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奕祯睁开眼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平滑的男性胸膛,怔愣愣地盯了好一会儿后,她缓缓仰高头,看进的是一只深邃沉然的黑眸。
他也听到那敲门声了?她望着黑豹,纳闷是谁在这时候来找她。
她起身套上衣服,扣好扣子后走过去开门。
“小祯!”
“至强?”佟奕祯不懈的轻皱着眉头,刚睡醒人仍有些迷迷糊糊的,不懂何至强怎么会来这儿。
“你没事吧?小祯,昨晚那个男人……”所有担扰的话语在看到她雪白颈项上的深红色痕迹后嘎然而止,何至强愕然的瞪着她脖子上的明显吻痕,白色衬杉的扣子并未扣到最上面一颗,也因此他才清楚的看见那深色的烙印一处处地延伸进她的衣领里,不过就算扣齐了全部的扣子,还是遮掩不了那遍布她胸颈的印记。
佟奕祯也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她下意识的拉拢了前襟。
“你……”他突然不知如何言语,而后他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只穿着一件长裤,裸露着健美的胸膛出现在房门口。
昨晚夜色太暗,他只来得及匆匆一瞥,没想到今天一看,才发现这男人长得如此俊邪。
男人不整的衣着,再加上佟奕祯脸上不寻常的红潮,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两是啥关系。
何至强没想迎接他的会是这种情况,昨晚他担忧了一整夜,顾不得应有的礼貌,他大清早就跑来她家,结果竟看到昨晚强行带走她的那个男人也出现在她屋里。
“你——”何至强愤怒的踏前一步,他还记得他昨晚给他的羞辱。
“等等……”佟奕祯看出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对她做了什么?”何至强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佟奕祯面前,虽然心里已有了个底,但他选择相信另一个答案。
“至强……”她困窘不已。
“是谁给了你这种权利的?”黑豹环臂,不疾不徐的反问,语带讽刺,他是凭哪一点以保护者的姿态自居,然后理直气壮的登门质询?
何至强羞恼的涨红脸,这番话点明了他尴尬的处境,不管从哪方面看,他的确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小祯,他到底是谁?”他转头质问一旁的人。
“他……”佟奕祯梗住了声,夹在两个男人中间让她十分窘迫。
她该怎么说?黑豹从来就没有言明过她在他心中的位置,虽然经过了昨晚,她仍无法确定他的心意。
“至强……我……我喜欢的是他。”她垂下了眼睫,轻声说出自己的心属,颊边浅浅的粉色潮红泄漏了她女孩子家的羞赧。
“你……”何至强有些不敢置信,“你真的喜欢他?”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她的证实还是让他备受打击。
“至强,我对你并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她无奈的说,话里有着抱歉。
“我从来就没听说你有男友。”他忍不住想问清楚。
“我……”佟奕祯无言以对。
“他同样也喜欢你吗?”何至强直指前方那个冷漠俊美的男子,眼底挑战意味浓厚。
佟奕祯抬头搜寻着黑豹的眼,却只在那沉冷的黑眸里看到一片淡漠,她僵在原地。心好像在那一刻被霜雪冻结。
“小祯……”何至强看见了她的沉默,他急切的唤着她,声音里有着重新燃起的希望。
“你别问了……”她低声央求,不想在何至强面前失去最后的尊严。
“我不愿轻易放弃,如果……”他没有把话说明,在内心深处,他仍是存着一丝希望的。
“没有什么如果,至强,我很抱歉,你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永远没办法给你你想要的那种感情。”
何至强的神色变得僵硬,他哑声问道:“你从来就没考虑过我吗?”
“我……对不起。”所有的话语到了嘴边,最后只化为一声充满歉意的轻叹。
何至强僵直着身子,努力维持脸上的表情不变,有时候感情是勉强不来的,此刻他终于有了深切的体认。
她看见他脸上的灰败,但却无法给予任何安慰,既然无法付出,那就什么也别说,保持沉默有时才是一种尊重。
何至强绷紧着下颚,随后不发一言的转头离去,僵直的背影露出他已接受这事实。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后的尴尬,佟奕祯没有留人,只是舞冕看着他离开。
随后她转头望向从头到尾几乎不发一语的人。
“黑豹……”她轻唤,他的沉默让她不安。
他看着她,最后冷淡的调开了视线。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她迟疑的开口。
“说什么?”他的声音平淡得一如往昔。
佟奕祯感到受伤害了,在经过昨晚后,她实在想在这时刻谈这些事,但黑豹的冷漠深深地刺伤了她,原以为在那样的亲密后,两人冰冻的关系能稍稍获得改善,但他今天早上竟又回复了这般冷漠的态度。
“你仍是愿正视我吗?”她哀伤的道。
他俊美的脸庞没有表情,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就是不敢承认你喜欢我?”她直直地看着他,澄澈的明眸几乎让人无所遁形。
“我没有……”他直觉的反驳道,但随即怔住了,没有什么?没有不敢承认?还是没有喜欢她?
“我从来就不在乎你会变身的事。”她低声开口,迳自沉浸在自己难过的心绪里。
她的话,轻轻扯动了他的心,黑豹看着她盈满忧伤的清丽容颜,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
“不要……”她用力抵住他胸膛,低头避开了他的吻,他在这种情况下吻她只让她更觉受伤害。
泪水不受控制的滴下来,她胡乱的抹着,但仍是阻止不了那像断线珍珠的泪水。
黑豹无言的看着她稚气的举动,一双眉皱得死紧。
“你总是压榨索求我的感情,但你自己却从来不肯付出任何情感。”她哭着控诉,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哀愁。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静静地凝望她,但已出现了惯常的冷漠与疏离。
他的沉默深深地伤了她,佟奕祯咬紧了唇任热烫的泪水滴落在脸颊上。
“请你回去。”她撇开头,心力交瘁的说道。每见他一次,心上刚结痂的伤又会被残忍的掀开一次,她实在无力承受这样的折磨。
黑豹瞪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我累了,如果你无法正视自己,那你永远就没办法去爱人。”她在最后绝望的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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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光彩迷离的夜晚正悄悄地展开序幕。
翻找着袋子里的钥匙,佟奕祯正专心于自己的事情里,却突然被一旁窜出来的人影吓一跳。
“黑豹?”她背贴在门上,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他站在她面前,紧迫盯人的瞪向她,俊美的脸上此刻布满阴霾。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危险的眯起眼,冷冽的低沉嗓音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她轻轻摇首,刚才的惊惶退去,她贪看着他的容颜,将近一个月了,他有些改变,眼底那抹沉然不再,他看来有些焦躁而挫败,像只被困住的猛兽般。
“你在躲我。”他绷着脸指出。
黑豹没法解释自己的心态,当她下定决心要把他排除在生命之外时,他开始感到心慌,这种莫名的恐惧让他完全乱了方寸,他不知道自己刻怎么做才能消弭这种前所未有的慌乱,SHIT!
佟奕祯没有反驳,只是睁着一双温柔盈满忧伤的眼望着他,其实她一直在等他来找她,只是他必须愿意打开自己的心门才行,否则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她不想最后因为忧郁心碎而死。
“该死的!你到底要什么?”他挫败的低吼,像只负伤又暴躁的野兽。
“我只是要你爱我。”她绽开一抹苍白又虚弱的笑容,轻柔的望着他说。
黑豹瞪着她。
“你要我用什么证明?”他讽刺的道。他不相信这世上有爱,亲情之于他,带来的全是伤害,而艾伯特给他的,却是扭曲的爱。
她不语的摇摇头,怜惜的望着那双正恶狠狠瞪着她的黑眸。
“我只要你爱我。”她轻柔坚定的重申。
黑豹狠瞪她良久,最后,他愤怒的转身离去。
佟奕祯含泪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她什么都没有了,如果黑豹无法爱她,她终究只有心碎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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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的衣袂在摆动,随着步履飞扬的是一条薄如彩翼的丝巾。
幻蝶款款走来,一直走到正埋首组装车子零件的黑豹身旁才停下步伐。
“喏,银狐要我交给你的。”幻蝶高举手中的白色信封,绝美的脸上全是暧昧的笑意。
黑豹看向她手中信,沉着脸不发一语的接过来。
“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暗通款曲?”临走前,她不忘调侃神色僵硬的人,随后才噙着轻快的笑意离去。
该死的!黑豹暗暗咬牙,不懂银狐又在玩什么把戏。
他迅速拆开信封,纯白的信纸上只有工整的几个字——佟奕祯在我手上。
黑豹错愕的瞪着那一行黑色字迹,怒火与心慌交杂着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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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聪明,我连藏匿肉票的地点都没写,你居然知道要找到这儿来。”银狐笑道,冷邑扬起唇角,看起来优雅又充满致命的危险。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黑豹气急败坏的瞪着眼前的人,火速赶到佟奕祯的住处,没想到见到的竟是这一幕,恐惧几乎将他的心撕成两半。
银狐握枪抵紧了佟奕祯的后脑勺,站在她身后,神态优闲得不得了。“玩什么?我可是很认真的。”他轻笑。
佟奕祯无言的望着对面的黑豹,美丽的脸上有着慷慨就义般的从容,看得黑豹心慌,好像她随时会在他眼前消失一般。
“为什么要杀她?”怒瞪着银狐,黑豹的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他知道银狐若真出手,佟奕祯准会没命。
银狐无谓的耸了耸肩,懒懒地开口,“事情早晚要解决的。”
黑豹暗暗咬牙,僵硬着一张俊脸,“我不是已经做了抉择吗?”
“什么抉择?我什么都没听到呀。”银狐装模作样的拉长了耳朵,一手还搭在耳旁做倾听样。
“你——”
“既然你没说,那我就只好杀了她。”银狐一整神色。
“该死的!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黑豹急吼。
“这件事实在拖太久了。”银狐缓缓接着头,脸色没有转目的余地。
他在逼他,黑豹知道,但他却无力扳回眼前的颓势。
“我给你机会。”银狐说,他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扣着扳机,他仍在等待那最后的一刻。
黑豹死命瞪着他。
气氛在僵持,空气中快速窜动着冰凉的杀意。
“不说?”银狐挑眉。
黑豹动也不动,铁青着脸色犹在对峙。
佟奕祯望着他,眸中的心绪变得退缩而遥远,像似在做最后的巡礼。
没有人再开口说一句话,气氛沉重而令人窒息,银狐所有的意志力都已被凝聚在右手的食指上。
枪枝喀喀转动对准了佟奕祯。
黑豹下巴绷死紧,仍是不动如山。
佟奕祯闭上了眼。
银狐缓缓弯曲了自己的食指。
墙上时针往前转动一格,死亡一刻已然降临。
“我爱她!”黑豹在这最后一刻不顾一切的大吼出声。
往日的情景快速在眼前闪过,母亲的疯狂,兄妹们的残暴,父亲的冷漠,老艾伯特偏执又激狂的情感,一幕一幕像幻灯片般在他脑海里飞速闪动着。在美国他不知生存为何物,每天只是不断的杀人,所有的知觉都麻木了,一切都是空洞又虚幻的,到最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佟奕祯,清丽又和煦的笑脸,过往的情景全部变得模糊,他的眼底只剩下了她的身影……
黑豹好像全身被掏空般的颓然跪坐在地上,仿佛所有力气都已用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的接近。
佟奕祯缓缓走到他身边蹲下。
“你联合银狐起来设计我?”他怒瞪着眼前那张盈满温柔的笑脸,嘶声质问。从他们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被设计了。
“不是故意的……”佟奕祯轻咬着下唇,噙着湿润的眼看他,一开始她并没有这么打算,是银狐主动来找她。
“这么做对你们有什么意义吗?”他气恼的低吼。
“我爱你,黑豹好爱、好爱你……”她轻叹着环住了他,“我不要你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下。”
她充满真诚的情感表白稍稍抚慰了黑豹受创的自尊,他仍旧气恼的瞪她,但其实已经没那么愤怒。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银狐早在诡计成功后就离开了。
“不要再做这种事。”他绷着声说。
“没有下次了。”她含着喜悦的泪水开心的投入他怀中。
黑豹紧紧地拥着她,全身充斥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似乎向来孤寂冷漠的心在这一刻全被温暖填满。
“你居然和我最讨厌的银狐联手。”他陈述出她的罪,口气仍改不了凶恶。
佟奕祯轻扬着幸福的笑容,知道他只是在说气话。他总是这样,关心与爱意人来不表现在脸上。
“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都爱你。”她微笑着轻语。
他抿着嘴,沉默的接受了一切。她爱他,爱的是他的全部,她消弭了他所有的不安,他不再对自己的身分耿耿于怀,她的爱赋予了他足够的勇气去爱她。
黑豹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银亮的细环,不容分说的捉起她的手将它套进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这是什么?”她举起手盯着那枚银色的戒指,泪水再度模糊了她的眼,指环的样式简单大方,但是却显得高雅而秀气。
“戒指。”他硬着声回答,神色仍僵硬。
她当然知道这是戒指,只是她更在乎的是戒指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你早就买好了?”她抬起眼搜寻着他的表情,内心的幸福与感动全写在她的脸上。
他早就准备好戒指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拿出来罢了。
佟奕祯无法言喻心底的感动与快乐,原来他其实已经有来找她的打算了。
“这戒指不是一对的吗?另一个呢?”她微笑,刚才有匆匆瞥见另一枚的踪影。
黑豹拿出另枚银环摊放在手心。
“我帮你戴上。”她噙着轻浅的温柔笑意,拿起那银环,执起他的手,缓缓地套进他左手的无名指。
这好象某种无形的定情仪式,只是心灵的感受甚于有形的一切物质。
佟奕祯坐在他叉开的双腿间,环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我好想、好想你,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了……”她忍不住深深地叹息。
“我也是……”黑豹哑着声,承认了他的思念;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显得有些脆弱,有些腆腼。
她咬着唇,眼泪滴落他的衣襟。
“那个男人有再找你吗?”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有着潜藏的醋味与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摇摇头,“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佟奕祯知道他问的是何至强,她也知道他在不安,于是坚定的表明自己的心。
黑豹脸上有了丝微的笑意。
“我不喜欢看你哭。”他勾抬起她的下巴,忍不住微微皱眉。
她含着泪水扬起幸福的笑意。“黑豹……”
“嗯?”
“我要爱你一辈子,永永远远,直到你厌烦我为止……”她仰望着他说道,眼眸灿亮而清澄。
他定定地注视他,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炯亮闪动,沉然黑眸里的那一抹忧邑似乎已经解开。
“我爱你的每一种样子……”她梗着声,晶莹的泪滑落粉颊。
深深的动容在他黑眸底,他将那份强烈的情感悸动保存在心里。
他捧起她的脸。
“我要爱你,生生世世,直到永远……”她仍在轻声细语,而最后末尾的话语连同唇一并落入了他温热的吻中。
云朵消然散去,屋外阳光正灿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