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楚凡一愣,她这是在怨他吗?“我没想,身体就动了。”
“下回再有这种事,你一定要逃,答应我。”
“我做不到!”
“万一我们没逃过一劫怎么办?能跑一个是一个。”
“你是我的妻子,教我怎么不管你!”
秦如意不禁一阵鼻酸,她感觉到了夫妻之间的羁绊,她虽然明白,却无法释怀。“今天如果我们没有交换身子,你本来可以轻松退敌的,我拖累了你已经够自责的了,我更不能容许本来你可以逃得过,却为了要救我而又陷入险境!”
“你现在是要跟我谈责任,是吗?那我就跟你谈责任!先脱离了险境的是谁?是谁又不顾自己冲到我身前,为我挡下了一刀?!若我们之间真的只剩责任,那我也有责任救你,因为是你先救了我!”
听他的语气又动怒了,还捧着心口皱着眉头,似乎在忍耐气血翻涌的痛楚,她不免着急了,马上道:“对不住,我不说了,我们都没错,你别生气……我明明一直好好养着你的身子,你怎么还是会常常受气血翻涌而苦?”
杜楚凡将她揽得更紧了些,淡淡的说:“因为我中了情毒。”
“什么?你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放心,我没事,你别气我就没事了,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你要我吃我就吃、要我喝我就喝,我们两个都要好好的活着。”
也是,都鬼门关前走过一回了,他们还有什么好吵的?“楚凡,让我躺下来吧。”
“不行,你的背受了伤,不能躺着睡,就靠着我睡。”
秦如意望向窗外,是深夜了,这样他也会睡不好。“不行,这样你睡不好,现在我受伤了,查案的事、杜家的事,还有客悦坊的事都要麻烦你,你要养好体力。”
“查案的事暂时不用办了。”
“什么意思?”
“蛇已经被引出洞了,打蛇要打七寸,我得先让对方慌了手脚,露出破绽。”跟着他办案的这些时间,她多少也聪明了些。“这回的暗杀,跟你要查的案子有关?”
杜楚凡点了点头,说了那日李厚升来见他的事。
鑫茂钱庄的主人李厚升,是先帝朝中的官员之一,卸任后定居在金庆县,家中有一名颇受他喜爱的伴读书僮小四,他的父亲因为爱喝酒,没有工作,散尽家产,最后把小四卖给了李厚升为仆。
后来小四的父亲竟因为饮酒暴毙,小四坚称他的父亲是贪杯,但要饮至暴毙不可能,于是李厚升由京城请来了名医,为小四的父亲验尸,证实他是死于饮了劣酒。
但小四回家处理父亲的后事后,却离奇失踪,本就十分疼爱小四、将小四视如己出的李厚升,私下调查小四失踪的原由,开始怀疑万富酒庄并不单纯,甚至有官商勾结的可能。
李厚升要初步分辨敌我,便以钱庄的银票匿名送贿给县令,只要县令收了,他便不作声,县令只要派人查到了钱庄,他就能相信县令的人品,并告知此案,所幸三任县令都是清官,在李厚升告知下,开始私下查访,但没想到却一连害死了三个县令。
而第四个县令周智超,收贿已经许久却没动静,李厚升知道小四的事就要石沉大海了,就在失望之时,他想起了朝廷来查案的杜楚凡,正想用同样的方法试探他时,没想到秦如意却自己前来钱庄说要开户……
“那包子店大儿子的事不是个案,李庄主告诉我,万富酒庄的酒是真的有问题。”
“金庆盛产粟米,所酿的粟米酒远近驰名,占了全国一成的酒类销售量,而万富酒庄更是金庆最大的酒商,若其所产的酒有问题,那全国各地不就都深受其害?”
“没错!所以李庄主利用鑫茂钱庄在全国的五十个分部,在各地展开调查,果然查出不少地方有饮酒而暴毙的案子,劣酒若不过饮,不至于丧命,所以死于劣酒之人多半是酒鬼,最后都被判定是饮酒过量而亡,而不是饮了劣酒而亡。”
秦如意听了也难掩愤慨。“就算只是怀疑,难道官府不查万富酒庄?”
杜楚凡亦感无奈。“律法便是律法,无凭无据,官府也不能无的放矢,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查酒庄的酒,让专卖司出面来查。”
建元王朝是在马背上打江山的民族,建元人饮酒就跟饮水一般,因此酒的买卖在建元王朝是肥得流油的大生意。
建元王朝在中原立国之后,盛世太平,酒的需求更大,而后,朝廷颁布了律法,自此以后,在建元王朝卖酒需有执照,若有私酿者,以情节轻重入罪。
朝廷设有专卖司,管辖盐、酒等物品的专卖,只有专卖司可以不问原因,不定期抽查酒商酿酒的过程,以及是否混充劣酒。
“那你大可上报朝廷,让专卖司来查万富酒庄不是?就算各地那些死的人没有证据算在万富酒庄的头上,但小四的爹可是经由名医诊断过,是死于饮了劣酒,加之小四无故失踪,这都算是刑案了。你下回问问李庄主,他当时找上的名医是谁,
京里的医者我认识不少,或许能找那位名医来问个清楚。”
杜楚凡摇摇头,他当然知道案子得怎么办,但他还有另一层顾虑。“专卖司隶属户部,李庄主人面广,亦曾请托过位居朝中要职的旧识代为上报,让户部派人前来,没想到却都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秦如意立刻意会,朝中定是有人替万富酒庄撑腰,对方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他亦早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得是怎样的官商勾结,才可以压下此案,朝廷向来对于酒业十分看重。
她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知道他为这案子好生烦恼,她鼓励道:“所幸现在皇上派你来查案,我相信你定能让此案水落石出,除非万富酒庄在朝中的要人,是更胜你这个侍郎的尚书之流。”
秦如意的这句话,让杜楚凡陷入了长考,他这个三品侍郎,在地方上的确呼风唤雨,但若牵涉到朝中之人,个个都是高官显贵,这或许是他亦办不了的案子……
万富酒庄的老板洪裕康,正和他的得力助手,也是洪家总管洪福谈话,而那两名行刺杜楚凡的人,便是洪福找去的。
“事情办妥了?”洪裕康急忙问着,踱步未停。
“以送上封口费为借口,我设宴好好款待了他们一番,如今他们吃饱上了黄泉路,不会当个饿死鬼了。”
洪裕康听了,这才稍稍放下心。
万富酒庄的生意做得再大,要疏通的地方也不少,庞大的利益驱使下,洪裕康开始以不至于害命的量,偷工减料混充劣酒,但若过量饮酒仍有性命之危。
由于死亡案件分散在全国各地,再加上没有证据直指死者是因为喝了劣酒而亡,所以暂时还未被地方官府发现万富酒庄的酒出了问题。
直到……金庆县也出了一个案例,苦主小四因为李厚升的关系,得以上京求得小神医柳书阳的帮助,才能查出他爹的死与喝了劣酒有关。
小四一案,终究也被洪裕康朝中的靠山给压了下来,而搜集到部分罪证的县令,自然也得封口。
前任县令死后,洪裕康才循线发现提供证据给先前县令们的就是李厚升,怎奈李厚升身边的护院严桐身手不凡,无法以同样的方法暗杀李厚升.
如今见他又和杜楚凡搭上线,洪裕康慌了,朝廷已对县令暴毙的事起疑,就不能再用相同的方法暗杀杜楚凡,本想他一介文弱书生好对付得很,没想到派人行刺却反而失风险些被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