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目力应该也恢复了才是。
她晕厥前,眸光与他的目线是确实对上的,她瞧见他,才会举手欲要碰触。
她能瞧见他了。
之后,撒拉罕步出客用的羊皮大帐,集结在外头的族人们自然一拥而上。
牧民们的提问此起彼落、层出不穷,所幸身为族长的老人接手了去,没让族民们耐不住好奇闯进帐内直接质问当事人。
向来守诺、重诚信的撒拉罕承诺众人有问必答,所以也就轻轻松松将大批族民引回族长大帐里,还给客居此地的一双男女一顿清静。
丽扬醒来时,绿洲上的一轮月已倒映水间,那景致不似南方的镜花水月,即便被水波涤过,温柔荡开,月姿仍无比地孤高清傲。
但月光是美的,很美。
她从厚暖的毡毯上撑坐起来时,男人刚从外边踏进,他身形高大精实,进羊皮帐子时得把毡幔高高掀起,她看见他背后夜空那抹皎月,清辉洒落,镶着他的浓发和宽肩,镀出一层雪银。
能再看见,没错过这一画面,真好。
她有些腼腆地笑,挠挠被他看得微烫的脸蛋。
见她坐起,聂行俨先是一顿,然后才将手中一小盘吃食搁在矮几,过来坐在她身侧,目光须臾不离。
“好了?”他五指在她眼前微晃,再次确认。
“好了。”点点头,眸光随他的指游走。
晃动的长指突然轻弹她额头一记,她捂着遭袭击的地方,怔怔看他。
聂行俨淡声道……“看来得想想其他方法欺负你了。”
意思是说,她两眼复明,之前不顾她意愿,欺她落入自己掌中求救无门,由着他兴头一起动不动就挟她白日宣淫兼野合的手段,得换个法子使。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想骂人骂不出,纠结出一脸怪相。
人忽地被他拉进怀里抱住。
就是这种感觉……他的臂膀和心跳声,他的气息和体热,一直带来温暖坚定的意志,灌注她的心与血肉,让她在那个浑沌的虚幻境地犹能保住一丝清明,循着他的唤声回到他身边。
“玄素……那个陀离大国师,他似是特意寻来,渡鸦飞来时,药巫奶奶感应尤其强烈,那人是有些古怪啊。”埋在他胸前,她嗓声轻哑。“他说他与陀离已无干系,此次前来一会,是想化敌为友……”
“他确实已离开陀离王廷,那夜闯进王廷大殿将你带走,陀离大国师当晚便失去踪影,流言随即传出,当时有不少宫卫亲眼目睹,皆说玄素是羽化而去,未料他一路来此。”他语气依旧偏淡,但两条臂膀不自觉加重力道。
内心腾起一股焦躁,她进入的那个境地他到达不了,无法护她周全,这……着实令他十分不快。
第4章(2)
仿佛心有灵犀,她能知他心中正为何事起伏。
她轻揪他的衣,道:“丽扬不怕。”
聂行俨胸中一震,姑娘趁他发怔,轻易挣开他双臂,抬头看他。
“玄素若然羽化,顶多是只大乌鸦,咱们家老大可是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苍鹰,较对方高、比对方壮,鹰翼一展比鸦翅长好几倍,怎么瞧都占上风。玄素有一大群喽罗供他使唤,咱们也有不少帮手,所以,不怕。”头一点。“所以你……你也不要担心,我可以应付,没事了……”
她这是想安抚他吗?用如此蹩脚的法子?
聂行健眯目直盯她,盯得她又腼腆挠脸,他二话不说再次拉她入怀。
一手搁在她耳后,见她下意识偏过头,颊肤蹭着他粗糙掌心,他薄唇微乎其微一勾,嗓声却冷峻了些——
“你呕出的那口黑血并不寻常,药巫奶奶以为,那是据住你胸中的魇。”
“……嗯。”她抵着他胸口摩挲颔首。“以为只是被借力打力,没想那记反策暗中还夹带另一记,双目之所以不能视,应是被魇住了。但已无事的,那是你没瞧见,人家我也发了威,把玄素的黑衫撕得够破,他全身都冒烟了,就算……就算被拖进那个地方,我也没怕,我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在唤我,一直唤着,我知你在身边,就没怕。”
身子蓦地又被用力一箍,快把她胸臆间的气全挤压光。
……唔,好像真让他受惊吓了。丽扬内心虔诚忏悔。
想想从相识至今,她还真干下不少惊吓他的事,他大可选择不予理会,却一次次对她伸出手,未曾弃她。
放弃她的人,永远只有她自己。
她环住他的腰,叹了声,慢吞吞道——
“这一次虽乱得很,但我觉得,他确实如他所说,此次前来,没有恶意……晴,顶多是试探的意味浓了些。”
“结果你把老大召来,让老大把鹰群也带来了。”他此时尽管说得淡定,当时见到鹰群飞来的景象,心都快跳出喉头,知她定然有异,然无计可施,只能策马狂奔再狂奔。
手抚向她的背,徐徐挲摩,似这样做能缓下那份紧绷与冲击。
丽扬道:“事情是如何发生,我其实……不很清楚。那时情势急乱,就很希望有谁快来援手,脑中自然而然想起老大,想到鹰儿们,自然而然就……就那样了……”顿了顿,声音更低幽。“……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明白何事?”
“明白所谓的神选护佑,明白什么是命定之人,明白……明白阿爹阿娘一直想让我明白的事……”只是族已灭,徒剩她一个,镌刻在心魂上的伤虽已稳下,也难免怅惘。
聂行健想起当年她在坠崖前所说的话——
苍鹰大神没选中谁的,所谓鹰主,说穿了只是一族之长罢了……
什么天赋异禀,什么神选护佑,都没有的……
历代鹰主背上的展翼红印,其实就是个普通胎记,哪来什么神神鬼鬼?
她鹰族的信仰大受考验,令她不愿去信,而今她……莫非……
“咦?你、你……等等!怎么又——欸……”说话不都说得好好的,怎又开始动手动脚?她的惆怅都变得不惆怅了!
原就为了方便她好眠而被些微松解的腰带与衣襟,一下子被他扯开。
他拉下她的衣衫,她两只小臂还套在衣袖里,身子已再度被按回他胸前。
他峻瞳烁辉,仿佛瞧见一件极美之物,不禁屏息。
薄唇轻缓落在她裸肩上,当气息吐出时,热力拂扫。
他的指在她裸背上游移,爱极她背部线条似,抚过又抚,尤其是她两块琵琶骨之间的肌肤……特别令他留连。
打从这一次被他带出陀离王廷重回雪峰的地底洞,两人要好在一块儿了,她便发现,他就爱亲吻她背央那片清肌,像特别能撩拨他一般。
而此时他又紧揪她不放,灼唇从她肩头一路往背心烙印,她禁不住轻喘,抵着他微微颤抖。
以为他受惊吓,不痛快,想往她身上讨安抚,她悄悄叹了口气,觉得自个儿是该负点责任,打定主意准备随他折腾。
岂料,他像是亲够、摸够、嗅够,又将她权至肘部的衣衫整个拉上。
……发生什么事?
她眨着迷惘大眸,肤上红潮正盛,唇轻启,细细吐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吃些东西。”聂行俨道。
“啊?”她傻傻看男人展臂将矮几拖近,她是不是错过什么?
“不饿吗?”他又问,挑眉看她。
“……饿。”但好像不是胃中空虚,而是……是……
她又被他玩了,是不?
“你这人……你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嘛……”意会过来,她忽地轻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