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将你教得很好。”生活在陈家村那样的地方的一个小女子,却不输那些胸怀天下的男子,这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林言姝用力点头道:“我绝不会辜负师父的教导,我会活得很有尊严。”
目光转为深沉而炽热,卫容骏情不自禁的伸手拨开林言姝散落在面颊上的发丝,她显然吓了一跳,慌乱的看着他。
半晌,他像在宣誓般的说:“我不会让你活得没尊严。”
“嗄?”她心跳得好快,感觉自个儿陷落在他那如漆黑深潭的双眼中。
“卫容骏,我爹是镇南侯,我娘是安宁长公主,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对她,他不想再有任何隐瞒,包括他的心。
林言姝傻住了,没想到他突然坦白自个儿的身分。
“你应该早就猜到,可是你一直没有向我求证,我想还是自个儿说清楚。我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在燕州时不便说出来。”
师父应该也早猜到了,而即使师父不挑明,她仔细一想,也不难想明白,只是不愿意面对,因为一证实,他就会变得更加遥不可及,再也无法当她的容哥哥。
“我明白,容哥哥领了皇差,甚至不惜易容充当楚公子的谋士。”
“你如何知道我领了皇差?”
林言姝说起那日楚昭昀带着余芝晴来到庄子,她跑去找楚昭昀查探他的下落,从楚昭昀的言谈之间察觉到的。
虽然林言姝没有说得很明白,但卫容骏不难想象楚昭昀的语词和态度,“子书若是在言语上得罪你,你别放在心上,他唯一擅长的是拳头,其他的本领不大,言词难免失当、失礼。”
“没关系,我们的身分差太多了,他难免会胡思乱想。”
“他是胡思乱想吗?”
“嗄?”她又心跳加快了,难道,容哥哥察觉到她的心思了?
可是,最初她来京城的目的真的只是想为他解毒,只是不知不觉当中,情不自禁生出了贪念……若非迎夏跟师父口径一致,她还没意识到自个儿对容哥哥并非没有贪念,不过是不敢多想,就怕想多了,成了不识相的人。
“他确实将我看穿了,知道我将你放在心上,知道我心悦于你。”
林言姝再度傻了,容哥哥喜欢她……怎么可能?他是尊贵的镇南侯世子,是她连妄想都不敢的贵公子……不对,师父说,人绝对不可以妄自菲薄,论身分,她确实比不上容哥哥,可是论魅力,她不见得比不上容哥哥,别说是陈家村,就是整个晋阳城,她都是人见人爱,没有人不喜欢她。
“姝妹妹相信我吗?”
林言姝胡乱的点点头。
“无论别人说什么,我绝不会委屈姝妹妹。”
她觉得很混乱,应该欢喜,还是苦恼?她并非一厢情愿,这教她忍不住欢喜,可是两人心意相通,就不得不面对他们之间的距离。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卫容骏站起身,正要伸手拉林言姝一把,她已经灵活的跳了起来,他忽地又想起刚刚疑心的事。
“对了,知道你师父在哪儿捡到你吗?”
林言姝收起混乱的思绪,随口道:“应该是庄子外面吧。”
“你确定你是直接被放在庄子门外?”
“对啊,师父是大夫,是陈家村公认最有善心的大夫,可能因为如此,我爹娘才会将我放在师父的庄子外面,盼着师父将我扶养长大。”
“他们想必迫于无奈才舍弃你。”他不认为那位奶娘会如此善良的事先打听清楚,再将孩子放在林家庄子外面……果真如此的话,她就不可能是楚家的孩子。
“无所谓,我已经不在意亲生爹娘是谁了,我有师父就够了。”
卫容骏忍不住觉得很失落,即使她体内流的可能是武将之血,她也不见得是楚家的孩子,毕竟那年的流民这么多……原来,他比自个儿想象的还要害怕,害怕会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而失去她,若她是楚家的孩子,他们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第十四章忠勇伯夫人的算计(1)
回到庄子,卫容骏和林言姝刚刚翻身下马,就见到楚昭昀冲出来。
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楚昭昀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你跑去哪儿了?”
“我们去骑马。”
这会儿不是唠叨的时候,楚昭昀急忙的拉着卫容骏去书房。
“事情都查清楚了。”楚昭昀也不啰唆的直接道来,“奶娘还有一个女儿,与前夫所生的女儿,而这个女儿卖身进忠勇伯府当丫鬟,一直在忠勇伯夫人身边,后来嫁了府里一个管事的儿子,去了厨房当差。奶娘的儿子在赌场诈赌,遭赌场的人扣下,奶娘不得不卖房卖地赎人,然后举家迁离黄石镇,来到京城,应该就是要投靠她这个女儿。”
卫容骏微微挑起眉,“永安侯府为何会挑上这样的奶娘?”
“我娘怀妹妹的时候很辛苦,挑选奶娘的事便交给当时我娘院子的管事嬷嬷,那个管事嬷嬷是个贪财的,想必收了好处,才给妹妹挑了这么一个奶娘。”
“那位管事嬷嬷还在吗?”
“我娘一直知道这位管事嬷嬷手脚不干净,便借着我们回京之际,将人遗散了。”
“你可有查忠勇伯夫人?”
楚昭昀点点头,如今他学聪明了,事情若想要查得仔仔细细,就不能放过任何相关的人事物。“忠勇伯夫人是平宁侯最小的妹妹,原本我祖母给我爹看上的继室是她,偏偏我爹看上我娘,当时,嫡出的比不上庶出的这件事成为权贵之间内院流传的笑话,这事让平宁侯府不得不将忠勇伯夫人送到乡下的庄子住了一年。”
卫容骏皱了眉头,“两家交换庚帖之前,这事不应该传出去。”
楚昭昀冷笑道:“说起来是她自个儿作孽,得意忘形,又管不住身边丫鬟的嘴巴,事情就传出去了。也因为此事,她和我娘从此不相往来,即使后来先皇派祖父和老忠勇伯镇守西北,我们两家一起去了西北,双方也没有来往走动。”
“忠勇伯夫人为人如何?”
“善妒、心狠,听说忠勇伯后院的莺莺燕燕被她收拾得只剩下两三只小猫,还是无趣至极的小猫,这教一向自以为文采风流的忠勇伯如何受得了?忠勇伯索性养起外室,不过,如今已经被弄死两个了。”
从头将事情梳理一遍,卫容骏几乎可以确定一事,“说不定从一开始,奶娘就是忠勇伯夫人安排的,想找机会抢走孩子,至于如此处置,见机行事。”
楚昭昀不敢相信,“不会吧。”
“她还真遇到一个好机会,你们从西北回京,北方情势紧张,水灾造成流民四窜,而永安侯因为急于回京,早你们一步出发,要不,有永安侯护着你们母子三人,如何能让流民冲散表妹和奶娘?”
这会儿楚昭昀沉默了。
“我甚至怀疑翠香楼老鸨那日上福恩寺祈福,根本是事先串通好的。”
“真是可恶透了!”
卫容骏摆了摆手,“这已经不重要了,即便那奶娘愿意咬出忠勇伯夫人,你们也不好出手对付忠勇伯夫人,毕竟你们比忠勇伯夫人更不希望永安侯嫡女流落妓院的事闹将出来,不是吗?再说了,那奶娘之所以不愿意向你们坦白,就是为了还在忠勇伯府的女儿,如今她一家人要靠这个女儿,她得罪不起忠勇伯夫人,因此她更有可能坚持她一开始的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