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喻接过面纸擦拭,恶心感使她又是一阵呕吐,甚至连胃酸都吐了出来。
“单喻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啊。”赶紧拍拍她的背脊,他有些慌了。
“可能是吃坏肠胃,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看着单喻虚弱无力的微笑,项子晏灵光一闪的惊道:“你是不是怀孕了?”
单喻怔了半响,恍然大悟的笑开春颜。
“可能是吧,我怎么没想到。”下章识的抚抚小腹,她的心里像是里了蜜糖似的甜极了。
她也冀盼能再生个和楚樵的骨肉至亲,而且这次真的是“是由爱情生的结晶”。
“你的神情好柔、好美呀,如果我不是同性恋者,一定会追你的。”忍不住好奇心作祟,他伸出“魔掌”,“呼!还是平坦的嘛,一些肥肉也没有啊。”
单喻一把拍掉他的手,嗔道:“不许不规矩!”
“人家只是摸一下子嘛,唉,这辈子我可能没法子拥有自己的孩子了。”一脸哀戚的他垂下头,丧气得很。
“每个人必须选择最适合自己的人生,有得有失才精采可期。”只能如此安慰了,毕竟她不能替他决定什么。
“爱就是爱了,能怎么样哩。单喻,正巧前方有一间妇产科,我们立刻过去做个检查,好让我也高兴一下,分享你做母亲的喜悦啊。”
挂了诊,项于晏无聊的坐着等候。
单喻进去好久了,他的邻座都是孕妇,就他一个男人,因此,进出的护士纷纷对他大抛媚眼,等得无聊的他干脆也骚包的回送媚眼,大放数千瓦特的电力。
“少年仔!你是长得很好看,可是你的某仔不是怀孕了吗,做老公的不可以再乱搞。而且,你的某仔很水的咧,小护士比不上啦,就算是大明星也不够比啦。”一位陪伴而来的妇人忍不住出声。
“大婶!你小声些啦。”大嗓门的女人好恐怖,弄得整个候诊室里的孕妇有的送给他爱慕的眼光,有的则投以责难的怨气。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呀?
正头痛不已的当日,眼角余光忽地瞧见一抹熟悉的伟岸身影。
是他!那个穿银灰色西装的冷俊男子。
嗅,他竟追到妇产科诊所来了,可是自己已经和东贤情定终身了。唉,只好辜负他了……
可是他的眼神怎么好像要杀人似的?
事有蹊跷!
站起身,他走向隐匿于角落的男子,但此时,问诊室的门豁地开了。
他回头开心的迎上前去,忙问道:“确定有小宝宝了是不是?几个月了?你又要做母亲了。”
“一个月而已。”单喻也回以灿烂的笑靥,此时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好单喻,我们俩是好姊妹、好哥儿们是不?我可是要认你的宝宝做我的心肝儿子、心肝女儿哦。”
“好,但是你要送大礼,打大块的金牌。”单喻难得开起玩笑来。
“告诉你哦,有个很特别的男人……”他一边悄悄地轻言,一边指向角落处,但是……
咦?!人呢?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单喻认为他又在耍孩子脾气了,她摇摇头,好笑道:“该不会是喜新厌旧,又想移情别恋了!”
“才不!我和东贤的爱情天地可鉴。”他一脸发誓的严肃样。
“好啦!我知道。待会要不要到我家喝杯茶?我介绍楚樵和你认识。”
“不了。改天吧,我得去安慰一下伤心的东贤。何况你要把怀孕的好消息告诉你亲爱的老公,我可不想破坏你们夫妻的美好时刻。”他也要和他的东贤“经营”一下感情的嘛。
但是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不仅出类拔萃得令人心仪,令人招架不住的魅力更是无穷,而且像团谜雾,奇怪得很。
他究竟是谁?
“师母好。”
“好。”轻浅一笑,单喻越过草坪上聚集聊天的上武馆弟子,往前走去。
“师母的气质好好耶。”某一弟子瞧得眼睛直了,口水差点流出来。
“师父一家三口个个都漂亮得像电影里的主角。”另一弟子也呆掉了。
“可是师父刚刚进来的时候,脸色好恐怖,冷血得吓人!”
一时之间大伙儿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小于!你们打屁打完了没?我们和‘德兴堂’约好五点以武会友,要比画几下耶。”朱少燕一边系着黑腰带一边以眼色表现他的权威。
“教练!德兴堂有没有人有十段功力?”
“日本高手才有十段的啦,放眼台湾,馆长的六段功力已经很吓人了,何况他只有二十七岁,再上一层轻而易举啦。”说着,他便带头往外走去。
一群刚升级系上黑腰带的选手连忙跟着,他们一面嘻笑,一面叹气。
“单戈和他两位曾爷爷去环游世界了,足足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还真是想念哩。”
“是呀,单戈像个小王子似的,将来一定和师父一样迷死一堆女孩,连我们这些做大哥哥的也很迷他哩。”
“但是师父一点儿也不喜欢单戈,他对失散多年的儿子一向都淡淡的。”
“哎呀,师父的冷沉气质超有魅力的,小单戈也遗传馆长的基因。不像我们,长得没啥看头,如果又摆个冷面孔就更惨了。”
“喂喂!他们都出国不在了,只剩下师父和师母两个人而已,你们想,他们会不会亲亲爱爱一番呀。”喳喳呼呼的玩笑闲话,引来一阵集体大笑声。
“闭嘴!都已经走出武馆了还碎嘴!再吵,我一个一个摔喔!”朱少燕厉吼道。
怎么教了一群名为柔道选手,实则长舌公的臭小子!
“唉,实在很想念单戈。”朱少燕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长气。
真想也生个超级漂亮的宝宝,但是,上哪儿去找像大嫂那样的娉婷美人呢?而且他也没有楚樵那样帅。
老天爷根本就是偏心!不公平哪。
单喻怀着幸福至极的心情回到她与黑楚樵的新居。
日式的休憩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老木香气。
“楚樵,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她走到他的身后,将手轻轻环绕着他的腰身。
“下午三点左右你人在哪?”他没有回过身,平淡的声音显得低嘎而且压抑。
“我去……”嗯,咬了下唇,她迟疑该不该向他坦白她到酒店的事。
子晏的隐私是个敏感问题,还是斟酌考量的好,免得伤了子晏辛苦经营的感情归属。
“我在‘无常’休息。你打电话找不到我是不是?”
“你一直待在‘无常’?从未离开?”
“四点多的时候我去了诊所做检查。”她不甚自然的勉强回应。
“和谁一道去诊所?”他追问。
既然隐瞒子晏的事,就应该坚持到底。毕竟同性恋者仍是社会不认同的,她不希望子晏被贴上标签,更不乐见楚樵在尚未认识子晏之前就排斥他。
她不得已只好撒谎,“我自己一个人去。”
忽地她感受到他震颤了一下,她关心的问:“你哪儿不舒服?是不是感冒发烧?”
“我心里不舒服!”黑楚樵蓦地转身。
一向绾成一束的长发由于力道强劲的转身动作而松散开来,他整个人透着一抹邪魅的冷血味。
“楚樵你……你怎么了?”他的眼神似乎想吃了她。
单喻不禁退后一大步,一个不稳便跌倒在地。
虽已习惯他的冷淡,但是他现在的神色却仿佛要与她恩断义绝一般。
“你又要做母亲了是不?”他逼视着她,眼里的寒芒阴狠到极点。
“我有一个月的身孕,你……不想要这孩子吗?楚樵,你是因为我怀孕而生气?可是这孩子是我们共有的啊,单戈十岁了,如果为他添个弟弟或妹妹……”
“同母异父的手足?”黑楚樵阴冷讽笑。
“肚子里的宝宝是你我共有的啊。楚樵,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误会什么?误会你和野男人上酒店开房偷欢?误会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野男人相依相偎的亲嘴?还是误会他陪你到妇产科诊所?”他的身躯压迫下来,抵制她的双肩使她无法动弹。
“你怎么……”
“怎么对你的奸情了如指掌?”他的眸光深沉阴晦,没一点儿光亮。扬起唇角,他低低的笑了,带着极度恨意的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单喻,你很得意把别人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间吧!不过,很不巧,今天下午我和其他武馆的主事者约在晶华酒店商谈亚洲杯的事,非常意外的看见你和野男人相好并肩走出酒店,好一个卿卿我我的画面。
“然后你跟踪我和子晏,所以知道我怀孕的事?”
“我的妻子红杏出墙,身为丈夫的我,难道没有权力查探奸情?”
“奸情?天!”单喻的四肢百骸仿佛一下子被钉住似的,痛彻心扉的感觉使她几乎昏厥。
“我和子晏之间是清白的!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仅止于此。楚樵,你应该相信我,我是你的法定妻子啊。”
“你还记得你的身份?黑太太,我已经错了一次,
不该相信十年前的事是两个老人家的戏弄设计!你认为我会愚蠢得再犯第二次的错误?你和他是清白的,是盖棉被纯聊天的交情?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难道我的眼睛会欺骗我自己?”
“那是子晏在做戏……”
伸出右掌,黑楚樵狠刮了单喻一耳光,他咬牙恨道:
“做戏给我看?让我知道我想厮守一生的女人是如何背着我做出对不起我的脏事?我不是没有给你坦白解释的机会,刚刚你进房内我一连串问了你几个问题,可是你回答的却都是谎话!”
“不!楚樵,请你理性些,我之所以不敢据实以告是因为子晏他……”
“我好……好恨你!”打断她的话,眼眶溢满水气,从不流泪的他心如刀割的几乎承受不住。
整个脑子轰轰作响,血管仿佛即将爆破似的,他低吼,无法自抑的伸出左手,一把掐住单喻的颈椎。
“啊!”她失声惊叫,紧窒的喉间发出挣扎的低呼,“樵……别……呃……”单喻的眼光逐渐涣散,极度缺氧的身子仿佛飘浮在半空中……
她不要死!不要不要啊!她的宝宝……她和楚樵的爱情结晶……
忽地,黑楚樵放开她,颓然往后跌坐,双手捂住面孔,低声轻泣。
“咳咳……”从鬼门关侥幸回来的单喻困难的喘气。
豁然起身,黑楚樵抹去泪痕,走到柜架旁拿出早已预备妥当的离婚协议书。
他将已经签好名、盖好印章的离婚协议书丢到地上,冷硬说道:“签上你的名字,盖好指纹印,从今而后你和我不再是夫妻,我们只是陌生人,以后也不必虚伪以对。”他恨她的叛离,恨她的不知自重。
“咳……楚樵你要离婚?”他怎么可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哼!像你这种人尽可夫的贱人我不屑!你的外貌无懈可击,但是你的身体、灵魂污秽不堪,丑陋到极点!我不能容许你这种自甘作践的女人!单喻,你不配当黑太太!”
“黑楚樵!你可以不要我,但你不能误解我,我没有对不起你……”她没有背叛他,更不是他口中“人尽可夫”的贱人!
“楚楚可怜呵!单小姐,你没有进演艺圈发展还真是可惜。”只有狠厉的攻击才能稍减他纠心扯肺的剧痛!
“不管我如何解释,你也不愿相信?”即使说出子晏的感情倾向,恐怕他也只当她是搪塞借口。
她不解他为什么这么残忍的判她的罪刑?为什么她要担负这种莫名的冤气?
她已经受够被误解的有苦难言了!
“还眷恋黑太太的位置?哼,这位置被你污辱得够彻底了。”他拿起桌几上备妥的红印泥和钢笔,丢到离婚协议书上,冷冷道:“你应该感激我放了你!只要你签个宇,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那个野男人厮混苟合!”心底的酸苦要比任何酷刑还令他支持不住,他口不择言的伤害单喻以护卫他残破的尊严。
够了!单喻的悲痛使她不假思索的拿起笔签上名字,盖好指印,完成之后,单喻仿佛全身虚脱似的软坐于地。
黑楚樵却是呆瞪着已经生效的离婚协议书,他的眸光愈来愈深沉,忽而勾起一抹残笑,他道:“想必你非常感激我的成全,原来你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脱离我的掌握。”
原以为无论如何逼迫她也绝对不会签下名字……
但是这期待却落了空,她是那么毅然决然的选择与他绝裂,宁可抛弃他对她的爱。
对这婚姻有所眷恋的竟然只有他一个人!这出感情剧原来只有他一人唱着可笑的独脚戏!
“很好!单小姐,从今天起,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至于你要如何靡烂、如何与人偷情都不干我的事了。好自为之。”
缓慢而艰辛的站起来,单喻挺直脊背,面容冷凝。她认命了,只淡然一笑,“谢谢你放了我!我会好自为之,把日子过得很好。黑先生,我们已经结束了!”
“永不相见!请便。”送客的口吻中隐藏深不可测的依依不舍。他多想留她在身边,但是他不是圣贤,他无法亲见最深爱的人与别人有染而无动于衷。
“永、不、相、见。”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即使痛不欲生,她也得坚强,必须以潇洒的姿态斩断纠缠的情丝。
曾经狂情的激爱从此画下句点。
流着泪微笑是不是自律神经失调错乱?
季暖暖恐惧的嗫嚅问道:“单喻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你……你可别吓我!今天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呀。”
“为了刻骨铭心的爱情而付出所有……这种代价值得吗?”心力交瘁的单喻好想大哭一场,哭尽她所有的情份,可是她居然无法放声大哭,只能任由泪水爬满腮。
“黑楚樵和你吵架了?哎,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偶尔吵吵小架增添一下生活情趣也不赖,吵完了抱一抱还更恩爱呢。”
“爱情?多么脆弱的不堪一击。”心灰意冷的单喻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去了一半。
“有这么严重喽?喻!你一向最潇洒淡然的,怎么忽然像个哀戚的小女子?这样好了,我去找黑楚樵谈,帮你们夫妻俩当和事佬。”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嘎?”茶水差点呛到喉间,季暖暖大感诧异的提高声调,“你在说什么东东啊,不过是夫妻闹闹小别扭。”
“我们刚刚离婚了,一个小时之前。”
这下子季暖暖不禁呛进茶水,惊问:“你们才结婚没几个月耶!搞什么嘛,闪电结婚就算了,怎么还来个闪电离婚!喻,你可别开玩笑。”
“你觉得成为下堂妻的称谓好听么?”单喻无力地自我调佩。
“真……真的呀?”
她点点头,不禁又悲从中来。
“喻!你不要这样!不要伤心……”身为事业合伙人兼知己好友的她应该怎么安慰才好?
想了想,她拍拍单喻的肩膀,“失婚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多了一个历练罢了。而且……哎,单喻,你是我们女人最引以自豪的骄傲还是享誉东南亚的命理学大师耶。”
单喻感叹的摇头,“我可以算尽别人的沧桑变幻,却算不出我的坎坷情路,真是可笑。”
“为什么非离婚不可?有没有转圈的余地?季暖暖问道。
“如果婚姻里没有了爱和信任,还要它做什么?名存实亡的假象不是更悲哀?他对婚姻一点也不留恋,我难道要死守着一纸婚约?”
单喻开了一瓶白酒,从不沾酒的她决定要大醉一场。麻痹也好、逃避也罢,她需要酒精使她不致疯掉。
季暖暖从未见过单喻情绪失控,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陪着单喻喝酒,一边安慰她。
“离婚对于女人来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依然可以好好经营你的人生,不用依靠男人的情爱来肯定自己的价值。”
单喻微醉了,拼命地点着头,漾起灿烂的笑靥。
“你说得没错,去他的黑楚樵!这个婚姻原本就是他强要的,也是他执意砸毁的,我根本没有选择……我决定要恨他……我恨死他了!”
“黑楚樵究竟为什么忽然放弃这个婚姻!仅仅是一个口角呀?”
“因为项子晏……”
“项子晏?你们离婚干他啥事?”
“今天下午你恰巧不在……子晏打了电话求救,身为朋友的我只好……然后……嗯,就这样……”单喻的
身子有点儿摇晃,她一边把烈酒当茶水猛喝狂饮,一边断断续续说明原因。
“你要跟黑楚樵解释清楚呀,他不能乱扣你帽子!”
“说了也于事无补他根本不肯相信我……”她在他心中的评价低得可怜,他的不信任才是真正使她心灰意冷的致命伤。
“可是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的缘份得来不易耶。”季暖暖仍是准备撮合这对冤家夫妻,她在心中暗自打算。
醉意已浓,单喻噙着泪水醉卧榻上,没一会儿就昏昏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