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乐乐摇头。“没什么。”有些话不是她一个奴婢能说的,尤其是编排主子的话。
“有话就说,难不成你还怕我会把你怎样吗?”
“我不想说。”说一套做一套,现在说不会怎样,等她说完他一不高兴还不是任凭他怎样。
“叫你说就说!”
“好吧好吧,是你逼我说的,可不是我自己要说的,还有我要强调,我接下来说的话没有针对任何人。”
“行了,快说。”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这么一段话,每一个男子都有‘红玫瑰和白玫瑰’这样两个女人,一个活着,一个死去。活着的若是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活着的若是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张爱玲的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经典语句,稍做修改,在这里也适用。
“简而言之,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失去的最让人想念,拥有的最不值得珍惜。”一句话总结:男人就是贱骨头!
当然,最后这句话她不敢说出口。
李楷沉默了,脸上闪过好些复杂的表情,太过复杂,以至于她根本无法解读。“是啊!你说得对,父王他或许就是如此吧。”
他突然讽剌的一笑。娘死了,所以成了无法磨灭的明月光,成了父王心口永不褪色的朱砂痣,而在父王身边陪他度过风风雨雨的王妃,就成了那抹蚊子血,那粒饭黏子了。
这样真的很悲哀,不管是娘亲,还是王妃,甚至是父王。
“我不会这样。”他突然说,眼神深邃的看着她。她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记住了,也会做到。他会努力给她想要的生活,就算不会太平凡,也一定会给她安稳。在她身边的男人,只能是他!
秦乐乐回视着他,犹豫了一下后,才缓缓的道:“奴婢……拭目以待。”
李楷的心瞬间飞扬了起来,她这是不打算逃避了?
“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承诺。
秦乐乐但笑不语,时间会证明一切。
第8章(2)
“少爷,还是来谈谈您今天过来要和奴婢谈的事吧。”一再的被转移话题,也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要说的事情让他很难启口吗?
李楷偏头望着她,一会儿才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慕容旭给他的那个信封递到她面前。
“这是?”秦乐乐疑惑的接过来,没有立即打开,只是询问的看着他。
“你自己看。”李楷面无表情的说,心里却有些忐忑。她既已改名换姓,就是打算重新开始吧?而现在却让人把过去挖出来摊在太阳下,她会有什么反应,生气?责怪?怨恨?
秦乐乐狐疑的打开信封,一看见上面的内容,她脸色一变。“少爷调查奴婢?”
客气、疏离的语调,让他的心一沉。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奴婢不就行了,少爷是做大事的人,根本没必要浪费人力调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秦乐乐却满不在乎的将资料丢在石桌上。
“你不生气?”李楷一愣,讶异的问。
“没什么好生气的,虽然奴婢不知道少爷为什么突然调查奴婢,不过奴婢的过去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因为不想再和那些人扯上关系才改名换姓。”秦乐乐耸耸肩,无所谓的说着。
没有生气,还用那种口气说话,这臭丫头是故意的吧?
不过算了,她没有生气就好,他大人大量,不和她计较。
“不是我要调查,是有人好奇,才会在无意间得到一丝线索之后,继续深入调查。”
“奴婢有什么令人好奇的?”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怎么会不令人好奇?”李楷瞪了她一眼。从她把他的腿治好后,那四个人就已经对她好奇得不得了,尤其是裴林,将她那残忍无道、极尽虐待之能事的方法按步骤二记录下来,狠狠的研究了好长一段时间,还在一些人身上试过,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康复,但已经证明这方式是有效的。
“是吗?”秦乐乐蹙眉。“谁这么无聊,连一个小奴婢的身世都会好奇,是太闲了吧。”
“很有可能。”李楷赞同。“丫头,你知道你外祖家就是王朝四大家族之一的南邢吗?”
“不知道,不过有这么猜想过。”秦乐乐很老实的说。
“现在知道了,不打算认亲吗?”
“少爷需要邢家?”秦乐乐猜测。
李楷脸色一沉,狠狠的送了她一个栗爆,一点也没留手。
秦乐乐被他这么一敲,痛得抱头哀号。“啊!痛死我了,呜呜……我的头破了啦!”
李楷脸色一变,紧张的拉开她的手查看,哦,肿了一个包,不过没事。
放下心,火气又重新上来。
“活该!臭丫头,在你心里本少爷就是这种人吗?谁给你胆子这么诬蔑本少爷的?!不想活了啊!”
“呜呜……奴婢只是脱口而出,又没有多想,少爷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心虚了吧?”她抱着头泪眼汪汪的控诉。
“我心虚。”李楷更火,拗着手指一脸阴狠的凑近她。“臭丫头,就算你脖子上那颗东西是装饰用的,也不要暴露出来让人笑话。”
秦乐乐脸色微变。少爷的毒舌功还是那么厉害啊!
“摆出这副蠹样干什么?以为这样就能伪装成大智若愚吗?”
啧!这是新句子呢。
“敢说我心虚,你向天借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的话本少爷乐意效劳。”
“没没没,奴婢胡说八道,少爷别生气,奴婢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呜呜……很痛的!”抱着头拚命闪躲他威胁的拳头。
“哼!算你识相。”李楷哼了一声,收回虚张声势的拳头。他怎么可能真的对她挥拳相向,这次敲得重些自己就心疼了。“说吧,想不想认亲?”
“不想。”秦乐乐撇嘴。
“为什么不?”一般人为了攀权附贵想尽办法,这丫头倒好,现成的关系都不想要。
“为什么要?”秦乐乐反问。
“邢家是四大家族之一……”
“那跟奴婢有什么关系?”
“至少能让你过上富裕的生活。”
“嗤!说笑的吧,少爷,如果这样,夏小婉又怎么会饥寒交迫死在街头。”秦乐乐讽剌。
李楷一窒。
秦乐乐冷然的直视他。
“少爷,过去的夏小婉已经被那两家人联手逼死了,就死在当年那冰天雪地的寒冷街头,奴婢觉得已经够了。”她站起身,淡漠的俯视李楷。“奴婢是秦乐乐,就算是以前的夏小婉,她也是姓夏,与邢家无关,希望少爷不要忘了。”
目送她头也不回沿着步道拾级而下、循着小径离去的背影,李楷没有出声唤她。
他脑海里闪过信上说夏小婉被肖掌柜救下时的状况,以及在来这里之前,他和肖掌柜见面了解当初状况时,肖掌柜说的话。
他说,丫头当时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一呼一吸间都需要很努力才能延续下去而且她当时瘦得只剩皮包骨,十一岁的身子却比五、六岁幼童还瘦小。
他说,丫头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前三个月,都是命悬一线。
他说,丫头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闭眼睡觉,因为怕一睡不醒。
他说,丫头能活下来,是神迹……
李楷抬手蒙住脸,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滴落。
他太理所当然了,是吧?
他觉得她的遭遇是夏家人造成的,与邢家无关,却忘了其中的连带关系。
对丫头来说,夏家人残酷无道,邢家人又何尝不是冷血无情,丫头说得没错,是他们两家人联手逼死夏小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