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王妃的陪嫁不等同通房吗?日后开了脸一样是王爷的人,主子、丫头共同服侍一人。
这人是榆木脑袋呀!都说这么白了还不开窍。“王爷留心看她一眼,是想知道王妃吩咐她做了什么事。”
重点是王妃,不是丫头。
将还是听得很含糊。“看了就看了,有什么不同?”
“你……”是他傻,是他错了,妄想和石头对话。
“武扬,去把荷心叫过来。”
武扬是赵走西的字。
“是的,王爷。”王爷要坐不住了吧!一碰到和王妃有关的事,王爷很少不过问一二。
一会儿,俏丽的荷心走进满是爷儿的书房,习惯主子满身香的她一入内,一股冲鼻的汗臭味叫她很想捂住鼻子,只是双手抱着东西,腾不出手来。
“王爷。”她屈身一福。
“那是什么?”皇甫桓看向她怀中之物问道。
“胡服。”
胡服……“王妃要的?”
“是的。”还有银臂环、银头饰,银做的腰封铃串。
“王妃要出府?”她不是静得下来的性子。
“呃,这……”王妃交代了不能说。
“告诉她,最近城里不平静,别尽想着往外溜达,过两天本王得空了再陪她上街逛逛。”他还得赶往大军驻扎地,尽尽参军之责,至少要做做样子,帮着堵住南侵的敌军。
闻言,荷心苦着一张脸,“王爷,你这不是为难奴婢吗?王妃要是肯跟人讲理,奴婢都觉得是菩萨开眼了。”
王妃如此蛮横无礼?众将领狐疑的眼光看向方才还宣称王妃好得不得了的赵走西,似想提问王妃好在哪里?
皇甫桓失笑,他的确娶了个不怎么安分的小妻子。
“王妃,这西北的秦王府好大,大到奴婢都迷路了,一走走到石头路。”到处是石砌屋,看多了眼睛都花了。
“哪来的石头路,准是你东瞧西瞧太起劲,错过回屋的廊道。”她这性子要磨一磨,省得招祸惹事。
“才不是,真的是王府的石头太多了,奴婢看得眼花撩乱,王妃瞧瞧这屋子的四面墙全是石砖,住在里头多沉重,彷佛压了无数石头似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在边陲地带,多一分防备少一分损失,连年征战,毁损的屋舍不计其数,你家王爷也是聪明,省去修屋的麻烦,直接以坚硬的石头建造。”
她倒是不讨厌,喜欢花草的人通常乐与大自然为伍,石头是最纯净的天然物,历经千万年岁月,说不定都有灵性。
《西游记》里那只泼猴不就是石头吸取日月精华而孕化的,《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也是一块灵石。
“王妃不觉得石头太多了吗?花草树木倒没瞧见多少,光秃秃的一片好似身在石头山里,凿空了山壁往里头一住。”富贵窝里不住倒成了山里人,只差没背弓上山打猎。
经她一说是有点像,成清宁捂嘴轻笑,“是少了点绿意,太过刚强了,不像王府倒似军营。”
皇甫桓一开始的打算的确是盖
几排石砌屋子,把他的几万名亲兵收入府内,后来发现不妥当才改建成目前的王府,超过亲王定额的亲
兵迁往后山,这才有十万府兵的营区,镇守王府后门。
因为王府里大多都是男子,女子寥寥可数,盖成石头屋也更显得宏伟壮观,磅礴大气,完全符合铁血男儿的刚硬。
这是一个纯爷们的地方,皇甫桓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迎进娇气十足的王妃,他当时胸怀万里的气魄,号令十万壮士凿石,耗时一年才完成如今的秦王府。
王府落成时他颇为骄傲了一番,认为是惊世创举,足以留待千秋万代,子子孙孙瞻仰。
可如今雪做的人儿一住进来,便明显看出不足,当年的豪气干云、年轻气盛已成为明日黄花,少了儿女柔情。
“王妃,你得想个法子改善改善,多种树,栽栽花,或是养几盆兰草也好,至少让奴婢看看会动的东西。”风一吹,树叶摇动,花花草草迎风摇曳,妙趣横生。
“人不会动?”这府里最多的是人。
说到这,最没脾气的荷心竟不满的发牢骚。“一个个跟石头一样又硬又臭,奴婢实在不吐不快,王府内到处可见披着铁甲的兵士,可想找个人带路居然目不斜视,明明看到奴婢了还直视前方地打奴婢面前走过,好似奴婢是一棵多余的杂草,不挡路就留着。”
她都快被气死了,这些个府兵分明欺负人,欺负她们新来乍到,还没能是号人物。
看到丫头气愤的模样,身为主子的成清宁反而满脸堆笑,“这才叫纪律,要是你一个丫头使唤得动,令其坏了规矩,那我和王爷才该苦恼,军令如山,任谁也不得违抗。”
“王妃,你一嫁人就不护短了。”以前还是姑娘时,自己和荷叶与她主仆三人像脱缰的野马,四处游走无人管束,现在服侍的人多了,她大丫头的地位越来越不保。
成清宁语带深意的睨了她一眼,“在这秦王府里,每一个人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不分彼此。”
“王妃……”她觉得委屈。
“王妃,别理会荷心的小家子气,她就是心眼小,喜欢托大,以为王妃的身边人就该高高在上的被吹捧着,她忘了自个儿是个丫头。”荷叶冷声道,手底下忙着为主子理理云鬓,插上叮叮当当、以银丝打制的梨花花冠,一颗颗垂落鸦黑青丝的花串是五彩宝石,最底下的吊坠是脆声轻盈的银铃,一串两铃铛,铃铛约指甲片大小。
“奴婢才没有小心眼,荷叶姊姊胡说,奴婢很认清自个儿的本分,要一辈子给主子当丫头。”有王妃当靠山,她横着走都行。
瞧了瞧铜镜里的自己,成清宁笑得明艳动人。“我才不敢留你一辈子,哪天恨嫁了,我还拦着不让你嫁吗?”女大不中留,到了年纪还不嫁人,闲话一箩筐。
“王妃……”红着脸的荷心轻轻跺脚。
“好了,不逗你了,看看本王妃这打扮俊不俊,像不像本地人?”她瞧了都觉得俏,明眸盼兮,好个美人儿!她顾盼自得。
“远看像,但是王妃肤白胜雪。”晶莹剔透的肌肤宛如打磨过的珍珠,白皙透光,薄得可见晕红。
长年在风沙的侵袭下,又未做适当的防护和保养,西北妇人大都五大三粗,皮肤黑成深麦色,手臂、脸粗糙得会硌手,她们双颊上是冻出来的干红,看得出来苦日子过得多了。
一个玉做的人往麦色的人堆一扎,一眼就明明白白了,成清宁有令人妒恨的好肤色,白里透红。她太白了,白得不像当地人,一看就知是京里来的,那分贵气、那分恬然、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宁和,是西北水土养不出来的娇贵和水嫩,清淡如水莲,幽幽然送暗香。
“难道要我抹上炭粉?”好让自己黑一点。
她这一身白确实和满脸风霜的西北格格不入,养得太好了,冰肌玉肤,眼角儿都带着细碎的风流。
两个丫头一听王妃要将玉颜抹黑,同时惊声拦阻,“不可呀!王妃,王爷怪罪下来,奴婢们吃罪不起。”
“是呀!王妃,你天生丽质何必糟蹋了,谁不羡慕你美得像朵花似的,王爷一见你双眼都直了,嫌奴婢们碍眼,大手一挥全把我们赶出去。”王爷最常做这种事,守财奴似的把王妃当宝给守着,谁敢多看一眼便厉颜以对。
真让王妃弄了张黑脸出府,这事一传到王爷耳朵,两个荷字辈的丫头就得遭殃了,王爷的笑脸只给王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