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黎太太这位置有企图?我要是有企图,你还能娶别人吗?”她嗔著。
“那是因为你知道--”他起了头,却说不下去。
“怎么,不敢说下去了吗?那我帮你说好了。”郝曼丽笑了声。“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结婚,你只是和你爸条件交换,你要用结婚换康生院长,所以我才让你娶别人。”
陈可航闻言,脸色更白,明知道他娶她是为了要换到康生院长一位,但现下这时刻再被人提起,心口还是觉得疼痛。特别提这事的人,还是他的情妇。
怎么才让她尝到幸福,却又要面临这种难堪和困境?当他对她说那三个字时,他究竟怀著什么心?她差点以为,他真的爱她……
“黎医师。”她在他们相互指责中,淡淡唤了他。
黎础渊一顿,侧过身子看她。“可航,你想说什么?”
她没看他,只是抠著指甲,片刻,她才说:“先让后面的患者进来吧,孩子的事,还可以再找时间商量,这样互相指控下去,对解决事情没有帮助。”她语声好轻、好淡,他听了心口微微发痛。
他拧著眉,沉沉吐息后,转过冷肃面庞看著对面的女人。“一星期后再过来照超音波。”他随即起身,亲自走到门口,打开诊间的门,要她们离开。
郝曼丽起身,昂著下巴经过他身前,踏出门口时,笑说了句:“对了,忘了恭喜你,终于要当爸爸了。”
他想对她大吼,要她闭嘴,但候诊间里,还有多位患者和家属在等候,他深吸口气,压下熊熊怒火,咬著牙低声道:“滚!”
她坐在床沿,发著楞。
从知道郝曼丽怀有他的孩子开始,她像是被抽走灵魂似的,整个人陷入恍恍惚惚的状态,她想著,接下来该怎么办?
孩子是郝曼丽和他的,她是不是该退出,成全他们一家人?反正若不是她,也许他和曼丽早过著幸福的生活,她现在不过是把那样的幸福还给曼丽而已,她没损失什么呀。
说他自私,只为了一个身份地位就和她结婚,不顾郝曼丽的想法,但她自己又何尝不自私?婚前,她就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她硬是要在他的生活里凑上一脚,然后换来现在这样血淋淋的痛,她不是自找的吗?
他还没说爱她时,她可以告诉自己,他本来就有爱人,所以不爱她很正常;但他开口说爱她了,她无法接受他还要再爱别人,例如郝曼丽。
她想要自己是他的唯一。
如果他的爱情不是专一的,那么贪恋这种随时都会消逝的爱情做什么?这种短暂的温柔,不是现在的她想要的。
黎础渊一上楼,就见她呆坐在床沿,不知道想些什么,连他站在门口看她看了近半小时之久,她仍没发现。他想,他若再不出声喊她,她是不是打算就这样坐到天亮?
“可航。”他走近,蹲在她身前。“在想什么?”
她没看他,垂看眼眸不说话。
他掌心贴上她手心。“可航,那个孩子可能不是我的。”
她眼眸闪了闪,终于抬腿看他。“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曼丽是你的女朋友,孩子不是你的会是谁的?”
“曼丽,她可能另有男朋友。”他不是不负责任,他只是不怎么相信曼丽会在这个时候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在确定自己想要眼前这个女人后,曾和曼丽提分手,不过几日,她就怀孕了,这也太古怪了,偏偏验尿结果让他无话可说。
“万一她只有你这个男朋友呢?你要孩子怎么办?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像你一样,是个父不详的孩子?”她想起他的身世,再想到曼丽肚里的孩子,一个很可能长得像他的孩子,她眼眶微微红了。
她曾听公公黎春柏提过他这个高傲的二儿子。说他是父不详的私生子,说他小时候常被同龄的孩子嘲笑,造成他后来的霸道个性,但他的霸道只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他需要掌握什么,才会觉得踏实。
她的问题正中核心,也是他一直不愿去思考的那个可能--万一曼丽没骗他,真怀了他的孩子,那该怎么办?
他低著眉,想过再想,好半晌之后,他才起身坐到她身旁。“如果真能证明孩子是我的,我抱回来,我们一起养。”
第8章(2)
这意思是他不要曼丽,要她?
她该觉得高兴吗?为他的选择高兴吗?然而,让一个孩子和亲生母亲分开,不残忍吗?郝曼丽又愿意把孩子交给他们吗?
她相信他和曼丽在一起那么久,不会没有一丝感情,如果她离开,是不是就不会拆散他们一家三口?
可是,她这么爱黎础渊,好不容易两人的情况已好转许多,要她就这样放弃,她真不甘啊。
她爱他爱了这么多年,为了他去念护理科系,为了他考护理师执照,为了让他开心,她甘愿新婚之夜一个人过,为了他的一句“当真正的夫妻”,她把自己完全交出去。她这辈子从认识他开始,很多事都是为了他去努力,一旦失去他,没了重心,她的价值在哪里?
她真的很不甘心,很不甘心啊。
她无声掉著泪,一直到他将她揽进怀里时,她才像被惊动似的,一双手胡乱推著他,将他的怀抱推远。
不能贪恋他这样的温柔,不能……
“可航……”见她不愿让他触碰,他沮丧不已。
陈可航吸了吸鼻,起身走到化妆台前抽了面纸,她拭净眼泪,擤了擤鼻水后,柔嗓沉哑道:“我想,我们还是分房睡好了。”
她没看他,走到床边整理著被子,又说:“时间不早,我想休息了。”
黎础渊沉沉一叹,站起身子,他看著她哭红的眼,又轻叹了声。
纵然再不舍见她泪流,他又能如何?
当他开始想要好好爱一个女人,开始想要和一个女人经营爱情,却让他如此挫折。可是上天在惩罚他以往的浪荡和多情?
陈可航看著天花板,不知道自己到底醒来几次了,记得她对他说她想休息,而他也离开房间后,她一个人终是忍不住那样的孤寂,哀哀哭出声来。
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就算从来都没让她得到过,她或者只会感叹自己运气不好;但如果本来不是属于她的,有一天真让她得到,却又因为某种因素再度失去那样东西,那就不是感叹可形容了。
她只觉得,那是一种心痛,痛得一度呼吸不顺,痛得真后悔认识爱情,痛得她连最基本的婚姻关系,她都不想要了。
嫁给他是她怀抱多久的心愿啊,换来的却是她想要结束这段婚姻的结果。她的梦想,是不是显得非常可笑?
她好难受,不想再去探究这个问题,也许一觉醒来,会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
她轻轻闭上双眼,却听见了像是有人在怒斥的声音,好像来自楼下?
家里只有她,他应该也在,怎么会有那样的声音,而且似乎有愈来愈大声的迹象。
她专注凝听,认出了那是公公黎春柏的声音,但都这么晚了,那真是爸吗?
她起身,下了床,赤看脚丫走出房门,她在楼梯口见到黎春柏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而黎础渊,竟是跪在他脚前?
黎础渊做了什么,为什么爸会在深夜过来,而且还让他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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