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关门轻一点行不行?差点夹到我的手耶!」翟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哇——喔,是你呀!你也跟进来啦?」圆睁大眼,育轩一心逃命,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他。猛一看,还以为「那个」也跟来了。
「是的。哇,我也进来了。不然,你是要把我一个人关在门外,和那个女鬼四目相望不成?」白他一眼。
「嘘、嘘,你又说那个字!」育轩真想拿水泥堵住他的嘴。
翟要没好气地说:「不然你要我怎么称呼『它』?夏天夜晚出现在恐怖老屋里散步的『女神』吗?」
「靠杯,谁管你那么多!只要别再让我听到那个字眼就行!」交代完,育轩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喂,现在外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它……走了没?」
「哈,你期待听见什么?『还我命来』吗?」
如果真的亲耳听到这句话,育轩发誓自己会从二楼跳到一楼,马上逃离这间老宅。
「喂,姓翟的,你不是自认胆子很大,现在干么躲在这儿?」以肩膀一顶,育轩道。
「……我是陪你躲。」黑黝的眼珠转了一圈,翟要贼贼地笑说。
育轩眯细了眼。「你知道吗?我真高兴这时候在身边的人是你。一来你是个男的,二来我们不是朋友,三来……我很讨厌你。」
「嗯?抱歉,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为了什么而高兴?」
一手握在门把上做好准备动作,育轩无情地回道:「因为这样,我就不必因为你是女性而需要保护你;因为这样,我就不必跟你讲仁义而挺你到底;最重要的是,因为这样,我可以毫无愧疚、毫不迟疑地陷害你,一脚踹你出去了!!阿弥陀佛!」
电光石火间,他抬高左脚,一个大脚踹在翟要的腰间,硬是将他给踹出门外,
再将门甩上。
隔着门板,他喊着:「翟兄,你好好地加油,如果明天天亮时你还健在,我会恭贺你的!如果不幸有什么事发生,那我会多烧点纸钱给你的,保重喽!」
「他麻麻的!侯、育、轩!混帐,你快开门!」
门板被敲得咚隆隆地晃动不已,几乎都快被敲破了。育轩决定暂时不去理会他,等他嚣张的气焰收敛一点儿,主动求自己将门打开再说。
趁这空档,育轩环顾了下这个房间。空空如也,什么家具也没有的房间中,四处都布满了蜘蛛网及厚厚的一层灰尘。
这种状况,怎么可能住人呢?势必得经过一番打扫、整顿。
继续走到没有任何窗帘遮挡的大扇旧式漆木框窗户前。想让空气流通点,因此他尝试地推动了下,但是这扇必须由下而上拉抬的窗户,已经完全卡死了。
「铁闩生锈成这样,这也难怪。」
看样子,这栋房子的老化状况,远比他所以为的还要严重。邢老太太大概没有费心去保养它,只是放任岁月侵蚀它的一切。有些东西,光看外表是无法了解它的内在,育轩开始庆幸自己有这机会亲身体验一下,在邢家大宅中居住是什么感受。
「有时间的话,再来修理你喽!」
拍拍窗框,育轩转过身。嗯……从方才就没听到翟要的鬼吼鬼叫了,他是不是累了?还是……呵呵,吓得哭了?
「喂,姓翟的,你还在外头吗?」
「……」静悄无声。
这家伙,该不是故意闷不吭声地想吓他吧?「嗳,你别像个小孩子行不行?在的话,就应我一声呀!」
「……」没有回答。
不、废、吧?!一股寒颤爬上他的手臂,连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翟、翟、翟要,你,你、你没事吧?快点跟我讲!我保证现在不会跟你生气的!」
「……」死寂。
耳边传来自己血液逆流的嘶嘶作响声,育轩面色苍白地做个深呼吸后,大力地拉开门。
没人!他不在!他到哪里去了?
「雪特!」不顾一切地,他往楼梯那头直奔过去,不断地呼喊着:「翟要!翟要!你、你不许给我搞失踪,快点出——」
当他到达楼梯底端时,清楚地听见了非常细微的女性笑声,从阴暗的大厅后方传来。那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神经质笑声,育轩有股夺门而出的冲动,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丢下翟要不管。
育轩从行囊中掏出母亲送他的一串佛珠,硬着头皮,低咆道:「啧!管它是地狱还是地府,我来了!」
循着声,一路猛冲向黑漆漆的大厅。无心顾及前方的路况,自己好象撞倒了什么,在一阵砰咚啷当过后,他就被绊倒在地,还摔出了好大的声响。
「痛……」狼狈地坐起身。
啪!眼前的漆黑忽然被光明取代,育轩错愕地楞在原地。
「唉呀呀,你把花瓶都给弄破了!你在干什么啊?」从一扇门内探出头来的翟要,双手抱胸,瞅着他幸灾乐祸地微笑着。
我……在干什么?唇角抽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育轩喃喃地说:「你还……活着啊?」
「喔?你这是在担心我吗?把我推出门外,良心不安啦?」
「谁、谁会良心不安!」死鸭子嘴硬地回完话,育轩迟疑了片刻后,谨慎地再次确认说:「你……真的是翟要吧?」
「哈!这是什么话?我不是我,那站在这边的是谁?穿着我的人皮的恶魔吗?
请不要随随便便就用你的幻想杀了我。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稍微让开身,翟要以手指着身后道:「她叫小茜。」
一头长长的、长长的及腰黑发,背朝向育轩,飘啊飘地飘到翟要身边。
眼睛怒张,育轩凄厉地尖叫着。「苟、苟、苟斯特!不要靠过来!」
育轩的屁股黏在地上,大惊失色地划动四肢,频往后退。他夸张的表情与动作实在太滑稽了,因此翟要缺德地捧腹大笑,甚至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你是眼花啦……啊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她不是什么苟斯特,而是货真价实,活生生的人啦!」
「你骗我!她、她没有脸!」
「不是啦,她的衣服穿反了。喂,小茜,把你的头发拉起来,否则这个家伙都快被你吓得魂不附体了。」
听话的,女子抬起惨白的手,将垂在额前的发稍微拨开了点儿,接着以童稚、尖嫩的细嗓音说:「你们男人的胆子都这么小啊?」
你们男人的胆子都这么小啊?
你们男人的胆子都这么小啊?
你们男人的胆子都这么小啊?
侯育轩,惨遭无情水雷击中红心,沉没。
※※※
「这个酥炸小卷真的很正,超好吃的哟!」翟要挟起一块,朝着背对着他们两人的侯育轩说:「你真的不吃啊?太可惜了。人家特地为我们准备的宵夜,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显然是刚刚的打击太大,男人说不理睬就是不理睬。
「翟先生,刚刚我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侯先生好象很生气。」
蓬头散发的女孩,在翟要的建议下,简单地用橡皮筋将头发束起,并到浴室去将身上穿反的白色棉质连身裙穿回到正确的一面。明亮的灯光下,女孩平凡不起眼的长相,没有半点阴森感。
「我们别理这种伤了点面子就要自闭的家伙。」翟要大口扒饭,边吃边称赞道:「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的,手艺真好。你帮邢老太太煮饭,煮几年了?」
「国中毕业到现在……五年或六年了吧!」小茜在翟要亲切的笑脸面前,腼腆地红了红脸。「以前都是我妈妈来帮佣的,后来我母亲的身体出了点毛病,就由我来上班。」
「你一直住在这儿吗?」
摇摇头。「不,我家住在这附近。前几天老太太住院,我就没过来了。可是下午她打电话告诉我,说有两个年轻人要进屋子里来住,叫我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于是我就跑来这儿等。谁知道,等了好久,等到我都睡着了,也不见人来。正想回家去呢,就听到楼上的声响了。没料到,你们会一见到我拔腿就跑,我也没机会开口说我不是鬼。」
呵呵地绽开个迷人的笑。「失礼、失礼,竟把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家误当成是鬼。等会儿我送你回家,当作是耽误到你时间的赔罪。」
「不、不,不用麻烦了,我骑脚踏车来的。这段路我很熟,没问题的。」女孩高兴又害羞地摇着手拒绝,道:「而且我阿爸很罗唆,看到是男人送我回家,他会抓狂的。」
「真是遗憾,那我就不勉强你了。」
时时用眼尾偷窥着他们,并竖起耳朵捕捉他们闲话家常的内容,最后,忍不住好奇的煎熬,育轩放弃自闭,插进他们的对话中,问:「小茜小姐,你在这边工作,都没有遇到过什么古怪的事吗?」
「古怪?」不解地望着他。
翟要大笑,两手比划了一下。「这家伙是想问你,你都没有遇到『那个』吗?」
「噢,你说『鬼』呀!」小茜跟着笑说:「我是没有看过啦,不过我晚上没住这儿,所以也不知道。外头的人会称这儿是鬼屋,八成是因为这屋子老旧了,只要风吹得猛一点儿,门缝、窗缝都会喀喀作响所造成的误解吧!」
「真的吗?你没听过什么可疑的声音,或看到什么可疑的影子吗?」
翟要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够了、够了,之前不是已经证明了,这全是我们自己疑心生暗鬼吗?你就安心地住下来吧,要不然你也可以放弃,中介约由我接下来就是。」
育轩立刻反嘴回道:「你休想,我才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被冷落的女孩,颇感无趣地起身说:「歹势……我要回去了。邢老太太有吩咐,要我时时过来看一下你们,所以你们要是不嫌弃我煮的都是些家常菜色的话,我再准备些菜,过来煮给你们吃。」
「你真好心,我太感激了!这附近没什么可以外食的地方,剩我们两个罗汉脚,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吃饭的问题呢!」
「不用跟我客气,那我走了。」
陪她走到大门外,再重返餐厅的翟要,说:「我想她就是老太太口中的『眼线」吧!这么可爱的眼线,真能发挥监视的作用吗?」
仍在闷闷不乐中的育轩,没好气地说:「你这人一点节操也没有吗?大小通吃,连不满二十岁的幼齿你也哈?」
「讲话不要酸溜溜的。来,为了庆祝我们第一天搬进这里,喝杯小酒。」宛如在自家中,翟要不请自取地打开酒柜,取出一瓶红酒与两只酒杯。
「我为什么得和你这种人喝酒?」
「你不想陪『人』喝,难道要陪『鬼』喝啊?」
笑嘻嘻地,以开瓶器将软木塞拔除,咕噜噜地在他和自己面前斟了两大杯。
「我们是『对手』,但没必要非做『敌人』不可吧?别中了老太婆的离间计,靠一个人在这间破屋里要撑一个月太寂寞了。有个伴,力量也大一倍啊!」
人家是杯酒释兵权,翟要则想杯酒泯恩仇,朝他递出酒杯。「喏,美酒无罪。
也许过去我有得罪过你的地方,我愿意赔个不是。大家既然能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是种难得的缘分。红汤下肚三分醉,握手言欢熟七分,喝一杯,大家和和气气地相处吧!」
轮流看着翟要和桌上的酒,育轩警戒的神情和缓了两分,不很情愿地握住酒杯,举高。「我是因为酒都倒了,不喝可惜,才跟你喝这一杯的!」
一笑。「管他什么理由,干杯!」
「干杯。」
铿地清脆碰撞声,打破那道横亘于他们之间的隔阂,揭开了话匣子。
※※※
「哇哈哈哈!」猛地拍打着桌子,半醺醉眼愉快地眯细,育轩爆笑不停地说:
「绝!你这家伙够绝了!我要是那个女的,肯定会扛一把来福枪,把你扫射成蜂窝!」
耸耸肩。「她的香水真的很呛啊!不信下次我把她介绍给你认识。」
「免了、免了!」握着酒瓶,直接大灌一口,抹抹嘴。「结果你现在真的成了无业游民啦?」
「只是辞掉公司,我的房仲经纪人执照还在呀!」
聊起各自在业内碰到的怪咖客户,各自吐苦水,这才发现其实他们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对工作的愿景、对工作的无奈……有些时候,不是同行的人根本无法理解个中的酸甜滋味。
打了个嗝,育轩心情一放松,嘴巴也松了。
「坦白讲,我啊,一直在死去的老头面前,抬不起头来。我爸是个耿直的笨蛋,做土地代书白手起家,成天灌输我做人得脚踏实地,不要妄想一步登天的观念。可是我初出茅庐的时候,心中很看不起我老爸的想法。总觉得我们家事业做不大,是因为他没野心。所以……我那时候拚命学人家炒地皮,专做投机客的生意,偶尔自己还参一脚。」
翟要放下酒杯,默默聆听。
「起初有一阵子的荣景,也赚了一票,我得意洋洋,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毫不知道我老爸在背后操心得发都白了。接下来,很不幸的,隧道工程传出停工的消息,这个打击让地价一路狂跌,我一票客户抽手,我也被倒了不少钱。原本赚的赔掉不说,还欠了地下钱庄一屁股债。」
育轩搔搔脑门,自责不已地说:「后来我老爸为了让我脱离讨债苦海,四处筹钱、卖房、卖地,用他一辈子赚得的老本为我还债。而一心只惦着怎样还钱而焦头烂额的我,竟没注意到老爸的身体一天天病弱,直到有天他倒下了……我诅咒自己的愚蠢,但这于事无补,他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后,便撒手人寰。」
仰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口气,育轩道:「现在我能为父亲做的,就是补完他的遗憾。临终前,他还和母亲回忆着过往在邢家大宅参加派对、舞会邂逅,许多他们曾有过的快乐时光。这座宅子在许多人心中,一定也有同样美好的回忆,所以不能继续让它这样荒废下去。如果邢老太太不想花时间整理它,不如将它脱手,交给有能力、有心要爱这栋房子的人来照顾。」
翟要听完后,想了想,说:「这,就是你执着于它的原因吗?那你也是个和你父亲不相上下的笨蛋,侯育轩。」
育轩有些恼火地瞪着他。
「你父亲只要看到你快乐,我想他的心愿就达成了吧。过去的回忆只是用来思念,不是用来延续生命的。回忆不能创造未来,就算邢家大宅恢复光彩,你父母也不可能重回过去,不是吗?」
翟要举杯。「敬你父亲,一个有所坚持的老好人。」
「……」育轩缓缓地举起酒瓶。「敬我父亲,和……谢谢你听我说完这些醉话。」
一笑。「不客气。」
喝完剩余的几口酒,育轩终于不支地趴倒在餐桌上,他喃喃地说:「其实……你这家伙……没我想的……恶劣……但我还是不会让……给你……」
「或许我们,」翟要走到他身边,为他关上餐厅的灯。「还是做不了朋友。晚安,我的对手。」
走到客厅,翟要对邢老太太说声抱歉,今夜他不敢一个人上楼睡觉,所以得借她客厅的沙发,睡上一晚喽!
※※※
莫名的燥热来袭,翟要睡不安稳地想翻个身,却怎么也动不了身。他可以清楚地意识到一股力量箝制住自己的下半身,但睡意瘫痪了他的行动能力,四肢都被牢牢地压住。
这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所以自己产生了错觉,以为清醒了,其实他还在睡觉。
应付这种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
继续睡。它就会自然消失了。
想是这么想,可是那股「格外」鲜明的热度,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高涨。仿佛有「人」故意在他的重要部位大作文章,企图唤醒他。
唔……是谁在摸我……
当「吱」地一声,长裤拉链被拉下的瞬间,翟要全身的细胞在刹那间都醒了。
他倏地张开眼,看到一道暗影俯身朝自己靠过来。
「侯、育轩?!你、你坐在我腿上干什么?」
俨然没将他的话听进耳中,男子以作梦般的眼神望着他,单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另一手则握住了翟要敞开的裤缝间,那鼓起的欲望。
「喂,醒一醒!你是不是在梦——」
剩下的话语全被吞进了男子的嘴中。湿热的舌,伸进翟要的双唇间,笨拙地探索着。
「……唔!」生涩的吻虽然不讨人厌,但翟要还是强硬地将他推开,边以手背拭着唇,边皱眉地说:「你不会是喝醉了,错把我当成谁了吧?」
男子并不死心地,开始在他的唇边啾吻。
「不……不要闹了……侯育轩!」
他含住翟要的下唇,啧啧地吸吮着,而后再次碾压到他的唇缝,以舌尖来回舔舐他的齿列。
翟要扭动着脑袋,却怎么也甩脱不掉他饥渴的纠缠。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家伙难道一喝醉,就会做出这种事吗?
「哈啊……」
覆盖在翟要重要部位上的手,仿佛在临摹他的形状似的,缓缓地上下摩擦起来。温热的手,隔着丝质紧身三角裤温柔地按摩,擦出了快感火星,战栗的电流在血管中流窜。
「欵,你再不住手,我可要生气了!」翟要趁着他移开嘴的空档,威胁地低咆道。
置若罔闻的男子,动手解开翟要的衬衫,仿佛在请求他平息怒火,低头在他的胸膛上,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
热热唇舌侵袭到他左胸口的乳尖上时,翟要知道不能再放任他「胡来」了。假使这是侯育轩在开他玩笑,那也开得太过火了!
握起拳头,朝着伏在胸前的脑袋瓜子挥了出去,但男子的反应却比他更快速,单手包住了他的拳头,并以令人错愕的强悍力道掐紧。
短短的几秒钟,翟要可以听见自己指骨被挤压得喀喀作响,痛得他冷汗直流。
若不是他将牙关紧咬住,搞不好已经痛得哭天喊地叫阿母了。
当男子放开手时,翟要的整个右手掌已痛到麻痹,几无知觉。
「X你X的!侯育轩,你想怎样呀!」眼角噙着生理反射的泪光,翟要甩着手,脏话连连地骂道。
我真是看走眼了,这家伙竟是暴力恐怖份子!
即使亲身经历,吃了大亏,翟要还是非常难以置信,自己会错得这么离谱。他本以为这家伙虽然爱管闲事、虽然固执、虽然直肠子,至少不是以武力屈服他人、以暴力手段争抢胜利的野蛮恶棍!
「……不原谅你……竟……忘记了……」
听不分明男子梦呓的耳语,翟要眯眼盯着他微微蠕动的双唇。「你说什么?」
他没回答他,反倒是用一双漆黑的眼哀怨地瞅着他,然后说哭就哭的,豆大泪点儿突然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有……没有搞错啊?
彻底地目瞪口呆,翟要真怀疑他是哪里有毛病?
「你哭什么?想哭的人是我吧!」
男子哽咽了一声,一挥手就赏了翟要两个清脆响的大耳刮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翟要忙着抵挡那些伴随着迭声怒骂所降下的拳头,突然,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压坐在他身上的男子,像是断了线的傀儡娃娃般,往他的方向一倒,整个人的重量全迭在翟要身上,仿佛压豆腐的重石似的。
「现在又是怎么了?喂,你没事吧?」即使脸颊热辣辣地痛着,翟要也知道他是昏倒了,而且还昏倒得很突然,很不正常。该不是心脏病发作吧?
就在他挣扎地想从侯育轩的身体底下爬出来,探查他的状况时,翟要听见了他如雷贯耳的「鼾声」。
这该死的家伙竟又睡着了?!