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打听夫人住在何处,我要见夫人。”既然老天爷让他在这儿见到她,显然是要他当面问清楚怎么一回事。
“是。”傅岩转身走出去。
穿越至此经营了三、四年,凌玉曦的医术一开始只能靠凌父友人提供机会,而如今已是凭藉自个儿的本事得到认可,想在医馆坐堂有得是机会。只是,虽然承袭原主所有的医术,上一世还是毕业于医学院,但她并不是一个以救人为职志的医生。
这说起来很惭愧,可是也不能怪她,她读医学院是成就父亲的骄傲,而骨子里她完全承袭母亲,满腹心思全在美食、养生,因此她有一手好厨艺,懂得无数道美味养生的药膳。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凌父在京城遭人诬陷医死人,最后难堪的被驱逐出京,使得她对大夫这个职业更是兴趣缺缺。
是啊,她根本不想当大夫,可是生活在这个时代却遇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靠她喜欢的美食赚钱养家哪是容易的事,尤其淮州可以说是吴家的天下,想要做大死得更快,反倒靠着原主的医术和她本身的医学知识,又有凌父友人帮忙,终于可以在这个时代立足。
不过,人生处处是惊喜,当她下定决心靠医术养家,全心钻研医术之际,竟然因为治病结识纪老夫人,由此开启她的药膳事业。
若吴子钰不是吴家的人,她倒是很乐意与他合伙开茶馆,毕竟她严重缺乏男女有别的观念,可惜了,不能靠糕点开源,只好继续到处出诊,上山采草药,炮制药物卖给医馆,好教自个儿的小库房更厚实。
其实,自从一年前跟纪老夫人合开了食记药膳楼,她赚得更多了,可是,也许对这个时代没有归属感,总是挥不去萦绕心头的不安全感,加上凌父抑郁而终,凌家一家子的重担皆压在她这个长女肩上,又有儿子要养,渴望更多银子傍身的念头一直消不下来。
因此不出门看诊时,她不是上山采草药,就是炮制药物,总之,努力攒银子。
“曦儿——”凌母惊慌失措的声音远远就传进药园。
凌玉曦放下手中准备送到回春堂的药材,起身走出药材房,而凌母正好跌跌撞撞的冲到她面前。“娘怎么了?”
凌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颤抖的抓住凌玉曦。“不好了,女婿……不是,侯爷找上门了,这会儿就在花厅!”
“侯爷?”
“霄儿的爹啊。”
霄儿当然有爹,可是因为对外谎称这号人物死了,况且搜寻原主的记忆,此号人物的影像极其薄弱……这也难怪,新婚三日后,夫君就以军营为家,等两人终于能像新婚夫妻黏在一起,却是因为隔日就要分离,再下来就被侯府的女人们包围了,如何有心思在脑海描绘夫君的相貌?总之,她几乎忘了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凌母见女儿怔愣着没有反应,心急的道:“曦儿,你可听见了?霄儿的爹来了!”
回过神来,凌玉曦漫不经心的道:“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为何跑来这儿?”
“娘吓坏了,深怕多说一句不小心说溜了什么,根本不敢多问。我们离京时,他在北城关,也不知是直接从北城关来这儿,还是回京之后再来。”
对哦,她都忘了,他一直在北方打仗,直至后来北夏终于与大齐议和。
“曦儿,不能让侯爷发现霄儿。”
这会儿凌玉曦总算意识到有麻烦了,和离的事没什么好说了,但是生了他的儿子没有告知,这可是大事。
“没错,我去见他,娘从后门去林夫子那儿,在侯爷离开之前,不能让霄儿回来。”
凌母点了点头,连忙从药园绕到后门,徒步去了林夫子的庄子。
凌玉曦整理了一下衣着,前去花厅见客。
虽然一眼就认出花厅里面三个男人谁是主谁是仆,可凌玉曦还是谨慎搜出记忆中的影像,确认此人真是原主的夫君——武阳侯傅云书。
凌玉曦走到傅云书面前,淡然的问:“侯爷为何在此?”
傅云书微微闪了一下神,这是他的夫人?五年不见,记忆确实模糊了,可他不曾忘记她是个温婉柔顺的女子,然而眼前这个女人如朝阳一般明媚灿烂,一出现,就攫住众人的目光……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一个女人生得太过明艳动人。
“不知侯爷今日来访有何指教?”凌玉曦不疾不徐的又问了一遍。
傅云书回过神来,温和有礼的道:“失礼了。”
既然知道失礼,为何还来?凌玉曦可没有耐性维持表面的虚礼。“来了就来了,别拐弯抹角。”
傅云书实在不习惯她如此直率,可是很奇怪,这样的率直在眼前的她身上又不显唐突。“我就直言了,能否告知当初和离的真相?”
凌玉曦忍不住嘲讽的勾起唇角,“太夫人没告诉侯爷吗?”
“我想听你说。”
“我说与太夫人说,有何不同?”
“这要等你说了,我方知有何不同。”
不愧是打了大胜仗的将军,反应很快嘛!凌玉曦也不再绕来绕去,爽快的将她所知道来,“侯爷离京不到一个月,有一日我在花园遇到三老太太,三老太太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讽刺我,我的大丫鬟银喜扑过去冲撞三老太太,致使三老太太小产。太夫人为此震怒,罚银喜四十大板,银喜因为受不了棒棍之苦,脱口道出冲撞三老太太乃是我指使,太夫人气急败坏,说我不配当傅家的媳妇,可是我坚持否认此事,太夫人无法为侯爷出妻,最后便写下和离文书放我离开侯府。”
他知道绝非她主动吵着和离,但是也没想到和离之前有这么一出戏——在他看来,这确实像一出事先演练过的戏。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侯爷还有何疑问?”
“你不辩解吗?”他是她的夫君,若她遭到诬陷,岂不是应该求他主持公道?可是,她却平静得好像事不关己。
“为何要辩解?”她不是原主,从原主凌乱的记忆中拼凑出来的只有疑问,教她如何辩解?
“若是遭到诬陷,难道不该辩解?”
“事已至此,是不是诬陷又如何?”
他明白了,她并非事不关己,而是不愿意再跟傅家扯上关系。当她谎称寡妇,就知道她恨不得与傅家划清界线,可是,他没想过她会如此冷漠,毕竟他记忆中的她温婉柔顺……也许是傅家的无情将她骨子里的刚硬逼出来吧。
“不知侯爷还有何指教?”
“我能为你做什么?”虽然还不能证实她是受害者,但总觉得是傅家有愧于她。
“不必,我的日子还过得去。”
“无论如何,若有需要我相助之处,你可以找我。”
凌玉曦一笑置之。
“这是我的真心话,请放在心上。”他堂堂一个骠骑大将军竟然对人如此低声下气,且是个女人,这说出去绝对是个笑话。
“我知道了,侯爷若没有其他的事,请回吧。”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傅云书也不好厚着脸皮赖着不走,便告辞离开。
出了庄子,翻身上马,他并没有立刻策马飞奔而去,而是回头看着已经迫不及待关紧大门的庄子。看得出来,她有多不想再见到他了……她就这么讨厌他吗?还是,傅家教她彻底寒了心,让她急于躲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