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影白挟了块鸡腿到爷碗里。“别想了,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真嫩,入口即化,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孔陀真想替她办嫁妆。
孔影白偏着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一脸不解地问道:“爷,什么是小鸡鸡?”
孔陀猛地呛了一声,拍拍胸口,咽下岔气的口水。“你说什么?”
孔影白纳闷地说:“阿武说我连小鸡鸡都不知道,他怀疑我不是男儿身。”
“不用理他,他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孔陀心虚地扒了一大口饭。
“爷,你还没解释小鸡鸡是什么?”影白决心把家里的锅都打破也要问明白。
孔陀胡诌地说:“小鸡鸡就是未成年的男孩,身体下面会有一个硬块。”
“我为什么没有?”孔影白一手伸到桌下,摸摸索索地。
“成年男子的硬块会消失。”孔陀自圆其谎。
孔影白开心地松了口气。“我懂了,原来我已经长大了。”
“神医,大事不好了!”这时村长突然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瞧你慌成这样,是发生什么事?”孔陀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
“来了一批女真军队,说要检查全村男孩的屁股。”村长想不透似地皱眉。
村长之所以为村长,主要是因为他热心助人,并不代表他学问渊博、见多识广;老实说,村长从未下过山,而下了山的年轻人没一个回来过,村人完全不知道山下的局势到底有多乱?连改朝换代一事,还是孔陀告诉村人的。
检查男孩屁股,其实就是在找前朝太子,因为太子的屁股上都有龙印。影白是公主,自然没有;但她是窈窕女,怎么能让她当众脱裤子,这个秘密若是让女真人发现,一定会对她女扮男装的行为起疑,万一他们要检查她胸口,岂不是死定了?
孔陀越想,心越不安,脸色渐渐惨白,村长见了脸色也跟着变白。神医虽自称是猎户的爸爸,但村人大都知道猎户他爸也是猎户,早过世了,不过村人都敬重神医,不在乎他的来历。
村长相信神医见过大风大浪,不像他只见过山猪野猴,所以会让神医感到害怕的事,一定不是好事。难道是女真人要屠杀村里所有的男孩……沉默了一阵子,村长颤着唇问:“他们是不是要滥杀无辜?”
“不是。”孔陀转移地问:“什么时候检查?”
“明天一早,十岁到二十岁的男孩全部到村口集合。”
孔陀当机立断地说:“真不巧,影白明天一早要到山里采草药。”
村长感到棘手地问:“影白不能来,到时我怎么解释?”
“你就说影白去大城市了。”孔陀替村长想好说辞。
“好吧,对女真人用不着言听计从。”村长坚决地点头。
“劳你费心了。”孔陀露出感激的眼神。“影白,去泡杯收惊茶给村长。”
“不用麻烦,我还要赶去通知村民。”村长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回过身,面露不安地说:“对了,女真人指名要见神医。”
“见我做什么?”孔陀一脸惊愕。
村长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他们没说。”
孔陀置生死于度外地说:“好,我明天就去见见他们。”
村长一转过身,孔陀也跟着起身,站在门口目送村长,不停地叹气。
女真人指名找他,莫非是发现他的秘密?孔陀为此心情沉重,万一真是如此,他必须叫影白快逃。不过他又想到,女真人要见的是神医,并非御医,如果影白真的逃走,会不会反而打草惊蛇?
他应该先写好遗书,等明天见过女真人再做决定,一见苗头不对,将遗书塞给村长,村长是正人君子,看了遗书后,一定会去找采草药的影白,带着影白逃走。以静制动应该才是躲过这场灾难的上上之策吧!
“爷,你怎么了?”影白走到孔陀的面前,小声探问。
孔陀捋着白须,一脸的沉静。“我在猜想女真人的意图。”
“贝勒爷是什么意思?”影白踌躇一会儿,心中的疑问不吐不快。
“女真的大官,你从哪里听到的?”孔陀额头上的皱纹如刀刻般又多又深。
影白露出甜笑。“阿武他们联手打我时,是个贝勒爷为我解困的。”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孔陀神色不由地紧张起来。
“他好俊美,而且看起来很威风。”影白回想似地描述。
孔陀厉声警告。“女真人没一个是好人,你要跟他们保持距离。”
“我知道,爷放心。”影白有些纳闷,爷的语气很火,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第2章(1)
树木森森,云雾缭绕。
孔影白嘴里衔了一根不起眼的小草,但千万别小看这根小草,它叫兰香草,有凉味,可治感冒咳嗽。
至于爷叫她来找的草药则是仙人果。再过半个月就是新年了,按照往例,总是会有因暴饮暴食而腹涨肚痛的村人来找爷,只要吃一颗仙人果,便立刻能消除难受;但她已找了一个上午,仙人果全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现在她真希望能有个仙人出现,指点迷津。
昨晚落了一阵雨,地变得又湿又软,很不好走。但影白个性固执,没完成使命绝不退缩;她强打起精神,往深处走去,突然一个踩空,脚步不稳,身体往下滑落,幸亏有一崖石突出,正好承接住她的身体,但惊吓使她昏厥过去……许久,从谷底窜出银白色的冷烟,像个白魔鬼似地包住影白的身躯。
不停的颤抖使她惊醒,她伸手试着想攀住石头爬上去,但湿滑的石头不好抓,而且她的足踝又扭伤,根本无法站立。
她失望地坐在崖石上哀声叹气,只能等待爷爷派人来救她了。夜深,狼嚎声清晰入耳,她好想哭,可是她坚持男儿有泪不轻弹。
迢迢黑夜过去,北风瑟瑟,夹带着漫天舞雪,仿佛针扎在脸上,这样冰寒的天气,就算爷爷耗尽积蓄(事实上爷爷的积蓄从未超过十两银子),也绝不会有人为了区区十两冒死上山,感叹之余,听到窸窣的脚步声……影白赶紧大叫,以为是爷派来的村人。“我在这里!”
一顶青绒暖帽从山边探出,长辫悬垂空中。“你在那里干么?”
是女真人,影白心里虽有些不悦,但不得不说:“我不小心摔跤了。”
“我把马鞭放下去,你抓得到吗?”清兵随即垂下马鞭。
影白没好气地说:“我脚扭到了,站不起来。”
“我下去救他好了。”这声音好熟,影白想不起在哪听过。
“禀贝勒爷,雪地湿滑,谷深又不见底,恐有危险。”清兵急声阻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听到贝勒爷三个字,影白的心儿又乱了。
这是他第二次救她,受到爷爷的谆谆教诲,她对女真人一向怀有敌意,但对他却不然,反而有种纠缠不清的感觉;对她来说,他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光是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就能带给她某种她搞不懂的莫名情愫……她还没分辨清楚心情,修长的身影已经从天而降,她抬眼,只看见他胸前有一条巨蟒,张着大口,活灵活现地朝她袭来,仿佛要吞噬她,她吓一跳,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此时她的肩膀却像是被巨蟒缠住,整个人腾空飞起,然后安然无恙地落到地上。
该不该开口道谢?她犹豫着,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脸上,霎时不知所措。
同样是美男子,他的眉毛如箭,她的眉毛却似柳叶;他的眼睛如深潭,她的眼睛是清水;他的鼻梁铤而有力,她的鼻梁细致秀气;他的嘴形似两片薄刀,她的嘴形如菱角。跟他一比,她简直像绣花枕头,他则是雄赳赳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