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来自二十一岁少年或是青年的告白。
而她,今年迈入二十七岁了。
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田蜜蜜脑中思路有一晌的断讯,她记得自己一开始先是呆住,然后「呵呵呵」的傻笑。「是、是喔……」
说实在,这是她二十七年来第一次听到他人向她告白,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可以或是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恰当。
所以,末了,她只有傻笑,一直一直傻笑。「是喔是喔……呃,今天真的不是愚人节?」
「不是。」
「那……」田蜜蜜沉默了。没有人告诉她在这一刻应该要怎样回答,她额头冒出汗,心中百转千回,就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最后只有讷讷吐出一句:「谢谢……」
谢谢?「这个就是你的回答?!」严信桾傻眼。
「呃……要不然……辛苦你了?」
这又是哪一门子的回覆?严信桾几乎要吐血。「我没有要你现在就回答的意思。」他吐一口气。
「那、那那那……」田蜜蜜结巴,白皙的脸红似火,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蕃茄,又红又嫩,她样子紧张、手足无措,受伤的手提起又放下,没一刻的安分。「那……那……你要我回答吗?」她怯怯地瞥向严信桾。
「如果可以的话。」基本上,他不是太期待。
其实今天会说出来,与其说是「表白」,倒不如说是「宣告」。第一,他明白在田蜜蜜心中,他是弟弟的成分一直比男人要多很多;第二,按照田蜜蜜的迟钝,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喜欢上他,也会把它当作是对弟弟的感情而忽视或不愿面对,他可不乐见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他才下定决心说出口。
「总之,我只是说出来而已,你不用想得太复杂。」他一样面无表情,可田蜜蜜看出了他眼中的无奈。「这就是我不愿做你弟弟的原因。」
于是在这一刻,田蜜蜜明白了为什么严信桾一直不愿意当她是姐姐,
一直坚持要更改对自己的称呼,甚至……那样无时无刻每分每秒都要盯着自己,她现在明白了。
可是,她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她喜欢信桾,不容置疑;他是一个好孩子,一开始她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有孤苦无依的共通点才忍不住照顾他,可到了后来,她知道自己只是纯粹的喜欢严信桾这个人——她一直以为这样的「喜欢」中并不包含爱情成分。
田蜜蜜喜欢上一个人的经验太少,过去一直只有一个董向濡,她是那样卑微、那样渺小的喜欢着他,偶尔连自己也感到痛苦、感到窝囊;可是信桾不一样,他随时随地重视的人只有她,她为他的温柔感到喜悦,为他的注视而心动,想到他时就会觉得温暖了起来……
然而,这个就是喜欢吗?她是真的不明白。
或者,她是不想要明白的。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心中的感情是对一个弟弟该有的,毕竟他们的年纪差了太多,六年的距离不是一朝一夕啊,她不应该自私的、感情用事的——牵绊住他。
她是大人,所以,她应该要冷静一点才是。
田蜜蜜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手受伤的关系,在医生的嘱咐下,「甜蜜蜜」歇业三天。这样突如其来的休假教田蜜蜜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下午她百无聊赖的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已经滚到没有地方可以滚的时候,她家的门铃响了。
她懒懒地爬起来应门。「哪位?」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是我。」
砰砰咚咚锵!听到这一道声音,田蜜蜜吓了一跳,不由得退了三大步,愣了一秒才感觉自己这样的反应堪称好笑;人家又不是洪水猛兽,犯得着产生这样大的恐惧?
她开了门。「呃……信桾,有事吗?」
距离严信桾的「表白」不过短短一天,她会这样紧张不是没有理由的啊!田蜜蜜内心OS,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傻笑再傻笑,生怕严信桾今天就要她回答。
不过严信桾另有打算。「我刚下课,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啊?喔,好是好,只是……要去哪啊?」
严信桾仍是面无表情。「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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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一同来到了M大附近的书店。
「我快要期中考了,想买一些参考书来看。」
严信桾是这样说的。说来田蜜蜜好歹也算是他的学姐,学弟向学姐探听一些考试可用的书籍……其实也属正常。
说来田蜜蜜自毕业后便没有再来这儿了,其间隔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说这边一点也没有改变绝对是假的,她的样子像是第一次同大人出门的孩子一般睁大了眼,新奇的望着街上的所有事物,然后兴匆匆一点一滴和严信桾分享——
「我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一间店呢……啊,那一家包子店还在,只是我毕业的时候老板换人了,好像是老板的儿子吧,不知道他的手艺怎样啊……」
严信桾睇向她兴致勃勃的脸。「要吃吗?」
「咦!好啊。」这样一提,才想到自己已一天没有进食,说来有一点饿了。「那……我要一个菜肉包子,好像是三十五对吧?」她掏出钱包。
可严信桾阻止了她。「我请客。」
「你请客?不好吧……信桾,你还在念书,不用请我这个大人啦。」田蜜蜜忙摇头兼摇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吃垮了严信桾的模样,严信桾见了,实在感到好气又好笑。
「只是三十五元而已。」而且实际上,他并没有她想像中那样困苦,这一段日子来他攒了不少钱,而且付他薪水的人就是她。
严信桾上前买了三个包子回来,包子刚出炉,热腾腾的冒着热气,让人看了忍不住食指大动。
田蜜蜜剥开一个,热呼呼的香味中包含了高丽菜和猪肉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在口中嚼了又嚼,继而放下了手。「味道……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好吃是好吃,可仿佛少了一些东西,不若回忆中的好滋味。
不一样?严信桾一愣,随即黯下眸子。他不知道田蜜蜜口中所谓的不一样在哪,因为那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他望着田蜜蜜不掩失落的表情,在内心激励自己:他来不及参与她的过去,没关系,至少,他可以把握住现在,以及未来。
他也尝了一口。「我觉得不错。」
「不错是不错啦,可是——」
严信桾打断她的话:「应该是因为现在和你在一起的关系吧,之前我一个人来买的时候,从不觉得有这么好吃。」这是真心话。
田蜜蜜「轰」的红了脸。「这这、这这这……」她指着严信桾,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严信桾瞟了她一眼,继而「哈」的大笑了出来。
田蜜蜜愣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啊!信桾,你故意的!对吧?」
「没有,我没有故意,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只是她的反应……未免太可爱了一点。他止住了笑,说来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笑了。「快吃吧,不然要凉了。」
「吃就吃。」田蜜蜜嘟囔,忿忿咬下一口。
不可思议的,一开始那种失落的滋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盈满口中的香气,她愣愣地再咬下一口,耶!好奇怪,真的好好吃。她不解的瞥向严信桾,他也一脸美味的样子吃着。忽然间,她有一些明白了,真正美味的东西不只是包子,两个人在一起才是其中真正的醍醐味。
于是两人一人解决一个包子,剩下的那一个,严信桾分了半,大的给田蜜蜜,田蜜蜜忙拒绝:「不用了啦,我饱了……」
可严信桾摆明了不妥协,硬要她拿大的那一半。「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我哪有瘦啊!拜托,我这边、这边、那边都是肉……」她指指自己肚子、小腿、手臂。「上好的火腿咧。」
「啪」的一声打在肉上很是响亮。
严信桾见了真是啼笑皆非。「吃。」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你太瘦了,要补一补。」他索性把半个包于塞入田蜜蜜手中。「看你是要自己吃,还是我来喂你。」他一脸正色。
他来喂……她?!「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吃、我自己吃……」她马上咬一口,表示自己所言不虚。
严信桾不知道应该要感到高兴抑或感到失望。他和田蜜蜜分享了一个包子,然后自然而然的牵起了田蜜蜜的手,道:「走吧。」
田蜜蜜一愣。「等一下,信桾,我的手油油的……」
「我的手也一样油,没关系。」他说,执意握住田蜜蜜的手不放。
可奇妙的,田蜜蜜自己也没有甩开的意思,过去她曾一个人走过这一条街,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的牵住她的手、包裹住她掌心。
她天生有手脚冰冷的毛病,喜欢感受人体温暖,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尽情撒娇,可现在……她知道她已可以放下一切,把自己交托给严信桾,任他牵引她到他所要去的地方。
这是基于这一段日子来相处的信赖。
只是,好一段时日没有受到他人温柔的对待,田蜜蜜有一些别扭,她说:「信桾,你不用对我这么温柔没关系……我、我不习惯。」
不习惯?「那么,我会让你从今天开始,慢慢习惯。」他握住她手的力道又多了半分,听到她说自己不习惯受到温柔对待,他的心比她还痛。
于是他宣告:「我知道你对人很好,可对自己却一点也不好。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来对你好。」
田蜜蜜愣住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自她胸口涌上,蔓延至她四肢百骸,最后化作一股氤氲蓄积在她眼眶。她眨眨眼,不教自己懦弱的落下泪。严信桾给予她的温暖太切实,也太细密,她寂寞了太久,不知道自己是否抵抗得了。
或者说,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要抵抗?
望向严信桾又高又宽的背影,田蜜蜜任由他引领,这一条街道给了过去的她许许多多的回忆,可现在,她知道自己的回忆又多了一个——
严信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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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蜜蜜一直明白自己不算是一个有趣的人。
她是傻了点、笨了点、呆了点,一点都不知道所谓的待人接物,身边的朋友多是强势而充满了自我主见的女强人,唯独她,总是随波逐流、没有自己意见的那—个。
所以每一次朋友的聚会中习惯了作听众的她,早已习惯被人忽视。对此她也没有太大感觉,毕竟听人说话也挺有意思的;可现在,她明确感受到自己有一点……莫名的不爽。
不爽被人忽略。
时间:下午五点。地点:在M大附近的大书店内。人物:她、信桾和一票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青青学子们。只见严信桾正和那一票同学讨论得十分热烈,而她,却一个人默默蹲在这儿翻着早已过期的周刊杂志。
今天是「甜蜜蜜」公休的日子,星期三。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故意,严信桾在这一天的课只到上午,十分轻松,下午全是自由时间。自严信桾「宣告」他喜欢她以来,这是这一个月来他们第三次一同出来逛街了。
对,就是逛街,没有别的。
「信桾,那个狄教授的课你有选修吗?」
「你有没有抄『庄子』的笔记啊?」
「我英文快被当了,你有没有重点……」诸如此类的话一句句窜入田蜜蜜耳中,可她的心情却一点也甜蜜不起来。
而严信桾也很有耐性的一一回答。「没。狄教授的课和我的时间冲突。」、「『庄子』的笔记我有抄,只是来不及整理。」、「重点我找一下,改天印出来给你。」田蜜蜜听着听着,不知怎地,竟越来越不爽。
是啊,她晓得严信桾有多值得信赖,她自己就是最好的见证者;这一些家伙会缠住他问东问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开心。
这样的心情就像是:原本只有自己知晓的秘密基地,有一天却被别人发现了的感觉,很不愉快。
说真的,她想走了,他那一票同学她一个都不认识,他们都好小好年轻啊。啊,有一个女孩子好可爱,白皙的皮肤水嫩嫩的吹弹得破,这就是青春的活力吗?
她看着,捏了捏自己的脸蛋,那弹性早已不如高中大学时,触感更是差了一级,加上她又不会保养不会打扮,哪儿及得上那个年轻女孩子!
不知不觉间,田蜜蜜开始拿自己和那个女孩比较了起来。只是,不比还好,一比,实在教人沮丧,唉,她当真是不年轻了。
可这个本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她实在犯不着在这个时候长吁短叹;她也早已习惯被人忽略,轮不到这个时候突然不爽,可她就是感慨、就是不爽——喂,信桾,好了吧?有事到学校再说不行吗?我在这儿耶。
她内心这样碎碎念着,可就是说不出口,0S积太多,不知不觉竟变成了气苦,索性丢下杂志,一个人悄悄离开。
好,既然你们要讲、爱讲,干脆你们慢、慢、讲好了!
「喂,信桾,星期六的联谊你去不去?这一次和A大合办,有不少正妹喔。」
「不了,我不需要。」严信桾一如往常的拒绝。
「不需要?难不成你有女朋友了啊?」
「也不是……」是「准」女友。如是想着,严信桾不由得回头一瞅,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人居然不见了?!「蜜蜜?」
他喊,无人回应,倒是他的一票同学一脸不解的望着他,其中有个小女生这样道:「你说那个大姐吗?她刚刚走了啊,你们一起来的哦?你姐姐啊?」
严信桾可真要气死自己。天!他怎么可以光顾着和同学说话而忘了她呢。「她不是我姐姐……我先走一步,剩下的下次再说吧。」
邀请他去联谊的同学一喊:「等一下,联谊你真的不去?」
严信桾手一挥。「不去。我要追我喜欢的人!」接着跑步离去。
喜欢的人?在场所有人皆呆住,刚刚那个大姐?这……这岂下是姐弟恋?
只见一票同学呆的呆、傻的傻,倒是有个女同学可怜碎了一地芳心。出师未捷身先死,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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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蜜蜜一开始只是慢慢、慢慢的走。
说来她其实并不想要严信桾担心,她只是想晃一晃、走一走,呼吸一下门外的空气,可等她听见严信桾同学提及联谊之事,她愣住了,接着一个转身,离开了那里。
她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其实M大这儿她早已熟门熟路,自己回去不成问题。至于严信桾嘛,就让他一个人好好和他那一票同学开开心心的聊吧,这也是属于大人的体贴嘛。
想是这样想,可田蜜蜜的心情却不若自己所想那样的豁达。说真的,她也不懂自己这样别扭的心情从何而来,过去董向濡为了女朋友而忽略她的存在,她不也默默忍下来了吗?
不知不觉越走越快,田蜜蜜脚步止不住,行走间,手臂突然被人硬生生拽住,她吓了一跳,回头赫然看到一脸掩不住担忧的严信桾,愣了一下。
尚不及自严信桾追上她的惊愕中回神,田蜜蜜便听到他一句:「对不起。」
她呆了一晌,明白严信桾指的定是他忽略自己一事,可在这一刻属于大人的自尊和理智回笼,怎样她都不会承认自己孩子气、耍性子啊。
「呃,没关系的,你难得遇到朋友,好好聊吧,我自己回去不成问题啦。」她露出微笑。
严信桾望着她,定定望着,望得田蜜蜜一肚子莫名其妙,也一身的冷汗涔涔。就在这个时候,严信桾呼出一口气,以一种掩不住轻松的口吻道:「太好了。」
太好了?等一下!这个意思是叫她一个人回去,他可以和同学慢慢聊是吗?
话明明是自己说出来的,可一听严信桾竟然真的附和,田蜜蜜这一下可恼了。奇怪?她不是已经习惯被人这样对待了?「那……我一个人回去了喔。」
可严信桾的手并未松开,像是这一刻才明白田蜜蜜误会了他。「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捉住她手腕不放。「你不要走。」
田蜜蜜一愣。「那是哪个意思?」
严信桾瞧着她,很久很久,像是在琢磨应该要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一手捂住嘴巴陷入思索,最终冒出一句:「你……不高兴了吧?」
「啊?」被人这样直截了当的戳中心事的感觉并不美妙,何况在严信桾指出来以前,田蜜蜜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叫「不高兴」。「我……我没有啊。」眼珠子游移。
「……你说谎的时候眼珠子会一直飘来飘去,你知道吗?」
这……她有这个习惯吗?「我哪有。而且……我有什么好说谎的?」
严信桾仍是睐着她,一脸认真的答非所问:「刚刚那只是我同学。」
所以咧?「我知道啊。」
「他向我提了不止一次联谊的事,我通通拒绝了。」
「……是喔。」那又怎样?,
「我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呃,是喔。」这一下田蜜蜜再装不了冷静,脸一下子不争气的红了。毕竟……严信桾口中「喜欢的人」不正是她吗?
「我说了我喜欢你。」严信桾一脸正色。
田蜜蜜这一下更是羞得说不出话。「路、路人在看……」呜呜呜,她的—世英名啊。
「所以,你有权利为我忽略你的事不高兴,那是我不对。」他手握住田蜜蜜不放,炙热的温度渐渐渗入皮肤,田蜜蜜额头不觉冒出汗来。
「我、我没有不高兴……」她憋住不动眼珠子,可还是忍不住转了三圈。
严信桾没说话,可田蜜蜜知道他看出来了。被人这样看透了,仿佛浑身上下未著寸缕一般,感觉好羞耻。
「我不会再忽略你一次,」他作出保证,也对自己承诺。
看见严信桾一脸诚恳的表情,这下田蜜蜜更是脸红到说不出话了。
她承认自己不开心、不高兴,因为严信桾明明承诺要每分每秒没有空隙的注视她不放的,可同学一出现他便把自己晾在一旁理都不理了——然而这样的想法太孩子气,也太……独占,她不愿承认。
承认……自己的心情。
过去董向濡忽略她她也不曾生气,是因为她明白对方在乎的人并不是自己,可严信桾不一样,他亲口表示他在乎她的,明明这样承诺了,却又做不到,那就是出尔反尔,她……会承受不住的。
承受不住被一个在乎自己的人背叛,或是抛弃。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莫名的,她眼眶溢出泪水,她伸手抹去。「信桾,对不起……」
严信桾不明白她道歉的原因,只知道她的泪水震慑了他,他伸手去承接,小小一滴,在他手心却有如千斤重,让他差点负荷不住。
田蜜蜜仍是一古脑儿的道歉,一古脑儿的落泪。「信桾,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难得的,严信桾慌了。
田蜜蜜哽咽,吞下了泪水。严信桾不知道的,她知道。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是大人,而且是大了信桾很多很多岁的大人,她不可以喜欢上他的。她比他大了太多,信桾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未来,可是……
「对不起……信桾,我好像、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你。」她抹眼泪。
严信桾一愣,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蔓延了他四肢,他控制不住自己,一个伸手,狠狠抱住田蜜蜜。
「我不懂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因为……我大了你六岁啊。」不是六天,下是六个月,而是整整六年耶!「你想想,等你三十岁,事业有成的时候,我已经是三十六岁的欧巴桑了……等你四十岁,正达到人生颠峰的时候,我四十六岁,更是一个丑到不行的老太婆……我们差太多了,这样对你不好……」
这一些严信桾通通知道,说一开始没有挣扎绝对是骗人的,可他就是喜欢上了,有什么办法!「可我只知道,我现在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连他都不明白自己怎可以这样喜欢上一个人。
「可是……」
「没有可是。」严信桾阻止了她的下文。「想太多不符合你的性格,这一阵子你一直吃不下,该不会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严信桾眼神透露出危险。
想不到连这一点都被这个人看穿了,田蜜蜜这下子更是百口莫辩。
明白她现在这样是默认的意思,严信桾叹一口气。「你说了有一点喜欢我吧?」他抱住她的力道慢慢加重。
「呃……是一点点,一点点喔。」
「好,一点点。」严信桾额上青筋冒出一秒。「那,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我的。」
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不、不用了,真的!」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危险了,若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还得了!到时……到时只怕她当真知道为他好,她也离不开他了啊。「我不要!」
严信桾沉默,望住她三秒,继而放开手,一脸默然的看着她。「你真的不要?」
忽然自那样火热的拥抱中脱离,田蜜蜜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她睐着严信桾铁青的脸,尽管有一些害怕,还是狠狠点下头。
「对,我不要。」她用心良苦啊!
「……那好。」严信桾也下罗嗦,马上一个转身。「那我去找我同学,你一个人回去吧。」然后当真迈开脚步走了。
说来严信桾平日言行尽管温柔,可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历经董向濡的事件,田蜜蜜已充分体会了这一点。她这下子才恍悟自己那一声「我不要」有多伤人,她很想很想克制自己,可注视着严信桾不掩落寞的背影,实在忍不住,脚步一松便追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没有不要……」事实上,她要,她要!她要严信桾喜欢她,也想要自己……喜欢上他。她自背后紧紧环住严信桾的腰。「不要走……」
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更喜欢。
严信桾呼一口气。「这可是你说的。」
「嗄?」
他松开田蜜蜜环住他的手转过身来,眼中流露出一抹……得逞的光。
「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不会客气的。」
这下田蜜蜜才恍悟自己被耍了。「你你你你你……这样太诈了!」
「是吗?」严信桾倒是一脸的认真。「可若是你没有追上来,我会真的放弃,不会一直纠缠你不放,也会乖乖做你的弟弟。」他不是那种一厢情愿、让自己喜欢的人困扰的人。「你要这样也可以。」
「可以吗?」
「现在不行了。」严信桾一摊手。「你已经错过了机会。」
「哪有这样的……」田蜜蜜忍不住抗议,可在严信桾的注视下,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何必呢?不论怎样,他已经看穿她了。「我……我说了只有一点点喔。」她像是在狡辩。
「我知道。」
「你三十岁的时候,我三十六岁了喔。」
「……我知道。」
「你四十岁的时候,我四十六岁……」
「等到我六十岁的时候,你六十六岁,我们一样老,没人看得出来了。」他接口,拉着田蜜蜜向前走。
「是、是喔……」好像也有一点……道理耶。「那个,信桾……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哪里?当然是——
「去、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