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啊?”晓绿完全没有料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一时间愣在那里,热气却不受控制地蹿上了脸颊,火辣辣的。
她陡然窘迫的样子让他大乐,“我知道的,他是不是叫做骆君豪?”那几乎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吧?
可是,为何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的!不是他!”晓绿几乎是冲口而出。
因为说得太快太急,两个人同时一愣,都感觉有些尴尬。
“不是的……他叫邢风。”说到这里,晓绿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不,也不是。”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叫做——聂行风。”
原本不想说的,她从来不肯承认,她的邢风是挂在官府最高悬赏榜单上的贼匪之首。可是,当她真的说了出来,却又觉得其实要面对也不是那么困难。
就像,她一直面对着沈忱,却依然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他是沈忱而不是邢风一样。
“邢风?聂行风?”沈忱有些绕口地重复了一遍。
晓绿苦笑,“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叫做邢风,可是他死了之后,别人都告诉我,他其实叫做聂行风,是我们家的仇人。”
“死了?”沈忱猛地想起,这个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晓绿见到他时,那样激动到颤抖的神情。她紧紧拉住他的手,喜极而泣,叫着“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原来你没有死”!
当时他只觉得无比荒谬,可是现在……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有些失神的双眼,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可神情已是隐忍平静。然而,却不知,在她那平静温雅的面容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心事?
“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你是他。”晓绿坐下来,双手抱住膝盖。她看他的时候,手臂伸直,身子便微微后倾,以一种斜睨的姿态轻飘飘地望着他。
他知道,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以轻藐的态度说着心中沉重的秘密。
于是,他笑笑,伸指轻轻弹了弹粘在膝盖上的一片草叶,“我知道,就是因为你那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才奠定了你在我心中实力派的地位。”
“实力派?”晓绿终于“扑哧”一笑,感觉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被这一笑,吹成齑粉。
“会演戏的叫实力派,不会演戏外形讨喜的叫偶像派,又会演戏又漂亮的就叫巨星。”
“那么……”晓绿的眼睛渐渐瞪大,“你的意思是说我长得不好看咯?”
“咦?这句话你都听得懂?有进步,有进步。”
晓绿抓起一棵枯枝丢过去,沈忱假装被砸到了头,痛得“嗷嗷”叫。
她一时迟疑,辨不得真假,又想着自己的手劲大,到底是练过暗器的,摘叶飞花都能伤人,心下大急。可,待奔过去一看,还是上了当。
正又羞又恼之际,却听得他忽然敛了笑,一本正经地说:“就是这样,像刚才那样,当我是你真正关心的人,当我是邢风,你看着我的时候,就像看着邢风,你说着水玲珑的台词就像是说给邢风听的,你再试试,找到感觉就对了。”
第八章心的二分之一(1)
把他当作邢风?
把沈忱当作邢风?
剧本演绎到最后,是严子安带着前世缘尽,今生失而复得的程蝶衣,奔驰在前往婚姻注册处的高速公路上,辗转两世的情缘即将在下一刻圆满。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突然从转角冲出来的重型卡车像一匹失控的野马,迎面碾了过来,两车相撞,严子安驾驶的“奔驰”,直接奔进了卡车的轮子下面。
等警察和救护车赶到时,被车轮碾过的奔驰已经像是支离破碎的玩具,看得人胆战心惊。
都以为车内的人没救了,可是,当救护人员把严子安和程蝶衣从压扁的车厢内拖出来时,竟意外地发现,这对双手紧握的恋人,只不过是被剧烈的撞击震得晕过去了。
他们的外表甚至没有一丝伤痕。
在场诸人,无不啧啧称奇。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在车与车紧密相连的残骸里,还有一个被挤压得变形的虚弱的影子,淡淡的,无形无质,像泼洒在天空中的一抹快速干涸的水渍。
那是水玲珑,是凭着一股不甘不忿不舍不弃的意愿,滞留人间五百年的水鬼。
她在最后的一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撞击的力量,保护了她的爱人,和爱人的爱人。
原来,鬼也是会死去的。
鬼也会流泪,会心痛,在灰飞烟灭的最后一刻,她的目光深情而绝望。或许也有欣慰,也有遗憾。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注定与他,情深,缘浅。
是不是太认真?
才未知擦肩是缘分?
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知道,谁是谁的主角?谁是谁的过客?谁和谁永远只能擦肩?
虚幻的形体仍在一点一点流逝,可人们的脸上都是发现生命奇迹的惊喜。没有人在乎她,没有人看得见她的挣扎。
只求一滴心痛不舍的眼泪吗?
求不到了。
她的身体如烟似雾,慢慢飘散,渐渐淡去……
晴空万里,蔚然无云。
严子安捧着痛得快要裂开的头挣扎着坐起,“快,救她,快救玲珑。”
他仍然记得撞车的那一瞬间,她扑过来以身体承受撞击的样子。
可是……
虽然车祸现场一片狼藉,他却不曾见到水玲珑受伤痛苦的影子。
对了,她是鬼呢,鬼又怎么会受伤?
大概是这里人气太重,她早早躲起来了吧?
严子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望着安然无恙、慢慢睁开眼睛的程蝶衣,无声地笑了……
晓绿扮演的水玲珑,在这个时候就会被绑好的绳子慢慢地拉上去,一直拉,拉出舞台。所以,当沈忱捧着快要裂开的头挣扎着坐起来时,只吐出了一个“快”字,然后便像是被仙女的魔法棒点中一般,维持着那个仰头望天的姿势,再也无法动弹。
晓绿也没有动,她还沉浸在这个忧伤到落泪的结局里。
水玲珑,一个等爱的女孩,五百年寂寞等待,等来的却是两世擦肩的缘分。
她忧伤地看着沈忱,就像水玲珑忧伤而绝望地看着严子安。他说,就把他当作邢风吧。可是,他又怎能知道,她曾经多努力才将他和邢风区分开来,又要多大的决心,才能告诫自己不要把他当作邢风来看待?
然而,这些决心和努力,在这一刻看来,却又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她仍然还是希望,他就是邢风吧?
即便不是邢风,也应该是邢风的转世吧?
六道轮回,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可是,会不会她追寻两世的结果,也如水玲珑那般,永远都只是擦肩而过的错失?
一股巨大的恐惧将她紧紧攫住,她忍不住轻颤,从心到手到整个身体,都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小心!”
仙女的魔法棒失去效果,沈忱一跃而起,扑过来,堪堪接住了因颤抖而从半空跌落的麦晓绿。
两个人一起滚落在柔软如毡的草地里。
沈忱是一脸惊骇未定的神情,“你、你刚刚怎么上去的?”这里是树林不是舞台,应该没有绳子,有绳子也没有人站在树上拉。
“轻功。”晓绿很自然地答。
沈忱方才毫不犹豫地扑过来接住她,是不是代表他也关心她?
“你会轻功?”只存在于武侠小说里面的轻功?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晓绿迟疑了一下,忽然站起来,警戒地四处看了看,然后走回来一脸神秘地看着他,“我不只是会轻功,还会隔空点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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