这唯一的妹妹,照顾她一生,她爹这才将她纳为侍妾。因为也是武家出身,所以跟胡氏比较亲近。
说起来,她爹的一妻四妾有四个都不是自愿娶的,前面三个是皇帝赐婚,第四个是为了兄弟情义,只有她娘亲是她爹的心头最爱,他的小苹果。
不过……她爹也真是厉害,这么努力开枝散叶,生的却全是女儿,这结果可真是让人扼腕,也不知道她爹会不会再想纳第六个老婆,好拚个子嗣……
除了裴震天一人感到开心外,坐在大厅里的每个人是心思迥异的,气压也感到沉闷不已。
余宝珠将心头那团怒火再度压下。一回到府里,四年未在家却突然回京的丈夫,竟然不顾她这个当家主母的颜面,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说这五姨娘跟六小姐在外面吃了太多的苦,为了补偿她们,以后这五姨娘跟六小姐,不需要到她院子里晨昏定省问安,五姨娘甚至可以跟她平起平坐。
一个贱妾有何资格跟她平起平坐,这份羞辱她实在很难吞得下去。
实在吞不下这口气的余宝珠率先打破这沉闷的气氛,用过茶祛了祛寒,便要当着裴震天的面给这对母女下马威。
“黄氏,你可知道我一早便引颈期盼你们母女回府,可万没想到,你们回到京城竟然不回府,反而住到外头客栈,这是要让外头的人戳我这当家主母的脊梁骨吗?是故意让外头的人误会我刻薄你们不让你们回府,你们居心何在?”
余宝珠故意将这件事导向阴谋论,让丈夫知道这对母女居心不良,她这当家主母有多大度、多委屈,她这主母当得有千万般难,可被妒火跟怒火冲昏了头的她,根本忘了探究他们三人为何一起回到府里的。
她只认为她身为主母,教训后宅女眷天经地义,任何人也管不着,包括自己的丈夫,她这一番说词名正言顺,揪不出一点她故意找黄氏母女碴的毛病,总之,今天她就要当着丈夫的面教训这对贱人母女。
黄氏接收到余宝珠的凌厉瞪视,浑身一颤,本就要站起身来回话求饶解释的,却被裴子瑜一把握住手,以眼神示意不要怕她。
裴子瑜直接将问题丢给她那个一身风流债的父亲,她岂会看不出来,余氏是吃醋-疯狂的嫉妒她的母亲,这种麻烦就直接丢回给她爹这个始作俑者。
“爹啊,女儿跟娘亲可是按照您的意思在客栈等您的,怎么到了夫人嘴里就成了我们不将她放在眼里了呢?
“夫人给我跟我娘冠上这子虚乌有的罪名,这叫我跟我娘以后怎么在这里住下,不如我跟娘现在就回翠缇县,过着有人生没人养的日子,没爹的孩子虽然被不少人耻笑,可是生活也自在,没有人给我跟我娘乱扣罪名。”说着就拉起黄氏,作势要回翠缇县。
余宝珠一听昨天她们去住客栈是裴震天的意思,脸色一白,嘴角僵硬扯了扯。该死的,她怎么忘了他们三人是一起回来、一起下马车的,自己被自己引的这把怒火给烧了。
裴震天嘴角一扯,这女儿真是个贼精,竟将火导向他,让他出面解决,不解决就要拉着她娘离开他。
皇上都不敢这样跟他说话,这样威胁他,就这女儿,当众威胁他这个老子,但看着女儿那对直瞅着他活灵活现、充满慧黯的灵动大眼,他是一点火气也发不出来。
佯怒的瞠她一眼,眼神看似严厉,可眼阵里却流转着对女儿宠爱的柔光。“胡扯什么,你姓裴,不姓其他姓,什么有人生没人养,你老子我还活得好好的!
“谁敢你脸色看,老子就去翻了她老巢,让她给老子滚出去,这裴家还是你老子我裴震天作主。”这话同时也是在警告将军府所有人,包括余宝珠。
这言下之意很明白了,不管是谁就算是裴夫人,敢再多说一句就滚出将军府,赤裸裸地打脸让余宝珠在这些姨娘庶女面前顿时颜面无光。
“老爷,虽您心疼六小姐跟黄姨娘这些年在外头过活,认为她们是吃了不少苦,因此想要补偿她们,想跟她们母女俩先想享享天伦乐也无可厚非,但这事还是有失体统,要是传出去也不好听,有损老爷您大将军的名声。”余宝珠力挽狂澜的解释,想要扭转丈夫对她的不满。
“够了,老夫就是心疼瑜儿这个女儿,四岁小小年纪就被赶出府里,跟她娘亲在外头有一餐没一顿的,现在好不容易寻回她们母女俩,老夫可不想再失去她们。”
余宝珠没意料到裴震天会这么护短,心下对裴子瑜更是怨慰。裴子瑜这个该死的贱蹄子,竟敢拿老爷当挡箭牌靠山,让多年不见才刚回府的老爷一回来便找她晦气,这笔帐,她这当家主母给记下了。
要是不找机会整死这贱蹄子,她就不叫余宝珠!
“你们几个给老夫听好了,家和万事兴,要是谁不想家宅平安,老想惹是生非,专挑瑜儿跟她娘亲的刺,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裴震天索性将话给讲白了,免得余宝珠日后一天到晚寻思着用着规矩教条寻瑜儿跟她娘亲的麻烦。
“见过大将军。”这时许管事无声走进气氛不太好的大厅。
裴震天睨了眼,朝他隐隐点了点下颚,许管事便悄悄走到他身边,在他耳畔讲了几句机密的悄悄话。
一听,裴震天眼底闪过一丝快得让人无法抓住的惊喜眸光,但脸上依旧是原来那副严肃骇人的表情。
姨娘们根本也没心思去揣摩许管事在裴震天耳边说了什么,只是径自思索着裴震天对五姨娘母女的态度,再对比一下他对夫人的态度,众人随即明白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