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被吓哭。
抱着干娘哭,哭得可说惨绝人寰,她模糊觉得,只要自己哭得惨兮兮,干娘便不会哭出来吓她,所以……先哭先赢。
后来干爹干娘欲带她回天养牧场,她没要回去。
还不能回去啊,就是……隐约有种感觉,觉得聂行俨似乎想把她带往某个地方,她得跟着。
当干爹干娘当着果多老人与其他人面前提出要带她回牧场的事时,她本能就往身旁的男人靠近,摸索间一把抓住聂行俨的胳臂,之后她为自己这般的直觉动作感到脸红心热,好像太依赖他了,但,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的。
是喜爱他,爱得不行,但始终是配不上的。
他太好,值得比她更好的。
待她还清该偿还的,消了他心中多年滞碍、抹掉阴影,他们俩也就各走各的路,各得各的幸福,也是好的。
所以,太依赖不好。
可是啊可是,在她真说服了干爹干娘,让她随他去,这一路北上再北上,目力一直没能恢复清明的她不依赖他根本不成。
在果多老人的地盘上辞别干爹与干娘,约莫七日之后,他们共乘的红鬃大马踩进另一个古老牧族的势力范围里。
此地是北边沙漠中的一方绿洲,聂行俨与这古老牧族的年老族长撒拉罕显然相识甚久,是忘年之交,对方热情招待,为他俩洗尘。
整场迎宾洗尘的篝火宴,她是打从心底想撑持到最后,但实在体力透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次煎熬心血以旁门左道的速成大法炼制迷香,到底是伤着根本,令一向身强力壮的她变得虚弱许多,动不动就困眠。
好困啊……她歪在篝火旁的一块大石上睡着,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有人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踏得稳实,将她抱进舒适的暖帐里。
她窝进软乎乎的羊毛毡子里,侧着身,脸面向里边,下一瞬即要沉进黑梦中,耳鼓却轻轻遭声音敲打,有谁也跟入帐内,与抱她进帐子的男人说起话来。
是撒拉罕老人,慢吞吞道着——
“小娃娃气血不足,得好好养润,俨帅把她留下吧,族里的药巫能帮得上忙。”
丽扬想,她是神气的大阳姑娘,才不是什么小娃娃,然思绪一荡,想到这些天被聂行俨带着走,玩来又玩去,吃喝拉撒睡几乎被玩光,尊严大大受损……拿她当小娃娃照料,他似乎相当乐此不疲。
所以,是,她是个小娃娃没错。欸欸。
大掌抚着她后脑勺,她不仅当了娃娃,还成了被豢养的小羊羔、小狗崽。那只大掌的主人低声答:“她跟着我。”
老人“嘿——”了声,像发笑。
丽鼸知他二人又说了些事,撒拉罕才离开,但语音入耳已飘忽,她捕捉不住。
不难猜的,谈的应是与陀离相关之事。
这一次策马往北,他带着她穿过陀离国,以为是双人单骑走天涯,实则化整为零,他亲自练出的那支亲兵有不少人亦跟随过来,只是各自散入陀离国内分批追上,她双目尽管无用,耳力还是灵的,几晚野宿,总能听见几匹大马踏近,听到他与手下们说话。
很像当年他的父帅为牵制或切断陀离边境的连结,暗中穿过敌国,与更北方的部族一一联系那般,他也在未雨绸缪啊……
之后她睡去,不知睡下多久,感觉羊毛毡子内多了一人。
男人熟悉的身香一靠近,迷迷糊糊的她身子迳自动作,原是面向里边的睡姿随即转过来,缩着往他怀里蹭。
脸被扳起,染香的温息罩下,小嘴被吻住。
他的舌甫钻入她微启的唇瓣中,她神识一凛,迷蒙眸子渐渐瞠圆。
她之所以如此戒备,全拜他所赐。
自那天在地底洞的阴阳泉池里,他将她撩拨得晕头转向、全身发抖,结果点了火就走,丢她在池里傻坐,他真折磨她上瘾了,夜里时不时就来逗弄,既吻又抚,见她失神陷落,满身泛红潮,他就撤手不理。
明明他是极想要的,那隔着薄薄布料紧抵她的男性/欲/火烧得热硬不已,她脑中都能描绘出他的形状,但他偏偏不做到底。
很难受,无奈的是明知难受,还是次次被亲得头昏脑胀。
他设下大网,她飞蛾扑火自动跳落,一开始再如何戒备都无用,最终都要被逼得丢盔弃甲,在欲求不满下瑟瑟直颤收场。
他整弄她,她可以理解,整到连他自个儿都不好受,她就弄不懂了。
好像为着何事跟她闹,他生闷气,下手凶残,而她根本是丈二金刚摸不到脑袋瓜,如坠五里迷雾啊!
第3章(2)
气息渐促,他吻得深浓,仿佛她是一道百尝不厌的美味,得反覆再反覆品尝,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大手循着亲吻过的痕迹,缓慢而热切地膜拜那凹凸有致的娇体,照样两下轻易就夺走她的神志,让她从头到脚、由里而外全都软得像滩水,却又燥得快要自燃。
结果,他又收手,还打算起身。
她出于本能抓住他一条胳臂,眸子张得圆大,难受到眼中那片白茫都变成红雾了,而她不晓得自己此时看起来有多怜,被欺负惨了,却不知怎么呼救。
“有事?”聂行俨问。
他低沉语调带着明显欲念,入耳鼓心。
她心跳飞快,掀着唇几次都说不出话,阵底倒先潮了一片,哭了。
是身子燥得难受才哭,抑或委屈到想哭,她没搞懂,眼泪只管扑簌簌地掉,迅速把脸蛋濡湿,跟着嘴一瘪,没忍住就呜呜哭出声来。
在她要放开他臂膀时,小手突然被他一把反握。
聂行俨问:“觉得我很可恶,这样欺负你?”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哭得小巧鼻头红通通。
说是要跟他走,听他安排,不会再求什么,此时他这般问话,她除了忍,还能开口求什么?
“想要我吗?”他再问,嘴凑在她耳畔。“要我要你?”
她面红耳赤,他故意撩弄春心的问话简直……火上浇油!
呜咽了声,她将脸埋进毡毯里,才略用力想挣开他的掌握,他蓦地出手,推她躺平再翻身压上,将她双腕分别扣在她头的两侧。
“要不要?”他口气陡狠。
“说!”
“呜……”
“快说!”
泥人也有三分性,她任他拿捏,由着他欺侮,那、那也是有底限的!豁出去了,她和泪嚷嚷:“要!要!要——就要你!要你——”
“所以我只是你的药,供你使用的药器吗?”额头抵着她的额,字字灼烫。丽扬心头一悸,终于抓到他故意这般整弄人的因由。
那日他抱她浸在阴阳泉的温泉里,其实是想跟她要好,她却斩钉截铁道——
我已说了,不需要你帮我渡去香珠,我没事……
为来为去,竟为这样的事?!
他因此恼火,火闷在心头烧,才一次次要她也跟着难受。
“答话!”他又拿气势压迫人。
还要她怎么答?!她也气极,抬高下巴去堵他的嘴,鼻子撞疼了,不管,反正贴住哪里蹭哪里,乱啃乱乱咬乱吻一通,就是她的答话!
他若较真,比力气她绝无可能胜出,一下子便被反攻回来。
他宽额抵着她的,鼻侧紧贴她秀挺的鼻子,薄唇重重含住她的嘴,以蛮横的吻将她抬高的脸蛋压落,十足恶霸。
丽扬被激得火气噗噗冒腾,一颗心滚烫却微感涩然,她当然想要他,想得四肢百骸都痛,他要她承认,她就认,所有能让他释怀且开怀的事,她皆愿意做。
他岂止是她的药与药器,他是她心上那个人,在这世上,与她牵扯最深、关系最为亲昵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