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罄却想,王妃身分虽不及侧妃高贵,可终究是京城闺秀,诗书礼教、妇德女戒懂得多,哪像来自蛮夷的侧妃,半点人情事故都不懂,王爷若真是喜欢上侧妃,日后恐怕还有不少苦头要吃。
回府首日,两人在府门前的对峙传到诚王妃耳里,她没有多话,只是暗自想着赵涵芸果真不简单,木青瞳不知会不会是她的对手?
终究是后宅女人才看得清楚事实真相。
信王府拆除封条,王爷离开宗人府,这消息转眼就传得京城上下人尽皆知,当初说要回来的下人,像是约好似的,在第五日由江总管领头一起上门。
他们崇拜王爷,却也深知诚王掌权,日后信王府定会更增荣光,若能回王府做事,前程不差,虽然在王妃手下做事没那么好过,但还有侧妃娘娘呢,何况当日他们都对侧妃做出允诺。
谁知他们兴冲冲的来,却被王妃冷冷地泼桶冰水,王妃开口,一句比一句刻薄。
「我倒不晓得信王府有收逃奴的惯例,想当初王爷获罪时你们到哪里去了,有谁尽忠职守的护着偌大的信王府?哼,一个跑得比一个快,如今倒是全冒出来了,还想回来求王府收留?什么时候咱们信王府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善堂?」
赵涵芸很清楚当日的状况,紫宛回府收抬细软的时候全瞧见了。
最招人恨的是帐房老淦,枉费重用他多年,在那种情况下,手里明明有银子,却是半点不肯给紫宛,害得她在诚王府捉襟见肘,想收买几个下人都办不到。
更恨的是他们送木青瞳进宗人府的阵仗,十几车的东西浩浩荡荡,还在外头替木青瞳博得好名声,反显得她是大难来时各分飞的劳雁。
看着江总管和老涂,她心头更恨。
怎么,当初是木青瞳收买人心,让他们一个个跳出来表忠诚,如今却要她来兑现承诺、负担后果?搞清楚,信王府还是她这个王妃的天下!
赵涵芸的话惹出众怒,不少人握拳咬牙,用力吸气,克制冲动。
老涂忍不住反驳,「当时王妃接到圣旨,转眼不见人影,府中一团混乱,是木侧妃挺身主持,才没让奴才们被当成王府财产,转手发卖。」
难不成要他们再当一回牲畜,任由人牙子叫卖,才算尽忠职守?更何况要说谁跑得快,有人快得过王妃?
老涂几句话,赢得大家心底一声赞,若非场景不对,大伙儿肯定要拍手叫好。
其实侧妃娘娘已将卖身契发还给他们,他们再不是奴仆,今日来此,虽是为着生计,却也是感念侧妃娘娘恩德,纵然他们只是低下的奴婢,也懂得一诺千金。
赵涵芸最痛恨旁人提及此事,他居然大刺刺地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她寒着脸,怒道:「你这是在埋怨我?」
「奴才不敢。」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敢来这里撒野。来人啊,把人抓起来送官。」
「是。」
守在外头的府卫进屋,二十几个人慌得挤成一团,今天来的每个都是原本王府有点身分的下人,他们原没想用声势吓人,谁知……
江总管挺身往赵涵芸跟前一站,道:「敢问王妃,我们犯了哪条罪得报官处理?」
「欺主背主、以下犯上,这罪名够大了吧?」
「王妃莫非忘记,如今我们都是良民,哪有上下主仆之分?」江总管在王府里管事多年,可不是白混的,他见过的世面不比赵涵芸少。
江总管堵住赵涵芸的话,气得她咬牙,额头青筋毕露。
怎么,非要她赏口饭吃?她不赏还就敢作乱了?当真以为闹一闹便可心想事成?赵涵芸怒气冲天,要闹是吧,好啊,就闹吧,大大地闹吧,不过……麻烦是木青瞳惹出来的,自己何必帮她兜着?
到时,木青瞳会怎么处理?闹到自己跟前?拿嫁妆赔钱了事?为他们同自己争这中馈之权?最好是同她争权,到时她可以作戏的空间就大了。
京城有哪个府里是有嫡子的正妻不管事,却让无后的小妾把持?王爷再宠她,也不会让宠妾灭妻的事发生,到时她见缝插针、挑拨几回,把事情往大里闹,让王爷看清楚那个蛮婆子的本性……她就不信,两人在宗人府里那点情分,能禁得起多少次消磨!
拿起帕子擦擦嘴,赵涵芸掩盖笑意,喝口水,缓言道:「算了,反正这事儿既然是木侧妃允你们的,你们就去找她吧,来人,领他们到安乐轩。」
赵涵芸不敢亏了木青瞳的吃穿,有阿馨、阿临当门神守着,谅她也不敢在三餐上头动手脚,因此这些日子反倒闲下来。
她闲了,储嬷嬷却半点不闲,她自个儿拿着包袱就进了安乐轩,她别的事不做,成天到晚就给木青瞳炖汤。
木青瞳无法拒绝她的好意,再说……汤也确实好喝得紧,因此这段时间虽说心里不舒坦,身子倒没见清瘦。
赫连湛则是很忙,从出宗人府之后就没回过家。
而木青瞳前脚刚进信王府的门,真儿后脚就进府了,赵涵芸也想阻止,但王爷的眼线在呢,她不敢造次,更何况她也忙,一进府就得做新的人事布局,不用老人自然得用新人,要让偌大的王府尽快回复昔日光景,也得耗费心力。
今天进府的是方管事,他拿着帐潘来向木青瞳弃报。「小姐的那几株牡丹长得很好,真儿舍不得卖,打算留着等小姐来育种,是不是下一趟我让人拉车过来?」
她瞄储嬷嬷一眼,回答:「不必了,留在庄子上,好生照料。」
真儿举一反三,花种得越来越好,虽然还没有培育新苗的本事,但养出来的花的锦绣花坊里变成抢手货。
「是。四、五、六月卖花所得有七千两百七十两,真儿买回近百株花苗,但这么一来暖房就有些窄了,想请示小姐,是不是再盖几座暖房?」
方管事是个得用的,他把帐本分粮食和花草两个部分,不曾弄混。
目前看来,种植粮食的地占十分之九,但还没开始真正赚钱。
他们不用佃农,因为育苗培种的关系,全是使用雇工,因种苗不卖,目前支付给工人月钱、缴纳税赋以及买新田的银子,都得靠卖花挣来的银钱。
让她意外的是,方管事对经营的野心显然比她更大,他不只想置田地、种庄稼,更想开铺子,不受中盘剥削。
「这事你和真儿看着办,倒是你昨天提到买铺子的事,再缓缓吧,等过了今年再说。」
「可马铃薯眼看着就要收成,去年一亩地就有一千斤的收成,今年咱们都种上手了,产量肯定会再多些,属下估计,若有一千两百斤,上万软田地得有一千两百万斤啊,这么多的量,若是能自己卖,肯定……」更别说他们还育了几百亩的新稻和新麦,收成的稻麦不只风味好,产重还比过去的多。
「别急,这批马铃薯我并没有打算拿来换银子。」
「不然呢?小姐另有用途?」
「我想推广出去,让每年遇涝旱灾时百姓不至于断粮。」
马铃薯对土地要求不高,产量又好,而大隋朝往往在每年七、八月将近秋收之际发生涝灾,往往灾情惨重、粒米无收,这时候再种植稻麦,又得面临冬雪的问题,因此马铃薯就是最好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