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混帐王八蛋!”被气得七窍生烟的低咆一声,宇文偷儿重重的坐上床铺,双手交叠于后脑勺,整个人住后一仰躺了下去。
只要一想到方才的情景,他就忍不住的想再骂几声才觉得过瘾。
那死妖怪还真不是普通的变态!
居然一睑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淫笑压在他的身上。
拜托,动脑筋也别动到他头上,什么玩意儿嘛!
不过,让他更气的是自己。
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在那只年兽面前哭了,还哭得浙沥哗啦。
“气死人了!”
宇文偷儿想到这里就觉得脸部丢光了,不是他自夸,他长这么大可从未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更何况是在妖怪的面前哭。
想著想著,宇文偷儿缓缓地坐起身,屈起右膝,右手靠上右膝盖杵著下颚。
“哭……”说到哭,老实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他到底已经有多久没哭过了?
只因为那臭妖怪的一句话、一个举动,他竟然像崩溃一般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有种自尊心被击溃的感觉,也有种不甘心、不服气,还有一点点……抱怨。
突然,喀喀数声,细微的门板摇动的声响让宇文偷儿全身警戒著。
不会又是那家伙吧!
拧紧秀眉,宇文偷儿一张好看的脸蛋霎时抹上—层惨绿。
“哼!就算求我,我也不开门让你这家伙进来。”宇文偷儿小声地低喃,像是惧怕著什么似的,下意识中,整个身子几乎缩进被窝里,但没一下子他马上又钻了出来。
“啐!我在伯什么啊?怪娘儿们的。”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宇文偷儿吞咽下口水后,挺直背脊壮胆似的开口:“谁?”另一只手死命地握紧红莲鞭。
门外安静了一阵子,随后有道如茫雾般的白烟自门缝飘了进来。
“大侠……”一个女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轻柔得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麻烦你开门……大伙……”
半夜三更的,有哪个正常女子会到男人房门口请对方开门的?这件事宇文偷儿不用想也知道有问题。
“你是谁?要我开门干嘛?”语气有点不耐,宇文偷儿大概知道对方的来历,但问仔细一点还是较保险些。
“小女子有事要请求当今吞金贼里最有名气的赤红免帮忙……”
“嘘……噤声!”
宇文偷儿的心像是漏跳一拍般的甩下长鞭把门打开。“让人给知道了我的身分,谅你拿再多的委托金我也不帮。”
站在门口的女子飘著虚弱无神的嗓音细细绵绵地道:“这点大侠可以放心,小女子方才施了点法术,客栈里的人全都睡著了。”
在房里灯火的映照下,女子漂亮的脸蛋漾著一抹让人寒颤的笑容。
“有什么事要委托的?”宇文偷儿倚在床头,右手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紧紧握著红莲鞭。
女子宛若一阵烟的飘荡进房里,在离床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小女子想请大侠帮我偷回东北地方游家庄里的一幅画。”
“游家庄?不会是指那首富大商家游家吧?”
女子点点头,似血般鲜艳的小嘴微微开口:“那是我夫君的画像,以前我为他书的,因为咱家的官人前阵子去世,我十分思念他……所以……”
“藉画思故人吗?”宇文偷儿放缓拧紧的眉头,原本紧握著红连鞭的手也渐渐松开。“我是可以帮你偷……不过价格……”
“多少我都肯付,只要能拿回来就行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找游家交易呢?”
被宇文偷儿这么一问,女子不慌不忙地徐徐回答:“游家有武林四太高手之一在……”她垂下眼睑,状似可怜地接续道:“咱们妖魔鬼怪最怕的就是那些武林的正派人士。”
“喔……是这样啊……”宇文偷儿懒得再去盘问便一口爽朗的答应:“那我就帮你偷吧!”
这回答可让女子笑得更开了。
“感谢赤红兔大侠!”
“别嚷嚷!”宇文偷儿微斥一声:“既然我都答应了,那你说出交货地点后就走吧!”说完,便双手抱著后脑勺往后躺去。
“哎呀,大侠可真是无情……”柔音一荡,宛若蛇一般,女子在不知不觉间竟爬上了宇文偷儿的床铺,来回抚摸他的胸膛笑著。“大侠,倘若今夜孤枕难眠,小女子我可是很乐意留下来。”
“你!”霎时,宇文偷儿瞪大双眼慌张的盘坐起身,一把推开她。“给我滚下去,再缠著我我就不做你这桩生意!”
“哎呀,真是凶……只是玩玩啊……”女子捂著红唇魅笑地道,一点也不把宇文偷儿的话听进耳里。“虽说我是来委托的,但经过刚才那样近距离地瞧著你的模样,不偷那幅画也无所谓,有你当替代其实也可以……”说著,他开始拉扯宁文偷儿的衣服。
“什么替代的……喂,等等……给我放手,臭妖怪!再不放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子仰头笑了几声,笑声尖锐的让人直想捣住耳朵。“呵呵!区区一个人类能奈我何,我可是有百年修行的蛇妖呢!呵……”
“那如果说有我在的话呢?”
突然插入的低沉嗓音让房里的两人顿时停住所有的动作。
“不过是一只蛇妖,竟胆敢在我认识的人类身上动手?”
金色的瞳眸闪耀著金光,碎夜沉稳地伫立在门边,一动也不动。
只见碎夜双瞳闪了下金光,毫无表情地瞪了那个女蛇妖一眼,嘴角只微微一扯,沉着的嗓音随之荡了开来。
“还不走?难道要我在这里直接收拾你这恶性汇集的身躯吗?”
※※※※※※※※※※
秋末,因为接近冬季的来临,所以气候也渐渐冷了起来。
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掺杂著些微像是易碎物被踩碎的声响。
“嗯……”
伸了个大懒腰,眼睛还未睁开,向来习惯露宿的宇文偷儿倒也相当清楚那声音是什么。
自温暖的棉被中钻出的肩膀立即被一大清早的冷寒侵袭,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自言自语地道:“到了结霜的时候了吗?”
“是啊,很难想像前些日子气候还很温暖。”
突然出现的声音和肩头上多出的温暖棉袄,让宇文偷儿吃惊地睁大双眼朝床边出声的来源望去——一个男的!而目还跟他同床共枕?
啊啊啊……是那个变态妖怪——年兽!
“你……你你……”
“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躺在你的床上对吧?”半眯著漂亮的金瞳,碎夜十分闲适地两手交叠在脑后,倚在床边朝他笑了下。
宇文偷儿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缓缓地往床的另一头靠去,下意识地拉开他和对方的距离,随后右手一抬,像是阻止对方说话一样的挥了下。“等等,这个问题不是重点。”
重点是……重点是他怎么能在这只变态妖怪的身边睡得这么熟。
印象中,当他昨晚遇到一只饥渴的女蛇妖时,他突然出现并且吓退了那只蛇妖,然后……
宇文偷儿的眼角瞟了碎夜一下,但在快要跟对方四目相对时,他又迅速收回视线。
对!是这家伙硬将他强押上床,然后帮他盖好被子,然后……然后他就这样睡著了,还睡得相当熟。
天啊……宇文偷儿忍不住在心底抱头呐喊,咒骂著自己的危机意识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
竟然毫无防备的睡在一个变态的旁边一整夜!
“你没对我做什么吧?”恢复神智,宇文偷儿拉拉身上的棉袄,将自己的身体裹得紧紧的。
闻言,碎夜笑得更乐了。
只见他缓缓撑著右手,微侧著身,朝宇文偷儿瞅了下,送出包含著百般温柔的秋波。
“呵……你是希望我对你做什么?”
接收到碎夜笑容的宇文偷儿不禁又打个冷颤,小声的嘀咕著:“最好没有……反正我睡得死死的也感觉不到你摸我……”
正碎碎念时,突然他瞪大眼朝碎夜大喊:“你干嘛?”
这家伙竟然伸手摸他的脸!
搞什么啊?
拍掉碎夜的大手,宇文偷儿再次朝另一个角落缩过去,一双泛著红丝的大眼狠狠地瞪著他,像是在提防对方会有什么举动般的全身紧绷著。
被拍掉大手的碎夜还是挂著一贯的笑容,只见他露出—抹甜死人不偿命的温柔浅笑,一双眸子频频闪耀著摄人心魂的金色光辉。
“没啊,因为你说尔睡著时感觉不到我摸你嘛!”
“喔!那你不就是承认了你趁我睡著时有偷摸我,对吧?”像是抓到了碎夜话中的语病,宇文偷儿不禁火冒三丈的摩拳擦掌。“该死的混蛋!”
话音一落,拳头也跟著挥了过去,虽然他出拳迅速,但碎夜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是碎夜微微一偏头,迅速地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挡下他力道不算小的一拳,并顺势握住他的拳头,
碎夜还是一副轻松自若的微笑,“一大清早的火气干嘛这么大?”
被紧握住的手抽不回来,而碎夜一派轻松的模样又让宇文偷儿更加不快地怒吼:“混帐,放开我的手!”
“如果我放开,你会再揍我吧?”
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好表达心中的不满,但目前只希望对方赶快放手的宇文偷儿只好无奈的开门:“反正我又揍不到你,放开我又何妨。”
“这倒是!”
“你……”
讶异于对方竟然如此的自信,但这样只是更加激起宇文偷儿内心的不满,压抑不住满腔怒火,他紧紧握住红莲鞭往碎夜身上甩去。
“你可以再自满一点!”
刷的一声,本以为面前的年兽有办法躲过他的攻击,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硬生生的接下他的攻势。
霎时,碎夜那漂亮的睑蛋上出现了道伤口,正血淋淋的泛著血光。
“你……”
被碎夜毫个反抗的反应吓了一人跳,宇文偷儿愣愣地看著他的脸颊滴下鲜血,“你怎么不躲开?”
没道理啊!红莲鞭不是对他没有任何效果吗?
照理来说,没有一个人会乖乖的接下对方的攻击吧?况且在他眼前的这只妖怪又总是对他露出自信满满的模样,所以他才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微舔了下从睑颊上流到嘴边的鲜血,碎夜那双漂亮的金瞳猛然的眨了眨,然后直视著宇文偷儿,再露出宇文偷儿最讨厌看到的那抹浅笑。
“能让正在气头上的你发泄,最好的办法不就是这样做吗?”
突然,这句话就像是根巨大的钉子般扎进宇文偷儿的心。
霎时,自心底涌现一阵难耐的酸涩,让宇文偷儿情不自禁地捣住胸口缩了下身子。
“怎么了?”瞧见宇文偷儿的异样,碎夜眉头紧蹙地上前询问:“身体哪里不适吗?”
这低沉嘶哑的嗓音就像是在诱惑著宇文偷儿朝他望去,忍不住地,他循著嗓音望去,直接望入碎夜那双如月儿般耀眼的金瞳,视线再缓缓移到滴淌著鲜血的伤口。
一刹那间,他竟觉得那道伤口令他感到心疼。
“偷儿?”碎夜担忧的搭上他的肩头轻声唤道,让思绪一下子飞远的宇文偷儿顿时收回神智。
“干……干嘛叫我叫得这么亲密啊?”宇文偷儿挺直背脊,半眯著美眸瞅著碎夜。
他有病啊?干嘛同情—个变态妖怪?
这肯定是这只年兽设下的圈套,想引起他的同情。
哼!门儿都没有!
“别以为你睑上有伤就能引起我的同情,告诉你,我才不会同情一个妖怪!”
拨开碎夜还搭在他肩上的大手,宇文偷儿跃过碎夜的身体走下床,再回睨了他一眼,但住此时,他却看到—件更不可思议的事。
只见碎夜像是恍然大悟地笑了笑。
“喔!你是说这个伤吗?”
他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手背,再将涂满口水的手背往伤口一抹……瞬间,他睑上的伤口竟然奇迹似的不见了。
“喏,不需要你内疚吧?”碎夜仍旧笑得相当开心,—双漂亮的金瞳都眯成了弯月。
这话可让宇文偷儿不服了,他赶紧收回因吃惊而瞪大的双眼,别过头去喃喃自语:“谁……谁内疚了啊?真是的,胡言乱语……”
“呵呵……”
“干嘛又突然笑?”
老实说,他还真怕碎夜有事没事就突然笑出声,因为那笑声之后总是会接著让他火冒三丈的话。
白了笑得很开心的碎夜一眼,宇文偷儿提防的心在这时已达到最高点,只差没执起红莲鞭挡在他们两人之间。
“没有!”碎夜敛起笑容,虽然还是可以从他微眯的眼角瞧得出来他是在强忍笑意。“我只是在想……你刚刚是不是觉得我的口水能治疗好伤口,所以还挺方便的。”
原本以为这家伙会说什么,没想到又是这种令他恼火的话。
“谁……谁会这么想啊!”
宇文偷儿面红耳赤的再次拉开嗓门大吼,顺便在心中狠狠咒骂了他一顿。
妈的,这家伙果然是个大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