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人说,苗挽月也知道这房间不是普通身分的人住得起,而整个傲天庄,也只有一个人才有本事住这么奢侈的房间。
高天傲甚至将他两名妾派来做她的侍女,服侍她生活起居,但苗挽月拒绝了。
「如果一个阶下囚也可以有婢女伺候,那天底下大概没有人不想被关起来了,偏偏我不需要这种伺候。」
「妳不是阶下囚,妳是我的贵客。」高天傲更正道。
「有被人看管、行动完全不自由的贵客吗?」她嘲弄地反讽。
「没办法,妳太珍贵了,让我不得不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注意,妳就化成凤凰飞走了。」高天傲调笑地回道。
苗挽月冷笑的拍了两下手。
「不愧是花楼中的常客,好听话说得顺口,甜得让人心花怒放。可惜我不是凤凰,更不是单纯好骗的小娃娃,只好辜负你这番赞美了。」
「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出妳的珍贵。」高天傲走到她面前,「就因为妳与众不同,才让我费尽心思只想留住妳。」
「省省你的甜言蜜语,留着哄你那些美妾吧,我还图个耳根清净。」苗挽月不为所动地走开。「如果没有其他事,你请便吧。」
高天傲眉一挑,「妳赶我?」她是不是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了?
「或者你喜欢这里,那我就到外面去。」没办法,她是「客」,当然没得选择,只能挑他选剩的那个地方待。
「苗回,妳想惹我生气吗?」脾气再好的男人,也禁不起一再被她拒绝,更何况高天傲是个傲气满满的人。
「我敢吗?」飘忽地笑睨他一眼,苗挽月转头望向窗外。
「妳又有什么不敢的?」高天傲心一紧,为她这种无法捉摸的神态而着迷,走到她身后,伸手就想搂住她。
苗挽月警觉地移开一步,不让他接近她。
「妳能靠在白护卫怀里,为什么却不肯接近我?」他堂堂一庄之主,难道会输给一个护卫?
「你怎么能跟他比?」苗挽月只觉一阵好笑。「你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有哪个正经的女人会随便接近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可以把话说的更绝,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睛,但那对她和潚的情况没有帮助,反而只会让高天傲更恨潚。为了潚,她不逞口舌之快。
「我可以给妳时间,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高天傲收回想硬来的心态,明白对她用强硬的方法,只会招来更强烈的反效果。
苗挽月耸肩不语,她对自以为是的蠢蛋耐心也是很有限的。
「庄主。」宗昌在门外唤道。
高天傲望着她,「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妳已经实现妳的诺言,否则,我不保证白护卫身上不会出多一道伤口。」说完,他转身离开。
苗挽月这才松口气,靠着窗缘,她闭了下眼。
杭州之约的期限将过,妹妹们和白家兄弟们应该会来找她和潚,在这之前,她要保护潚安然无恙,希望这段时间够让他自行祛毒。
潚……你一定要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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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买下那块准备建牧场的土地,高天傲亲自指挥该怎么规画,再回傲天庄已经是四天后了。
一回庄,他先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尘土后,便来到苗挽月的房间,他没忘记离开之前说过的话,迫不及待想看她穿上女装的模样。
挥退两名侍妾,他伸手推开门,看见苗挽月仍是一身男装的背影,失望和怒火同时涌进胸膛,他大步走向她。
「苗回!」他粗鲁地扳过她的身子,却在她回身的剎那,看见她耳下闪动的光芒而怔住。
苗挽月挥开他的手,退离他几步远。
「妳为什么还是这副打扮?」
「这就是苗回该有的样子。」
「妳忘了妳答应过我的事?」
「你看见了,不是吗?」她以手指拨动了下耳坠,「这就是苗回的女装。」
在中原,耳坠是只有女子才会佩戴的饰物,也只女子才会有耳洞,她并没有食言,这就是苗回的女装。
「妳……」高天傲应该生气,却忍不住被她的机智反应给惹得大笑。
一身男装,头上仍戴着布帽,这明明是书生男子的装扮,却偏偏戴上属于女子的耳坠,明明该是不男不女的装扮,但淡雅的衣着,配上一张未施脂粉的容颜,偏偏要命的吸引人!
他忍不住伸指拨弄她的耳坠,苗挽月却警觉地立刻后退,不让他太过接近。
「妳这样只会让我对妳更加着迷,更不肯放走妳,让我很想、很想占有妳?」
如果他期待这句话会让苗挽月方寸大乱、紧张失措,那他就要大失所望了。
「你想怎么做?用暴力迫使我屈服,以武功强行逼我就范,还是对我下药,或者干脆再用白护卫的生命安危来威胁我?」苗挽月嗤笑问道。
「妳--」高天傲脸色微变。
「我说的不对吗?」她一副请教的礼貌模样。「除了这些你有别的花样吗?」
是没有。
「所以,傲天庄之主又如何?不过尔尔,连对付一介女子都没有办法令对方心服口服,还谈什么其他?」这句话是彻底的轻蔑。
「苗回!」他气得一把攫住她的手,「我对妳有耐性,是希望妳心甘情愿,妳不要逼得我生气,那么后悔的人,将会是妳。」
「同样的话,我也可以奉送还你。」挣不开他的攫握,苗挽月仰起脸,冷冷的瞪着他,「不要以为你把我关在这里,就可以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你关得住我的人,但别以为我就会一直屈服于你。」
「是吗?」高天傲诡异地一笑,「如果我现在就要妳,妳反抗得了吗?」说完,他攫住她就要往床铺上躺--
突然,一样冷冰冰的东西横在他颈上。
「如果我反抗不了……」苗挽月眼神冷凝,握剑的手不曾抖过一下。「那我们两个人之间,就一定会有一个人见血。」
「如果妳轻举妄动,那么先死的人绝对不是妳,也不是我,而是在地牢里的那个人。」高天傲阴沉地道。
苗挽月眼神不变,心里却有些犹豫。
「顺从于我,我就放白护卫安然离开。」
苗挽月的表情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答不答应由妳,但别忘了,妳最重视的白护卫,命在我手里。」
对女人太容忍,只会让她得寸进尺,以为她真能掌握一切,甚至爬到他头上,现在,他不打算再继续等了。
为了独占她,白护卫是最好的筹码,而为了让她断念,从此对他死心塌地,白护卫的命绝不能再留。
高天傲的眼神带着杀意,苗挽月看出来了,她挣开他的手,退后的同时收剑回鞘。
「我要先见他一面。」考虑半晌后,她提出要求。
「到现在妳还在跟我谈条件?」高天傲好笑地摇摇头,「我该称赞妳够智慧、够胆识,这是认为妳根本不了解自己现在的状况?」
苗挽月回给他一抹没有笑意的笑。
「你该知道,身为商人第一件要学的事,就是议价。身为卖家,你可以削价出售,却绝对不会赔本杀出,因为从商,图的就是一个『利』字,没有利可图,就什么也不用谈,更不值得花心思。」
「好!」高天傲大笑出声,「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够特别,也够冷静。我可以答应让妳跟他见一面,就当是我送妳的第二份礼物,跟我来。」他转身大步走出房门。
苗挽月将剑放在身后,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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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地牢的入口,高天傲挥手让两名看守的守卫退开,按下机关打开石门,然后走了进去。
苗挽月跟着走下两层楼梯,然后看见一座铁牢。
白亦潚四肢被绑在架子上,悬在水面上,虽然他没有泡在水里,但是这地串里湿气弥漫,日夜待在这里,寒气入骨,普通人过不了几天,身体就会受不了。
苗挽月贪婪地望着他,多想立刻冲向前抱住他,放他下来,可是她只能站在原地,紧咬住唇,以痛觉让自己冷静,逼自己不可轻举妄动。
高天傲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只要她稍有一点点失控,他会很乐意折磨潚来逼她就范,所以她不能够乱了阵脚。
「现在妳看到他了,他身上并没有多出任何一道伤痕。」他记得她那天晚上说过的话。
「我要和他说话。」她平静地对他要求。
「就这样说吧,他听得见,我可舍不得妳涉水过去看他,弄湿自己的衣服,万一着了凉,我会心疼的。」
「你会心疼,我可不会。」苗挽月不理会他,径自走向前,涉入水中,来到铁牢前,再转回身看他,「让我进去和他说话。」
「不可能。」高天傲直接拒绝。
「那么,你就休想我会答应你的条件。」苗挽月说得也很干脆。
高天傲瞪着她。
她就是不肯示弱,不肯求饶,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境地,她永远都这么冷静,甚至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作为要求对方的筹码……但该死的,他就是重视她的命,要她完完全全臣服,成为他的女人,偏偏她就是不肯屈服。
他已经受够她的挑衅和不驯!
「我可以给妳一刻钟时间和他说话,条件是明天一早妳立刻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名正言顺拥有她!
「我嫁。」这是她的回答。
察觉到铁牢里有一道精光朝她射过来,苗挽月转过头,迎上白亦潚炽烈的目光。
「很好。」高天傲走向前,打开铁锁开牢门。「一刻钟后,我在上面等妳,让妳跟他……好好话别。」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颔,低首想吻她。
苗挽月却挥手挡开。
「妳!」
「我还不是你的妻子。」也永远不会是。
「好,就等明天。」给了她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高天傲转身往上走。
苗挽月立刻进入牢里,直奔到白亦潚面前,紧紧抱住他。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安心,为了逼她就范,高天傲毕竟不敢再伤害他,这样就好……
「挽儿……」白亦潚低头,轻易看出她的憔悴和苍白。「妳瘦了。」
「你还不是一样。」她伸手抚着他瘦削的面容,泫然欲泣。「没有你……我怎么可能不瘦……」
没有他在身旁,她才发现自己根本睡不安稳、食不下咽,若不是为了保留体力以等待救他的机会,她根本不会逼自己休息、逼自己进食。
「别哭。」他低语。
苗挽月深吸口气,没让泪水掉下来。
「你的伤还好吗?」她最担心的是他中的毒。
「我没事。」把他单独关在这里,以为他无法自行运功祛毒,是高天傲最大的失策。「我不许妳嫁给他。」
听到这句话,苗挽月笑了,眼里浮现一抹罕见的顽皮。
「我只说『我嫁』,但没说是嫁给谁呀。」
白亦潚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
「妳就爱玩这种言词游戏。」他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望着她,但更多的是怜惜--
「如果是为了你,别说是这种小把戏,就算要说谎骗人,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苗挽月踮起脚尖,吻上他冰凉的唇。
「挽儿……他有欺负你吗?」被困在这里,他最担心的只有她,无法忍受她可能遭到任何欺负的想法。
「他想,但他没有机会。」她柔柔一笑,「虽然比武、比力气我不行,但要斗智,他还不够格成为我的对手。」
「那就好。」否则他会自责一辈子。
「别说了,我先放你下来。」她抽出剑轻易削断缚住他四肢的铁链,然后扶着他,「还好吗?」
「嗯。」他点点头,动了动僵硬的筋骨,提气运行全身。
「苗回,一刻钟已到。」楼梯口传来高天傲含带怒意的提醒声。
脚步声缓缓传来,愈来愈近,白亦潚凝气于掌,手一提,地上的水忽然往上凝聚成一道水柱,在高天傲出现的那一刻,白亦潚掌心向前一推,那道水柱随即冲向前,劲道强得硬生生冲破了铁牢,撞向高天傲。
高天傲措手不及,即使勉强闪到门后,却仍是受到掌劲所及,胸口一痛,喷出一口血。
他一手捂着胸口,转身往楼梯奔去。
「我们走吧。」一手握剑,一手搂着苗挽月,白亦潚踏出地牢。
楼梯上方一片黑暗,白亦潚却稳定地带着她往上走。
「石门关上了。」
「退后一点。」
苗挽月退下两层阶梯,接着白亦潚拔出剑,剑光在黑暗中闪出两道光芒后便入鞘,他凝气一推--
轰地一声,石门顿时崩裂。
火光让久在地牢不见天日的白亦潚闭上眼,无法适应突来的光线,两道破空声同时朝他袭来,白亦潚听声辨位,手中剑再度出鞘,及时挡去暗器,以衣袖掩脸,眼睛缓缓张开。
放下手臂,眼前火光闪动,他瞇着眼,一手握着苗挽月走出地牢。
高天傲唇角犹有血迹,命令下人拿着火把,领着傲天庄的护卫将通往地牢的后院团团围住。
白亦潚昂然站立,眼神缓缓扫过四周,最后定在高天傲后方那阵脚步声传来处。
「庄主。」一听闻地牢的情况,宗昌立刻命十名护卫拿着弓箭,赶到这里支援主子。
看见弓箭手,高天傲胸有成竹地笑了,「苗回,答应让妳见白护卫,真是我的失策。」
苗挽月倚在白亦潚身旁,「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一点都不晚。」高天傲挥手让弓箭手散开,然后朝她伸手,「苗回,过来我这里,要是弓箭手不小心伤到了妳,我会心疼的。」
「你确定你这群手下一定能伤到我?」她神色自若的问道。
高天傲眼一瞇,「妳不会天真的以为有他在,妳就一定能安然无恙吧?」太可笑了。「就算他能动武,这里有弓箭手,有我,有二十多名护卫,再加上宗昌,白护卫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飞,难道妳愿意跟他死在一起?」
「废话不必多说,手下见真章。」苗挽月转向白亦潚,交代道:「潚,不要顾忌我,尽全力吧。」
「很好,来人,给我杀了那个男人!」高天傲一声令下,利箭齐发。
白亦潚一手搂住苗挽月,挥剑同时身形旋转,十支箭被削断落地,傲天庄的的护卫们一拥而上,毫不留情地杀招进现,白亦潚剑招回旋、剑气横逸,削铁如泥的宝剑轻易砍断对方兵器,宗昌见状,手一挥,第二批箭再度射出。
「潚!」苗挽月一唤,白亦潚剑势再转,挥剑阻挡箭雨,这时宗昌飞身上前,举刀刺向苗挽月。
白亦潚身形一侧,以身体挡住苗挽月,及时砍断宗昌手中的刀,但刀尖却还是划伤他腰侧,灰袍迅速染上血红。
「宗昌!」高天傲见状大喝。
「苗回是他的弱点,只有针对她,才能制住白护卫。」宗昌冷静回道,换把刀欲再攻上。
白亦潚身法一变,凝气于剑,低喝一声,剑芒溢射而出,首当其冲的宗昌及高天傲见来势汹汹,立即飞身回避,但后方的弓箭手闪避不及,剑芒所到之处,非死即重伤。
护卫们兵器皆断,畏惧着白亦潚手上的剑,即使他身上染着斑斑血迹,一时之间没人敢再上前。
「谁教你们停手,立刻杀了他!」高天傲大喝一声,取过一柄弓,将箭搭在弓上,张弓射向白亦潚,追魂镖再接着射出。
锵锵两声,箭和追魂镖都被格开,高天傲抽出两把抹有剧毒的刀,左右开弓地朝白亦潚砍去。宗昌提刀配合着抢身近攻,招招针对苗挽月,白亦潚对付高天傲同时护着她旋身避开,宗昌抓准时间再刺向前,白亦潚先挡双刀,一脚踢开高天傲,身上再受宗昌一刀同时利剑回收,削断宗昌的右臂。
「啊……」扶着断臂,剧痛和不敢置信同时浮现在宗昌的脸上。
高天傲觑准时机再发追魂镖,白亦潚不闪不避,人随剑尖疾冲向前,这时天外飞来一只暗器打偏了追魂镖,接着白亦潚的剑亦刺入高天傲心窝。
「怎……么可能……」高天傲满脸不敢置信。
白亦潚眼神冷然,手腕一动抽回剑。
「呃--」高天傲痛哼一声,睁大无法相信的双眼,僵硬地颓然倒地。
「庄主……」宗昌同样无法相信。
白亦潚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立刻以剑拄地撑住自己。
「潚……」苗挽月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扶住他。
后方的屋顶上飞落数道人影,白亦潚听见声音立刻提气一振,搂着苗挽月警戒回转过身。
「大哥!」
「大姊!」
八道人影,四男四女,其中一道身影飞身向前制住想提刀偷袭的宗昌,冷艳的身姿亭立,另一名男子则挡在众多护卫面前。
「想要命的,最好别动。」
「大姊!」苗家姊妹一看到现场惨状,立刻奔向自家大姊。
白家兄弟同时也向前,「大哥,你……」
朝弟弟们点了下头,白亦潚心头一松,体内血气紊乱,唇角再度溢出血,身形一晃,颓然失力的倒了下去。
「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